匆匆换好衣服,出了旅馆,走向车站前。
“芙美子……”紧跟在快步疾走的芙美子身后,香苗为自己的害怕而发抖。
八点已过很久。牧场的夜晚来得特别早,芙美子说过,九点至十点就已算深夜了。
狩猎协会会员为何聚集一起呢?
“芙美子……我好害怕。”
“我还不是一样。”
“你打算干么?”
“不知道。可是,或许再也没有这么好的机会了。”
“机会?什么机会嘛!”
“事情开始变化,亦即表示他们已经有所不安,而破绽总是在这种时候出现。”
车站前只停着一辆计程车。
“嘿,又是你们。”
原来是滨坂。
“正好!我们要赶去幕良牧场,请你帮忙。”
“哦?这种时间?哈、哈……我明白了,你们是想实地查证吧!”
“快点!我们很紧急哩!”
“没问题。”滨坂重新戴好帽子,马上让车前行:“但是你们到底想做什么呢?不,也许我没必要问这种事,不过两位年轻小姐深夜前往牧场,总是很重大的事吧!如果是我女儿,绝对不会允许她去,在脑海里玩侦探游戏还无所谓,却没必要实际尝试吧!”
“你有女儿吗?”
“一个,去年出嫁了,总算松了一口气。最近的年轻女孩所做的事真令人搞不懂,一旦遇到什么困难,就只会回家哭诉,自己一点办法也没有。也许当父母的是这样教育她们长大的,但……”
计程车行驶于如海底般的街道上,前方是高耸的黑色山影。车子笔直朝该方向前进。
“芙美子,应通知七尾先生一声吧?”
“通知他什么?要他来看狩猎协会的会员正在牧场举行酒会?他又能如何呢?除非确定知道那些人为何聚集,否则毫无用处。”
“你们认识七尾刑事?”滨坂望着前方问。
“你认识他?”
“这次事件以来,我见过他好几次。那位刑事相当有耐心……做这一行,和警察就像朋友一样,或许对方不这么认为,但……原来你们认识他……”滨坂迳自点点头。
车子度过黑暗的面舞川。月光照射于河面上,看起来像是成群蓝白色的萤火虫。
进入山路,车身的震动又唤回香苗的不安,森林道路两旁的林木在车灯光中映现又飞逝,那强烈的连续浓淡影像,予香苗仿佛陷入无底洞穴里的错觉。
“啊,请减速慢行。”芙美子说。
前面就是笔直的陡坡,见到前方有红色车尾灯,但很快被弯道遮挡,不见了。
“车速放慢些。”
“我知道。这样可以了吧?反正不要被发现就是了,但总不会要我把车前大灯也熄掉吧?”
“我可不想死于车祸。”
“我也是,看来我们意见合得来。”
“是吗……”芙美子喃喃自语:“原来会员尚未到齐。看样子正好赶得上。”
“赶得上什么?”香苗问。
“不知道,反正是他们开始想干的事。”
车子接近通往牧场的岔路口。
“怎么办?要进入牧场吗?”
“不,那不行。只好找个适当地点下车了。”
“啊,后面又来了一辆。”
“什么?”
回头一看,在杂树林中隐约可见到两道车灯光芒。
“从岔路直走,在不远处让我们下车。”
“好呀!我也来劲了。”滨坂说着,驶过岔路口,过了约几十公尺才停车。在芙美子未说之前,已熄掉车灯。
往后车窗看,两道车灯驶入通往牧场的道路。
“好,下车。”
“回去时怎么办?”滨坂问:“又要我来接你们?”
“嗯……可是,不知要花多少时间。”
滨坂看看表:“那么,约莫一小时后我来看看。我先回车站前,等八点五十三分进站的下行列车,兜一趟生意,再去吃碗面,应该差不多正好。”
“那就这样了,有劳你啦!”
两人避开道路。
通往牧场的小径是好走多了,但却不知什么时候又会有车子前来。
沿着小径进入杂树林。只靠月光行走,比白天困难不知多少倍。绊到脚的本以为是树根,其实只是枯枝;失去平衡时,以为抓到树枝,结果却只是一拔即起的草蔓。膝盖不知被擦撞多少次,但两人仍忍住不吭声地继续前进。
抓紧树干,攀住尖利的岩石,使她们的手掌全失去感觉。还好是穿平底鞋,成为唯一的救赎,若穿高跟鞋,就只好赤脚走路了。
终于见到牧场入口时,两人已经筋疲力竭了。大门虽敞开,但两人自稍远处钻入栅栏内。
她们进入处正好是停车场,除了牧场的车,还停着将近十辆轿车。
芙美子咬着下唇回望四周,用手肘顶了顶香苗,示意她望向左边。办公室窗户泄出摇晃的灯光。
芙美子低头走过车后,两人弯腰朝牧场内前进。香苗仔细看每一辆车,却未见到上次跟踪她们两人的那辆白色轿车。
突然,芙美子蹲下。
“怎么了?”香苗低声问。
芙美子让香苗看她手上的两颗石块,低声回答:“我想找件武器。”
两人迂回接近办公室后面。办公室只有中央的房间亮着灯光,两侧都黑黝黝的。两人慢慢爬至泄出灯光的窗户下。
香苗很难相信自己目前所做的事,她胸中有一股想哭泣呐喊的冲动,无数次想说“芙美子,别这么做了”,但却拼命自我抑制。
芙美子缓缓伸高上半身,从窗框往内望,之后碰了碰香苗的肩膀。香苗摇头。
芙美子蹲下,将脸靠过来:“百叶窗拉下的,放心,看不到我们。里面有鹤见和宫脇,其他则都不认识,大约有十二、三人。”
香苗畏怯地伸高上身,自百叶窗缝隙往内看——是犹有印象的办公室。有三张桌子,正对面是织本荣吉交抱双臂坐着,鹤见秘书长站在他背后,以毫无表情的视线望向所有人。在两人面前摆着许多张摺叠椅,算算正好十张。宫脇友成在其中,正好见到侧脸,好像正在谈些什么,但是声音很低,听不清楚。
织本不住挥手说着。
“那人就是织本?”芙美子问。
香苗轻轻颔首。两人蹲在窗下。
“这边不太好,应该找个地方……”芙美子望着没有灯光的窗户:“勇次郎会在哪里呢?”
香苗都已经忘了勇次郎。她回望四周。勇次郎会是躲在那边吗……
芙美子打了个手势,朝建筑物左边移动。香苗跟在后面。来到黑暗的窗前,芙美子问:“这是什么房间?”
看看位置关系后,香苗回答:“应该是会客室吧!”
那是接受七尾询问的房间!
芙美子颔首,手扶窗框。
“芙美子……”知道芙美子行动的企图,香苗吓呆了。
芙美子按住香苗手臂说:“这里不行,自里面锁上了。”
她再次弯腰,经过亮着灯光的窗下,向对面前进。途中,回头看着香苗招手。香苗呼吸急促,感觉似快昏倒,勉强吞下一口唾液,走向芙美子。
这边房间也有几扇窗户。芙美子静静试开每一扇窗户,再绕至建筑物侧面,伸手扶住该扇窗户时,发出咔喳的轻微声响。
“成功了……”
芙美子缓缓打开窗户,脱下鞋子,递给香苗,要她帮忙拿着。
“芙美子,不要……”香苗快哭出来了。
但芙美子手扶窗框,以双杠的要领跨上窗框,抬高双脚,轻盈地进入室内。再做暗号要香苗把鞋还她,同时也要香苗脱鞋。
既然来到这里,香苗也知道不做不行了。她的心跳急促,一咬牙,脱掉鞋子。和冰冷的地面接触,使她的意识稍微清醒些。
芙美子暗示:快点!
香苗抓住窗框,借芙美子的力爬上。
房间很宽、很暗。里边摆有四张大型桌子。右手边朦胧可见似是厨房的小房间,是餐厅,香苗想起来了。
正面门缝泄出光线。缓步走在铺磁砖的地板,两人悄悄接近那扇门。
门那头传来男人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