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比尔·普朗吉尼
波迪卡湾离旧金山约65公里,位于加州北部,沿岸有个小渔村,与海湾同名,其中有一处盖有一组楼房,称作海浪区。几年前,这个村镇由于希区科克来拍摄著名的悬念电影《鸟》而闻名。从那时起,春夏两季旅游者纷至沓来,但冬季还是冷冷清清的。就在11月里一个寒冷的星期一早晨,我从旧金山开车来到海浪区,把车停在一家餐馆门口。
我刚下车就有一股寒风袭来,我连忙竖起大衣领子,把帽檐往下拉拉,走进餐馆旁边的仓库。仓库里沿墙排列着刷洗包装海鲜的木桌,其他地方堆挤着拖车、小推车、木货盘、货柜、两个大型冷冻柜、一个大磅秤等等。整个仓库有股浓烈的鱼腥昧。
一个身穿工人裤和旧T恤衫、脚登运动鞋的小伙子正在另一端用水管冲刷水泥地面。那件T恤衫胸前印有红色的“斯坦福”字样。上星期蒂莫西·柯林恩先生告诉我,他的儿子马克跟斯蒂夫·李契克一起在斯坦福大学读书,后来两人一块来到波迪卡湾的捕鱼船上打工。
于是我问道:“是斯蒂夫·李契克吗?”那个小伙子点点头。
我报了自己的姓名,告诉他我是干什么的。“据我所知,你是马克·柯林恩的朋友。马克的父母从8月份以来就没有他的音讯了,想知道他目前在哪里。在末一封信上他说跟你在一起。”
“这可有点儿怪了,”他说,“马克一直挺恋家的,几乎每个月都要跟父母联系。”
“他没跟你说过他要到哪儿去吗?”
“没有。他好像是突然离开这里的。”
“在他走之前,你跟他谈过话吗?”
“头天下午我们还在一块儿喝啤酒来着。”
“他没跟你提起要走的事吗?”
“没有,没提起过。”
“你发现他走了,没感到有点儿奇怪吗?”我问道,“不管怎么说,你们是好朋友啊。”
“我想是有点儿怪,”斯蒂夫答道,“可是马克一向容易冲动。他如果忽然心血来潮想要走,就会离开的。他就是这么一个人。”
我点点头:“头天下午他有没有什么异样表现,情绪是不是激动或者低沉?有没有想走的任何迹象?”
“没有,他跟往常一样。”
“你们俩不住在一起吗?”
“8月份我们刚来时住在一起,后来他让一个叫雪莉的姑娘迷住了,就搬到她那边去了。”
“这么说,他在跟一个姑娘同居。”
“没有,”斯蒂夫说,“我说的不是那个意思。雪莉的父母在山坡那边有所寄宿公寓,正好有空房间。我想马克搬过去住,主要是想跟雪莉接近一些。”。
“原来是这样。”我说,“你怎么没跟他一起搬过去?”
“那房间太小,只住得下一个人。”斯蒂夫答道。
“他搬走后,你们还经常来往吗?”
“马克不跟雪莉在一块儿时,也跟我来往。”
“你能告诉我马克原来的工作地点吗?”
“我们刚来时,马克在‘翠鸟号’渔船上干活,是米凯里斯的船。”
“我能在哪儿找到米凯里斯呢?”
“在海湾北边的码头上,他总在那边修理船只。有一条几公里的路可以绕到波迪卡湾海岬那边。”
我点点头:“马克给米凯里斯干了多久的活儿?”
“一直干到忙碌的季节结束。”
“后来呢?”
“他又到里加佐渔业公司给里加佐打零工。”
“那个公司在什么地方?”
“离海呷一公里左右,”斯蒂夫说,“你开车顺着公路朝北走就可以看到。”
我沉思了一下,又问道:“你有没有向那些人打听过马克到哪儿去了?”
“当然打听过。”他答道,“我一发现马克不辞而别,就四处打听,可谁也不知道他的去向。”
“你怎么知道他当真走了?”
“在马克离去的第二天清晨,里加佐给我打来电话,问我知不知道马克在哪里,因为他没去上班。”
“雪莉对马克的离去有什么反应吗?”
“她十分震惊,”斯蒂夫说,“我想那个姑娘可能爱上马克了。他这样不辞而别,真叫她伤心。”
“你认为马克也爱上她了吗?”
“从他的举动来看,我认为他爱上她了,不过他也可能是逢场作戏,对不?”
我请斯蒂夫指出到雪莉那座寄宿公寓去的路线,并向他道了谢。我从这个小伙子的眼神可以看出他也在为马克的失踪深感忧虑。他说:“你如果发现了什么情况,就请马上告诉我。”
我从仓库出来,到那家餐馆吃了点儿东西,然后开车向北驶去。这时已近中午。
里加佐渔业公司的那幢红项房子又长又窄,一直伸向海岬。停车场上停放着两辆旧的小卡车和一辆布满灰尘的绿色轿车,旁边还停放着几台破旧的升降机。
那幢房子的大门上了锁,我只好绕到船坞码头那边。一艘孤零零的捕鱼船停泊在那儿,有个红发小伙子正在修理鱼网。我走过去向他打听在哪儿可以找到里加佐老板。他说可能在仓库里面靠左边的办公室。
我走进仓库那扇敞开着的波纹铁门,仓库里也堆着乱七八糟的东西。我敲了敲左边房间的门,里面响起粗暴的声音;“谁?啥事儿?”我开门朝里望去,一个身穿浅棕色外套的中年汉子坐在堆满文件纸张的写字台后面,面前放着一本打开的卷宗,右耳上夹着一支铅笔。他相貌粗野,肤色黝黑,满头漆黑的卷发,那对带有黄斑的蓝眼睛盯视着我,目光如电。我心想他要是发起怒来,那双眼睛准会冒出高压线发出的那种火花。
我问:“里加佐先生吗,能不能跟你谈几分钟话?”
“谈啥事?”
“有关一个你雇用过的小伙子。马克·柯林恩。”我说。
他合上卷宗,朝椅背一靠:“你打听他干啥?”
“我是一名私人侦探,有人雇用我寻找他。”
“谁雇用你?”
我没太理会他这种粗暴的提问态度,问道:“这至关重要吗,里加佐先生?”
“哦,不重要。”他很快答道,并向我抱歉地笑笑,“我只是纳闷,那个小伙子是不是惹出了什么麻烦事?”
“目前还没听说,”我说,“马克的父母雇用我寻找他。他已经有3个月没跟他们联系了,老两口当然很不放心。我希望你能提供点儿线索。”
“我没啥可提供的。”
“你知不知道他可能去哪儿了?”
他晃动了一下宽肩膀:“这年头谁知道年轻人到哪儿去瞎闯荡了。他们在一处呆一阵,又到另一处去晃悠,像流浪汉一样四处为家。”
“那你最后一次是在什么时候见到马克的,里加佐先生?”
“大概是9月2号吧。那天他离开了这里。”我从外套兜儿里掏出皮夹子,里面有张月历卡。“2号是星期三。”
“对,是星期三。”
“你几天付一次工钱,里加佐先生?”
他皱起眉头说:“每周星期五付一次。”
“这么说,那一周马克挣了3天工钱。星期三那天晚上,他有没有来向你要工钱?”
“没有,”里加佐说,“他凭什么要呢?”
“按理说,他如果那天晚上打算离开,就该索取工钱,对不?”
里加佐舔了一下嘴唇说道:“这我倒没有想到。”他从抽屉里取出一根雪茄,慢慢剥开玻璃纸套。“也许我最后见到他的时候他还没有决定走,那是后来才有的想法。”
“也许是吧。”我说,“那天马克有没有什么言行表露出他打算走?”
“没有。星期四早晨他没来,我还有点儿纳闷呢,因为他总是按时上班。我给他的一个朋友,叫斯蒂夫什么的,打过电话。那小子也不知道马克到哪儿去了。”
“后来呢?”
“后来嘛,星期五他也没露面,我就琢磨他可能是那种不辞而别的小伙子,也就不再去理会了。”
“那么马克在你这儿打了多久的工?”
“大约3个星期吧。”
“你对他的工作还满意吗?”
“当然当然,”里加佐说,“小伙子干得不错。”
“他在这儿干活儿,看上去心情愉快吗?”
“我想他挺愉快,没错儿。”
“如此说来,没有发生什么不愉快的事促使他离开。”
“没发生什么事。我们相处得蛮不错。”
“那好吧,里加佐先生,打扰您了。”
他站起身来,跟我握握手,对我说:“我希望你能把他找到,而且小伙子也没惹乱子。需要我效劳时就发个话。”
我从仓库出来时乌云密布,起风了,看来快要下雨啦。雾越来越浓了,通往波迪卡湾北边的道路尽管比较平坦,我还是慢慢开车。我驶到一处码头附近,把车停靠在路边凹处。下车后我低头爬上路坡,朝海边走去,凛冽的寒风吹得我直淌眼泪。只有几艘捕鱼船停泊在岸边,撞击着码头底下的木桩,声音挺响,几乎把呼啸的风声都盖过了。四处不见一个人影。我心想,斯蒂夫大概搞错了,那个叫米凯里斯的船主根本不会在这里,而且这种天气也不适合修理船只。
我走到路坡尽头,发现右边一艘捕渔轮上有些动静,便用手挡住狂风,模模糊糊地看见船舷上线标有“翠鸟号”的字样。我朝码头走去,见到那艘渔轮甲板上有一个穿T恤衫和粗布裤子,浑身筋肉 的高个子正跪在那儿干活。他那过长的头发随风飘扬。船上的机舱敞着门,他身旁有个工具箱,各式各样的工具摊在一块帆布上面。我不知道他在干什么活儿,就走到靠近船尾那边大声喊道:“喂!”
他顿时转过身来,手中握着一把用来开启木箱的钳子。他慢慢站起来,胳臂和衬衫上都沾满了油渍,那副孩子气的面孔肯定会招姑娘们喜欢,可是他那两片冻得发紫的嘴唇却闭得很紧,显出一副不高兴的样子。我纳闷儿他怎么只穿着这样单薄的衣服在干活。
他问道:“你他妈的要干什么?”
“是安迪·米凯里斯吗?”
“你是什么人?”
我大声报了姓名:“我能上船跟你谈谈吗?”
“现在没工夫。”
“只用几分钟时间。”
“我正忙着呐,朋友。”
“这事挺重要……”
“改个时间吧,”他说,“走开,朋友。”
我给惹火了,便说道:“我是在执行一项任务,只用你几分钟时间,然后你爱干什么就干什么。这样咱们俩都会满意。”
他把两眼眯成一条细缝:“你他妈的到底是什么人?”
“我是一名私人侦探,正在设法寻找马克·柯林恩。有人告诉我,9月里他曾经在你这艘船上干过活。现在……”
他突然握紧拳头,恶狠狠地说:“你给我滚开,限你30秒钟时间。”
“你要干什么?”
“你想知道吗?那好,你就站在那儿等着!”
我们怒目相视。看起来他比我年轻20来岁,也比我重30磅,可我认为他不见得有我那一套柔道功夫。我自信可以把他击倒,却又觉得毫无这个必要。我克制住自己,对他说:“我还会见到你的。米凯里斯。”
“别存这个念头吧。”
我转身慢慢回到公路上去,一直没回头。
马克租住的寄宿公寓是幢两层楼的房子,在晴天,可以从那里俯瞰到波迪卡海岬和太平洋的景色。我把车停好,沿着一条碎贝壳铺的小道走过去。刚走近门廊前面,有一个20来岁的姑娘从房子后面走出来,她身材修长,约摸5英尺8英寸多高,身着一条男式牛仔裤和一件裘皮领子的厚上衣,剪短的秀发裹着一条绿色的围巾,脸颊冻得通红,显得健康而漂亮。她拎着一个水桶,一看到我便站住了,放下水桶等我走过去问话,脸上带着友好的微笑。我走近时她说了声:“你好!”
我也真诚地回了句:“你好!”
“你如果是来租房的,那恐怕要失望啦。我们这里住满人了。”
“不,我不是来租房子的。”
“那我希望你不是来推销商品的,我爹妈从来不跟捐客打交道。”她的声调略带歉意。
我摇摇头:“我是专门来找你的,如果你是雪莉·戴维迪安。”
“没错,我是。”她轻松地说,“可你找我干什么?”
我作了自我介绍:“我想跟你谈谈马克·柯林恩的事。”
笑容顿时从她脸上消失了,她的嘴闭得紧紧的,两眼明显流露出一种受过伤害的神情。我相信那双美丽的眼睛。
“他的事我没什么可说的。”她说。
“你能想象他现在可能在哪儿吗?他失踪了。”
她皱了皱眉,问道:“失踪了?”
“是啊,好像谁也说不出他到哪儿去了。”
“你干吗要找他?”
“我是从旧金山来的一名侦探,马克的双亲雇用我寻找他,他已经有3个月没跟他们联系了。”
她倒抽了一口冷气:“我还当马克回家去了呐。”
“你为什么这样认为?”
雪莉转身避开我的目光说道:“我还以为他是由于我的原故才回家去了。”
“为什么?”
雪莉猛地一转身,两眼冒出怒火:“因为我爱他!因为我要他娶我!”
“马克有意跟你结婚吗?”
“他说过要娶我,”她答道,“可他又要我等几年,等我们再长大些。”
我赶紧清清喉咙,轻声说:“你们俩是不是为了结婚这件事闹翻了?”
“我们争辩过。”
“你最后一次见到马克是什么时候?”
“是他离开的前一天。”
“是星期三晚上,9月2号吗?”
“对。”
“你们俩那天晚上吵嘴了吗?”
“没有,真的没有。”
“那你为什么认为他是因为结婚这个问题而要离开呢?”
“我……我只是那么想,要不然他干吗突然走了呢?”
“讲讲你跟他最后一次见面的情况,好不好?”我说,“马克说过要走吗?”
“没有。”
“能不能告诉我星期三晚上你们俩谈了些什么?”
“主要是游泳聚会的事。”
“什么游泳聚会?”
“我们原打算第二天去附近的里约·纳多镇,一些年轻人要举办游泳聚会,邀请我和马克参加。”
我点点头:“还有呢?”
“后来我们俩开车去兜风,一直开到简纳镇,一路上闲聊,挺愉快。”
我插了一句:“可我听说马克自己并没有汽车。”
“借了我爹的车,”雪莉说,“我爹妈都喜欢马克。”
“你们兜完风就回家了吗?”
“是的。”
“回来的时候几点钟?”
“十点半左右。”
“都进你家了吗?”
“我一个人进去的,马克去找里加佐先生了。”
我的一只手一直在大衣兜儿里掏摸一支香烟,这时手僵在烟盒上了:“你说什么?”
“马克去找里加佐先生了,”她又说了一遍,“那人住在海边上的卡迈镇。我们从简纳镇回来的时候路过他家门口,可他没在家。马克猜想他可能在渔业公司加班。我们回家前原打算绕到那边去,可是天已经很晚了,马克说先送我回家,然后他再一个人走着去找他。那天夜里天气挺好。”
我润湿了一下嘴唇,问道:“马克干吗要匆匆忙忙连夜去找里加佐先生呢?”
“去请假啊,星期四不上班,”雪莉说,“这样就可以陪我去参加游泳聚会了。他挺有把握里加佐先生会放他一天假。”
“那你最后一次见到马克是在他去渔业公司之前,对不对?”
“对。”
“还有一件事要问一下,马克离开的时候带走他的行李了吗?”
“他实际上没有什么行李,只有几件替换衣服,一件旧上衣,几样梳洗用具。”
“都没拿走?”
“没拿走。所以我还当他回家去了呢。”
我沉吟了片刻,然后说:“你帮了我不少忙,谢谢!”
她两眼露出焦虑的神情:“你……你不会认为……”
我明白她想说什么,便用安慰的口吻说:“别着急,我一有消息就告诉你。”我的声调软弱无力,心想还是赶快离开为妙。
几分钟后我开车来到里加佐渔业公司门口。那里早已下班,停车场上也空了。我下车到仓库那边去看了看,那扇波纹铁门已经上了锁。我又开车沿公路行驶了几公里,看见路旁有个公用电话亭。我下车到电话亭拨了波迪卡湾电话局问讯台,问了里加佐在卡迈镇的住宅电话。我拨通了里加佐家的电话,可是没人接。
我决定去卡迈镇,我想不出还能到哪儿找里加佐。然而到了那里,没人在家。我只好又回到波迪卡湾,那当儿天色已黑。我在一家汽车旅馆开了个房间。
我在室内来回踱步,脑中突然闪现出一个想法:如果按照常规那样尊重地对待里加佐,那就什么也甭想问到。我必须摸清内情。于是我走出旅馆,上了汽车,时间是夜里十点半。
里加佐渔业公司的楼房笼罩在一片浓雾里,我把车停在离它5百米开外的公路上,蹑手蹑脚地慢慢走过去。海边上有海浪冲击码头底下的木桩的响声。我来到楼房前,站在阴影里,浑身冰凉,忐忑不安。我以前当过警察,深知破门而入是违法的,我很快就抛开了这个想法。我试了试门把,门仍然锁着,我如果想入内,就得由后门进去。
我绕到房后,贴墙站了一会儿,朦朦胧胧看到码头边上停着两艘船,我的心怦怦直跳。我弯身试开后门,门也锁上了。看来我只好等明天早晨再找里加佐谈谈了,想法儿从他嘴里套出点儿什么。
就在这当儿,从公路那边突然开来一辆小型运货卡车,驶进了停车场。我一动不动地躲着。卡车上下来两个人。我四处张望,找不到一条可以逃离的路。高我几尺远堆着几个盛螃蟹的筐子,我便跳过去,躲在筐子后面。那两个人一边走一边在交谈,谈话声随风传到我的耳边。起初含混不清,后来他俩越走越近,我听到下面的对话:
“不瞒你说,我不想干啦。”
“不想干?你听了天气预报没有?没有什么危险。”
“去它的天气预报。咱们一出海,到了那边风暴会挺厉害!”
我听出是里加佐和米凯里斯的说话声。
里加佐说:“船的情况怎么样?”
“我今天不是修了一整天了吗?”
“你今天晚上怎么这样刺儿头啊?”
“我只是认为咱们不应该跑这一趟,没别的。”
“班尼斯特来了电话,他们要送一百箱来。咱们要是不去接货,他们怎么处置这批货呢?”
“我管不着他们怎么处置。”
过了片刻,里加佐说:“你不会是因为那个私人侦探来调查而有点儿害怕吧?”
“我不喜欢他到这儿来乱打听。”
“甭担心,他啥也打听不到。”
“这只是你自己在那样想,里加佐。”
“他能打听到啥呢?”
“那个柯林恩小伙子的事,他就是为这事来的。”
“关于这件事,你最好闭紧你的嘴。”里加佐斩钉截铁地说,
“那个小伙子自己走了,大伙儿都这样认为。”
“反正我不喜欢再去冒险。”米凯里斯说。
“你是不是想要挟我?”
“你这样认为吗,里加佐?”
“……听上去有点儿……”
他俩走向渔船停泊处。我没听完他俩说的话,不过听到的也够多了。我蹲在螃蟹筐子后面,真想跳起来当场把他俩抓住,可我克制住了。我眼看着他俩登上米凯里斯那艘“翠鸟号”渔轮。船慢慢驶离码头,开出了海湾,他们没有打开船灯。
我从隐藏处走出来,上了汽车,飞快驶离,仅用了25分钟便到达了波迪卡湾海岸缉私警卫站,把听到的话、发现的事和我的怀疑都说了。两艘巡逻艇被派去追查,我只消在那里静待回音。
一直等到深夜一点半,电话铃响了,巡逻艇在几分钟前已在离海岸5英里处截住了“翠鸟号”,逮捕了里加佐和米凯里斯。米凯里斯起先拒捕,最终被制服了。船舱里装有一百箱从加拿大走私来的威士忌酒。
他们把两名罪犯带进来时,米凯里斯脸上贴着橡皮膏,嘴里骂骂咧咧,里加佐一语不发,两只眼睛在冒火。两人给带到另一间屋去接受审讯。我实在太疲倦了,坐在椅子上打起盹来,清晨4点钟醒来时得知,供词已经得到了。里加佐什么也不说,坚持必须有他的律师在场才肯答话。他们便集中火力攻米凯里斯,终于使他供出了一切。
原来里加佐和米凯里斯是一个加拿大黑酒走私团伙的成员,他俩每月乘米凯里斯的渔船到海上接一次货,在里加佐的仓库里放上一两天,再运到加州北部的各销售网点。
这项违法勾当一直进行得很顺利,无人知晓。可是今年9月2日晚上他们正要出海接货,马克前来找里加佐请假,无意中听到了他俩的对话。马克惊惶失措,拔腿就跑,里加佐和米凯里斯发现了他,三人便撕打起来。马克被打倒在仓库的水泥地上,不再动弹。他俩走过去一看,马克的脑袋下面有一大摊血,已经死了。米凯里斯十分惊恐,里加佐说只消把马克的尸体扔进大海,神不知鬼不觉,别人会以为马克是自己离开了波迪卡湾。
这事一直没人怀疑,直到我这天来侦察才给揭露出来。清晨6点,这桩案子已经给调查清楚了。我便开车返回旧金山,并把这件事告诉柯林恩夫妇。马克这样一个好青年,由于不幸在一个错误的时间出现在一个错误的地点而惹下了杀身之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