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箱子的大小不一样。”
他又重复了一遍。
“哦,大小不同啊?”
“一个是五尺五寸见方,一个是五尺见方。我们,也就是我跟三村两人打包的是那只大箱子,运往静冈的,也就是这只。”他咚地敲了一下泽警官带来的木板盖。
三人为了让已经开始混乱的大脑休息一下,也为了应对有可能更加混乱的情节,于是不慌不忙地喝干了杯子里的茶水。
“好像越说越复杂了。这样吧,那只箱子有可能成为你们办案的线索,我就说的更详细一点吧。”半井放下茶杯,开始平静道来。
“这种五尺五寸见方的箱子,可以说是我们公司的标准规格,我们称之为四号箱,一直是从新桥的旭木工所定做的。可是当天早上才发现,近畿堂和骏河洋行两家都需要发送桌子,更不巧的是,四号箱只有一个了。但是如果要再造一个的话,人家旭木工所也有其它工作要忙,重新定做需要时日,所以我就临时委托附近的熟人做了一只。当然,木板是我们提供的,请他赶在当天午后做好。”
“嗯,就是那只五尺的箱子吗?”
“嗯,因为没有更大的木板了,所以就做了只五尺见方的。大小完全没问题。现在看来,我的决定不是蛮管用吗?你刚才不是说,要是两只箱子同样大小,货就可能装混,以至于弄不清哪个是哪个了。”
“原来如此,有道理。”
警部轻描淡写地说,那意思俨然是说免去闲谈,进入正题吧。
“接着,我就把发给近畿堂的桌子装进了小箱子,也就是请邻居做的那只箱子,整个工作从头到尾都是我一个人完成的。”
警部也许正在心中暗想:问题就在这里。他默默地点了点头,嘴里咕哝着什么。
“随后,我就准备把发往静冈骏河洋行的桌子装入五尺五寸的大箱子,也就是四号箱。就在这时,卡车到了。三村来了,所以就请他帮忙,然后把两件货一起运走了。”
“原来如此。”
“回头问问三村就清楚了,我们的的确确把桌子装进了四号箱,然后贴上了发往静冈的货笺。可是,你瞧你带来的这只箱子盖,可不是那只本来应该运到静冈去的四号箱的吗?真是搞不清楚,究竟路上出了什么事?”
半井慢慢说罢,一脸茫然地擦了擦额头上渗出的汗珠。不光是他,就连听他说话的泽警部脸上也冒了汗。
来之前,鬼贯满以为这就是一个简单的装箱事件,所以热情不高。可是当他听说“原来装在里面的桌子不知何时被换成了尸体”时,顿时兴味大增。他聚精会神地听着二人的对话,心里一直在琢磨。趁他们暂停说话的机会,他转向半井说道:
“那只箱子是五尺见方这事,只要向制作者确认一下就清楚了,对吧?”
半井盯着这个新的提问者的脸,心里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不过,他随即赶紧点头道:“他叫多田,是个年轻人,就住在附近。您如果需要的话,我可以给您画张路线图,或者把他叫来也行。他如果在家的话,不到五分钟就能过来。”
“那就拜托您把他叫来吧!还有,那位多田先生做好送来的箱子,也就是那只五尺见方的小箱子,离开多田的手之后到装车之前,会不会有被调包的机会呢?”
半井又是一脸茫然,他不明白鬼贯问话的用意,再次莫名其妙地盯着他。但很快他就摇头道:“不可能!您看,我的这个房间,必须穿过办公室才能进来。多田做的箱子和那只四号箱都是经过办公室送进来的,要是有别的什么人搬着只箱子鬼鬼祟祟地进来,不可能没有人看见。要是您不信,办公室的人您可以一个个询问。”
也许是鬼贯的提问太过琐碎,半井看来有点不快,
“您这个问题有什么意义呢?”
他反问道。但鬼贯只是用轻描淡写的口吻继续说:
“没什么,只是我的想象而已,不值一提。不过,请你设想一下,就算多田做的箱子的确是五尺见方,但如果在神不知鬼不觉的时候被人偷换成了五尺七寸的箱子呢?这样的话,原来还算大的五尺五寸箱不就一转身变成小的了。那么,刚才你说的那些话的意思不就完全变了吗?”
“有道理,有道理!警察的思维方式就是不一样啊!”
他不甚感慨,又多少有些惊讶地叹了口气,随后使劲摇了摇头再次否定道:
“可是,刚才我已经说过了,不可能发生那种事。经过办公室搬进来的箱子是两只,搬出去的也是两只。我一直目送两只箱子装车出发。”
鬼贯环顾了一下四周,发现这个房间只有两个窗户,位置就在与办公室之间的隔墙上。因此,假如要搬入第三只箱子,无论如何必须经过办公室。案件侦破之后回想起来,其实根本不存在所谓的“第三只箱子”,只是当时连鬼贯也觉得,对这点非追根究底不可。
鬼贯的多疑彻底伤害了办公室主人的感情,令其面色极为不悦;同时,警部们该问的也都问完了。
泽警部像是急于逃离此刻的尴尬气氛似地,主动提出要去会会那位叫多田的青年。他请半井画了张简单的地图,便先行离开了。鬼贯走出经理室后,径自向办公室的职员一一证实自己的疑问,结果第三只箱子的存在被完全否定了。他大大地叹了口气,离开了这家公司。
来到电车大道,只见泽警部胖胖的身体彷佛一尊铜像般伫立在路边,煞是威严。他一看见鬼贯,就笑着摇起头来。
“多田家是家相当不错的和服店呢!正如半井经理所说,他的确是用五分厚的桧木做了一只不大不小刚好五尺见方的箱子。话说回来,鬼贯,你可真把半井先生得罪到家了,真是尴尬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