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尾和典子一道走出鳗鱼屋。
谈论仍未结束。
两人走进只有老板和酒保服务的纯男性酒吧。山尾一向是在酒吧的长柜台前白斟自酌的。这一次为了避免谈话被酒保给打断,点了自己喝惯的双份威士忌,以及代典子点的柠檬苏打水之后,将典子带到角落里的一张桌前坐下。
很快地,酒意上涌的山尾又开始气愤填膺,勃然大怒起来了。
“不管如何,我总是站在你这边。不论是什么事,我一定费忙到底。所以,事情虽然很难启齿,你还是得跟我说清楚些。先告诉我,你是什么时候喝下柴川给你喝的鸡尾酒的?”
“上礼拜五的事。排球队的队长稻木先生将升调大坂的事,不知道山尾兄你有没有听说?”
“喔!稻木倒是个好人。听说他这次升调到大坂,磨练个两年之后,就会调到总公司当课长了,不是吗?”
“那天,大伙儿就在有乐铤的快餐馆为稻木先生举办欢送会。九点解散之后,第二回合改在齿谷的一家快餐店。柴川先生似乎与店主人相识,拿了杯奇怪的鸡尾酒给我。喝过之后,我露人事不知醉得一场糊涂了。只记得是柴川先生叫了计程车送我团家。再接下去的事,我就都没有记忆了。”
“完全没有印象吗?”
“也不是完全没有印象,只是,只是……那种事,怎么教人说得出口!”
“现在哪是怕羞的时候!拜托!快说!”
“我……”
典子语不成句。羞得低下头去,紧咬着双唇。
“山尾大口大口地猛灌威士忌。
“好吧,索性都跟山尾兄你说了。以前,我曾经梦到过我被人侵犯,所以那时,我还以为我是在做梦。原来,这都是有预兆的。虽然有些痛,我却仍然以为我是在做梦。却怎么样也张不开眼睛。”
“醒来之后,就发现柴川躺在你身边?”
“实在令人难以相信阿!”
“继续说下去吧!”
“他接着又对我……”
“然后呢?”
“求求你,山尾兄。其余的你自己猜吧。往后,我前脚才到家,他后脚就跟着来了。”
典子此时已是泪如雨下了。
“喔。”
山尾沉吟了一下。愤怒和嫉妒已使他昏了头。再接下去的情节,还有什么好需要想像的?再说,多想也只有多造成自己的不满罢了。
“很抱歉,对你说这些无聊的话。还得请山尾兄你帮我出主意。我真是过意不去。”
“说哪儿的话!我很高兴你这么信任我。你告诉我,他知不知道你已经决定答应他的求婚了?”
“如果拒绝的话,他一定会杀了我再自杀的。他说他以前就很喜欢我。”
“你到底觉得他怎么样?”
“我恨死他了。总觉得他这人很龌龊。在路上遇见了,我都尽量装作没看到。”
“你最好不要再去打排球。”
“那没什么关系啊!练球时,男子队跟女子队是分开练的。只有比赛时才会碰在一块。”
“那家伙神经那么迟钝也能打排球啊?我看他是在找机会接近你。”
“都是我自己不好!”
“这根本不是你的错。是这家伙太下流了。如果他不是这人心怀鬼胎,设计来站污你,而是规规矩矩,光明正大地向你求婚,岂不是较好。”
山尾说完话后,才猛然发觉,这岂不是自己的心声?由于自知不行,怕被拒绝,山尾从来不敢在典子面前稍露爱慕之意。此时此刻,不正是向她表达爱慕之情的大好机会?
如果现在向她求爱的话,那岂不是有趁人之危的嫌疑?利用对方有求于己的时候,来威胁对方施舍一份爱给自己?
“你跟他的婚事,今天是第一次跟第三者提起吗?”
“当然啊!我没有其他可以信任的朋友了。”
“柴川那家伙呢?”
“他也认为该先暂时保密。等我父母亲同意之后,再跟公司的同事们宣布。”
“如果令尊令堂反对呢?”
“那还是得跟他结婚,只有跟家里断绝关系这一条路可走。我无论如何是逃不出他手掌心的。”
“你完全被他控制了嘛!”
“一切都是命。今天晚上,我还得去柴川那儿。”
“为什么?”
“他的命令啊!他打电话要我到屋顶阳台上和他会面,还给了我一张到他家的路线图。”
典子拿出一张便条纸。是有公司名称的便条纸,上面的字写得歪七扭八的。不过,运用了红、黑、蓝三种圆珠笔才完成的手绘地图,倒是把路线交代得很清楚。
“这么说来,柴川现在正在等你喽?”
“我迟到的话,他又要大吼大叫暴跳如雷了。”
“你安心等好消息吧!这地图就交给我。”
“你打算怎么处理?”
“你最好什么事都不要知道。”
“那不行。山尾兄你这一去,一定会跟柴川先生吵起来的。更何况,他早已知道山尾兄你和我是同乡,他一定会猜到今天的事。”
“你反对我去找他?”
“是的。”
“那家伙似乎不怎么喜欢我,我更是看他不顺眼。如果这件事就这么算了,我可不答应。万一我跟柴川有什么冲突的话,那也是我跟他之间的事,你用不着对这些事情负责。”
“可是,我好担心——”
“反正明天你就知道结果了嘛!今天晚上的事,我们两个都得把它忘掉。下次见到你时,希望是容光焕发、神采飞扬的你,而不是今天这样哭丧、颓废的心。”
山尾说着说着,就将便条折好放进口袋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