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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龙!马上叫救护车!顺便报警!”
火村命令道。他跑到艾伦身边,摇了摇他瘫软的肩膀,说了句“该死的!”。
“怎么了?他该不会……”
火村无视我的喊叫,拿出打火机,翻开艾伦眼皮,把火移近。
“他死了!”
“怎么会?”
艾伦陈尸的地点距离我们聊天吃饭的地方不到三十公尺。他居然死在离我们这么近的地方,实在让人吃惊。
倒在一旁的脚踏车应该是他的没错。他大概是在进入院子后,从脚踏车上下来,面对旅馆停车时遭袭的吧!
漂浮着莲花的喷水池,是个直径五公尺的椭圆形池塘,池壁高度大约五十公分。艾伦有如断线也不清楚!也许是九点半到十点半之间,我们正在吃香瓜刨冰的时候。”
“你说他是被钝器殴打致死的,找到凶器了吗?”
“在那儿!”
我没注意到凶器就在倒下脚踏车旁的阴暗处。那是一把长度不到一公尺的铁管,口径大小正好合手,火村继续检视死者身上的伤口。在来此的主要道路上,有栋正在改建的房子,铁管或许就是从那儿拿来的。
“艾伦至少被打了两次,凶手如果是从正后方下手,那他应该是右撇子,而且第一棍应该是从肩膀斜劈下去。他用尽全力,实在太狠了。”
大龙出现在门口,“我已经打了电话,葛雷斯顿先生的情形如何?”
火村一边观察遗体一边回答:“很遗憾!救护车来也没有用了 ,竟然在你重视的旅馆发生这种事,真是不好意思!”
“怎么会……”大龙说完就没再吭声。
“咦?这是什么?”火村将脸往地上靠,盯着喷水池边的石头瞧,之后又抬起头望着天空,随即朝大龙大叫。
“大龙!有没有塑料垫?或是类似的东西也行!好像快要下雨了,得把现场盖起来维持原状才行!”
“没那么大的垫子!”
“什么都行!大雨伞也行!”
“雨伞吗?”大龙说完便转身找伞去了 。我循着火村的视线看去。
“有栖!你看这里!艾伦右手边是不是写了什么?”
我正要说光线太暗看不清楚时,火村教授点燃了打火机,看见了!那好像是用血写成的数字。
“0……0……1。”
“我看起来也像这样,不过因为不知道他是用什么姿势写的,所以也有可能是1、0、0。”
“这代表什么意思?”
“我也不知道!等等!1的部分被抹过,所以是从0开始写的,答案应该是0、0、1!”火
村举起艾伦的右手,食指上沾着血,看样子这似乎是他留下的线索。
“这个可以吗?”大龙叫道,一只手拿着上面有花朵图案的遮阳伞跑来,或许是跑得太猛了,他在门口跌了个四脚朝天。就在此时,我的额头滴到第一滴雨水,下雨了!我冲过去拿起一把遮阳伞,丢到火村身边。他抓起伞,立刻撑开遮住尸体,在此同时,雨开始变大。所幸没弄湿尸体,谜般的血字也保存了下来。
我扶起大龙回到火村身边,和他一起紧握伞柄替尸体挡雨。
远处传来警车的警笛声,距离通报还不到三分钟,警车到得虽快,雨却下得多余。漂着开满粉红色莲花的喷水池里,因为雨水激起阵阵的飞沫。
“你为什么觉得艾伦是他杀?这跟最近发生的意外有关吗?”我不得不问道。
火村为了不被打在遮阳伞上的雨声盖过,大声回道:“大概有吧!但我没想到会发生这种事,我实在想不出凶手杀他的理由。”
“艾伦在追査之前的事,凶手或许觉得他碍事,但也没必要杀了他,他又还没査出真相。”
“没错!他虽然信心满满对相关人士与警方表示,自己已解开密室之谜,对谁是凶手也有个谱了,但我不认为凶手会因此动手杀人。”
“他已经知道真相了?而且也解开密室之谜了?”
火村还没回答,救护车和警车都到了。几辆警车陆续抵达,坐在第一辆的阿兹朗署长撑着透明的塑料伞,像火箭般冲下车来。
“我听说葛雷斯顿出事了,是他吗?”
署长俯身看死者。包括阿里在内的数名捜査官之后,夏洛姆警长也来了。轰隆隆的雷声大作。
“头部受伤!”阿兹朗抬头看着我们说,“是从外头回来的时候遭到攻击的吗?”
“他说他会在九点到十点之间回来,但时间过了还没看到人,我们就到院子里来找人,结果却发现他躺在这里。旅馆里还有其他客人和员工,但在此之前都没人发现异状。”
火村简扼地说明了情况,但因为他说得太快,我有几个地方没听清楚,不过应该是在描述当时我们看到的情形吧!
“凶手从后方攻击,所以他都没有发出任何叫声吗?他说他会在九点到十点之间回来?”
“是的!只是我们没办法确定他是否真的在那个时候回来了 。”
夏洛姆突然露面,不知是否因为惊讶和愤怒,瞪大的眼睛看来特别吓人。他缓缓蹲下,用带着手套的手捡起脚边的铁管。
“先是杀人、勒死人,这回是打死人,凶手究竟要在我的管辖范围内猖狂到何时才肯罢休?这固混账!”
“警长先生!我们找不到死者的东西,请您火速到附近找找!”
火村的建议,使他更为光火。
“谁说你可以命令我的!”他的咆哮怒吼与天上的雷鸣同时响起。
“我并不是命令您!我只是告诉您死者的东西不见了 ,他当时背了一个牛仔布作的肩背包。”
“这不用你说我也知道,因为他一早就背着那个背包到处晃,如果背包不在院子里,就是被凶手拿走了……”
“凶手的目标应该是那个背包吧!正确地说,应该是想要背包里的笔记本!”
“这我也清楚,凶手总不至于想要他的皮夹吧!不过他究竟掌握了什么呢?”
警长撑着下巴,嘴里念念有词,让人不由得想提醒他,眼前与其推敲案情,观察现场给予部下
适当的指示应该更为重要吧!
“在这里!”火村告诉众警官,“这里有像用血写成的数字,也许是死者留下的,在字还没被
雨水冲失前,请仔细看看!如果可以,也请拍照存证。”
一看到0、0、1三个数字,警长和署长惊讶地互看对方,似乎是被死者留下的谜样留言给吓到了。
“拿相机来!”
夏洛姆叫道。负责的人员立刻飞奔前来,拍个不停,总算顺利保留死者遗留下的血书了。
莲花屋的院子满是警察,为我们拿来雨伞的大龙被这样的情景吓了一跳。池泽先生则不知何时呆站在门口 。
“把所有灯光聚集到这里来,然后跟塔帕那边联络,把从金马仑高原下山的车辆纪录拿来。动作快!发现可疑人物,就把他给我栏住。”
夏洛姆警长走过来,脸上已无先前的怒气,语气也缓和许多。
“关于津久井航的案子,我今天下午已经请教过您了,对吧?”
池泽神情紧张地回答:“是!”原来他已和夏洛姆谈过话,这么一来,自我介绍就免了。
“麻烦各位到屋里等一下-待会儿还有事要请教大家。”
“请问……我计划明天中午以前要返房,你们不会要我留下吧?”
“您接下来要到哪儿去?”
池泽老实地回答:“怡保。”
警长严肃地说:“我很高兴您要到怡保去,因为我就是在那儿长大的,您一定要到XXX(钟乳洞吧?)和XXXX寺去瞧瞧,不过,就算过了明天,怡保还会在那里,更何况您是长途旅行,明天或后天去恰保,应该不会有太大的差别。”
警长看似有礼地硬将池泽留在金马仑高原,而池泽就像泄气的气球似地叹了口气。
大龙颤抖着身子出现在门口-或许是因为淋了雨,看起来畏畏缩缩的。
“你没事吧?”我问道。
“没事!只是因为第一次看到命案现场,觉得很恐怖……”
阿兹朗不知为何冷漠地看着大龙。
“火村教授和有栖川先生,两位也是明天要动身离开此地对吧?能否请两位延期出发?”
对于警长的询问,火村断然答道:
“我们还有很重要的工作要做,非回国不可。明天下午七点以前,我们都会在这里,在这之前我们会彻夜不休地协助搜査。请您尽管发问!容我把话说清楚,我们是不可能杀害艾伦?葛雷斯顿的,从八点到发现尸体之前,我们没踏进院子半步,这一点大龙跟旅馆工作人员都可以作证。”
大龙点点头。
“XXX(应该是别这么说的意思!),您别开玩笑了!我没有怀疑你们,您不用特别强调自己有不在场证明。”
他虽然这么说,但想必还是会向工作人员确认我们说的不在场证明是真是假。
在说出不在场证明后,我们才意识到一件令人不悦的事。我和火村虽然有不在场证明,但是大龙却没有。因为他一直进出我们看不见的厨房和办公室,所以有可能趁隙到院子里杀害艾伦。我们请大龙为我们做不在场证明的证人,但我们却无法为他证明什么。
此时传来阿兹朗的声音。一转身,只见他手里拿着一个眼熟的牛仔背包朝这边走来。他找到艾伦的背包了,背包已经湿透,上头沾着污泥和杂草。
2
“你们看!你们说的牛仔背包是这个吧?”
我们异口同声回答“没错”,没想到这么简单就找到了。
“就掉在那边的树丛里!”阿兹朗指着椰子林说,“凶手大概连藏都不想藏,随手就把它给丢了吧!”
“凶手应该是拿走他需要的东西之后,才把背包给丢了的吧!得检查一下背包才行!我大概猜得到什么东西不见了!”
火村催着阿兹朗在大家面前检査背包,警长点头,用带着手套的手打开背包,接着一一拿出里面的东西,交给同样带着手套的阿兹朗。
钱包和零钱包、
原子笔、
金马仑高原的地图、
今早的金马仑邮报、
同样也是今早的英文报新海峡时报、
某店的收据、
口香糖。
这就是全部的东西。
钱包和零钱包中的钱和信用卡,并未被拿走。
仔细一看收据,发现是由塔那拉打某家杂货店开立的,上头还清楚标示着购买的商品及日期,口香糖和笔记本式今天下午五点二十六分买的。
“口香糖还在,但是笔记本不见了。”警长看着收据说。
“嗯!刚买的笔记本不见了。”火村也说,“重要的不是这个,艾伦今天早上用来采访的那本笔记本也不见了才是问题。听说警长和署长都见过他,你们看到那本笔记本了吗?”
署长回答:“嗯!他是带着,他还用这支原子笔不断在笔记本上作记录。笔记本之所以不见,是被凶手拿走的吗?”
“这还用说!”警长断言,“可能是凶手在攻击被害人之后,抢走牛仔背包,在逃跑途中,从背包里翻出笔记本。他只拿走笔记本,并把带着碍事的背包丢弃在树丛里。”
我也这么想。
“也就是说,是凶手偷了那两本笔记本,包括艾伦一直用来采访的那本,还有今天黄昏刚买的新的那本?”
池泽含蓄地插嘴道。警长则瞪了他一眼。
“没错!两本都被偷了。虽然很难确定凶手是否需要笔记本里所有的内容,但在漆黑一片的命案现场,他应该没有时间检査该撕去哪一本的哪一页吧?”
“凶手渡过坏了的桥。”池泽说道。我不知道这究竟是r艇而走险”的直译,还是英文里真有这样的说法?
“凶手想在旅馆里杀害艾伦之后立刻夺走他的笔记本,是一件很冒险的事,但他还是作了 ,这就表示他无论如何都要拿到那本笔记本。”
“看样子里面真的写了对他不利的事。”
我不经意地看了火村一眼,发现他拨弄浏海的右手突然静止不动,看样子他正在思考一些令他纳闷的事。夏洛姆也注意到了。
“火村教授!您怎么了?您对凶手杀害握有自己把柄的艾伦?葛雷斯顿,并抢走记载他犯罪事实的笔记本一事,有不同的看法吗?”
我们的犯罪学者维持着陷入苦思的姿势,看着警长说:
“不!我没有什么看法。大家会这么想也是很自然事,我只是不明白,凶手为何会这么想要艾伦的笔记本?”
“为什么?因为艾伦始终热衷于采访这一连串的杀人事件,在采访的过程中,他发现了对凶手极为不利的事,凶手因此铤而走险将他杀害,抢走写有采访纪录的笔记本。”
“没错!这个假设本身并没有不合理的地方。我觉得X X X (奇怪?)的部分是假设的前提,也就是说,我无法理解凶手为何如此害怕艾伦?”
“你这个人真是XXX (听不懂)。你的意思是说你已经知道被害者掌握的事实?或是他如何推理?”
火村爽快地回道:“对!”警长和署长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他。
“我无法百分之百确定,不过已经猜出个大概。艾伦的推理错误而且过于自负,凶手比我们任何人都清楚,他距离真相还远得很,既然如此,我不明白凶手为何还要杀他、湮灭他的推理?”
“我不明白的是您说的话,教授!我倒觉得认为艾伦推理错误的您才推理错误,在我看来,您才是那个唯我独尊、高谈阅论之人。”警长刻薄地说,“那么,我请问您,您认为艾伦究竟在采访用的笔记本里写了些什么?他构筑的错误推理又是怎么回事?您能否说来听听?”
我也觉得兴致勃勃,心想终于等到火村发表高见了,但此时却来了不速之客。负责捜査艾伦房间的阿里插嘴道:“抱歉!你们好像在讨论死者的笔记本……”
他听见我们的谈话了。
“是啊!没错!凶手似乎就是因为想要笔记本才行凶的。”
“那本笔记本在他的房间里。”
不只警长,连我都吓了一跳。
“就放在他桌上!那确实是他采访时随身撺带的笔记本。”
“不是已经被凶手拿走了吗?走,去看看!火村教授和有栖川先生也请一起来,这里就麻烦你了。”
我们留下大龙、池泽和阿兹朗,和警长一同前往艾伦的房间。来到房门前时,夏洛姆将手放在门把上,转头说:“看过笔记本之后,可不能说‘没错!我就知道!’啊!教授!”
“你是想考我吗?没问题!在看笔记本前,我就可以告诉你艾伦的推理是怎么一回事。”
警长得意地笑了笑,将门打开。两名搜查员将艾伦旅行箱里的东西滩开在地板上,正在逐一检查。“你们继续!”警长命令道
因为艾伦已在这个房间住了半个多月,房里充满他的味道。墙壁上挂着他在土产店买的吹箭,为了就寝之后随时能将想到的事写下,床旁的茶几上摆着文具。高脚杯跟酒杯的数量也比我们房里的多了好几倍。
采访用的笔记本就放在书桌上,我看过好几次,
警长靠着墙,用下巴指着说:“那我请教您,那本笔记本里写着什么样的推理情节?”原本看着正在检査艾伦随身物品的火村,转移视线看着夏洛姆,开始还原艾伦的推理。
“他曾经神气活现地告诉我们,他已解开车屋密室之谜,即将揭晓命案的真相。当然,听到他这么说,我心里也很纳闷,他究竟是怎么个推理法?于是我从艾伦的言行举止加以推测,以下就是
我推测的根据。
总共有五点:
其一,他对约翰说了好几次“你是不是被人利用了?”。
其二 ,他曾打听约翰前往车屋的时间是如何决定的。
其三,他认为只要解开密室之谜,就可知凶手是谁。
其四,他在寻找和旺夫长相、身高相似的男人。
其五,他的推理似乎会让我们觉得心衷不舒服。
综合以上这几点,就可看出端倪了。”
夏洛姆拿出常用的扇子,啪的一声将它打开,“我什么也没看出来,还是请您指点吧!”
刑警检査艾伦物品的动作也慢了下来,他们也在听火村和警长的对话。
“邀请约翰去看车屋的人是淳子夫人,因为借贷的人硬将这栋房子塞给他们,夫人觉得碍事,因此希望将它转让给别人。约翰答应她,明天下午店里得空的话便会过去。于是便在下午三点半左右来到老虎之家,但他们并没有事先约好。
“大家都知道的事就不用XXX(重复?)了。”
“我会尽量说得简单明了些。约翰凑巧在三点半左右得空,便决定前往车屋。或许他早就料到每天这个时间,客人会比较少,总之他在三点半前往老虎之家是个巧合。然而艾伦却老大不髙兴地问他‘这个时间是事先约好的吧!’从这句话就可猜出艾伦的推理了。他认为淳子为了利用约翰,才要他在当天下午三点半到车屋去。请问,淳子企图如何利用约翰呢?”火村立刻接着回答,“当然是希望由他来发现旺夫的尸体,除此之外,不作他想。”
“教授!您的意思是说,百濑淳子早就知道旺夫的尸体在车屋里了?”
火村迟疑了一会儿回答道:“是的!严格来讲,应该是说她知道旺夫的尸体不在那里。”
“我实在听不懂您在说什么?算了!请继续说下去。”
“淳子知道旺夫已经死了,也就是说,艾伦认为淳子和这件命案有关。她选择约翰做为尸体的发现者,企图操弄他。具体的情形是这样的,约翰一到车屋,便发现地上有血迹,因而前去通知主人,在确定门窗的缝隙全被封死后,大伙儿只好破门而入,在壁橱里发现尸体时,约翰也在现场。
“那非得在下午三点半才行吗?”警长也问出了我的疑问。
“不一定非得是三点半。只不过他记得淳子夫人在前一天的三点邀请我们去喝茶,所以他打算只要在三点半出事,就能利用我和有栖川。”
“也就是说,你们也被利用了?”
“艾伦大概是这么想的吧!所以我才说他的推理会让我们觉得不舒服。我要继续说了,约翰发现血迹吓了一跳,我们赶到车屋发现门窗被封死,于是破门而入,不久便发现尸体。一切的一切都是照着淳子的计划进行,不过这只是艾伦的想象!他认为这一连串的意外都是刻意设计的。也就是说,被塞在壁橱里的不是旺夫的尸体。”
“怎么可能?”我哑口无言,“不可能!那是……”
“你安静听我说!”火村开口劝阻我,“艾伦认为壁橱里的尸体不是旺夫,而是由另一个长得像他的人假扮而成。他身穿和旺夫一样的衣服,胸口假装插着一样的刀子,刀上还沾满血。艾伦之所以会四处寻找和旺夫身材相似的人,就是为了査出谁是那个假尸体。”
夏洛姆摇扇的动作愈发频繁,拚命地想听懂火村的话。
“唉!我听不懂!如果壁橱里的那个是假尸体,那凶手是何时把他换成真尸体的?你们不是一直待在车屋前等待布兰璋的警官前来吗?”
“没错!”
“那凶手应该没有时间把假尸体与真尸体调包啊!”
“你说的没错!但当时不在现场的艾伦,想必是认定凶手趁我们调査车屋四周情况之际,快速找人顶替尸体。”
“您说的调包或顶替,要由谁来作?是那个身分不明的假尸体一人所为吗?”
“一个人没办法,需要有共犯。旺夫的尸体可能是被藏在附近的树荫下,得有人把他搬到车屋的壁橱里。要想尽快完成这项工作,需要两个人,而顶替尸体的人,一定是趁机逃离现场了。”
“果真如此的话,连同顶替尸体的人在内,就有三人涉嫌此案。”
“艾伦假想的凶手是在案发现场的人,我想他大概是怀疑淳子夫人和夏芮华吧!”
“XXX(连他说的是哪国语言都听不懂)。”
警长双手一摊,大声说道。
“怎么会连死者的妹妹都成了共犯?也罢!就算真有可能好了,这么做对他们有什么好处呢?真是荒谬!”
“我知道这么说听起来很荒谬,但我曾再三提醒,这不是我的推理,我只是说出艾伦的思考模式。您问演这么一场闹剧对他们有什么好处是吗?当然有!这么作就能将旺夫之死伪装成自杀,因为这样就能够从里面将整个案发现场封死。”
“封死?对了!我倒要听听凶手是如何将案发现场封死的?”
火村耸了耸肩,“警长!这还用说吗?壁橱里面不是躲了 一个装死的人吗?当然就是他贴的胶带!他只要把门和窗户都封死,之后再躺回壁橱就完成密室的布置工作。接下来,他只要顺利离开现场,换回真正的尸体就行了。”
夏洛姆突然停止摆动扇子。
“没办法从车屋外面将屋内封死,所以屋里一定有活人——艾伦大概是这么想的吧!根据这样的假设来推理,自始至终都坚持己见的话,结果只会造就一座愚蠢的西班牙城堡。”
后来我才从火村那儿得知,西班牙城堡是空中阁楼的意思。XX(‘伤脑筋!’的意思),这是什么乱七八糟的推理,荒谬的程度真让人不敢相信。教授!我认为若假设车屋里真的有人,那么应该有比这个更正 确的推理。亦即真的找到外表和旺夫神似而装死的人,即便他不是共犯,凶手也可以藏身在寝室或浴室里。之后只要等您和有栖川先生发现尸体惊慌失措之际,他再从大门逃走就行了。也就是说,除了约翰和人在现场的你们之外,所有的人都是共犯。我的推理如何?”
“你说得没错!如果真有共犯,这么说还合理些。不过,不知道是因为同情约翰,还是约翰在接受采访时并无异样,艾伦并未往这个方向思考,他始终认为凶手利用假尸体脱身。这大概是因为他认为我和有栖川无法区别活人和死人,误认了旺夫之外,还愚蠢地让凶手趁隙将尸体调包。”
火村最后那句话,让人听了火冒三丈。原来他之所以说“因为他没看过案发现场,所以只能凭空想象。”指的就是这个意思。整个推理虽然荒谬,不过只要一一对照艾伦说过的话,倒也不难理解。
“我觉得轻松不少!不过……教授!这搞不好根本不是艾伦的推理,而是你的妄想。”夏洛姆伸手拿起桌上的笔记本,“我们现在就来确认一下您说对了没有,来对答案吧!”
即使艾伦所想果真如火村所说,他也不一定会写在笔记本中。他如果没写的话,脑中的推理就成了永远的谜团。
一切果真如火村所言。
3
“不可思议!艾伦?葛雷斯顿荒唐的程度,实在令人惊讶!”警长说。
在笔记的最后,艾伦将他奇特的推理逐条逐项做了整理。正如火村所言,他的语气十分肯定,还注明应调査百濑淳子和夏芮华杀害旺夫的动机,以及有无其他共犯。
唯独一件事是火村没说到的,那就是那个假装尸体的人,为什么要辛苦地躲在壁橱里。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因为他如果躺在地板上,约翰和我们也许就不会撞开门,而是直接报警了。艾伦认为凶手为了阻止这样的事情发生,便让我们从窗户只能看到血迹,还把尸体搬到我们看不见的地方,这样的推理实在不合逻辑。
“我终于明白您为何对艾伦的推理嗤之以鼻了。”
对此我也深感无力。我实在不敢冒犯他这个惨遭杀害的受害者,不过他也实在太离谱了。
此时,火村又说:“事到如今,也无法找他本人问个明白了。不知他是真的相信如此荒唐的推理,还是想藉由四处张扬自己已破解命案谜团,企图让凶手心生恐惧?真正的原因已不得而知。”
警长轻轻点头,翻看笔记本前面的部分。里面只有车屋外观的素描,和从诸多关系人那里打听来的消息,以及报纸的摘要,没什么重要的内容。他所知道的只有这些。
“真奇怪!艾伦对这件命案根本一无所知,他所作的密室推理也错得离谱,但是,凶手为什么要杀害他呢?”我说。
“难道凶手也和他一样,是个XXX(冒失鬼?)吗?”夏洛姆无趣地说道。事实也许果真如此。但如果凶手因为艾伦故弄玄虚的推理而心生恐惧,是否表示这个荒谬的推理中,夹杂了部分的事实?我虽如此认为,但警长却嘲笑凶手说:“真是XXX(他之前曾说过这个字)。凶手冒险杀害葛雷斯顿,却没抢到最重要的笔记本,因为笔记本还在这里,凶手拿走的是艾伦傍晚新买的笔记本。哈!他怎么这么XXX!”
墙边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原本专心听着火村推理的刑警们,又开始检査起行李。
“火村教授!有栖川先生!”警长冷静地说。他一抬起头来,便盯着我们,“我想请你们老实说,你们有没有发现卫大龙有什么可疑之处?”
又是个出人意表的问题。我刚才也想到大龙没有不在场证明,但并不是因为我怀疑他,而且他并没有连续杀人的动机!
“大龙没有什么异样,您这么问实在奇怪。”火村似乎也很意外。
“即使聪明如你们,遇到好朋友的事,也可能会有看不清的时候。卫大龙不仅有杀害旺夫和津久井的动机,也有害怕事情曝光,因而杀害艾伦?葛雷斯顿的理由。”
“您别开玩笑了!”我嘀咕道。
“我不是在开玩笑!他的动机就是嫉妒。我问过好几个人,大家都说大龙一直单恋百濑瑞穗,就连百濑瑞穗自己都这么说。她也发现卫大龙对她有意思,而且还觉得有些厌烦。”
“他对瑞穗小姐做了什么吗?”我不禁问道。
“不,他没有做什么失礼的事!只不过对女孩子而言,被一个自己没啥感觉的人喜欢,也满烦人的吧!更何况,她喜欢的是旺夫。”
我为不在场的大龙深深感到心痛。
“他或许是因为嫉妒,才把旺夫找到车屋加以杀害,而当时正准备返回水晶旅舍的津久井目睹了案发经过,所以也遭到杀害。再加上大龙相信葛雷斯顿已经知道这个秘密……”
“你不要再说了!”我严厉地说,“就算大龙喜欢瑞穗小姐,也不可能杀害旺夫,因为这是没有意义的。就算他这么做,瑞穗小姐也不可能喜欢他。”
“人一旦嫉妒地发了狂,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没有人能说大龙因为嫉妒而发狂,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的,只有他自己。”
我用生硬的英语拚命地解释。因为警长响应了我的话,所以应该是听懂了。
“如果只有他知道自己心里在想什么,那么有栖川先生应该也不知道大龙是否恨死旺夫了!”
“这个动机实在太薄弱了!你怀疑大龙是个错误!”
“有栖说得没错!”火村帮腔道,“只因为大龙爱慕瑞穗,就认为他因此而憎恨旺夫,这样的说法太牵强了,以此作为怀疑他的根据,也未免太说不过去了。”
警长无奈地摇了摇头。什么态度嘛!瞧不起人!英文不好让人心急,但我还是拚命地说:“如果是大龙杀害艾伦,那么那本从背包里被拿走的笔记本呢?藏在旅馆里吗?您找过了吗?找到了吗?”
夏洛姆拿着合起的扇子,在左手掌心敲了 一下。他似乎也开始不耐烦了。
“迟早都会找到的!这不是什么大问题!对了!火村教授!您的英文不错,难道您没看懂那个吗?”
“哪个?”火村瞇着眼睛说。
“艾伦留在喷水池旁石头上的字,算是他的遗言吧!0、0、 1这三个数字,指的应该是犯人吧!那不是数字,而是犯人的名字。”
“你为什么这么说?”无视于满脸疑惑的火村,我问道。
“那是字母,拼起来正好是O、O、 I——卫,卫大龙的卫。没想到你们连朋友姓名的读音都不知道。”
“真的吗?”我在空中试写OOI。
“我没骗你们!卫大龙拼自己的名字时,也是写OOI TAILONG,这对日本人应该算是个盲点我不知道卫大龙会拼成OOI TAILONG,我们当了这么久的朋友,居然连这个都不知道。火村的感觉也一定和我一样,他咬着嘴唇懊恼着。
大龙不可能是犯人。我心里有股好似愤怒的强烈感觉油然而生,这一定是弄错了 。就在这时,我突然想起一件事,“对了!”我大叫,“OOI不见得是指卫大龙,大井先生的名字拼音不也是OOI吗?”
这样的喜悦只维持了极短的时间,警长伸出食指摇了摇说:“大井先生的名字拼音是OI。”
“不!如果依照发音来写的话,应该是OOI。”
“葛雷斯顿不会这样拼日本人的名字,眼前就有事实为证。”
警长指着放在茶几上的书,那是艾伦正在读的小说,作者是KENZABUR 0E,我哑口无言。艾伦准确地说出了这个作者的名字,所以他写大井的名字时,也应该会写成0I吧!大井的名片似乎也是拼成OI。
“等一下!等一下!”要将大龙从这样的危机中解救出来,我非得想出其他的说法才行。不能把这三个字看成OOI!垂死的艾伦是以不自然的姿势写下这三个字,所以也许要倒着念,这么一来IOO就成了100,也可能是数字的001。
“有可能是100。”
“哦?100代表什么?”
“就是百濑的百,也就是数字的一百。艾伦也许是想写百这个字,所以有可能是指百濑虎雄或百濑淳子。”
“太牵强了!真的太牵强了!艾伦可是英国人!他根本不懂汉字,就算他凑巧得知百濑的百就是数字的一百,也不会在临死时,弃字母而写数字吧!再说,以001的顺序来看他留下血书比较自然吧!”
其实我也这么想。因为I的颜色最淡,而且根据文字遭到擦拭的情况来看,很难说是100。
“喂!火村!你别闷不吭声!快说句话啊!大龙被当成杀人凶手了!”
我对大龙的另一个朋友吼道。火村虽然也心生怀疑,但表面上却还是故作鎭静。
“刚才有栖川说的没错。如果真是大龙杀害艾伦,拿走他的笔记本的话,笔记本只可能被丢在旅馆内部或四周,只要没找到笔记本,就等于他有不在场证明。”
“我相信一定会找到的。不过他如果在比较亮的地方翻开笔记本,就会发现那不是他想要的东西很可能会把它处理掉,也许是烧掉或割碎后冲进马桶里。”
“他如果这么做的话,一定会留下姝丝马迹的。”
“大概吧!如果我们在大龙房间的厕所里找到这样的迹象,凶手就一定是他。他可是拿了不该拿的东西!”
夏洛姆可恶地笑着,在房间里踱步。
“当我们看到OOI时,我和阿兹朗不约而同互看了对方一眼。因为死者已经清楚地告诉我们谁是凶手!昨晚我们到过饭店的办公室的窗口可以清楚地看到院子的入口。卫大龙大概是发现艾伦回来之后,就立刻飞奔到庭院去,饶到背后攻击他吧!”
火村反驳道:“光凭办公室的窗户可以看到门口,就认定大龙是凶手,这根据的是什么?凶手有可能是事先埋伏在院子里,等艾伦回来。艾伦曾告诉所有人,自己会在十点返回旅馆,如果大家想起什么,一定要和他联络。”
“你是说听到这件事的凶手拿着铁管埋伏在院子的树丛里吗?嗯,这也不无可能。”
“或者,凶手也有可能一路尾随艾伦回来。”
“或者,他一直从办公室的窗户打探屋外。”
“他又不是一直待在办公室里,偶然从窗口看见艾伦的说法实在没什么说服力。”
“就是因为偶然看到,所以才趁机行凶!他事先就准备好铁管,藏在屋内。”
“这样的故事情节,连案发当时的状况都无法解释。”
警长在窗边停下脚步,用扇子搔着下巴。
“总之,我们必须严密注意卫大龙。你们可以证明他前天晚上没有离开过旅馆吗?”
“不行!但我们也和他一样没有深夜的不在场证明。”
“你们没有杀害旺夫的动机。”
“和这件案子有关的人,没有一个人有不在场证明,只怀疑大龙太不合理了。”
“可是所有的关系人当中,只有他姓卫。”
“这也不能当证据!这或许是凶手为了陷害大龙才写下的。不只是大龙,凶手可能也想陷害大井文亲或百濑夫妇。”
说的也是。我稍微松了 一 口气。死前讯息没什么好害怕的!
“您是说凶手企图混淆视听?”
“有这个可能。因为我们无法证明001是艾伦所写,所以也无法成为关键的调査目标。”
“我知道它无法成为调査目标,只是想当作参考。”
警长看了一下表,我下意识地也跟着看了一下,已经十一点半了。
“我明白你们之间的情谊,你们明天就要回日本了吧!如果你们希望洗清卫大龙的嫌疑,就请在那之前说服我。好了!今晚可有得忙了!”
我可不想听他挖苦人。火村回嘴道:
“我们和你们确实都很忙,因为我们得逐一询问命案关系人今晚的行踪。”
“这个交给我们就行了,因为吵醒大家实在是件吃力不讨好的工作!那我们就解散,各忙各的吧!卫先生就先借我们了。”
他说的解散,意思就是要我们赶紧离开这个房间吧!我们默默地走出房间。
4
我心里很不舒服。愤怒、焦急和疲劳就像绳子般,勒得我喘不过气。但我也觉得身体里涌现一股反击的力量,企图割断这根绳子。我决不能就此放弃,我鼓励自己,重拾信心。
“大龙既然被抢走了 ,我们也无可奈何。我看我们还是先到院子去打探一下调査的情形吧!虽然雨水已经把凶手的脚印冲得一乾二净,不过至少可以听听搜证的警察说些什么。”
火村下楼梯时说道。我们虽然很着急,但似乎也只能从这里着手调査。
不过这一切也实在讽刺,当初忙着保护池塘边上看似文字或数字的遗书,不让它们被雨淋湿的人是我们,而替我们拿来遮阳伞的人是大龙,没想到他最后竟然成了嫌疑犯。大龙大概听见我们在争论那三个字应该念成“001”吧!他一定吓坏了 。他可能因为过于震惊而畏缩,但我并不想从夏洛姆口中听到这件事,我想听他亲口证实那三个字念卫。
院子里的搜证工作仍持续进行。或许是因为附近没有住家,搜证人员拉开嗓门大声交谈着,但因他们说的是马来语,我是有听没有懂。我们发现有一群刑警聚集在庭院的一角,不久之后,他们就散开了,只见阿里朝我们走来。他戴着手套的手上拿着一样东西,是笔记本!
我们在入口处拦住他,这个高个儿刑警停下脚步。
“那是凶手从艾伦背包里偷走的笔记本吗?”
对于火村的问题,刑警回了句“大概吧!”。
“你在哪儿找到的?”
“它被丢在距离这里一百公尺左右,主要干道的路边,已经被雨淋湿了。”
“可以让我们看看内容吗?”
阿里默默地打开笔记本。第一页写着〈金马仑高原杀人事件?备忘录2〉的标题,下一页只写了三行。
16:15 H cottage\淳子、日置、大井、夏芮华
17:05 TR/杰克
毫无收获
H cottage大概是指老虎之家,TR则是塔那拉打的简称吧!内容大概就是几点几分和谁见面之类的纪录,根本没什么内容,最后甚至还周到的写上“毫无收获”。杀害艾伦抢走笔记本的凶手,看到这样的内容,不知有多沮丧!
这本笔记本中的笔迹和艾伦房里的那本一样。如夏洛姆所说,他果然将大井写成“0I”。
“可以了吗?我得拿去给警长看才行……”阿里阖上笔记本,迅速地离开了。
“凶手大概是在抢走笔记本之后,在逃跑的路上翻阅过了吧!他一看发现其中根本没写什么,就把这个危险物品丢在路边。我就说嘛!”我精神一振。“凶手果然是外面的人,就算大龙有办法打死艾伦,把背包丢在树丛里,但也不可能有充分的时间,把笔记本丢在一百公尺外的地方吧!”
“你现在说这话还太早!只要全力冲刺,一百公尺一分钟就可以来回了。如果警长硬是要说,大龙就是企图让我们以为是外人所为,才故意把笔记本丢在那里的话,我们也无法反驳。”
火村泼了我一桶冷水。我无法同意他的说法。
“为什么?他不需要做这种事啊!就算他躲过员工来到院子,还是随时有可能被发现。更何况是杀了人之后,抢走被害人的笔记本,把背包丢进树丛,还要全力冲刺来回一百公尺,这实在太说不过去了。”
“我也这么认为。但认定大龙是凶手的人,一定会坚称这一切没有所谓的可不可能。他究竟有没有时间做这些事,关键在于员工的证词。”
尸体的调査工作还在进行。此时我们也不适合靠近,该看的也都看过了,我们索性坐在阳台的椅子上,观看事情的发展。阿兹朗署长从屋里出来,和几名下属一同上车。我想他大概是要到命案关系人的家里去吧!眼前的一切有如兵荒马乱,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案情非但没有解决的迹象,反而不断扩大。我曾和火村一同调查过好几个案子,还没遇过这样的情况。
“在大龙被释放之前,我们再来回顾一下整件事吧!”
火村嘴里叼着骆驼牌香烟,我心里急得要命,他却好像看开了似地非常冷静,大概是已经到达心如止水的境界了吧!
“我们反过来看这整件连续杀人事件。为什么艾伦?葛雷斯顿会遭到杀害?那是因为凶手误以
为他已经快査出事情的真相。”
“Yes la!”
“再往前是津久井航!他为什么被杀?这一点我和夏洛姆警长的看法一致。津久井从塔那拉打返回水晶旅舍时,看到了什么不该看的事,发现此事的凶手因此杀他灭口。”
“津久井之所以绕路走车屋旁那条路,是因为他不想经过旺夫家吗?”
“没错!凶手用来密封车屋的手套,在他勒死津久井时还戴着,所以这两件事一定有关连。这么一往前回溯,就可以得知所有命案都起因于旺夫的死。”
“这不用你说我也知道。”
“这些是目前已知的,至于旺夫为何被杀?谜题就在这里,解谜的关键就在他的亲笔遗书中。
他告诉夏芮华他对某人深恶痛绝,无法谅解,他究竟在生谁的气?又为何而气?”
“我不知道!整件事就被卡在这里了!”
火村呼地吐出紫烟。
“具体的情况我们虽然不清楚,不过也没必要因为卡住就回头,我们就继续往前挖吧!”
火村翻开记事本,以轻松的口吻将抄下的遗书全文简单地说了一遍。
“‘亲爱的夏芮华:对不起!请原谅我这个坏哥哥!我虽然死了,还是要请妳原谅我!我之所以会死,理由妳就问警察吧!没办法!无法原谅别人的我,还是希望能够得到妳的原谅。’你还记得瑞穗感叹说为什么不留遗书给她时,我曾说过的话吧!”
“你说可能有给她的信,但是被凶手丢掉了。”
“没错!我们不知道遗书到底有几封,也不清楚有没有给瑞穗的,但应该会有给警方的吧!所以他才会在给夏芮华的信中写着‘去问警察死因’。那么,在他给警方的遗书中,应该写了些什么吧!”
“这我就真的不知道了。”
“仔细观察所有的事实!他或许在信中告发这个他无法原谅之人所犯的罪!”
“我倒是可以想象,不过这也不对!他告发别人和他自杀有什么关系?他该不会是掌握了一告发就小命不保的国家机密吧!”
火村笑道:“有栖!如果他将这些足以推翻马来西亚联邦政府的重大机密,泄漏给报社或电视台也就算了 ,但告诉警方有什么用?这是不可能的!”
说得也是!我想都不想就这么说出口。
“可是你不是说旺夫在告发某人的同时却自杀了?感觉上他好像发现天大的罪恶!如果是这样话……”
火村弹了弹手指说:“没错!旺夫就是发现天大的罪恶!他觉得光是告发对方还不够,于是决定要亲手惩罚他。”
我终于明白火村脑中描绘的犯罪结构是怎么回事,那是我从未想过的方法。“让我来说!你是这么想的吧!旺夫因为无法饶恕某人的过错,因此决定在亲手惩罚他的同时,也以死明志,所以他才将事情的始末写在遗书中留给警方。”
火村叼着变短的香烟点头:“老实说就是这样。旺夫为了复仇,打算在杀了那个人之后自杀。他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写在给警方的遗书中,但却不敢将这么血腥的事告诉妹妹,所以只能写些好听话。”
“但死的只有旺夫!也就是说……”
“没错!他太小看凶手!他没能杀了他!”
火村在烟灰缸里熄灭香烟,我呆看着他的侧脸,我心中的疑惑逐渐明朗,但尙未彻底顿悟。
“凶手是谁?他究竟犯了什么罪?”
“很遗憾!我不知道!硬是牵强附会的话,或许会让所有人都成为嫌疑犯。”
“这样怎么救大龙?”
“嗯!光是这样是无法救大龙的,我们必须锁定凶手,找出他犯案的动机,并解开密室之谜。所以……准备绞尽你的脑汁吧!”
没错!光靠火村一个人能力有限,我也得好好想想才行。
我虽然说这样救不了大龙,但火村的推理却吹开了原本覆盖在四周的部分浓雾。我们一直以为凶手是旺夫的仇家,但现在必须改变思考的方向。问题是旺夫究竟痛恨谁?说不定那个人根本不是旺夫的仇家,而是和他交情深厚的人。
“火村!”我看着搜査员的身影嘟哝道,“会不会和马来铁道有关?”
“你是说那起铁路车祸?”
“没错!大家都说,旺夫在车祸发生后变得阴阳怪气,所以命案的起因一定是那起发生在泰国乡下的连环车祸。”
副教授拿起一根新的烟,在唇边比划,“我也在想这件事,那场车祸只是场原因清楚的不幸意外,与其说是它毁了旺夫,到不如说 是日置静郎的死亡。”
“我也有同感。他意外身亡一定对旺夫造成了很大的影响,他究竟出现了什么样的改变?这和反对他与自己女儿交往的女友父亲过世,应该没什么关系吧!日置静郎一死,会发生什么事呢?他死了 ,瑞穗就可以拿到一笔保险金。”
“好像是!”
“这对旺夫又如何?”
“我哪知道!如果他既懒惰又贪财,听到女友获得一笔意外之财应该会很高兴吧!可是这样说不通!如果旺夫真的这么差劲,那他应该会暂停或延后他的杀人计划啊!”
“和保险金无关吗?日置静郎过世可能出现的问题……?瑞穗父亲的死可能引发的变化……?究竟是……”
我觉得自己好像脚趿铁制木屐走在泥泞里,完全无法有效思考。
“我们换个角度来看好了。旺夫为什么想亲手杀了对方?如果这个人真的伤害他或他心爱的妹妹,通常应该会求助警方吧!我假设他之所以不这么做,有两个理由。”
“第一个理由是……”
“他非常恨这个人,与其让对方接受法律的制裁,他宁可亲手报仇。有可能是这个人对他的肉 体和精神伤害极深,或是他因为此人在经济上蒙受极大的损失。”
“哦?那第二个理由呢?”
“即使报警,也无法弥补他所遭受的伤害。比方说,对方的行为虽已堪称犯罪,却未达法律惩处的条件,所以他才想动用私刑。”
“原来如此。”
“如果是第二个理由的话,那就有很多可能性了。会不会是这样?某人和旺夫一同犯了法,却在分赃时起了冲突,因为他既不能报警,也无法原谅对方,因此在极度愤怒的情况下杀了对方。”
“这也有可能。”
“还有,就是他如果报警,可能会对自己不利。我举个比较不愉快的例子,例如性侵害的受害者,因为害怕碰触痛苦的记忆,或担心事情曝光,因此常以泪洗面。旺夫身边的人说不定也曾发生过类似的事。”
“你是说外表虽然看不出来,但他妹妹曾经遭到性侵害?”
“不见得一定是性侵害,我只是说可能是一些难以诉诸法律的事。”
“我懂了。”
“也有可能是这样。旺夫之所以没有诉诸法律,是因为他认为警察没有能力制裁对方。”
“确实可以有很多种假设。你说警察没有能力可以制裁对方是这个意思吧!旺夫即使惨遭此人伤害,但却因为苦无证人,缺乏证据,所以他以为无论他如何控诉对方,警方还是会因为没有证据予以理会,因此他才决定动用私刑吧!”
“没错!也有可能是证据虽然齐备,但追溯的时效却已经过了。”
“您真聪明!大师!”
但我一点也不觉得兴奋,火村虽然说得头头是道,但我却不认为这对调査工作有多大的帮助,只是徒增需要确认的事项罢了,这和精神奕奕地在原地踏步有什么两样?
“你虽然聪明,但光是靠你的说法……”
我话说到一半,突然闭嘴。
火村的样子不太对劲。
他用食指抵着嘴唇,沉默不语,可能是看见雾的那一边有动静,我也闷不作声以免打扰他。
不知经过多久,我发现背后有人回头一看,只见大龙落寞地站在那儿。
5
“你好像被整惨了!”
他一句话也没说,摇摇晃晃地走过来坐在我隔壁的椅子上。
“他们没有整我,我只是因为不习惯觉得有点害怕。”
“这种事怎么能习惯?因为艾伦留下写着OOI的血书,也难怪警方要刁难你,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为什么葛雷斯顿先生会留下这些字……?”
大龙一脸苦恼。我告诉他那是凶手为了掩饰罪行而留下的,但他还是很闷。
“如果凶手是想嫁祸于我,那他一定是很恨我,一想到有人这么恨我,我就觉得可怕,我很不喜欢别人讨厌我。”
“凶手不是讨厌你,可能只是因为你的名字比较好写。”
“总之我就是不喜欢别人讨厌我。”
大龙的精神状况不大好,我虽然知情,却还是忍不住要他的生气。
“都三十四岁的人了,别再讲这种不成熟的话,你连被人讨厌都害怕,要怎么活下去?一个人不可能讨身边所有的人喜欢,你只要讨三个人喜欢,十个人讨厌你就无所谓了。如果有人不被任何人讨厌,那也一定不会有人喜欢他,懂吗?”
他吓了一跳。大概是搞不清楚我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反应吧?这也不能怪我,对于瑞穗排斥大龙我觉得心有不甘,但又不能骂她,只好把所有的错全怪到大龙头上。
“这是我第一次惹有栖川先生生这么大的气,吓死我了。”
大龙愣住了。
“这就是你识人不清!大龙!”火村开口道,“这家伙只要火气一上来,谁都拿他没辄!因为不知道他什么时候会发脾气,所以他的编辑随时都穿着防弹背心。”
“神经!别人需要小心应对的是你吧!你这颗不定时炸弹!你知道平常我是多么小心在配合你吗?”
“好了!好了!”大龙居中协调。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雨后的天空繁星点点,椰子树上挂着一轮明月,我们仰望星空,沉默了好一会儿。我们搞不清楚自己身在何处?正在做什么?三个人彷佛身处同一个梦境。
“那么……”不久火村说道,“警察问了什么?”
大龙似乎有口难言,“他们说我是不是眼红瑞穗和旺夫的关系,所以才杀了他?我虽然不断强调我不可能做这种蠢事,但是他们似乎不相信。还说杀害葛雷斯顿先生的人也是我,要我交代当晚九点到十点之间的行踪。他们还威胁我说就算我说谎,他们只要一问员工就知道了。现在,警长正在问员工们话。”
“你曾经离开他们超过十分钟吗?”
“没有!应该没那么久!不过为了打电话跟下周订房的客人做确认,我独自一人在办公室里待了五、六分钟。”
这就麻烦了。警方可能会认为凶手发现艾伦回来之后,立刻拿着铁管到院子里从背后攻击他,在背包里找到笔记本后将背包丢弃,后来发现那不是自己要找的笔记本,又跑到一百公尺外的地方丢弃它,前后只要五分钟就够了 。虽然我认为这样的事不可能发生。
“我的心情已经平静多了,得知死者留下我的名字时我很害怕,但我根本用不着担心。因为警方不会单凭这样就认定我是凶手,不过凶手为什么要设计我,让警方怀疑我呢?”
“因为他知道卫大龙嫉妒旺夫。”
他害羞地用双手捂住脸,“你别说了!真难为情!”
“喂!青舂期的小子!你仔细听着!这和调查此案有关!不知道这件事的人,如何让你背这个黑锅?谁可能看穿你的思慕之情?”
“你别问这种问题好不好?这我哪知道?”
“百濑夫妇已经发现了。”
“啊!好丢脸!”
真受不了!淳子将他比喻成萤火虫,身边的人可能都看着他这只不会鸣叫的萤火虫,为爱所苦而闪烁微光,果真如此,就无法锁定特定的对象。
火村又沉默不语。他把空了的骆驼牌香烟盒揉成一圑,眼睛盯着院子看。
“嗯……火村先生!你怎么了?”
大龙不安地问道。
“我不知道凶手为何要杀害艾伦,是他的言行刺激凶手了吗?”
“那还用得着说!是他自己到处挑衅!”我说。
“但他不是故意的。凶手的个性毛躁,从他忘了把手套放在车屋里这点就看得出来,我想他不会因为对案情有把握就杀害他。果真如此的话,那他应该不会放过号称是犯罪权威的我们。”
“可能是因为我们不像艾伦那么虚张声势,所以凶手根本不拿我们当一回事吧!也或许他以为
这两个人明天就回国了,根本不需多加理会。”
“这样说得通吗?”
连我自己都觉得说不通。
“葛雷斯顿先生不是忙着破解密室之谜吗?”
大龙封于艾伦那套支离破碎的推理毫不知情。
“有时间我再把详细情形告诉你,他的推理根本称不上推理,凶手应该比任何人都清楚这点,所以他根本不需要怕他。”
“所以凶手害怕的,会不会是密室诡计以外的部分?艾伦有关密室的推理虽然相差千里,旦其
他的部分却被他猜中了?”
说是这么说,但我实在想不出究竟是哪个部分?
“他的笔记本里有什么重要的记载吗?”
“关于这个嘛……大龙!完全没有!根本没什么内容,就算他要借我影印,我还不想要。因为他才刚开始收集资料!”
真让人懊恼!艾伦人都已经回到旅馆的院子了,只要再一分钟,就可以打开门和我们打招呼,
只要再走个几十步,就可以来到我们身边,就可以和我们交换情报了。
“搞不好艾伦虽然握有重要数据,但他却不知道,所以才会想出那样莫名其妙的推理。”
“可是这个莫名其妙的推理,或许是他用来消除凶手戒心的工具也说不定。”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我真的是一头雾水!他究竟是在挑绿凶手,还是为了消除凶手的戒心?啊!等等!如果他是为了消除凶手的戒心,所以才到处告诉别人自己无厘头的推理,这不会很奇怪吗?因为这个推理只写在他看得见的笔记本里!”
“嗯!是很难!”
大龙低语。回头一看,发现员工就站在他身后。长得像华人的杰夫恭敬地对他说了些话。他们和大龙短暂交谈,但说的全是马来文。大龙文雅地点了点头,起身目送他们离开。
“没有人说出对我不利的话,不过当他们被问到‘老板是否有短时间不见人影’时,他们回答‘大约有五到六分钟的时间没看到他。’,警方似乎很满意这个答案。”
“你的脚程快吗?”
“很快!”
“给你个忠告!这件事你千万别说!”
有人来了!仔细一看原来是皮带上插着扇子的夏洛姆警长,我以为他听见我们的谈话了,不过幸好我们说的是日文,所以用不着紧张。
“我们也跟池泽先生谈过了,可是对案情完全没有帮助。他什么也没看到没听到,凶手的手脚还真利落,死者连叫都没叫。”
确实如此!我们也是什么都没听见。
“对了 !他决定明天再留一天,因为他并没有订好怡保的住宿,再加上今晚可能会激动得睡不着,所以决定在此等待心情平复。可以吗?老板!别忘了准备晚餐!”
他无视于我和火村,调头就走了。我们虽然告诉过他我们在日本也协助警方办案,但他似乎觉得我们不太管用。
警车一辆接着一辆开进来,不是刚抵达此地,而是从外头回来。他们大概是回来报告讯问关系人之后得到的情报吧!要是真有收获就好了!
“我去泡红茶吧!火村先生要咖啡吧!”
大龙起身。火村说道:
“你真适合从事服务业!谢谢你!给我一杯吧!”他又接着说:“就是因为有你这样的人,这个世界才会多点和谐。”
大龙笑着离开后,他又说:“如果全是我这种人,这个世界简直是地狱!”
身旁的他眼神锐利但落寞地望着黑夜中的远方。瑞穗之所以会说火村和旺夫很像,或许是因为这双眼吧!
“池泽要在这里多待一天?我们如果也可以多待一天就好了,等着你回去处理的那份工作,没办法改天吗?就连我们的朋友成了命案嫌疑犯都不行?”
“现在放弃还太早,我们还有将近十九个小时的时间。”
他一说,我看了手上的表,已经过了凌晨4020电子书,今天我们就要回去了。
“有栖!”他的声音在夜晚的空气中响起。“我怀疑你!”他没头没脑地说出这句话。
“你怀疑我什么?你是说我是那个最出人意外的凶手吗?”
“没这么夸张!我是指更无聊、更日常生活的、更丢脸的事!艾伦最后一通电话的内容你听仔细了,”
“当然!他说的话我都告诉你了!没多说!也没少说!”
“但你有可能搞错意思!‘I don't miss a trick’就被你听成‘就算没有诡计,我也不无聊’。”
原来他怀疑的是我的英文能力,硬要这么说、也实在没有把握。不过就算我无法完全听懂,火村和他用英文聊天时我一直都在旁边,艾伦最后一次打电话来时,并没有说什么复杂的事,我不认为我翻译错误。
“你确定?”
“Yes la!”
“你不是说电话那头很吵,你有没有可能听错了?”
“我只要听不清楚,就会请他再说一遍。他也会提高音量,放慢速度再说一次。”
“你有没有一些小事忘了告诉我?”
这话听了真是令人不舒服。早知道,在他从二楼下来之前,我别接电话就是了。
“你不高兴?”
“A little bit!”
“那么……我再问你一次!你确定没搞错?你能不能把艾伦说过的话再重复一次?”
这么做也于事无补吧!就算我再回想一遍,也不认为有什么地方需要重新翻译,而且因为已经记不清楚了,也可能会说漏。但身为他的助手,我必须服从与调査有关的命。
“艾伦说他在一家叫做‘老虎屋’的餐厅,他正准备在那裹吃晚餐,调査一些事悄之后就会回来。”
“他没说他要做什么调査吗?”
“嗯!没有!我纳闷他人在什么地方?”
“然后呢?”
“呃……他说回旅馆之后,想和我们交换情报。”
“不要用间接说法,用直接说法说!”
“你真啰唆!用原文说会比较好吗?”
“如果可以的话。”
“不行!我记不起来!”
就在我们俩争执不下时,大龙端着托盘来了 。光是看见咖啡和红茶冒出的热气,就让人觉得心情轻松许多。我们开始深夜茶叙,如果没有这件烦人的命案,或许也是个美好的回忆。
“继续吧!”我说,我将和艾伦的对话转述给火村听,但也只是重复之前说过的话,不可能有新的发现,火村很沮丧。
“哇!真不错!我也想喝茶!”
这回是阿兹朗署长,服务精神一流的大龙,立刻拿着托盘往厨房去。署长从胸前的口袋里拿出Gauloises,他看见桌上有个被揉成团的香烟盒,便要火村也来一根。火村说了声“Terima kasih!”
拿了根烟,我不由得想起电影里男人互递香烟的场景,那是一种心灵相通的隐喻。阿兹朗大概是对我们,尤其对火村英生觉得有股亲切感吧!
“我去了老虎之家,叫醒已经睡下的百瀬夫妇问话。”阿兹朗点烟说道。“但并没有得到任何线索,百瀬先生因为工作留在公司加班,九点四十分左右到家,所以在那之前他们夫妻俩都没有不在场证明。”
“其他人呢?”
火村正在享受人家给他的烟。
“日置瑞穗、大井文亲和夏芮华都在各自的住处,每个人都说自己在八点至九点左右回家,之后都只有自己一个人,所以也不算有不在场证明。”
“有没有人目击可疑的人物或车辆呢?”
“没有!因为必须走到主要道路上才会出现住家,再加上八点以后,那里原本就没什么人会经过,所以这点是没指望了。”
“铁管是从工地拿来的吧?”
“没错!那里有不少相同的铁管,不过还是无法从凶器找出凶手。这个案子实在棘手。这个时候您会怎么作?”
“伤脑筋!”
“是这样吗?你们明天出发前,可以解决这件事吗?”
“我还没放弃希望。”
“说得真好!不过一个人会这么说,通常是已经绝望了。”
红茶来了,阿兹朗咕噜喝下后便站起身来。
“Terima kasih!我不认为这件事是你干的!”
署长拍拍大龙的肩膀后,又重回复杂的调查工作。我抱怨说:
“案情陷入胶着了吗?和命案有关的人全都没有不在场证明,而且谁都有可能取得凶器,也都知道艾伦?葛雷斯顿什么时候会回莲花屋,如果凶手杀人的动机是想堵住他的嘴,那么所有的人都有可能是凶手。真是伤脑筋!”
“有栖川先生!火村先生!你们都累了吧!差不多该休息了。”
“我们虽然舍不得睡,不过还是让头脑休息一下比较好!”
火村没搭腔,难得看他在咖啡里加糖,人疲倦的时候,脑细胞和身体都会需要糖分。
“匡啷!”一声。
火村的汤匙掉了。
“真是不吉利!弄掉汤匙!”
他无视我的挖苦,双手紧抓着餐桌边,目不转睛地盯着杯子里面。我以为有什么脏东西掉进去了 。
“有栖!我太大意了!”
“什么?”
他头也不抬地说:“我应该早点发现的,我自己也听过他这么说!”
“听过什么?”
“就是车屋是如何变成密室,只要知道答案、就知道凶手是谁了。”
火村的样子怪怪的,他似乎已经知道事情三万真相。
“艾伦也说过只要解开密室之谜,就可以道凶手是谁。”
“不!他彻底错了!解开密室之谜找出凶手的人是我!是现在的我!”
紧抓着餐桌的火村,双手微微颤抖,我们期盼已久的时刻终于到来了吗?火村自言自语地说:
“冷静点!好好想想!”他似乎想要好好整理最后的推理。
“哦……哦……”
餐桌对面发出奇怪的声音,是大龙。不知道为什么,他害怕地看着火村,我则是一头雾水。
“哦!你知道什么了?火村先生!”
犯罪学者没有回答他的问题,他问了我一件事。
最后的一个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