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山路正等着自己,香苗慌忙摺好报纸。
她打开放在房间角落的行李箱,拿出隆一的长裤。是浅褐色的棉裤,香苗并不很喜欢,不过现在也无法挑剔了。她打开女服务生拿来的裁缝盒子,量好裤子长度,开始将裤管缝摺短一点。毕竟,穿裙子去牧场有些不方便,虽然男裤的式样和自己不搭配,但至少也宽松自在些。
搭七个多钟头的列车来到这儿,竟连一件自己的替换衣服也未携带,想想也实在滑稽!
手提箱内全是隆一之物,看情形,非找个时间买件自己的内衣裤不行了。
长裤加工完成,香苗立即穿上,站在梳妆枱前。嗯,看起来还不算太糟!
她顺便化点妆后,拿起手提包。
来到一楼餐厅时,山路已开始进餐。
“很抱歉,但我肚子饿了,只好先吃。”
“对不起,是我迟到。”
山路身旁坐着一位脸色红润的男人,年龄约四十五岁,不,也该将近五十岁也未可知。身穿华丽图案的宽松衬衫,予人一种骄傲的印象。
香苗觉得山路刚才正和此人交谈。
“啊,我帮你们介绍。”山路说。
红脸男人站起。虎背熊腰,手臂也粗,身材硕壮。
“这位是宫脇先生,这家‘常磐馆’的老板。”
“夫人,这次遭逢意外,一定很难过吧!”宫脇说。
香苗虽认为这只是很客套的话,仍默默低头答礼。不,也许以后还不知要听多少遍此类的话呢!
食物上桌了。香苗不太有食欲,她只是先喝茶。
“山路先生……方才芙美子……绫部小姐打电话给我,说你要延期回去……”
“绫部小姐吗?”
“你的工作……”
“没问题!就算我在,也没有多大作用。”
“可是,替你带来困扰……”
“绝对没有这回事!太太,至少让我留到守灵夜过后吧!因为大友先生平常对我相当帮忙。对了,请先吃早餐,最好是多吃一些,否则身体会受不了。”山路说。
但香苗只挟了两、三口烤鱼,就放下筷子。见此情形,宫脇站起,替她重新沏茶。
“太太,我们马上要去牧场,不过这位宫脇先生也要一起去。”山路说。
香苗很不可思议地望向宫脇。
“深町牧场长对我非常照顾,所以我想去打个招呼,正好山路先生要去,就厚颜的一同前往了。”宫脇说完,踌躇一下,接着说:“何况,我的马也被杀!”
“马……”报纸上的照片景象浮现于香苗的脑海。“那对赛马母子是宫脇先生的马?”
“不,是仔马。”
“粉彩……”
“啊,你也知道?”
“在报上看到的,很可怜……”
“是啊!真不可原谅。正因为这样,我也需要去牧场处理各项事宜。”
“那么,该准备出发了。”山路轻拍膝头。“把我的车开到玄关前。”
“我去。”说着,宫脇接过车钥,站起身。
宫脇坐在驾驶座旁,香苗坐后座。宫脇换上西装。
车子下坡,进入市区。香苗第一次见到市区的景物——仅市中心有几栋高层建筑物,此外,就是间距颇宽的商店。道路前方有座矮丘,在绿荫间可见到石墙。
“那边叫做城山公园。”宫脇说:“最顶端有城墙的遗址。不,现在只剩几颗大石块而已。”
幕良市似乎便以这城山公园为中心辟建,车子绕过公园向南行。很快就见到河流,是面舞川。
“山路先生,”宫脇说:“有件事我稍感不能释然……”
“什么事?”
“报上说深町家的猎枪失窃,那是雷明顿自动来福枪。会不会是……”
“不错,是我送他的。”
“果然是那枝枪。”
“我也感到很难过。虽然还不确定那是否即为凶器,但如果是的话,我就得一辈子为此后悔了。”
“不,你不必这样想。但是那枝雷明顿自动来福枪好像是为了纪念第二龙豪……”
“嗯,是六年前的事了。当时第二龙豪在有马纪念赛获胜,达成四冠王的目标,为了纪念,我才送那枝枪。”
车子过河了。前面就是高耸的山峦。
“昨夜,警察来了,表示要看狩猎协会会员名册。不,名册他们自己就有,却仍来找我,很可能就是对我有所怀疑,而且还要我拿出猎枪。”
“嘿!不,刑事也问过我了。但连猎枪也检查?”
“嗯……讲话还算很客气,问我持有什么样的猎枪,表示希望能看看,反正,最主要是调查最近是否有使用过的痕迹。”
“这……现在有几位会员?”
“包括你在内,应该有二十六位吧!”
“那么,所有的人一定都免不掉了。”
“实在受不了。”
车子进入分岔的两条路的右边道路。路旁有写着“幕良牧场”的箭头形招牌。道路朝杂树林中缓缓弯入。
香苗对两人很寻常的谈论枪枝问题感到讶异。听他们之言,似乎山路和宫脇皆是狩猎协会的会员。山路出版赛马预测的刊物,也拥有马匹,宫脇同样是马主人。换句话说,他们经常与动物为伴,但是却同样持有用来杀害动物的枪枝,实在令人不敢置信。
在他们内心之中,这两种个性是如何互不冲突呢?一边抚摸着马颈,另一边却开枪狩猎鸟、兔。
香苗想起隆一体内也存在着这种矛盾个性。表面非常温柔、充满同情心,但……看来隆一、山路和宫脇都未意识到自己的这种个性……香苗有种难以忍受的心情,她转脸望向窗外。
车子卷起淡淡沙尘,缓缓穿过杂树林往上爬。前方又可见到招牌了,是马的形状,身体部分写着“幕良牧场入口在前方500公尺”。
不久,右侧已无树林,转为起伏的草原。栅栏对面有数匹马昂首望向这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