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一定要把钱换成金条呢?——离大阪还有三个小时,我一直在想这个问题。
那个男人跟我说不要往歪了想。
也就是说用纸币的话他们就会被发现。当然他可能是担心纸币上的编号被人发现。但是如果他指定旧的千元纸币的话,想靠编号发现他们就困难了,因为一共有五万张呢。
但是最让我想不通的是金条的重量有七十五公斤,他们怎么来搬这七十五公斤的金条呢?
罪犯让我们三个人把东西送过来。这是不是说明他们那边也有三个人?
其实最简单的就是用五千张一万日圆的纸币。这样就大大减轻了重量,别说三个人了,一个人就足够了。可是他让我们一直送到神户——
当然,黄金是可以加工的。我在电影里面见过,把黄金做成装饰品的形状再涂上和石头颜色差不多的涂料就看不出来了。黄金还能在切割之后出售的,所以一点一点处理是不会被人发现的。即使金条上面刻着标志,但是熔化之后就什么痕迹都没有了。
的确很安全。
但这都是拿到钱之后的事了。对于罪犯来说,拿钱的时候才是最危险的。
我不认为罪犯让我把钱换成金条是没有经过深思熟虑的。不思考根本不会想到向我做这样的指示。而且还要去神户。在东京绑架你,然后再到神户收钱……真不明白罪犯是怎么想的。罪犯是神户人?我不认为事情会这么简单。
一起在新干线上的还有几个便衣警察。时不时会有我见过的警察装作上厕所从我们座位旁边经过。
就算犯人在车上也不会在这个时候出现。因为车在飞快行驶,根本不可能逃跑。车中途只在名古屋和京都两站停。
犯人下的指示中只有一处让人感到奇怪的地方,就是他让我们在新大阪换乘时要乘坐宫岛号快车。
光芒号下午一点出发,四点十分到达新大阪。为了确认换乘车我看了列车时刻表,发现宫岛号快车四点五十二分从新大阪出发,在五点三十一分到达神户。问题是为什么一定要坐宫岛号快车呢?
这期间要等上四十二分钟。在这四十二分钟里有三辆从新大阪开往神户的普通列车。其中可能错过四点十一分发车的播洲赤穗号列车,但是二十六分发车的上郡号和四十一分发车的西明石号都能赶得上。如果是为了乘快车可以早点到神户的话还说得通,可是有两辆普通列车都比宫岛号先到神户,甚至上郡号比宫岛号要早到三十分钟呢!
一般情况下,罪犯应该想早点拿到钱。如果可以提前三十分钟拿到手他为什么不那么做呢?
但是罪犯让我们坐宫岛号快车。这到底是什么意思呢?现在我们能想到的可能有问题的地方就是在等车的那四十二分钟了。就是说他虽然让我们去神户那个叫做“橘”的咖啡厅,实际上却是想在这四十二分钟内完成交接。在我们等车的时候罪犯会突然出现,让我们把金条给他。我觉得他肯定有这样的想法。
警察好像也考虑到了这种情况,所以到了新大阪之后就一直轮流地出现在我们周围。而我更担心的是,这样会不会被罪犯发现。
二号线的新干线到了,我们下了几个台阶向月台走去。在等宫岛号开车的时候,我一直把重重的皮包抱在胸前,不断地向四周张望。
“社长——”间宫说,“你应该早点告诉我们的。”
虽然不是责备我。
鹫尾回过头看了看间宫问:“间宫,如果你是社长的话,你会怎么做?”
“……”
间宫没有开口。
“对不起。”我对他们两个人说。
罪犯在新大阪没有出现。我们登上了下午四点五十二分出发的宫岛号快车。
列车在下午五点三十一分准时到达神户。
我太着急了,几乎丧失了思考的能力。我当时只想快点见到犯人把那三个皮包交给他。我只想快点在他指定的咖啡厅门口用那些金条把你给换回来。我们下午从东京出发,现在已经是黄昏了。我以为那个咖啡厅就是最后的地点。但是这个想法太天真了。
“橘”是一个规模还比较大、有两层楼的咖啡厅。我们推开玻璃门进到店里,然后呢,我们不知道该去哪里。我环视整个咖啡店想要找到你的身影。
服务员来带我们进去,我们摇了摇头。
“二楼也有座位吗?”
“是的,请从这边上楼。”
我们按照服务员指引的方向,顺着吧台旁边的楼梯上了二楼。二楼也不见你的影子。
“社长,”间宫悄悄对我说,“我们还是到下面等吧。说不定他也在找我们呢……”
“啊,是……是啊。”
我们没理在一旁露出奇怪表情的服务员,又下到一楼去了。
我想可能罪犯就在客人中间。他知道我们的模样。我扬起头,为了能让他看清楚我。我们走到中间的空座上,保证他从咖啡厅的各个角度都能看到我们。
我们三个都把皮包放在膝盖上,二十五公斤的金条深陷到大腿里。当我们点的咖啡送上来的时候我看了一下表,马上就要到五点四十五分了。墙上的挂钟也是同样的时间。店里已经坐了大约八成的客人。我就这样一桌一桌地看过去。在客人当中可能也混着便衣警察,但我就当做不知道。
“请问哪位是生驹先生?有电话找您。”
听到服务员的声音,我“霍”地站了起来。间宫和鹫尾同我一起走到吧台的电话前。
我拿起话筒,深吸了一口气。
“我是生驹。”
“听好了。在一楼最里面,你到左侧角落里的桌子那去。”
“里面的左边?”
我往那边望去,一对年轻男女正坐在那儿说话。
“桌子的背面粘着口香糖。你把它剥下来,里面有把钥匙。那是神户站检票机旁边第49号箱的钥匙。到那打开看看再说。”
说完,就把电话挂断了。
我把电话的内容告诉间宫和鹫尾,然后向里面那张桌子走去。那对年轻男女一脸迷惑地望着我们。
“怎么了?”
“对不起,我把东西落在桌子下面了。”
“忘了东西?”
我钻到桌子底下,那个女的突然大叫:“你要干什么?”那男的站起来抓住我的肩膀。而我还在看桌子的背面,终于找到了那块口香糖。
“喂,大叔,快停手!”
那男的一下子把我推到了地上。间宫拦住他:“对不起,我们稍微有点事,马上就好。”
“喂,你是谁啊!”
那女的叫了起来,但我却执著于粘在桌子上的那块口香糖。桌子凹凸不平,我一点一点把口香糖剥了下来。上面粘着钥匙。
“刚才失礼了。”
我们向那两人鞠躬道歉,并把账单交给闻声赶了过来的服务员。
“结账。”
整个店里的客人都在看我们。我们付完账,走出“橘”,再次返回神户站。
后来,警察对“橘”里面那个贴着口香糖的桌子和神户站检票机旁边的第49号箱进行了彻底搜查。
罪犯在我们到达之前就已经把投币箱的钥匙粘在一层左侧的桌子上面了。警察反复询问了那里的工作人员和客人。
从账单可以看出,那天曾经坐过那张桌的客人一共有十五组。其中有三组是熟客,每次都指定坐在那里。至于罪犯的行踪,没有得到任何线索。
关于那个投币箱,警察也一直在寻找目击者,但是始终没有找到。
而且从桌子、投币箱还有钥匙、口香糖上采集的指纹中也没发现什么证据。
投币箱里放了一个纸箱子,大小和装桔子的水果箱差不多,旁边还摆着一个缝有小熊图案的黄色背包。纸箱用胶带粘住了。我拿起那个黄色的背包。
小熊背包——就是你每天上幼儿园时背的那个背包。你被掳走的时候就是背着它。
“慎吾……”
我在投币箱前面打开了背包。里面有三张船票,和一张折好的纸。
我把纸打开,上面用假名写着一串文字:
现在不许打开箱子
赶快到鱼崎渡口的码头去
七点的时候办到小仓的登船手续
时间不多了
进了船舱再打开箱子
要是你提前打开箱子或找警察,我就杀了孩子!
“码头?……”
鹫尾看了很吃惊。间宫看了看表。
“如果七点开船,现在就只剩一个小时了。登船手续已经开始了办理了吧。”
“走吧。”
我向停在站前的出租车招了招手。我把金条交给鹫尾,然后把纸箱从投币箱里面取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