侦查遭遇难题,呈现胶着状态,是又第二天即四日开始。
工友尾曲的回答,可说一派胡言,警方查明,他当晚只做了一小时左右的守灵后即溜出,到酒铺买回烧酒,便以豆瓣酱配酒自酌自饮至九点,然后蒙被睡大觉。但是,这一段的行踪却无人能证明。
“一查即揭穿的谎言,还敢煞有其事地说出:他究竟是无知,或者是恬不知耻的坏蛋?总之,他是个不可信任的家伙。”水源刑警气得粗声骂道。
“但是,凶手必须是熟练手术刀法的人。那个萨摩的乡下佬,有这个技能?”
“原来如此,说来他可真有一点象上野的铜像(西乡隆盛,萨摩人,明治维新功臣)。难怪我有似曾相识之感。哈哈哈。”水源终于平息怒气,笑出声来。
凶手遗留于解剖房现场的物品,经过查证,正如当初预料,找不出一点线索。同时,使凶犯匆匆逃逸之原因,以及凶犯细分尸体欲寄送何处之事,也都不得要领。警方本来预期,浦上的坚持不会太久,一旦俯首认罪,真相即能大白,而不怎么如意。报纸、电台之报导,亦登出:“某有力嫌犯正在侦讯中”、“破案只是时间问题”等乐观论调。
浦上是以任意应讯方式被传讯的。但自从清晨接受讯问以来,一直坚决否认犯行之外,还顽强地保持着沉默,不回答一切问话。使原本十分乐观之侦讯室空气,顿时变得凝重起来。
下午两点左右,自称菊香的艺妓,和鸨母模样的中年女人来到警局。她们自我介绍:菊香为池袋二丁目风化区艺妓户“东”之艺妓,陪伴之中年女人为同地区酒楼“神奈川”的女老板。
她们异口同声地申述:别再为难浦上先生。
“你们也太过分了。浦上先生当晚和我同宿于‘神奈川’的呀,怎么可能是凶手?不信,可问这位老板娘。”
“对啊!浦上先生每月一号都会光临我们的酒楼,和菊香小姐过夜。问问我们的女招待,女中、用人也能证明。”
她们媚眼乱抛,搔首弄姿,一口一声地咬定。使得应对的巡官,感到手足无措。
菊香,是个性感、体态稍显丰满的美女。若把路子比拟为苹果,则此浑身散发女人味的艺妓则为多汁的熟柿子,正是医学士喜爱的类型。
那两个女人离开后,警察局留下一阵沉淀般的脂粉味,久久不散,田所巡官双臂交叉,沉思起来了。
解剖完毕,浦上的焦虑与坐立不安,莫非由牵挂与菊香的约会所致?可是,浦上若真的拥有不在场证明,凶手又会是何人?昨天,巡官虽提到共犯存在之事。事实上,一般除非嫌犯为职业杀手,或者流氓,否则如浦上这等知识分子,是不可能有共犯存在的。他应该十分了解,单独犯罪,不易泄漏秘密;同时他并未与犯罪集团挂钩,寻求共犯不太容易。
巡官无从解答此问题,只好踱回侦讯室。浦上仍旧抱头沉默地坐在原位子。
“浦上君,你既然有不在场证明,为什么不说?”田所多少带责备口气问道。
浦上听了此语吃惊地抬头。朝东的侦讯室,正午过后便显得有些暗,在此暗淡光线中,浦上的变色十分明显。
“你不是在酒楼过夜了?刚才一个花名菊香的艺妓来过。”
“菊香来这里?”
“不错。和‘神奈川’的老板娘一起来。”
“呃......”
浦上突然发出悲痛呻吟,双手掩面地哭泣起来了。巡官大出意料,呆然注视着哭泣不停的浦上。终于忍不住地拍拍他的受臂。
浦上的哭泣更加激动,“混蛋,傻瓜,我没有说,菊香这个鸡婆......”
断断续续听到他的咒骂声:
“......完了。我的德国留学吹了。博士学位也吹了。呃!混蛋!混蛋!”
他边恸哭,边责骂菊香。招妓夜宿青楼之事,一旦为正直不阿的天野教授知悉,留学西德无疑将成泡影。因此,浦上宁愿一直不透露自己的败德行为,而等候警方查获真凶。可是,却因菊香的出面,苦肉 计失败。他的失望,他的打击多大,田所也能体会。田所留下痛哭不已的医学士,走出侦讯室。
不久,赶赴‘神奈川’酒楼的刑警打电话回来说:经向酒楼经理、服务生、女中探听结果,浦上的不在场证明,获得证实。
再度回到侦讯室的田所巡官,轻拍还哭泣的浦上:
“男子汉大丈夫,需要面对现实。你的清白已获证实。但是,凶犯若是别人,他进入解剖房,必须向你请教数字锁的暗码,和借用钥匙。这点无可置疑。我问你,你究竟把暗码、把钥匙借给谁?”
田所虽稍显强硬、直截了当,但他不得不以此诘问。
“你说什么?我根本没有借给任何人。”
“坚持也没有用。照道理,除非向你借钥匙,向你请教暗码,那扇门怎么能开?”
“我不会。我说没有借就没有借,那把钥匙从来就没有离开我身边。”
田所巡官改变口气,温和地劝道,“浦上君,到了这个地步,你还能坚持吗?你冷静思考自己的立场看看,你的不名誉行为,既已被揭穿,天野教授也已不信任你,如今你再如何表现保管钥匙的责任,也无任何意义了。因此......”
“假定凶手向我借用钥匙,向我请教暗码,我已受如此重大打击。我对他唯有气愤,也不会为他保护名誉而保守秘密的。如果我知道凶犯何人,不必你来盘问,我会自动举发。”
浦上的话,的确有道理。表情也认真。田所巡官茫然呆立不知所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