珀西瓦尔-戈德利曼现在到了竭尽全力的程度。
联合王国的每一个警察都有一张费伯的照片,其中约有一半人全部精力都投入到搜查工作中。在城市里,他们检查的地方有:饭店、旅馆、火车站、公共汽车的始发站和终点站、咖啡馆和商业中心,以及乞丐漂泊的地方——桥梁。拱道和遭到轰炸的地区;在乡村检查的地方有:仓库、地窖、空房子、坍塌的城堡、丛林、开阔地以及玉米地。他们向检查员、巡逻队员、摆渡员和征税人员一一显示了费伯的照片。搜查还在所有的港口和飞机场进行,连各个护照检查桌那儿,都在木板后面钉有费伯的照片。
警察当然一直以为:他们是在搜捕一个证据确凿的凶手。街道值勤的警察只知道照片上的人在伦敦用匕首杀了两个人;高一级的警官略知一点内情:两起案子中有一起是性骚扰,另一起没有什么明显的动机,他们还了解其下属人员不知道的第三件案子:就是在尤斯顿到利物浦的火车上,一个士兵遭到血腥残害,凶手作案动机不明;只有警长和警察厅的少数官员知道:受害的士兵临时在MI5作,所有谋杀案件都涉及到国家的安全。
报纸也认为这次搜查涉及的是一般性凶杀案件。戈德利曼发表详情公告以后,第二天大部分报纸都在较晚的版面上做了报道。苏格兰、北爱尔兰、北威尔士的报纸连第二天都没有来得及刊登,又推迟了一天,而且只刊登了个摘要。斯托克韦尔那位受害者被说成是一个工人,安上了个假名和模糊的伦敦背景。戈德利曼的新闻稿把这次凶杀与1940年尤纳-加登太太的死亡联系在一起,至于这两次谋杀是否有本质上的联系则说得含糊,只提到凶手使用的凶器都是匕首。
利物浦的两家报纸很快获悉火车上的凶杀事件,他们不知道作案的是否就是在伦敦用匕首进行谋杀的凶手。两家报纸都询问了利物浦警察局,编辑们都接到了警长的电话说明。结果,两家报纸都没有发表这一消息。
共有157人被怀疑是费伯而受到拘捕,这些人都身材高大,皮肤浅黑。只有29个人能够证明他们不可能犯杀人罪。MI5派出审讯官对这29个人做了审讯,其中27个人的父母、亲戚或邻居应召到场,他们证明:这些人出生在英国,从20年代起就一直在英国生活,而那时的费伯还在德国。
另外两个被带到伦敦,由戈德利曼亲自再审。那两个人是单身汉,过着起居不定的独身生活,亲属中无一人健在。第一位受审的衣着很考究,是个很自信的人。令人难以置信的是,他声称自己的生活方式就是周游全国,干的是体力活,做的是临时工。戈德利曼解释说——与警方不一样——在战争期间,他有权监禁任何人,无须审问。他还进一步表明,他对普通的小案子不感兴趣,作战部给他的任何情况说明都属于严格保密范围,不得有丝毫泄露。
那人立即坦白交待:他是个诈骗者,过去三个星期时间内,他从19个上了年纪的女人手中骗取了极有价值的珠宝。他还交待了这19个女人的地址。戈德利曼把他交给了警方。
他觉得:对于一个职业诈骗者,他没有必要说实话。
在戈德利曼的对策下,最后一名嫌疑人也招了供。他的实际情况是:他根本不是单身汉,有时过单身生活,时间也不长。他本来在布赖顿有个妻子,后来在索利哈尔、伯明翰、科尔切斯特、纽伯里和埃克塞特这五个地方分别讨了老婆,并且都有结婚证书,这天晚些时候能交出这五份证件。他犯了重婚罪,被关押后听候审讯。
戈德利曼在搜寻凶手的过程中就睡在他的办公室里。
布里斯托尔港市,坦普尔米兹火车站:
“小姐,早上好。请看看这张照片好吗?”
“嘿,姑娘们——警察拍的快照,让我们看看呢?”
“得了,别瞎弄。只是告诉我,这个人你见过没有。”
“哦,长得多英俊!可惜我没有见到!”
“你要是知道他的所作所为,你就不会那么说了。请大家都来看看好不好?”
“根本没见过。”
“我也没看见。”
“我也是。”
“要是抓到他,请问问他肯不肯和布里斯托尔一位年轻貌美的姑娘相识——”
“你们这些姑娘——我真不理解……,就因为让你们穿上男人裤子、干男人的杂活,你们就以为自己也该像男人那样行事……”
伍尔维奇渡口:
“警察官,今天天气真差劲。”
“早上好,上尉。要说差劲,我想海上的天气就更差劲了。”
“你是找我有事还是只要过河?”
“上尉,请你看看一幅照片。”
“让我戴上眼镜吧。啊,不用担心。开起船来我能看得清,就是看近的东西要戴眼镜。我来看……”
“有印象吗?”
“抱歉,警察官,一无所知。”
“那么,如果见到就告诉我。”
“一定的。”
“祝你顺风顺水。”
“看样子没什么大不了的事。”
伦敦东一区,利克大街35号:
“赖利巡佐——什么风把你给吹来了?”
“别耍嘴皮子了,梅布尔。你这儿住了些什么客人?”
“都是有身份的,巡佐。你是了解我的。”
“那倒是,就因为了解你,才到你这儿来。你这儿体面的客人当中,有没有谁整天忙忙碌碌?”
“你打什么时候开始于征兵的差使了?”
“不是,梅布尔。我是在找人。如果他在这儿,他可能同你说他整天很忙。”
“瞧你,老兄——我如果告诉你这儿的人我没有一个不认识,你总该可以走开别再缠我了吧?”
“我为什么要相信你?”
“就因为1936年我们就认识。”
“梅布尔,那时候你可比现在神气。”
“老兄,你也是如此。”
“我说不过你……看一看这照片。这家伙要是到这儿来,给我报个信,好不好?”
“一定。”
“注意别耽误时间。”
“照办!”
“梅布尔……他杀了个和你岁数相当的女人。我是在为你办事呢。”
巴格肖特附近的A30号公路,比尔咖啡馆:
“比尔,请来杯茶,加两块糖。”
“早上好,皮尔逊警官,今儿天气真糟。”
“那只盘子里放着什么呢,比尔——是不是朴次茅斯的小卵石呀?”
“黄油小面包,你是知道的嘛。”
“啊!那我也来两个。谢谢……喂,找你们呢,小伙子们!不过,谁要想彻底检查自己的车子可以马上就走……这就更好了请大家看一看这张照片。”
“警官,干嘛要抓他——是不是骑车不带灯?”
“哈里,玩笑归玩笑——快传给大家看看。有谁让那家伙搭过车吗?”
“我没有。”
“没有。”
“抱歉,警官。”
“连影子也没见过。”
“谢谢啦,小伙子们。你们要是见到他,马上要报告。回头见。”
“警官!”
“怎么啦,比尔?”
“面包钱还没付呢。”
卡莱尔,斯梅斯维克汽车修配厂:
“太太,早上好。等你有空……”
“长官,一会儿就来,先招呼一下这位先生……先生,总共12先令6便士。谢谢,再见……”
“生意不错吧?”
“一向都很清淡。有什么事吗?”
“到办公室去一会儿好吗?”
“好,走……这就去。”
“先把这张照片看看,再对我说一下,你最近有没有给这个人加过汽油。”
“哦,这倒不是难事。眼下过路的顾客也不是很多……啊啊!你看,我像是给他加过油!”
“什么时候?”
“是前天,在早上。”
“你能肯定?”
“噢……年岁比照片上要大些,但我可以肯定。”
“他驾的什么车?”
“是一辆灰色小车。我不大懂车的样式,其实这是我丈夫的业务,他现在在海军里服务。”
“那么,小车像什么样子?”
“是辆老式车,上面有帆布篷顶,可以撑起来。车上有两个座位,有点华而不实。有个副油箱,拴在踏板上。我也给副油箱加了油。”
“他穿什么衣服,还记得吗?”
“不大清楚……我想是工装吧。”
“是个大个子吧?”
“对,比你还高。”
“你这儿有电话吗?”
威廉-邓肯今年25岁,身高5英尺10英寸,体重不多不少,正好150磅,健康状况属于一流——这是因为他不抽烟,不饮酒,不喜欢夜生活,不放荡,他喜欢野外生活。他身体这么好,却不能在部队服役。
他在童年时期,发育似乎很正常,只是智力稍有迟钝。到了八岁时,他的智力就不再发展了。这种智力的突然衰竭也说不清是什么原因,因为他既没有受过人们熟悉的那种心理创伤,也没有受到生理的损伤。的确是过了几年以后,人们才注意到他有些地方不对劲。10岁时,他只是智力稍差;12岁时,智力还是有点迟钝;可是到了15岁时,他的脑袋瓜子显然过于简单了;到了18岁,他成了人人皆知的“傻威利”。
他的父母都是基要派①默默无闻的成员。这个教派要求其成员不得与别的教派成员通婚(这可能与威利的迟钝有关,但也说不定)。父母当然为他祈祷,而且还带他向斯特林的一位专家求医。医生是一位长老,为他做几次检查以后,目光越过半平光的金边眼镜对他们说,孩子只有八年的智力寿命,不会再发展,而且永远不会发展。父母继续为孩子祈祷,而且怀疑这是上帝对他们的试探,指望有那么一天在天国里遇到威利时,他会痊愈的。与此同时,他需要有一份工作。
①基要派(FundamentalistReligiousGroup):指基督教内部在神学上持保守态度的会派。20世纪20年代英国一些新教教派中发生分歧,一部分人终于分裂出去,自称基要派,宣称保卫正统准则,反对所谓自由派或现代派。二次大战以后,基要派改称福音派。他们虽不强调禁欲,却有一些禁忌。他们大多禁绝烟酒,不跳舞,不看电影和戏剧。
八岁的孩子就能放牛,无论怎么说,放牛也是一份工作。因此,这个傻威利就当了个牛娃。正是在放牛的时候,他第一个见到了小汽车。
他以为车子里有情人。
威利知道情人是怎么一回事。换句话说,他知道世界上存在着情人,他们待在暗处,像灌木丛、电影院和小汽车里,干一些说不出口的事,别人也不提。因此,他把牛匆忙赶过那片灌木丛,就在丛林旁边停着一辆1924年造的莫利斯-考利小汽车——就是“公牛鼻子”,两个座位(正如任何八岁的孩子一样,他也能识别汽车)。他尽量回避,不往车里面张望,因为那样是有罪的。
他把一小群牛赶进了牛棚挤奶,自己绕着道回了家。吃过晚饭以后,他为父亲读了《圣经-利未记》中的一章——声音很大,也很吃力,然后就上床,做着情人的梦了。
第二天傍晚时分,小汽车仍然停在那儿。
威利虽然天真无邪,但是也知道:情人干那种事,怎么说也不大可能连续干24个小时。这一次他便径直往小车那边走,朝里面看看,原来车子里没有人。靠发动机那儿,下面黏糊糊地积了一层黑油。威利有了新解释:车子坏了,开车的把它扔了。至于车子为什么半藏半露在灌木丛里,他可没有想到。
回到牛棚时,他把看到的情况报告给牧场主:“有一辆破车扔在公路旁边的小道上。”
牧场主身材高大,两道浓眉黄中泛红,考虑问题时眉头紧锁。“周围可有人?”
“没有——车子昨天就在那儿。”
“昨天怎么不告诉我呢?”
威利挺难为情的。“我以为,可能是……你知道……里面有情人。”
牧场主这才明白:威利并不是不告诉他,确实是因为羞于启齿。他在孩子的肩膀上拍拍,对他说:“行了,你回家吧,就让我来处理吧。”
牧场主挤过牛奶,亲自跑过去看看。他倒的确产生了怀疑;小车为什么半隐半露?伦敦的那个持匕首杀人的凶手,他已经听说过,但是他还不能做出结论:弃车的就是那个杀人凶手。不过他还是想到,小车可能与某种犯罪活动有牵连。因此,他吃过晚饭以后,就叫大儿子骑马到村子里,打电话向斯特林警方报告。
儿子打电话还没有回来,警察已经到了,来了至少有十几位,个个接连不断地喝茶,显然都有饮茶癖。牧场主和妻子在照应他们,一直忙到半夜。
他们把傻威利叫来,要他把经过再说一遍。他把前天晚上看到汽车的情况又说了一遍。在提到他以为车子里有情人时,他又感到很难为情。
不过怎么说,在战争期间,他们度过了一个最激动人心的夜晚。
那天是珀西瓦尔-戈德利曼连续住在办公室里的第四个夜晚。他想回家去洗个澡,换换衣服,还要装捡一只手提箱。
在切尔西那里,他有一套公寓房问。面积不大,但一个人住绰绰有余。公寓里干净整洁,只是书房例外——他不允许清洁女工进去,结果里面书籍和文件弄得满地都是。家具当然都是战前用的,但经过了精心挑选。房间有一种令人舒畅的气氛。起居室里有低背皮安乐椅,一架留声机,厨房里摆的满是节省人力的用具,但几乎没怎么用过。
他一面往浴盆放水,一边抽香烟——他近来已开始抽香烟,抽烟斗太烦。他的目光停留在那件最值钱的财产上:一幅很古怪的中世纪荒诞画,可能是希尔奥尼莫斯-博斯①的作品。这是一件传家宝,戈德利曼即使在最需要钱的时候也没有出售它。
①希尔奥尼莫斯-博斯(Bosch,Hieronymous,约1450-1561):荷兰画家,在当时的文献中,被公认为“独特的画家”,其作品主要为复杂而独具风格的圣像画。
在浴盆里,他想着巴巴拉-狄肯斯和她的儿子彼得。关于她的情况,他没有同任何人谈过,连对布洛格斯也没有说过。虽然有一次他俩在谈到再婚问题时他准备谈起,可是因特里上校而打断了。她现在寡居着,丈夫在战争开始时就牺牲了。戈德利曼不知道她的年龄,看上去她有40岁左右。作为一个22岁男孩的母亲,她还很年轻。她在搞破译敌人密码的工作,人很聪明,也很风趣,相貌很美。她还很富有。戈德利曼曾带她吃过三次饭,后来发生了目前的这一紧急情况。他认为:她是爱他的。
她曾为戈德利曼和她那当了上尉的儿子安排了一次会面。他喜欢那孩子,可是他知道的事连巴巴拉和她儿子都不知道:彼得要参加D日盟军在法国的登陆进攻。
德国人会不会在那儿等待他,就取决于他们能不能把“针”抓住。
他洗过澡开始修面,刮得很仔细,时间也很长,他还在问自己:我是不是爱上了她?他不清楚人到中年对爱情该是什么样的感受。但可以肯定,不会是年轻人那火一般的热情。是不是爱慕、钦佩、脉脉温情以及不太明显的一缕情欲?如果这些可以解释为爱情,那么他也就爱上了她。
现在,他的生活需要有人做伴。多少年来,他一直过着隐居的生活,从事研究。目前,军事情报部门同志之间的情谊吸引了他:各种会议、有重大任务时夜以继日的工作、对业余工作的献身精神,以及那些离死神很近而又根本不知死神何时降临的人,仍然对生活有着狂热的追求——这一切已经深深影响了他。他知道,战争结束以后,这一切将不复存在,但是有的东西将不会消失:当你高兴或失望的时候,你需要有个人聊聊;夜晚,你需要有人可以亲近;你还需要同人说:“哟!快看!多漂亮啊!”
战争令人紧张,令人烦闷,令人困惑,也令人不快;但是人们在其中得到了朋友。战争以后的和平带来的如果是孤单,戈德利曼认为他不能再忍受下去。
此刻,他穿着干净的内衣,衬衫熨得挺而舒适,这是一种超级的享受。他把别的一些干净衣服放进手提箱,然后准备坐下来喝杯威士忌再回办公室去。军队司机在征用的戴姆勒汽车里,可以在外面多待一会儿等他。
他在往烟斗里装烟丝,就听到电话铃响。他放下烟斗,点燃了一支烟。
他的电话直通作战部总机。电话员对他说,达尔基斯警长从斯特林打电话找他。
他等着听到接通电话的咔哒声。接通后他就答话:“我是戈德利曼。”
“你要的那辆莫利斯-考利汽车,我们已经找到了。”达尔基斯开门见山地说。
“在哪儿?”
“就在斯特林南面A80号公路上。”
“空车吗?”
“是空的,已坏了。车子弃在那儿至少有24个小时,扔在离公路儿码远的地方,隐藏在丛林里。一个智力迟钝的牧场小伙子发现的。”
“现场附近,在步行的范围内,有没有可到达的汽车站或是火车站?”
“没有。”
“我们搜查的这个人弃车以后,很可能要步行,或者是搭便车。”
“说得对。”
“情况如果是这样,请你在周围查问——”
“我们正在尽力查问,有没有当地人看见过他,或者让他搭了车。”
“很好。一旦有情况就告诉我……与此同时,我要把这个情况报告给警察厅。谢谢你,达尔基斯。”
“我们保持联系。阁下,再见。”
戈德利曼把电话挂回钩子上,进了书房。他坐在那儿,打开地图,看看英国北部的公路交通情况。伦敦、利物浦、卡莱尔、斯特林……费伯正往苏格兰东北方向去。
戈德利曼本来推测,费伯想要逃出境外。对于这种推测他不知道是否要重新考虑。出境的最好途径是走西线经过中立国爱尔兰。而苏格兰东海岸一带军事活动十分频繁,费伯明明知道MI5在追查他,他有那个胆量继续搞间谍活动吗?戈德利曼认为,费伯有勇气铤而走险——但总有点不大可能,因为在苏格兰那里获得的任何情报都不可能比他已经掌握的情报更重要。
那么假设费伯通过东海岸出逃,戈德利曼很快就想到这个间谍出逃的种种路线:用一架轻型飞机降落在荒凉的沼泽地带;偷一艘船单枪匹马渡过北海;如同布洛格斯曾经推测过的,与德国潜艇在海岸联络;乘商船经过某个中立国到波罗的海,在瑞典下船,越过边界到达被占领的挪威……途径很多。
无论是哪种可能,警察厅那边一定要了解这一最新动态。他们会动用苏格兰的所有警方力量,尽快查出有没有人在斯特林郊外让一位乘客搭过车。戈德利曼回到起居室去打电话,没想到这时电话铃响了。他拿起了话筒。
“我是戈德利曼。”
“有个叫理查德-波特的先生,从阿伯丁那儿打电话来找你。”
“啊!”戈德利曼一直在等待布洛格斯从卡莱尔那里向他报告情况。“请接过来。喂,我是戈德利曼。”
“哎,我是理查德-波特。我现在在当地市镇委员会给你打电话。”
“啊,有什么事?”
“唉,老伙计,说出来真是太难为情了。”
戈德利曼竭力控制住自己的烦躁情绪。“请说吧。”
“你们眼下搜查的那家伙——用匕首杀人什么的。我可以肯定,那混账是我让他搭了车。”
戈德利曼把话筒抓得更紧了。“什么时间?”
“前天晚上。就在斯特林郊外的A80号公路上,我的车子出了故障。半夜三更的,那家伙走过来,他是步行的。帮我修好了车。我当然——”
“在什么地方下的车?”
“就在阿伯丁这儿。他说要去班夫。可是我昨天大部分时间在睡觉,一直到今天下午才——”
“波特先生,你不要责怪自己。谢谢你打的电话。”
“好吧,再见。”
戈德利曼轻轻摇了摇话筒,又传来作战部话务员的声音。
戈德利曼说:“请接布洛格斯先生好吗?他在卡莱尔。”
“长官,他正在等着和你说话呢。”
“很好!”
“喂,珀西,有什么消息?”
“弗雷德,我们又有他的线索了。在卡莱尔的一家汽车修配厂,有人认出了他。他乘的那辆莫利斯,被扔到了斯特林郊外,然后他搭便车到了阿伯丁。”
“到阿伯丁!”
“他想出境,一定要经过东大门。”
“他什么时间到了阿伯丁?”
“大概是昨天清晨。”
“如果是这样,除非他是神速,否则他还没来得及逃走。这里遇到了一场几十年不见的大风暴。风暴从昨天晚上开始,现在还没有停。任何船都没有出海,也不可能有飞机降落。”
“那好,尽快赶到那儿。同时,我要叫当地警察采取行动。到了阿伯丁就给我打电话。”
“我马上启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