冈嶋二人《宝马血痕》

第12节

作者:冈嶋二人  来源:冈嶋二人全集 
  两匹仔马颈项交缠般地互相咬着。瞬间,彼此分开,却又互以身体冲撞对方。各自倒在草地上,立刻四脚一弹,跳起来,甩动一下颈项,又再次不顾一切冲向对方。
  香苗倚在栅栏望着马。虽然躯体壮大,但是动作却和互相玩斗的小狗毫无两样。
  “原来你在这里。”
  背后传来山路的声音,香苗回头。
  或许被声音吓到,两匹仔马拔腿前奔,甩着尾,跳跑着,那是快乐得不能自已的奔跑方式。看着看着,香苗自己也高兴了。
  “很可爱吧!”山路也望着马说:“已经快到断奶期了。目前虽然还是那般模样,但是到了明年这个时候,他们也要开始接受正式训练了。幕良这个地方是东北一带冬季不太积雪处,不过年轻的马匹在雪地上呼着白气奔跑,也是非常壮观。”
  一匹马缓缓朝这边走近。和仔马相比,躯体硕大多了。香苗有点害怕,身体离开栅栏。她是第一次如此接近的看真正的马。
  见到香苗如此反应,山路笑了。
  “去办公室休息一会儿,顺便喝杯茶吧。”
  办公室在穿越过马廐的广场对面。
  香苗他们进入后,坐在桌前的男人抬起脸来——是在医院候诊室站在织本荣吉身旁的男人。
  他的脸孔平板,极端缺乏表情,但是眼眸却迸射出阴沉的光采,以乎随时都满怀戒心。此刻,那双眼睛正肆无忌惮地注视着香苗。
  “宫脇他们呢?”山路问。
  “在客厅。”声音低沉雄厚,比山路低八度。
  山路颔首,走向里面房门。香苗跟在后面。她可以感觉出对方视线仍集中在自己背部。
  山路开门时,男人叫住香苗:“大友太太。”
  香苗怔住了。在她回头之前,男人不再开口。
  “公事包拿到了吗?”
  “……”香苗不明白对方话中之意。
  “你先生的公事包。”
  “外子的……还没有。”
  “是吗?那么,会在什么地方呢?”
  七尾刑事自客厅走出。“什么公事包?”
  “大友先生带来的公事包。”
  “有那种东西吗?”
  “和牧场长前往放牧场时,放在客厅内。”
  “鹤见先生,为何不早说这件事?”
  “你并未问,对不?”
  听刑事称对方“鹤见先生”,香苗才想到这人也是狩猎协会的会员。在放牧场时,七尾刑事曾说牧场有两位会员,织本荣吉和这位鹤见秘书长。
  “算了。不过,公事包现在在何处?”
  “不知道。”
  “不知道?”
  “昨天还在这里,命案发生后,我见到放在客厅沙发上时,心想:等他的家人前来时必须交还……于是就拿来放在这边桌上。之后,忙东忙西的,完全忘掉此事,刚刚见到大友太太才想起,我还以为是有人交给她了……”
  “那边是什么?”七尾看着客厅正对面的房门问。
  “餐厅。我刚才看过,不在里头。”
  “能帮忙问一下其他人吗?”
  鹤见默默站起,走出办公室。
  香苗打从心里对鹤见感到厌恶,最初在医院候诊室见到时,她就有这样的感觉。而这种感觉来自对方的眼神——会令人联想到残忍、狞猛的个性的阴沉眼神。
  “太太,你丈夫的公事包是什么样子的?”边走回客厅,七尾刑事问。
  香苗跟在后面进入客厅,在沙发坐下。她面前坐着宫脇,宫脇身旁坐着刑事,山路则坐在单人沙发上。
  “使用了很久的黑色公事包,约莫这样大小……”香苗以双手比出大小。“和我结婚之前就使用至今,已经褪色,外皮也皱褶不堪。”
  “啊,若是那个公事包,我也知道。”山路说:“大友先生总是随身携带,已成为他的注册商标了。”
  “里面有什么东西呢?”
  “这……我不知道。应该是一些工作方面的资料,对了,还有照相机。”
  “原来如此。资料和照相机……”刑事沉默不语,从衬衫口袋拿出记事本,用小铅笔不知写些什么。然后问:“大友先生昨天为何来此呢?”
  “我对外子工作上的事一无所知。只知前天晚上,深町先生打电话给他,他马上就赶过来……”
  “深町先生打电话给他?”
  “是的。”
  “什么时候?”
  “晚上……九点过后吧!”
  “是深町先生打电话给他?不是你先生打电话给深町先生?”
  “是的,当时是我接听,所以……”
  七尾刑事露出不以为然的表情颔首,默默的不知在思索些什么。
  香苗有一种第六感:这位刑事对命案有着某种假设,而对凶手选择最佳场所为狙击地点的不满,和他心中的假设有某种关联。
  刑事似很希望电话并非深町打去,而是隆一打来给深町,这一点和凶手选择最佳场所狙击,又有何关联?
  深町打来的电话……
  忽然,香苗想起在“单圈记录”接受刑事访问的事。一位姓柿沼的东陵农业大学讲师遇害,刑事为此来找隆一。才只是昨日的事,自己竟完全忘掉,说不定……就和这次的事件有关!
  不管如何,还是告诉刑事较好。
  她正想开口时,鹤见秘书长进来了。
  “没有人知道。”鹤见以毫无抑扬顿挫的声音对刑事说。
  “没有人……是吗?你是何时将公事包移进办公室的?”
  “命案发生、告一段落时,我带警方人员前往放牧场,救护车离去以后。”
  “最后见到公事包呢?”
  “就是当时。”
  “你后来怎么了?”
  “我打电话向织本先生报告,接受他的指示,之后受刑事先生各种质问,不久,织本先生来了,就一起前往医院。”
  “当时公事包还在吗?”
  “不知道。”
  “在这里出入的人呢?”
  “完全无法掌握。只要想进来,任何人皆能进入。夜间虽然房门上锁,但在入夜之前,门都敞开着。”
  “办公室里包括你在内,有三个人?”
  “是的。现在他们都去深町牧场长家帮忙。”
  “我明白了。”刑事颔首。
  之后,鹤见并未再离去,而是站在一旁。
  七尾刑事转脸望向山路。“大友先生来此是为了贵公司的工作吗?”
  “不,我没听他说,但是应该不是才对。由于他并非只替敝公司工作,所以也许是别的公司的事也不一定。”
  “是吗?由于你也来了,所以我一直认为是《完全消息》的工作呢?原来不是。”
  “我是为了自己的马前来。昨天,深町给我电话,当时因公司休假,我在家……他说马受伤了,因此我慌忙开车赶过来。没想到,竟发生这种事。”
  “是什么马?”
  “名叫‘绕场一圈’的两岁牡马。我对它充满期待,谁知竟然受伤了。”
  “那么……”
  山路摇头。“杀死了。右前腿骨折,根本没办法治愈,只好……实在很遗憾。”
  山路之语让香苗深受冲击。只因没办法治愈的骨折就予以杀死……这样未免太残酷了。
  “你是何时接获‘绕场一圈’受伤的通知?”
  “这……是什么时刻呢?”山路搔着脖子。
  “三点半左右。”鹤见打岔。
  刑事看着鹤见。“三点半左右?是下午三点半?”
  “是的。当时我单独在此,牧场长进来,说是‘绕场一圈’受伤,之后,牧场长打电话给兽医和山路先生,时间约莫三点半。”
  “原来是这样……那时,大友先生呢?”
  “约一小时后大友先生才到。上次刑事问我时,我已回答说是四点半左右。”鹤见漠无表情地回答。
  “是吗……我明白了。”七尾刑事颔首,又低头看记事本。
  有相当时间,没有人出声。香苗很困惑,不知该如何说出柿沼讲师遇害的事件。
  外面广场上有马在嘶叫。
  鹤见将冷气机调节钮拨到“强冷”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