驰星周《漂流街》

第09节

作者:驰星周  来源:驰星周全集 

  凯不愧是个职业娼妇。她的舌头自由自在地滑动,忽强忽弱,把我的小弟弟紧紧地含着。
  “光是美砂还不能满足你吗?”
  突然抛来这么一个疑问。她的舌头停止滑动。我不禁焦急起来。
  “她是妓女。”
  “我也是妓女啊。”
  她的舌头开始滑动。我所有的意识都集中在下半身。
  “一次就解决吗?”
  我点点头。
  凯的嘴巴开始快速地移动。再加上用手指去爱抚那话儿的根部。有股热气从腹底向上直冲,然后爆发。陰 莖一搏动,精夜喷向凯的口中。
  “喝下去!”
  我哀求似的说——没想到凯竟然照做。喝吧!把我的东西喝下去。就像帮松本做的那样,帮日本人做的那样,把我的精夜喝光。
  我从窃听器偷听凯的喘息声、为什么要听凯的声音而不是其他女人的声音呢?我终于明白了。凯会喝客人的精夜,而其他的女人如果没有钱绝对不会这样做的。
  凯的喉咙隆起。喝干精夜的声音。听起来就像在听福音。

×       ×       ×

  “我不明白。”
  有种心情愉快后精力全失的感觉。不过,还是没办法停止思维的转动。
  “什么事不明白?”
  “你说绝对不和我睡觉。又有刀子,要逃走是很简单的事。为什么还要喝我的东西呢?”
  “因为我要弥补让马利欧生气的罪啊。”
  凯的肌肤不硬也不太软,微微湿润,很能剌激我的欲望。她用口一含,我再往她的下体打一炮,没有使用保险套。
  “你说谎!”
  我有自知之明。
  “是啊!我是在说谎。我也不太明白为什么会这么做。”
  我们两人沉默了一会儿——我看一下手表。还剩十五分钟。我没有钱延长时间。十五分钟!如果是匆匆忙忙地做 愛——和美砂就绰绰有余了。我奢想和凯再做 愛一次,但是时间不够。
  “那把刀很贵吗?谁买给你的?”
  凯露出微笑——娼妇的微笑。想要巧妙地避开问题。
  “以前的男人买给我的。他很变态喔,要我用那把刀砍他。”
  “砍他自己?”
  “是啊。流了一些血。……我必须冲澡。马利欧!你没有延长的钱吧?”
  “我再去袭击秘鲁人。”
  “不要再做蠢事了。如果要当强盗就要抢巨款。
  巨款!我的幻想再度苏醒。不禁想起松本——那个关西流氓和中国黑手党的电话。
  凯离开床上。我两腿间的精夜已一滴不剩。
  “那个叫松本的是什么样的人?”
  “松本先生?为什么这么问?”
  凯回过头来。她的眼睛像极对钱的味道感觉敏锐的野兽的眼睛。
  ——最好不要去招惹凯,她的背后好像有个危险的男人。
  不是因为她过着奢华的生活,而是不放弃这份工作。或许她已经被男人吸收入帮派了。
  “有什么事发生吗?因此你才到大厅来确认他的长相?”
  “我听到他在讲电话,打电话给中国人,提到什么买卖的事。……或许松本身上就带着巨款。”
  “笨蛋!对方可是流氓啊。”
  我们两人的视线相交。她的眼神不像若有所思,也不像什么都没有在想。
  “你有听到那个中国人叫什么名字吗?”
  “他叫他高先生。”
  “是吗……”
  凯面无表情——不是她所猜想的名字。我把视线移开。
  凯的脚步开始移动。不是走向浴室,而是向我这边走过来。她坐到床上随手拿起电话。
  “喂!喂!我是凯。……是的!对方要延长时间。拜托你了。”
  “延长的费用怎么办?”
  “我来出。”
  那是一种不然又能怎样的口吻。我不喜欢。能够再一次和凯做 愛——我伸手去摸她的屁股。她却拍打我的手。
  “我肚子饿死了。去吃饭吧。”
  凯站起来。床单沾有我精夜的味道。

×       ×       ×

  一会儿后我们走出饭店。来到道玄坡。路肩停着一辆厢型货车。凯从窗户探头看,坐在司机席的是打工的内藤。于是我快步走过。
  时间快到十二点。满脸通红的男人和女人。每次擦身而过就会有闻到精夜味道的错觉。脑海里都是凯的裸体,凯喝光我精夜时上上下下移动的白皙喉咙。走着走着我的下体不禁勃起。
  朝车站走去,弯进小巷。看到凯告诉我的招牌。看起来好像价格昂贵的寿司店——我不喜欢吃寿司。在巴西时我也很少吃鱼。偶尔吃的都是河里泥沙味很重的鱼,因此我不喜欢吃鱼。 
  ——我想吃好吃的寿司。
  这是太一的口头禅。每次餐桌端出难吃的鱼时,总会听到他这么说。那是什么样的食物啊——想像不断地膨胀。来到日本后才知道,太一所说过的话都是一派胡言。
  “欢迎光临!”
  我钻进暖帘。活力充沛的声音立刻萎缩。巷子里的寿司店突然出现一个外国人——工作人员的脸上出现阴霾。
  “可以给我一间铺榻榻米的房间吗?我的同伴随后就到。”
  我用日语说。工作人员脸上的惊惶之色更加扩大。无聊的自我满足。不过,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请先拿一瓶啤酒给我。”
  我不等他回答就自顾自地走进房间,随手把座垫铺好后就坐下来。柜台只有四个客人,其中一张通红的脸朝我这边转过来。
  “你的日语讲得很好。”
  “因为我是日本人。”
  “那么,你有一半血统是日本人吗?”
  “是的。”
  允满好奇心的醉汉。他正想再开口时——忽然响起欢迎光临的声音。
  门打开,凯走进来。醉汉流露出失望的表情。一看到凯,整个人都看呆了。
  “让你久等了。”
  凯对我说——醉汉的脸又流露出失望的表情。
  “你点了什么?”
  “只叫了一瓶啤酒。”
  “那么——”凯的脸转向柜台。“对不起!可不可以送一些寿司过来?”
  “我知道了。”
  年轻的工作人员回答。与对我的应对态度截然不同。不过,我没有生气。
  在啤酒和寿司未端来前的等待时间里——我不想说些无聊的话。可以听到醉汉故意大声说讽剌话。
  “混了血,果真那根也很大。”凯询问似地看着我,然后露出笑容。我什么话都不想说。只有优越感不断地扩大。
  啤酒送来了。过了一会儿送来装在桶子里的寿司。我把香烟点燃,企图将鱼的味道盖过去。
  “刚刚提到的话题……”凯边捏起寿司边说。
  “不可以告诉别人喔!”
  “为什么?”
  “因为对方是流氓啊。如果发生什么事可就不太妙吧?”
  “你指的是什么事?”
  “就是什么事啊。”
  凯的脸上没有浮现什么讯息。
  “你是认为我会和流氓搭上线吗?”
  “我没有这么说。”
  “我知道流氓是很恐怖的。我认识的人有几个人曾经有过惨痛的经验。我不打算胡来,而且也无法胡来。”
  “不过,如果是用力猛撞我时的马利欧,我不知道他会做出什么样的事来。那时候的那张脸啊。”
  “因为是凯啊。如果对方是比自己更强的家伙,我就会忍耐。因为我是表里不一的人啊。”
  我感觉到我们彼此在试探对方,想知道对方到底作想什么。气氛很沉闷——因为我不想和凯谈这件事。
  “我想和凯再做一次。”
  我试着这么说————我不得不这么说。
  “美砂会生气的。”
  “那种女人不要管她。”
  “如果想和我做 愛的话,像今天这样就可以了。如果付钱买我的话,我会为你服务的。特别的服务喔。”
  “那么,如果要和凯睡觉,就必须再作一次强盗。”
  “试试看吧。”
  依旧无法从凯的表情读出什么讯息。不过,我已了解。松本所提起的买卖。凯的鼻子已嗅出金钱的味道。
  “如果我想从松本手中把钱抢过来,你觉得如何?”
  “如果分一半给我,在一年期间,只要马利欧喜欢,我随时都会为你服务。”
  我把玻璃杯里的啤酒一口喝干。觉得很苦。它逐渐在胸部里扩散。
  “只有一年吗?”
  “马利欧只会施暴,做 愛技巧一点也不高明。我不喜欢这种男人。”
  凯的脸上有种我无法理解的笑容逐渐漾开。“因此,马利欧!不要想些愚蠢的事,我们彼此努力工作吧。如何?”
  说谎!凯正想着松本的事。松本的交易——或许松本有带来钱。不过,她什么话也不能跟我说。
  空空如也的肚子——结果寿司我一个也没吃到。凯回到店里,我去六本木。回到家里,始终无法入睡。打倒秘鲁人的感觉。凯香唇给我的感觉。我整个身体似乎都在发热。

×       ×       ×

  “普雷特酒吧”到处都是客人。雷安德鲁在柜台里。
  “你来做什么?利卡鲁德来的话,你打算怎么办?”
  雷安德鲁的脸歪斜。
  “照旧给我烈酒。然后再给我一些食物。”
  我不管雷安德鲁,环视了一下店内。都是些落魄的日裔人。既不想认真工作,也无法变成恶人。
  “马利欧!危险喔!利卡鲁德那家伙时常在这里出现。”
  “我很久才露一次面。就不用管那么多了吧?”
  我并不是不担心利卡鲁德会出现。只是,现在我身体如火在烧。脑里的角落有种东西在燃烧。我需要酒,需要杂乱的气氛。
  “因为利卡鲁德来了我也不会知道的。”
  我把雷安德鲁的临时台词和他端出来的烈酒一起喝光。

×       ×       ×

  好久没有玩纸牌了——我曾发誓绝对不再出老千。当然,我也没打算出老千。从秘鲁人那里抢来的五万元还完整地留着。饭店的休息费、寿司的钱以及抱凯的钱——延长费用,都是凯付的
  。
  围着桌子的是歇札鲁、克劳丁和雷安德鲁。歇札鲁和克劳丁在这家店算是新脸孔,只知道我利用假纸牌来诈骗赚钱是个传言。
  “轮到马利欧了。”
  歇札鲁用混浊的眼睛注视着桌子。桌上有几张千元纸钞和两组纸牌。九张纸牌,这是个像麻将那样配合花纹和数字的游戏,只要是巴西人,每个人都知道规则。我们边大声吵闹边赌钱。
  抽一张牌,然后丢掉不要的牌。我手中拿着的牌一直无法送出去。我无法集中精神于游戏中。我的脑海里始终盘桓着与凯的谈话、交易、钱。天平不断地摇来摇去。光是玩纸牌,就已经过了一个钟头。秘鲁人的五万元已减少成三万元。
  “我拿到了。我大功告成了。”
  克劳丁打开纸牌。千元纸钞都到了他的手中。
  “克劳丁真是好狗运啊。”
  “偶尔好事也会落到我的身上啊。”
  歇札鲁和克劳丁,彼此交换有含意的眼神与微笑。真是幸福的恋人啊——没有居住的场所也没有钱。
  手机的铃声响起。
  “马利欧!你在哪里?”
  美砂不高兴的声音。
  “在家啊。”
  “你撒谎!我听到音乐。你在那家酒吧吧?”
  我故意大声叹气让她听到。
  “听说你请假,害我非常担心。”
  叹气无效。
  “因为我有点累了。明天我不休息。”
  “我现在去你那里好吗?”
  不行——话已到喉咙里。不过,如果说出来的话会造成麻烦。
  “随你高兴。”
  心情马马虎虎。我挂断电话。头脑中的天平继续左右摇晃。
  只有克劳丁一个人在游戏中获胜。雷安德鲁一副苦瓜脸。钱应该被刮尽的歇札鲁嘴唇微开。
  “狗屎!运气真差!”回到柜台内侧的雷安德鲁破口大骂。“话说马利欧玩牌输掉,我还是第一次看到。”
  “现在手气才刚要转好。”
  就在美砂进来时,雷安德鲁的脸色大变。脸像小姑娘那般晶莹剔透的美砂——一看到雷安德鲁表情立刻紧绷。
  “那不是前一阵子见过的女人吗?她又要来和我做 愛吗?”
  雷安德鲁的脸上露出婬 秽的笑容。
  “你去说服她啊!”
  美砂战战兢兢地向我靠近。我故意不看她的视线,自顾自地喝着酒。
  “马利欧……”
  “工作很忙吗?”
  “也没有。嗯……要不要去别家店?”
  当雷安德鲁单手拿着啤酒走出柜台时,美砂不由得把身体靠近我。他就像客人似地坐在美砂的旁边。
  “你记得我吗?小姐!”
  他用葡萄牙语说。美砂应该听不懂。
  “他说什么啊?”
  “问你要不要再和他做 愛?”
  “才不要呢!”
  “只要对方说葡萄牙语,你的下体就会湿润吧?”
  “我只有和马利欧才会啊。我讨厌这个人。” 
  “又不是我叫你来的。是你自己说想来的,不是吗?”
  别扭的视线、别扭的态度。雷安德鲁在旁边继续喋喋不休。
  “请看这边!小姐!啊!马利欧!帮忙翻译一下嘛。”
  “如果想和日本女人做 愛,就要学好日语啊。雷安德鲁!”
  “怎么说这种话……”
  “你应该说服她啊。”
  日侨到了第三代后,几乎都不会说日语。他们就记因为打算回归祖国才到日本的,然后愕然发现不会说日语的自己。之后日侨的路有两条。不是拚命学日语,就是守着日侨的交流圈,单靠葡萄牙语生活。不管是走哪一条路,日语的藩篱已粉碎了日侨的认同感。如果在巴西,雷安德鲁算是高薪、杰出的薪水阶级者。现在却抛弃自尊,正在说服只不过是日本人的女人。
  “马利欧!我们去别家店嘛!由我请客。”
  “小姐!拜托你也听听我说话嘛!我的确不是性好渔色的男人。”
  不想听的话在耳际唠叨个不停——神经不由得紧绷起来。我握紧左手拳头。陷入皮肤的指甲——疼痛使神经集中。声音是在远方。耳际所听到的是音乐舞曲。所看的是玻璃杯里装的酒的颜色。脑海里浮现的是凯喝着我的精夜之脸庞、松本的声音、关西流氓和中国黑道的交易,以及伏见紧迫盯人的视线。
  “你不是马利欧吗?我在找你。”
  肩膀被猛力揪住——脑海中的世界顿时烟消云散。声音的主人就是握力惊人的主人。而且不用确认就知道是谁。
  “喂!利卡鲁德!把你的大手放开。”
  “哦!不好意思。马利欧。”
  他作出夸张的反应。我不得已只好站起来,和利卡鲁德互相拥抱。他的衬衫因流汗而湿透了,有股薰人的体臭。肥胖的利卡鲁德。我真是粗心大意,竟然没有发觉他的到来。
  “利、利卡鲁德……马利欧已好久没有露脸了。我正想和你联络,不过,店里正忙着。”
  雷安德鲁慌慌张张回到柜台内侧。比说服美砂重要的事——就是不要触怒利卡鲁德。
  “你躲到哪里去了?马利欧。”
  利卡鲁德无视雷安德鲁的存在。
  “我很忙,不好意思。”
  “算了。坐吧。好久不见了,今晚就喝个痛快吧。”
  “我是很想能这样,不过……利卡鲁德!”我抱着美砂肩膀。“今晚我必须伺候这个女人。现在该回去了。”
  “不要这样说!马利欧!我有很多话要和你说。那个小妞也不会逃走吧。雷安德鲁!给我来瓶酒。要连瓶一起拿来。”
  看来我是无法脱身了。利卡鲁德没有探索他人心情的神经。
  “怎么一回事?马利欧!这个人是你的朋友?”
  美砂皱着眉头说。
  “是啊!小姐!我是利卡鲁德。马利欧的好兄弟。”
  口音很重的日语,但能够让人理解他的意思。
  “你会说日语?”
  “当然会啊。因为我是杰出的日本人之后代子孙啊。”
  利卡鲁德笑着说。
  “利卡鲁德,我真的必须走了,过几天再跟你联络。”
  “我们先来干一杯!我的好兄弟。”
  他递出酒杯,我只得接过来。
  “为我们不变的友情干杯!
  玻璃杯互相碰撞。
  利卡鲁德一口气喝光,我只是作势舐了一下。
  “你要不要也喝一杯?小姐。”
  “咦!可以吗?”
  “当然可以啊!马利欧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喝吧。”
  “那我就不客气了。”
  美砂露出笑脸。不知道什么缘故,大部分的人都会信赖利卡鲁德。笑颜逐开的脸庞与拉丁人典型的爽朗个性,让人忽略了他丑陋的体态、体臭及反应迟钝。
  “干杯!”
  “干杯!”
  利卡鲁德与美砂的酒杯碰撞发出声音。而我和雷安德鲁则露出一张苦瓜脸。
  “马利欧!我决定回巴西了。”
  “是啊!”
  “已经要和这个国家告别。我终于了解,我不是巴西人,也不是日本人。我一直在思考该如何是好?”
  不只是利卡鲁德,只要是日侨子女,大家都在思考同一件事。
  “我左思右想,还是不知如何是好。不过,只有一件事我是明白的,我不是日本人。我的身体内的确流着日本人的血,但我不是日本人。因此,待在日本已经一点意思也没有了。我说的不对吗?”
  “就如你所说的。”
  “因此,我决定要回家了。”
  “这不是一件好事吗?用存下来的钱来孝敬母亲。”
  由于反应迟钝,利卡鲁德非常认真地工作,拚命地做着正经的工作。然后把存款当本金,开始从事仲介的工作。他的仲介工作是处理资讯。到每家店找人手,收集哪里有外国人也可以居住的公寓,哪里举办舞会等消息。
  “让我们言归正传,马利欧!突然告诉你是我的不对。想请你把借的钱还给我。”
  “我没有钱你是知道的吧?利卡鲁德!”
  “这样我很困扰哦。”
  从他的脸上看不出有什么困扰之处。
  “如果再早点告诉我,或许我就有办法可想。”
  “你也是知道的,我借钱给许多人。”
  利卡鲁德的另一张脸——就是放高利货。他借钱给别人,要债也不会逼得很紧。交换条件就是要求向他借钱的人要提供资讯。借钱,然后以要债得来的资讯当作利息来赚钱。真是高明的作法。
  “大家都心情愉快地把钱还给我。只有你不是。只会说没有钱。”
  “我一凑到钱就寄去巴西。”
  “五十万。马利欧!只是区区的五十万。”
  利卡鲁德笑着喝酒。美砂迷迷糊糊听着我们的对话。雷安德鲁正在洗玻璃杯。空气中弥漫着焦臭味,只有我的鼻子闻到。
  “对我来说可是巨款。利卡鲁德!”
  “反正,马利欧!借钱还钱是天经地义。不对吗?”
  “你不是存了许多钱了吗?我的五十万你可以等吧?”
  “我是明白。不过,不能这样做。马利欧!谣言会四起,说是马利欧向利卡鲁德借钱不还,你想以后会如何呢?”
  “之后会有混蛋来效法,考虑自己也不要还钱。”
  “就是这样。马利欧!你比我所认识的任何人的头脑都要反应敏捷。”
  他将酒倒入我还剩半杯的玻璃杯里。
  “喝吧!马利欧!边喝边想找钱的方法。”
  “你什么时候回国?”
  下个月,等奥林匹克运动会结束。我想投入庆祝巴西获胜的热闹活动中。”
  “那还剩不到一个月嘛。”
  “我在稍早以前就一直在找你。是你躲起来了。时间不够的问题是出在你的身上。”
  “我没有躲起来。”
  “得了吧。马利欧!你在想什么我都知道。”
  “利卡鲁德——”
  “马利欧!马利欧!我有个好主意。”
  他露出爽朗的笑脸。笑脸的背后藏着商人阴险毒辣的真面目。脖子缩紧的感触逐渐扩大。
  “那个女人是妓女吧?你不妨向她借五十万?”
  美砂——正配合着音乐扭动肩膀。
  “利卡鲁德!你知道妓女是什么样的人吗?钱是最重要的。即使轻易地把她的两腿打开,装订钱包的手提包也始终是紧闭的。妓女就是这样的人吧?”
  “嗯!马利欧!不要把这个国家和巴西混为一谈。在这个国家啊,为了买香奈儿的皮包,富裕人家的女儿也会仿效妓女的作法。那个女人好像也是如此。她为你着迷,为了你,她应该会愿意把钱拿出来。如果不是这样,她就不会出现在这么寒酸的破酒吧了。就是因为你在这里吧?就让她尽情地欢乐吧,然后要她拿出钱来。”
  “我不是吃软饭的小白脸。利卡鲁德!”
  我发出粗涩的声音,手无意识地加紧用力握着酒杯。
  “我真的搞不懂你。骗同胞、骗钱你都可以心平气和,却讨厌当日本妓女的情夫?你是受到什么样的教育才会这样说呢?”
  我体内流着的血——是太一对事物的看法。玩牌出老千、行窃诈骗都是凭自己的才智赚钱,不是什么多坏的事。不过,向女人要钱就是无赖、就是欺瞒。我虽然心里很明白,但是无计可施。
  “总之,马利欧!你一定要还我五十万。我不想听你说三道四的。”
  “如果我不想还钱,结果会怎样?”
  利卡鲁德的目光如炬。
  “马利欧!不要说些令人伤心的话。我们是好兄弟。不是吗?我不想把你痛揍一顿。”
  利卡鲁德身高一八五公分,体重一百二十公斤。
  整整比我高出十公分,体重是我的两倍。我即使用口袋里的刀子,恐怕也无法亳发未伤地脱逃。
  “利卡鲁德!为什么不更早一点告诉我呢?”
  “如果在三个月前告诉你我要回国请还钱,你一定会逃走吧?我知道该如何向你这种人要债的方法。”
  “再给我一点时间,我会想办法筹钱。”
  “马利欧啊!马利欧!这样才是兄弟。”
  混帐——我的太阳穴都气痛了。我不露声色地站了起来。
  “等钱准备好,我会和你联络。”
  “等一下!马利欧!”
  我的手腕被抓住——感觉一阵麻痹。
  “告诉我你手机的号码,你这样就想逃走?我可不是傻瓜。” 
  我抽出手腕,表现出一点也不在乎的样子。
  “我知道啊!”
  我告诉他手机的号码。利卡鲁德取出自己的手机——按了几下号码。一会儿,我的手机开始响起。
  “乖小孩!马利欧!如果你乱扯一些数字,后果可是不堪设想的。不要惹我生气!马利欧!我希望回去之前和你还是好兄弟。”
  “到死都是,利卡鲁德!”
  我挥挥手朝出口走去。恢复宁静的酒吧——没有人向利卡鲁德说过这种话。美砂慌慌张张从背后追赶过来。
  “怎么突然跑出来,发生什么事了?马利欧!”
  美砂一无所知。我的脑海中浮现美砂的存款簿。
  美砂挽着我的手。
  “还没有付钱。等一下!马利欧!”
  轻举妄动的声音。我觉察出杀意。

×       ×       ×

  花了一段时间才达到高潮,美砂数次抖着身体。
  其间她开始要求我饶了她。
  我把那话儿拔了出来,躺在旁边。沾满美砂体液的陰 莖。它和我的感情不一致,依旧坚挺耸立着。
  “原谅我!马利欧!”
  美砂把脸埋在我的胸口。
  “含着它!美砂!”美砂动了一下身体,沾满黏糊糊的东西。不禁想起凯的事——凯的技巧相当出神入化。我的视线徘徊在空中——厨房的收藏柜,里面藏了存款簿。趁着美砂睡觉时偷存款簿。存款余额是五百万。如果有了这笔钱,可以在巴西好好玩上一阵子。虽然无法满足,但是个可以接受的金额。不过,美砂会报警。在她报警之前必须坐飞机走人。而且太在巴西。回到巴西的话,即使不愿意也会和太一扯上关系。我在巴西时,好几次想抛下太一弃之不顾,却始终无法做到。
  太一早就超过七十岁了。昔日的霸诚荡然无存,只会以依赖的眼神看人。可是,他杀死我母亲,和我一起杀死诺纳德。
  那时我七岁,诺纳德五岁。母亲上吊身亡。没有留下遗书。父亲陷入半疯狂状态,不久后因酒后开卡车跌落山谷。仅仅一个星期,我和诺纳德就失去双亲。
  在母亲死前的一日,我听到她的悲鸣。我怕得半死。太一去田里工作,父亲去街上买东西。家里除了我,只剩下诺纳德在。母亲的悲鸣是从家里后面的仓库发出来的。我拉着诺纳德的手,小心翼翼地靠近仓库。母亲哭叫的身影迄今印象鲜明,被剥出衣服外的乳 房,雪白的肌肤。母亲被某人压着——是太一。我害怕得不断发抖,第一次意识到下部的勃起。诺纳德突然哭了起来。我慌慌张张回到家里。和诺纳德两人在家里不停地颤抖。
  傍晚父亲回来。我没有告诉父亲在仓库所看到的情景,而且也无法说。晚餐时间,若无其事的太一和母亲。母亲在深夜里离开家,选在太一颇为自豪的芭乐园上吊。是父亲找到母亲的——粪尿溢出、摇晃的尸体。恐惧与憎恶!从那时起,我打从心底憎恶太一。我七岁,诺纳德五岁。
  “马利欧!变小了!”
  美砂的脸从我的两腿间抬起来。她用白皙的手指拨弄我那根丑陋、萎缩的陰 莖。
  “真差劲。美砂。它好像已经疲倦了。”
  “你真的没有乱搞性关系?”
  “会温柔对待像我这种日侨子女的只有美砂。”
  “真的?”
  “光听到葡萄牙语下体就会湿润的也只有美砂。”
  “不要再说了。”
  美砂欣喜似地继续调情。我的神经不由得紧绷——轻轻用手去抚摸美砂的头发。
  “美砂!刚刚不是有个叫利卡鲁德的人吗?”
  “那个胖子?”
  “是啊。我向他借钱。”   “多少?”
  美砂的肩膀绷紧。
  “五十万。”
  “嗯。”
  “可不可以借钱给我?”
  她没有回答。
  “美砂——”
  “搞什么!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样?我原以为马利欧和别人不同,谁知……。你们都只想从日本女人的手中骗钱吗?”
  “你是什么意思?”
  美砂背对着我。怒火瞬间燃起。
  “你是什意思?美砂!”
  我把手放在她的肩膀上,想把她的身体转过来。
  “这次是威胁的口吻?”美砂拂去我的手。“美国人也是,欧洲人也是,你也是,大家都一样。稍微给点甜头,立刻就得寸进尺。这次是硬要钱。当我一说不要,就想使用暴力让我屈服。你们都把日本女人当傻子看待吗?你没有自尊心吗?”
  “我只是说要借钱而已。”
  我的声音在颤抖。
  “没有打算要还钱。”
  我不禁想吐,胃里有东西在翻滚。脑海中一堆东西错综交织——伏见紧迫逼人的眼神、利卡鲁德呆滞的笑容、凯吸吮的动作、关西流氓的声音、太一压在母亲身上的那张脸。燃烧的怒火——使我觉得眼前一片昏眩,呼吸狂乱起来。
  “抱歉!请回去!因为我没有可以借你的钱。”
  我的体内流着日本人的血。因为意识到这点才来祖国。在这里才知道血并不具任何意义。我找到代替血的东西——只有钱。不过,当我想赚钱时,却被蔑视。
  ——钱!钱!钱!你的头脑里就只有钱吗?!
  我已经忘了是谁这样说我。不过,可以确定的是,说的人是日本人。
  “美砂……”
  嘶哑的声音——不敢相信那是我的声音。
  “快点出去!不然我要告诉店长,说是被马利欧侵犯。”
  “娼妇……”
  我握紧拳头。指甲深陷皮肤。
  “如果我是娼妇,那——”
  美砂气焰高张地转过身来。她的嘴大开。我伸出手指去抓她的舌头。顺势骑在拚命挣扎的美砂身上,然后用拳头揍她。
  “混蛋!就让你的屁股摇个不停。”
  粗涩的声音——非常类似太一的声音。太一边骑着母亲边大声喊叫——你经常穿着令人作呕的衣服来挑逗我,娼妇!
  美砂的牙齿咬住我的手指。疼痛使我更加愤怒。
  出于反射动作我掐住她的脖子,想拔出她口中的手指。红色的液体溅到我的眼睛。
  鲜红的血。混血儿的血。日本人的血。背叛我的血。我的视线被染成一片鲜红。”
  “是我的血。”
  拗住她脖子的手更加用力。美砂抵死抓住我的手。我左手握拳打下去。美砂的鼻子被压扁,鲜血喷出。
  “你再说一遍看看。美砂!”
  关砂摇摇头。我又揍她一拳。这次美砂的脸歪斜了。手腕的疼痛立刻消失。
  “你说我只想着向女人敲诈?那你又是什么?只想着让外国人粗壮的那一根插入下体!”
  美砂的脸上充满着血。我放开她的脖子,开始殴打她。手腕又隐隐作痛。这次换用右手来揍她。
  “你想要被插吧?”
  “放手……”
  微弱地抵抗——我抓住她的头发往上提。
  “来吸吮!我要干你!”
  我把美砂的脸硬塞到我的两腿间。
  “好痛啊……放手!拜托你!”
  “你不吸吮我就杀了你。”
  她满是鲜血的嘴巴缓缓打开,喝着我的东西。背脊颤抖的快感流过。不过,陰 莖还是萎缩。
  “让它坚挺起来!你是妓女啊!”
  脑海中浮现的是太一骑着母亲的情景,母亲被剥出的乳 房,凯婬 靡摇晃的屁股。她喝着我的精夜时,喉咙的振动。于是萎缩的东西又重振雄风。
  “我要插四下。”
  美砂没有抵抗。哭着把屁股凑过来。沾满唾液的陰 莖贴上她屁股的洞。几天前的誓言——我要插入屁股的洞。
  “那里不要!”
  “住口!”我小力殴打她的侧腹。“我嘛,和你含着陰 莖的外国人不同。我是移民的子孙,和你流着相同的血。懂了吗?不要再次和外国人及我做 愛。”
  硬塞进去。美砂发出含糊的悲鸣。激情褪去,恐惧随之而来。美砂像尸体似地躺着,动也不动。从鼻子里溢出鲜血。屁股的洞里溢出我的精夜。我的怒火与精夜一起吐出。现实取代了一切。
  如果美砂向警察或有坂哭诉,那一切就玩完了。最差的是会被送去监狱。甚至会被强制遣送回国——届时就必须和该死的太一一起生活。
  “混蛋!”
  我用床单擦拭陰 莖——咖啡色的污垢,令人作呕的味道。我找到卫生纸一擦再擦。把衣服穿上,从牛仔裤的口袋拔出刀子。那是一把折叠式的刀子。我发出声音打开刀刃。钢铁耀眼的亮光——让人觉得有点害怕。
  “美砂!你看这把刀。”
  美砂动也不动。我抓起她的头发,把刀刃架在她的喉咙上。
  “我叫你看啊!”
  “放手……我求求你。马利欧!是我不对。”
  美砂的脸歪斜且皱成一团——虽然是我揍她的,仍不免觉得有点受到打击。如果不去医院整型,这张脸是无法复原的。
  “美砂!你的脸真可怕。遭到这样的对待,你一定会去找警察的。”
  这是我擅长的手段——作事的方式。按捺住恐惧的心,开始缓缓说话。
  “我不会去的……所以,请原谅我。”
  美砂脸上益加恐惧。美砂深知我的行事方式。
  “不、不可能这样的吧。你看镜子!美砂!真的是一张恐怖的脸。脸被弄成这样,你是不可能默不吭声的吧?”
  刀子沿着被打断弯曲的鼻梁下滑。
  “马利欧……拜托你!”
  溢出的泪水——从眼睛、鼻户流下。把血冲洗下来,滴到地板上。胆怯之心冒出头来。她咬住嘴唇,硬使血渗出。
  被伏见戏弄,我就殴打秘鲁人。要凯喝我的精夜。被利卡鲁德试探。然后是美砂的——我已经厌倦了。我已经疲惫不堪了。不过,不能就此罢手。
  “因为我是个愚蠢的外国人。也不知道是什么理由。如果美砂不告诉警察,或许我会对其他女人也做相同的事。”
  “我不会去报警的……”
  要揍谁就要揍得彻底——这是太一的口头禅。当我和白人小孩打架回家后,太一一定这样告诫我。要彻底揍到对方痛得不敢再想到要报仇的事。如果不能这样,就不要打架。虽然被告诫数次,始终无法做到。白人胖小孩流着鼻血哭着讨饶,这样我就心满意足了。遵守太一的教诲反而是在来到日本之后。
  “你真的不会去报警吗?美砂!”
  刀子的刀刃从喉咙滑到胸部。美砂雪白的肌肤起了寒颤。
  ‘煤、顷
  “我不会去的……也不告诉任何人,请原谅我……”
  美砂的眼睛被泪水浸湿。我一直盯着她瞧,直到她开口。
  “马利欧……”
  “我无法相信。美砂!我无法相信喜欢含外国人的陰 莖,却把外国人当傻瓜看待的女人所说的话。”
  我用刀刃抵着美砂的乳 房。插入皮肤——鲜红的血立刻流出来。
  “不要杀我。……”
  美砂的呼吸急促。我想掩住耳朵。
  “杀你?我会杀美砂?我为什么非杀美砂不可?你对我做了什么?”让她痛个彻底——消去美砂慌乱的呼吸声!太一的声音响起。
  “抱歉!……请原谅我。马利欧!”
  美砂的嘴颤抖地打开。我把刀子插入。
  “不去报警。不告诉任何人——你真的会这样做吗?美砂!”
  美砂抽筋的脸上下摇动。
  “被糟蹋到这个地步,你还会原谅我吗?”
  我用刀子碰触美砂的牙齿。
  “屁股的洞被插,被揍得体无完肤,这些全部都可以忘记,然后借钱给我?”
  美砂的脸歪斜——我拔出刀子。
  “怎么样啊?美砂!”
  “请原谅我……我没有钱……”
  “美砂!不会这样吧!”
  “如果只要钱包里的钱的话……”
  美砂丑陋、歪斜的脸,血腥的味道——以及我胆怯的心。就让一切像变魔术似地消失。
  “我又不是向你要钱,是向你借钱。美砂!”
  我的下颚紧绷。心脏里面有剌痛的感觉。
  “不是的……我想借你,可是我没有钱啊!”
  “不要开玩笑 我一拳挥过去。
  美砂整个人向后倒下。我站起来朝厨房走去。污水槽上面的橱柜。没有看见存款簿。我慌慌张张寻找。
  “存款簿怎么了啊?放到哪里去了?”
  餐具、洗涤剂、空箱——柜内的东西。到处都没有看到存款簿的影子。我抓起倒在地上哭泣的美砂的头发。
  “你把存款簿放到哪里去了?”
  “好痛啊……”
  “存款簿在哪里?”
  “……寄回老家了。”
  “老家?你为什么这么做?”
  “因为马利欧有我的备份钥匙吧?我认为这样很危险,所以就寄回老家了。”
  我又开始大叫。揍了她的嘴角一下。
  “你认为我会偷你的存款簿?”
  “要不然……你为什么要偷我的钥匙?”
  我的嘴无法张开,舌头麻痹到动弹不得。使眼睛昏眩的怒火——诺纳德那时的情形再现。只有右手能动。右手——握着刀子的手。钢刀冰冷的刀刃,整个被美砂的胸部吸入。
  “竟敢开我玩笑……”
  “终于能发出声音了——美砂一句话也没有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