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课结束时间是三点半。但收拾善后,香苗来到“山路珠宝金饰”的办公室时,已将近四点。店面最内侧有一间狭窄的小房间,“山路珠宝金饰”就以这个小房间当做办公室。
香苗吩咐工读的须藤直子挪开一点空间,以便她能够利用桌子写日报表。
后面公寓的一间房间代替仓库使用,库存品大多堆放其中,但办公室终究也和仓库差不了多少,不管桌上或地上,都堆满商品盒。如果擅自挪动,一定会挨骂。
“董事长呢?”看了店内一眼,香苗问直子。
“去见厂商了,说是对方根本不送好商品来,她只好亲自去挑选。不过,应该快回来了吧!”
香苗颔首,开始写日报表。直子仍站在身旁。
香苗抬起脸。“店面那边不必照顾吗?”
“听说警方有人找你?”眨眨眼,直子问。
“别提这件事了。”香苗挥挥手。
直子鼓着腮帮子回店内了。听说是短期大学刚毕业,但是漂亮的脸蛋完全被化妆品糟蹋得一无是处。香苗叹息出声。
刚写完日报表,芙美子进来了。手上抱着一个褐色大型信封。
“差点忘记这东西。”她把信封交给香苗。
“是什么?”
“都是读者写给隆一的情书。”
香苗打开信封,看着里边之物。
“放心,是书迷的信、酒吧的请款单、一些杂志社的拒绝往来通知等等。对啦!还有限时信。”
香苗将信封丢进自己的工作柜内。
隆一替《完全消息》撰写报导。但他自己未印名片,一向使用公司替他印的名片,因此,与工作有关的邮件都迳寄公司。芙美子就是送邮件过来的。
香苗替自己和芙美子冲泡红茶。忽然,她发现一件事问:“芙美子,《完全消息》今天不是休假吗?”
“除了我,所有人都休假。”芙美子打开不知谁放着的饼干罐说。
与赛马有关的公司通常是星期一休假,这点,香苗也听说过。那是因为周末和周日举行赛马,而中央赛马会和马廐都是周一休假,当然有关的杂志刊物也因无处采访、无法搜集材料,不得不休假。
“为什么只有你?”
“我明天和后天请假。九州的堂妹终于要开始繁殖啦!”
“开始繁殖?”
“嫁人嘛!”
香苗噗哧笑出声,手上的红茶差点溢出。
用来生育小马的牝马称为繁殖牝马。赛马的马匹退休后,优秀的牡马就成为种马,这时牝马就开始繁殖了。香苗心想:这话可真有道理呢!对女人而言,结婚等于是开始繁殖确是事实吧!
“所以嘛!我要事先整理资料或什么的,工作一大堆,不先弄好不行。”
“九州吗?是好地方。”
“一点都不好,只是旅途劳顿,来回奔波一场。”
说着,芙美子把一大片饼干丢进嘴里时,山路赖子回来了。她用手帕拭着脖子的汗珠,看来外面还是很热。
“大友小姐,辛苦你啦!啊,绫部小姐也在。”
“抱歉,打扰了。”芙美子本来想这么说的,但是饼干梗在喉咙,发不出声音。
“怎么你会在这儿呢?今天……”山路赖子望着墙上的月历。
芙美子用红茶冲下饼干后,开口:“是的,但老板压榨劳力,没办法。”
赖子露出困惑的表情笑了。她的容貌姣美,即使佩戴贵重饰物也不令人觉得不调和。在工作上虽是相当精明厉害,不过绝对不会表现于外,更别说是脸上了。
只不过,香苗感觉得出赖子今天的表情有点僵硬,或许是太疲倦吧!
对着去店内看看情形的赖子背影吐舌头,芙美子站起问:“香苗,今夜有空吧?”
香苗颔首时,电话铃声响起。
“大友小姐,麻烦你接一下。”赖子在店内叫着。
香苗伸手向桌上的电话时,一旁的芙美子抢先拿起话筒,边以眼色向香苗微笑示意,边装腔作势地说:“这里是‘山路珠宝金饰’。”
但听到对方声音,表情立刻遽变。“啊,董事长……是的,是我。”芙美子向香苗做出“糟糕”的表情。看来是山路亮介打来的电话!
“是的,我在做。刚刚送东西来给大友先生的太太。什么?‘绕场一圈’……真的吗?为什么会……是的,我立刻叫她。”
芙美子拿着话筒,向店内叫着:“山路先生的电话。”
赖子走进办公室。从芙美子的语气里,她似已发觉出事,表情僵硬地接过话筒。
“是我。”
香苗望着芙美子。芙美子也是满脸愁容。
“怎么啦?”香苗低声问。
“公司的马受伤了……”说完,她沉默了,望着听电话的赖子。
“去牧场吗?现在就去?可是,你明天有会议呀!哦?不要紧?好,我马上就走。”
搁回话筒,赖子还未开口,芙美子就问:“情况如何?”
“好像脚骨骨折。牧场刚刚来了电话……我还不太清楚,但是看外子的反应,似乎颇严重。”
“那真糟糕……”
“大友小姐,很抱歉,能请你帮忙照顾一下生意吗?我现在必须开车回家。”
“开车?”芙美子问。“董事长要开车去牧场?”
“他不能搭火车或飞机,即使是汽车,如果不是自己驾驶,也同样会晕车。因为今天他休假,所以我才开了他的车……”说着,赖子从手提包内取出车钥。“啊,我差点忘了。对不起,你们两人都来帮忙一下,把车上的商品搬到店里来。”
大楼旁边有个小停车场。
时序虽已进入九月,但阳光仍如夏日般酷烈,水泥地反射出的亮光眩眼。
赖子直接走向停在最里面的亮银色丰田王冠型轿车,打开行李厢盖和后车门,从里面拿出商品,递给香苗和芙美子。总共是五个大型手提纸袋。
“拜讬你啦!”
“好的。”双手提着纸袋,香苗颔首。
赖子正要进入车内时,芙美子问:“房子已经重新装潢好了?”
赖子困惑似的望着芙美子问:“没有。为什么?”
“不,只是偶然想到……没什么。”
赖子略显讶异的看着芙美子,久久后才说:“那么,有劳两位了。”
说完,她启动引擎。
车子在视界内消失后,香苗问:“刚刚那句话是什么意思?什么重新装潢?”
“没什么!要怎样想都行。这些东西可真重!”
“是吗?我这个倒是满轻的。大概你那边是底座吧?”
“真诈……”
回到办公室,放下纸袋,两人总算松了一口气。芙美子喃喃自语:“开车的话,应该七、八个钟头吧!从现在算起,到那边也要半夜了。”
“牧场在哪?”
“幕良。”
“幕良是……”
“东北地方呀!我也想去看看。”芙美子一副真的想去开开眼界的神情。
“受伤的是什么样的马?很会跑吗?”
“还未出场跑过,只有两岁。”
“嗯……不过,看来像是受到很大的打击。”
“那当然了,价值四千万圆呢!”
“四千万……这么贵?”
以香苗的立场而言,这种价码对她才是重大打击。没出场跑过的两岁马就值四千万圆,看来,赛马这种东西实在令人搞不懂。
“工作吧!”芙美子伸伸懒腰。
她摆出这种姿势时,香苗总会忍不住心想:芙美子也算是美女呢!
“一起吃晚饭吧?”
“好哇!”
“就这么讲定。”芙美子微笑,摆出踢地板的动作说:“开始啦!”
她冲出办公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