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铃声划破房内的静寂。
芙美子打来的。由听话筒里传来的声音,可知道并非从室内打的电话。
“芙美子,你在哪里打的?不是在公司吗?”
“在角落的公用电话。”
“角落?哪个角落?”
“就在我住的地方出门左转不远呀!有一家菸摊吧?”
“为什么在那里打电话?”
“我跷班呀!”
“不,我是说你既然回到附近,为何不直接回家?”
“深町勇次郎在吧?我回去岂非会打扰你们?”
“胡言乱语。”香苗挂断电话,转身对勇次郎说:“芙美子回来了,你见见她。”
“可是……”勇次郎浮现狼狈的表情。
“我已把所有事情都告诉了她。勇次郎,你刚才不是说想知道这桩事件为何发生吗?她会告诉我们至目前为止已知道的事。”
不久,芙美子上来了。
“公司方面不要紧吗?”
“嗯,我交代别人帮忙了,还被人数落一顿,说是既然马上要走,何必去公司。但是我实在放不下心,也许这种爱凑热闹的个性是我最大的优点,也是缺点吧!”说完,她向勇次郎打招呼:“啊,不好意思。”
勇次郎想自我介绍时,她立刻说:“不必麻烦了。”
她脱掉身上的夏季夹克,随手抛在床上。勇次郎怔怔望着芙美子,见到芙美子的胸口,困惑似地低下头——芙美子未穿胸罩!
芙美子瞥了香苗一眼,似在说:很可爱的男孩呢!香苗只好一笑置之,走向厨房,替芙美子倒冰茶。
香苗告诉芙美子刚刚勇次郎所说的话。
“深町牧场长……这是怎么回事?”芙美子用力摇头:“不过……这凶手太可怕了!”
“怎么说?”
“我已知道其动机,只是没想到为了使警方转移对隆一和马的注意,居然如此费尽心机安排。”
“马?”勇次郎抬起脸:“这是怎么回事?”
“啊,香苗还未告诉你吗?”说着,芙美子说明自己至目前为止的推断经纬。
看来这些话对勇次郎的打击非常大!他似从未想像到织本荣吉的贪污,而且提到柿沼事件时,勇次郎更不自禁呻吟出声。
“四十岁左右的稍胖男人……我知道是谁。”
“真的吗?”芙美子问:“是谁?牧场的人?”
“是家叔!”
啊……芙美子和香苗都说不出话来。
“九月四日是家叔安排车祸意外的翌日,前一晚,家叔开车前往幕良车站,由于刚处理完车祸的事,时间稍晚,但他驾驶另一辆车前往,然后搭夜车……翌日晚上才回来。他对牧场的人宣称有亲戚遭不幸,但我和婶婶都想不出是什么亲戚。
如果他前往伏砂,以时间上来说,正好可以解释得通。现在,我终于明白了……当晚家叔回来后,表情凝重地擦拭雷明顿来福枪,而那并非对接下来将面临的事恐惧,而是对当天杀人之举恐惧。”
勇次郎神情痛苦地仰头,凝视天花板。
“儍瓜!真是大儍瓜!”他的眼眶湿润了。
深町杀害柿沼幸造……香苗第一次想到,自己从未见过深町。由于这姓名被提及太多次,难免产生已认识的错觉,但事实上,只是在电话中听过对方一次声音而已。
“可是……”香苗提出疑问:“柿沼先生的衣服全被脱光呢!那是为了隐藏其身分吧?深町牧场长为何有必要这么做?不是无人知道他俩的关系吗?”
“是可能无人知道,但还是有其必要!”
“什么必要?”
“因为必须杀害隆一!如果隆一知道柿沼讲师被杀,一定会产生戒心吧!何况,事实上到了六日的晚报才刊出柿沼幸造的姓名。凶手的目的只是想要让隆一不知命案的事,亦即只要在短时间内不被查出被害者的真正身分就行,所以才会随便弃置于车站月台上的垃圾筒内。”
六日的晚报刊登出柿沼幸造的姓名,但那时隆一已在牧场被击毙……
“勇次郎先生,你知道凶手是谁吗?”芙美子问。
勇次郎摇头:“动机若是为掩饰贪污内幕,应该是织本吧!但是如果凶手狙击的目标在蒙巴蕾德和粉彩,那就无法理解了。到目前,我不否认家叔所做的事,但只有一点我觉得难以释怀,就是家叔参加了杀马计划。家叔的爱马之心我非常相信,他是真的很喜欢马,这点若是牧场的人当然都知道。只要有马匹生病,他一定会不眠不休地照料,其至整整一个星期都在马廐生活,所以他会忍心射杀马……”
“勇次郎先生,情形正好相反。”
“咦?”
“我是说应该反过来分析。问题在于:其中隐藏着让喜欢马的深町牧场长不得不杀死马的重大秘密。你想想,凶手是能让深町牧场长干下那样危险事情的人物,这样的人物有多少?是谁?”
“如果是牧场中人,应该只有织本和鹤见吧!因为那两人的职权比家叔大。”说着,勇次郎轻呼出声,注视着香苗。
香苗正好也想起来。
“什么事?”芙美子问。
“鹤见秘书长来东京了。”
“鹤见来东京,真的吗?”
“是的,我们在上野车站见到他走进剪票口。”
“他为何来东京?”芙美子望着勇次郎问。
“不知道。在目前这时期,他应该没什么事……”
“真是很可疑!”
“其实,在上野见到鹤见时,我心想,糟了!”
“为什么?”
“当时我以为被他跟踪了,还好见到他要搭车,才确定不是这回事。不过,那时候真的吓呆了,因为自那事件后,鹤见下令牧场所有人皆需三缄其口。”
“三缄其口?”
“鹤见知道家叔行凶之事。”
“为什么?”
“他逼婶婶说出的。他一直找婶婶,逼问她是否知道什么,所以……婶婶说出来,于是他严禁不仅不能告诉警方,也不能将此事告诉任何人,毕竟牧场长杀死自己牧场的马实在是太不名誉的事。”
芙美子低哼一声:“鹤见秘书长逼问令婶婶的事可以有两种看法,一是鹤见不知事件真相,所以设法问出;另一则是鹤见知道,但是想确定令婶婶知道至何种程度。你认为是哪一种?”
“像他那种面无表情的人,我无法了解,因为从外表根本看不出他在想些什么!”
“面无表情的男人吗……”
“家叔死了,目前由鹤见管理牧场。虽然他上面还有织本,但是织本是市长,几乎很少会来牧场。”
“鹤见的枪法如何?”
“这我也不太清楚……”
芙美子沉吟不语。忽然,她站起身,拿起自己的手提包,从里面拿出那五张七寸照片和“摇摆马”的投书,让勇次郎看那两匹身分未明的青毛马,并问:“你知道这两匹是什么马吗?”
勇次郎仔细看了很久,然后摇头:“这里是我们的牧场没错,不过我并不知所有的马。还好青毛马不太多,回去后我立刻调查。”
芙美子颔首,将“摇摆马”的投书递给他说:“那么你看看这个。”
勇次郎看完后,又再确定过信封上的邮戳说:“写这封信的人也许是我们工厂里的人。”
“田岛三夹板公司?”香苗反问。
“是的。上面写着‘工厂的同事’,而幕良虽有几家工厂,能取名为‘三六会’者,应该是我们公司。”
“为什么?”
“所谓的‘三六’是标准三夹板的尺寸,亦即三尺宽六尺长的三夹板。”
“啊,原来是这样……”香苗想起来了。真冈也说过有关三夹板的事。
“不过,我们工厂有将近两百位员工,即使是二十五岁的男性,应该也相当多……但若是多花些时间,我想能够找得出此人。”
“对于‘摇摆马’,你心中是否有些眉目?”香苗问。
“什么是‘摇摆马’?”
芙美子说明。
“啊,如果是木马的话……”
“有吗?”
“工厂附近有一家名叫‘木马馆’的咖啡店,店内是摆置有那样的木马。”
“就是它没错!”芙美子的声调提高了:“勇次郎先生,接下来你有何打算?”
“我明天必须上班,要搭今天傍晚的列车回幕良。”
“好,那么我们先填饱肚子,反正已经过了中午。之后,再一起前往幕良。”
“什么?”
香苗和勇次郎同时惊呼出声。
“芙美子,你……”
“香苗,你也要去。”
“可是,这样……”
“明天是星期一,正好我休假。一天可能不太够,好,我再多请一天假。香苗,你也一样,请假两天。”
“芙美子……”
“我真想去幕良看看!”芙美子的语气像是要外出郊游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