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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冤家路窄
2024-08-06  作者:朱羽  来源:朱羽作品集  点击:

  走到房门口,他又回转身来停了一下,因为他没有带刀。想想,还是没有去拿那把放在枕下的钢刀。
  房里就只坐着铁胆豹子他们三个人,没有姑娘,也不见丫头。
  想必是秦大海事先叫走了。
  桌上没有酒,也没有菜,只有几碟果子和一壶茶。
  见谷风一脚跨进房内,秦大海站起来笑呵呵地道:“谷兄!咱们五年不见了吧?听说你近年来在关洛一带声誉日隆。我来引见引见,这是我在口外认识的两个兄弟,这个名叫张万弓,那个名叫池坤,请谷兄以后多多指教。”
  那两个汉子纷纷站起来,向谷风行礼,看神情,似乎心中毫无芥蒂。
  谷风混了十年,也不是没有见过世面的毛头小伙子。
  落落大方地坐下去,开门见山地道:“秦兄!你那条左臂是我姓谷的废掉的,即使秦兄心胸宽大,不究既往,也不至于如此以礼相待,这实在教我生疑。”
  “哈哈!”秦大海干笑了一声。“鼓不打不响,话不说不明,想不到谷兄一开口,就说到了节骨眼上。说句老实话,先头三年,我真恨不得要抽你的筋,剥你的皮,挖掉你的五脏六腑。目下我可想通了。若不是谷兄的赐与,我还不至于在武功上有今天这种成就。算啦!算啦!过去的事,提个什么劲!”
  那个名叫张万弓的汉子接口道:“秦大哥也时常说,干杀手的十个有九个宁杀不残,废了人家的胳腿双臂,说不定那小子争口气,苦练几年倒过头来报仇雪恨。若是换了别的杀手,秦大哥就算不送命,只怕右臂和双脚的血筋都被挑掉,那才真正成了一个大废人哩!”
  名叫池坤的汉子也似乎不愿闲着,紧接着说道:“古话道得好!冤有头,债有主,秦大哥也查出是汤寅山那老王八蛋化银子雇你干的,他若是要出气,就该出在汤寅山的头上。不过,话要说回来,秦大哥若不是因为用左手摸过汤寅山的闺女,那条左臂,也不至于给你谷兄废掉的,这叫罪有应得,怨不得谁。”
  谷风吁了口气,道:“三位如此一说,倒教我感到惭愧了!”
  秦大海挥挥独臂,连忙截口道:“旧事不提!旧事不提!”
  张万弓道:“酒能乱性,秦大哥唯恐酒后失言恼了谷兄,所以只备茶,而不备酒。”
  谷风道:“眼前的事可不能不提,方才秦兄在天九牌的赌枱上来那么一手,用意又何在?”
  “一来嘛!算是送谷兄一份见面礼,一来一往,才不过是一千四百两银子,小意思!”秦大海一面说话,一面抖动右臂,一张天九牌已从袖管里掉了下来,赫然是那张缺失的杂七。他又压低了嗓门接道:“二来嘛!是要谷兄看看我的玩艺儿如何?”
  谷风挑起大拇指,道:“高明!高明!偷梁换柱,来去无踪,只怕走遍大江南北,黄河两岸的‘天九王’侯九也要甘拜下风。”
  秦大海面有得色地道:“实不相瞒,咱们兄弟一一个,到了关洛,只剩下十两银子,就因为在洛阳和侯九赌了一场,才教咱们三个身上光鲜,囊中充实。”
  池坤接道:“侯九输得口服心服,扬言从此退出赌枱,不再摸牌。”
  秦大海道:“谷兄的刀法和光明磊落的作风,我是佩服得很,即使我苦练五年,功力大进,仍不敢在谷兄面前献丑。不过,容我说句狂话,若是在赌枱上计较,只怕谷兄望尘莫及。”
  谷风点点头,道:“这是实话。其实,我也不敢在赌枱上混生活,否则我也不会卖命干杀手了。只不过有时兴之所至,抓几个老乡,赢上个三五百两银子化化而已。”
  秦大海道:“谷兄!是干杀手混生活容易,还是在赌枱上混生活容易?”
  谷风想了一想,道:“两样都得靠本事。”
  秦大海道:“那样行当较有风险?”
  谷风说道:“自然是干杀手较大风险了。”
  秦大海单掌一击,道:“那就对了!谷兄何不改行,在赌枱上混混生活?”
  谷风楞了一楞,道:“我那里够格?再说,干杀手这一行,如离弦之箭,易发难收。”
  秦大海道:“谷兄说话太客气了!你在赌枱上那几手,我在旁边看得清清楚楚,虽说比不上我跟侯九,却也是上驯之材。咱们来个交易,你若醉心你那杀手的行当,你不妨再干下去,有买卖时,你出手,咱们三个给你掠阵。不过在赌枱上,你可要委屈点给我充个下手。”
  谷风又楞住了,他真有些难以相信秦大海的话,但是从神情上看去,对方似乎满腔诚意。他沉吟一阵,才道:“干杀手这一行虽说危极险极,四处结梁子,树仇家,到手的银子却有限得很,有时只少到一千两。搭线的中间人抽去二成,只剩八百。那寥寥之数,就是全拿出来请三位喝酒,只怕也醉不了。”
  秦大海道:“谷兄这话说远了,咱们可没有打算分你杀人卖命的利市钱。只要手顺,一夜之间就可以赢过三、五万银子,够咱们吃几年的。”
  谷风道:“秦兄毕竟在口外待久了,对于赌枱上的事,知道得还不多,那有那种老乡愿意将成万两的银子,输在那两张跟豆腐干一般大小的天九牌之上?”
  秦大海嘿嘿阴笑,道:“眼前就有一个,凭咱们俩的搭配,就是三十万,五十万两银,也得吐出来。”
  谷风楞了一楞,道:“谁?”
  秦大海诡谲地笑笑,抬手往房顶上一指。
  张万弓道:“谷兄!咱们也别打哑谜了。你也该懂得赌馆里的规矩,客人跟客人对赌,他们只是抽头。若是没有客人作庄,赌馆就要派人作庄。咱们押一万,他还能够赔五千么?”
  谷风总算明白了,他冷冷道:“原来秦兄是在动‘百花楼’的念头。”
  秦大海道:“想想看,楼上二十八张枱子,这儿八十几个姑娘,一天该要赚多少银子?天底下那里再有这种大户。”
  谷风道:“秦兄可知人家凭什么开赌馆?”
  秦大海点点头,道:“我全明白,赌馆里养着会赌的师父。凭咱们俩的巧妙搭配,那些三脚猫怎是对手?”
  谷风说道:“侯九的玩艺儿总该没有话讲了,他为什么不到‘百花楼’来混几文?”
  秦大海道:“那可不同,侯九出了名,人家根本就不让他进门。咱们可是闷声雷,谁也不认识。既然教咱们在赌桌上坐下了,赢了就得拿银子来。凭咱俩的火候,他们也休想抓着把柄。”
  谷风冷冷地说道:“只怕赢了也拿不走。”
  张万弓道:“咱们也知道赌馆里请了好样的抱枱脚,唬唬别人可以,在咱们眼里还不够看。”
  池坤接道:“方才在赌馆里站在咱们身后那小子据说就是赌馆里的管事之一,他那几手外家功夫只能劈劈砖,别说谷兄和秦大哥亲自出手,就是教小弟照面,一根指头也能点翻他。”
  谷风皱了皱眉头,道:“秦兄!可知道‘百花楼’的主人是谁?”
  秦大海说道:“听说是一个姓花的娘们。”
  谷风道:“大概六,七年前这家‘百花楼’就在龙泉镇上挂起了招牌。想想看,一个妇道人家,若是没有两手,怎能够干这行买卖?而且一干六,七年丝毫没有出过岔子?”
  秦大海笑道:“我全明白。那姓花的娘们似乎还结交了几个江湖上的人物,所以撑住了场面。有名气的,不屑上她这种地方找财路,手底弱的也不敢上门。咱们一不抢,二不偷,凭手气赢。若是不教咱们走路,咱们有七只胳臂,两把刀,别说那姓花的娘们,就是给她撑腰的江湖人物出面,咱们也不含糊。”
  谷风倒被他说得心动了,卖命卖了十年,也没有攒下一分银子。如今这大好机会,别说三、五十万两,能够到手个三、二万两银子,到这儿去买下一处田庄,也够下半辈子过的。三十已冒头,还是光棍一条,是该娶个婆娘,生儿育女,以续宗祧的了。
  见他沉吟,张万弓又道:“谷兄,你和秦大哥可说是不打不相识。他若缺了你,你若缺了他都成不了事,那真可惜。”
  秦大海道:“这五年来,我虽然恨了你三年,却也服了你两年,事成之后,利分三份,你拿一份,成么?”
  谷风道:“照说该四人均分。”
  张万弓和池坤同声道:“咱俩连天九牌的点子都弄不清,自然不能上阵,不过对方若是动粗,咱俩一定不会含糊。分是该分,可不能分得太多,咱俩合拿一份,也就心满意足了。”
  秦大海又道:“谷兄,就等你一句话啦!”
  谷风咬咬牙,点点头,道:“好吧!干了,免得你说我不知好歹。”
  秦大海欣然道:“好!咱们一言为定。我这就吩咐摆酒,咱们喝个痛快。”
  “慢来!”谷风双手连摇,压低了声音道:“你们带了多少盘缠?”
  秦大海道:“侯九送了不少,目下还有五千多两银子。”
  谷风道:“先将银子交柜上,然后你们各找一个粉头歇下,若有兴致,再到赌馆去玩玩,切记,许输不许赢,日后有事,咱们好有话说。”
  秦大海点点头,道:“咱们照办,还有甚么吩咐么?”
  谷风道:“别看这儿场面大,说不定是空架子,那个姓金的管事我过去就认识他,先在他口里套套,看看那姓花的娘们是多大的本,不然赢大堆竹签子,木头块可没处去兑银子。”
  张万弓和池坤同声说道:“这话说得是!”
  谷风站起来,道:“咱们何时下场,明天再说,别过。”
  向三个人拱拱手,走了出来。秦大海等人起身送到房门口。
  谷风回到房里,见金志飞正在等他,心中不禁一动,面上不动声息地道:“来多久啦?”
  金志飞道:“一刻光景,我怕你吃亏,教婢女去打听,回来说,你们只是在聊天,谷大哥,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谷风自然不会告诉他真话,故意冷笑道:“哼!铁胆豹子在耍花样。”
  “耍甚么花样?”
  “他说前嫌不计,只要我交出主使人。他还说,那副牌他当赢不赢,只是要送我一千四百两银子的见面礼。当年我既然为了一千两银子就废了他一条胳臂,如今看在那一千四百两银子也该告诉他一个名字。”
  “谷大哥,你怎么说?”
  “我根本就不知道主使人是谁。”
  “铁胆豹子肯依?”
  “他不依又怎么样?我料他不敢动粗,连刀都没有带去。”说到这儿,谷风的语气突地一改:“金志飞,咱们不谈这些,你到这儿多久了?”
  “两个来月。”
  “可有人上门找找碴儿?”
  “压根儿没有。赌客之间难免打架闹事,咱们为了怕出人命,都是将他们拉开之后轰出去。还没见过一个江湖上的朋友上门伸手讨钱。”
  “你见过花姑不曾?”
  “见过。谷大哥,你怎么突然问起她来了?”
  谷风轻笑道:“一个妇道人家能干这行买卖,可真不简单。她八成会武功。”
  金志飞摇摇头,道:“没听人说过,也没见她露过。”
  “她为人如何?”
  “还不错,前个把月赌馆里来了个陌生汉子,赌天九牌赢了三千多两银子。这小子也是活该有事,赢了这么多还不收手,后来被赌枱上的师傅抓到他偷牌,教咱们揍得半死。后来还是花姑闻声赶出来喝止,才没有送掉老命。花姑问清事由,教,咱们将那小子轰出去,临了还吩咐送那小子二十两银子作盘缠。”
  “若是没抓住那小子偷牌呢?”
  “没有抓着,还不是只有让他赢。”“你看见上门的客人赢过多少?”
  “就前天晚上,一个贩瓷器的客商拿出五百两银子下注,原注不动,连赢六把,五百两变成三万二千两。那小子真大方,零头不要,带走一张三万两银子的银票。人家赌得干净,没话说!”
  谷风伸伸舌头,道:“这种客人来个十个八个,那还得了?”
  金志飞摇摇头道:“别为花姑担心,这龙泉镇上有一半买卖都是她的,乡下还有好几十处田庄,休想赢干她的银子。”
  “这娘们可真能干,她老公是甚么模样?”
  “听说没有出嫁。”
  “一定生得丑,所以才嫁不出去。”
  “谷大哥,你可说错啦!我知道你在脂粉堆里打过滚,见过不少千娇百媚的娘们,绝没有见过像花姑这样的美人胚子,不过也有些奇怪,这话不是我一个人说,男人见着她都起不了邪念。”
  谷风耸耸肩笑道:“那天我倒要看看她。”
  金志飞突然压低了嗓门道:“对了!谷大哥,我跟你提的那桩买卖……”谷风笑着截口道:“别忙!先让我乐两天,何况还有铁胆豹子这个对头在这儿。那二百两黄金的成头你是抽定了。”
  金志飞摇摇头,道:“谷大哥,跟你干事,我可不敢抽成,只是……”
  谷风不让他说下去,拍拍他的肩头,道:“这是规矩,咱们改天谈。”
  金志飞倒很识趣,拱了拱手,道:“好!改天再谈,不耽搁谷大哥的春宵。”
  待金志飞离去后,谷风着小婢将银红唤来。
  关门闭户,宽衣解带。在芙蓉帐中,那银红自是曲意承欢,百般温柔,无奈谷风心事重重,一些儿也引不起他的兴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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