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节

　　“卡拉……”
　　我的声音嘶哑。卡拉手上握着的刀子给人非现实感。
　　“把刀子收起来，卡拉！我正要把你和露西雅救出去。”
　　卡拉摇摇头。
　　“露西雅每晚都在哭泣，说是很痛苦、很想死。她说所以会变成这样，都是因为马利欧的缘故。”
　　不对——我发不出声音。反之，听到卡拉的歌声——一切都是你咎由自取。
　　“是的，卡拉！一切都是因为马利欧的缘故。”
　　“你给我住嘴！”
　　我挥拳揍伏见，伏见发出呻吟声。卡拉大叫。
　　“住手！马利欧！请放过我们。”　
　　“卡拉……”
　　“因为哥哥对露西雅很和善。”
　　“说谎。”
　　“我没有说谎啊。大家都欺负露西雅，不过，哥哥来了以后，制止大家。”
　　用枪瞄准卡拉的伏见——嘴里没有说出卡拉的名字。原本想不透的疑问如抽丝剥茧般豁然明朗化。眼睛看不见的卡拉，年纪尚幼的卡拉，要骗她是轻而易举的事。
　　“卡拉！这家伙是流氓。这家伙让露西雅被如此非人对待。打兴奋剂、让露西雅的身体残破不堪的就是这家伙。”
　　“你说谎。露西雅曾经说过，恶劣的人是马利欧。不是现在才说的。她说我要杀死马利欧。如果哥哥是坏人，为什么她不说要杀死哥哥啊。”
　　卡拉看不见的眼睛——往上吊。她那纯因生气而上吊的眼睛使我深受打击。
　　请唱歌！卡拉！请为我歌唱————我的祈祷无效。我没有祈祷达成心愿的经验。
　　“请相信我。卡拉！”
　　卡拉摇摇头。
　　“我相信露西雅。”
　　卡拉举起刀子。
　　“住手！卡拉！”
　　我全身无法动弹。卡拉对我挥刀——我难以置信。左肩开始疼痛，连忙用握枪的手按住肩膀。
　　“卡拉！”
　　视线突然歪斜。迟钝的痛楚渐渐袭来，双颊火热。伏见——当我发觉时，他正挺起身体，趴到我的身上。
　　“小看我可是要付出很高的代价的。广志！”
　　我的脖子被掐住，力量大到很难令人觉得对方已受伤——我不由得作呕欲吐。
　　“要骗小鬼是轻而易举的事。”
　　夸示胜利的笑容——我用膝盖往上顶。呻吟声，掐住我脖子的力量越来越小。我挺起身体。枪——还握在手上。我举起枪，力量集中到扣扳机的手指上。伏见的脚弹起。火柱、迟来的枪声，再迟一会就是悲鸣。手指无意识地动着。枪声消去所有的东西。枪口喷出的火燃烧着我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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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耳鸣不止。不知经过多久。硝烟使眼前一片朦胧，烟雾中伏见的身体映入眼帘。
　　看不见伏见的脸，伏见的肩膀消失在破碎的挡风玻璃那头。
　　指尖颤抖不已，然后缓缓地、确实地传达到全身。我抱紧自己的肩膀来抑止颤抖。
　　快点，警察要来了。
　　我忍住颤抖，移动僵硬的身体。黏在右手的枪——弹仓是空的。我捡起伏见掉在地上的枪，然后窥视后座。
　　“卡拉？”
　　我看到的是露西雅，她正用空洞的眼神瞪着我。
　　“卡拉？没有问题吗？卡拉！”
　　我的身体伸过椅背。卡拉，屁股跌坐在地上，泪流满面、塞住两耳。我伸手把她抱起来。忍住左肩的疼痛，不管怎样也都能忍受。
　　“有没有关系？卡拉！”
　　我的手臂中是卡拉发抖的小小身躯。为我歌唱吧，卡拉！这是我的祈求。如同我在祈求凯喝光我的精夜。
　　“已经不可怕了。我们和露西雅一起逃吧，我们三个人一起生活。”
　　“你在说谎。”
　　卡拉在我的耳际嘟哝着。我的谎言——无法欺骗任何人。
　　“我没有说谎。卡拉！我并没有打算对露西雅做出残酷的事，我只想要我们三个人安安稳稳地生活。”
　　“真的？”
　　卡拉不再发抖。她望着我的脸。
　　“是啊，是真的。我害露西雅变得这么惨，不过，我会把露西雅治好的。我没有说谎，我和你约定。”
　　到处都有声音，大叫出事了的日语，叫警察的日语。此地不宜久留，只能抛弃露西雅。我的谎言。如果没有说谎，我早就无法生存。
　　“露西雅真的能恢复吗？”
　　“是啊。”
　　露西雅空洞的眼神——我的谎言是无法欺骗他人的。
　　“一起逃吧，卡拉！”
　　“不可以被骗。”
　　西班牙语——露西雅大叫。
　　“他是恶魔啊。卡拉！把他杀了。”
　　“卡拉！我——”
　　“你说谎。”
　　声音交错。背部一阵疼痛——更甚于死的疼痛。我的视线被染红，变暗了，感觉黑夜从脚底的洞袭来。
　　我举起枪射击露西雅。卡拉大叫。
　　“露西雅！”
　　请叫我的名字，卡拉！请为我歌唱，卡拉！
　　“露西雅！露西雅！”
　　手臂中的卡拉拼命挣扎。她不会叫我的名字，永远都不会。我放开卡拉。要她如何用看不见的眼睛来认识事物呢——卡拉跨过座位，搂住露西雅的尸体。
　　“露西雅！露西雅！露西雅！”
　　我的视线变红、变暗。我把枪对准卡拉。如果不唱歌给我听，那我就不再需要卡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