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百密一疏
2019-12-06  作者:诸葛青云  来源:诸葛青云作品集  评论:0  点击:

  赤松关在深山之中……。
  地势虽险,却因商旅必经,到也略有市尘!
  巴拉松的黄膘马,脚程着实不俗,奔驰起来,有若风驰电掣,加上王念慈毫不矜惜的猛力加鞭,那消多久,便到了地头。
  “赤松关”既到,王念慈避免惊世骇俗,先把巴拉松和黄膘马,一齐藏起,然后才去打听讯息,看看铁石心是否已被东厂,或锦衣卫虎狼爪牙,解进关内?
  打探结果,知道已有飞骑,向“赤松关”守卒传令,说今夜将押解重要钦犯进京,要“赤松关”的守卒,于黄昏时分起,便只许人入关,不许人出关,入关旅客,并须连夜赶路,不许在“赤松镇”上留宿,以免多生事故!
  王念慈心中明白,所谓“钦命要犯”,必是铁石心无疑,自己势孤,若在“赤松镇”上劫囚,对方援手必众,困难定多,最好是埋伏在“赤松关”外,出其不意地,加以路劫!
  但此时业已黄昏,只许入关,不许出关之令,开始执行。
  以王念慈的功力,要想硬闯,当然不难,但她却不愿打草惊蛇,使押解铁石心进京的虎狼爪牙,至此闻讯,有所戒备!既不打算硬闯,王念慈便十分机伶的,仍借重了巴拉松官位不小的“锦衣卫统领”身份!
  她先点了巴拉松“五阴鬼脉”,让巴拉松吃足“缩骨抽筋”,无法消受的剧烈苦头,然后要巴拉松乖乖听话,带她出关。
  巴拉松几番死去活来,心胆已碎,哪里还敢对王念慈丝毫抗命?
  “赤松关”的守卒,只敢狐假虎威,欺唬百姓,见了巴拉松的统领大人身份,和钦命腰牌,哪敢半点怠慢,立刻开关放行。
  出得“赤松关”,王念慈找个必经险隘,解下巴拉松的腰间丝带,把他“四马倒揽蹄”的紧紧捆了起来。
  巴拉松哀告道:“王姑娘,我送了你一匹马儿,又听了你话儿,带你出关,你应该莫为己甚……不……不要再折磨我了!”
  王念慈一面手下毫不放松地,绑得更紧,一面冷笑说道:“巴拉松你在关外当马贼时,已两手血腥,罪孽无数,沐猴而冠,巴结了‘锦衣卫’官职之后,更不知欺压过多少善良百姓,搜括了多少民脂民膏?如今又充任虎狼爪牙,残害忠良后裔,仅仅这点磨折,还不够付利息呢!”
  巴拉松自知孽重,不禁长叹一声!
  王念慈伸手点了他的哑穴,把巴拉松吊在树上,扬眉笑道:“巴拉松,你今夜能否活命,便看你的造化如何?‘勾魂艳鬼’说话算数,我既曾答允饶你一命,便绝不会亲手杀你!”
  吊好巴拉松,又把那匹“黄膘马”,藏往较远之处。
  王念慈留下此马之意,是因铁石心太以文弱,落入群凶手中,难免又会受些折磨,甚至伤损,少时救出他后,可以一马双乘,早脱险境,或是辛苦一些,自己步行,把这又快又稳的“黄膘马”,给铁石心当作坐骑!
  安排妥当后,王念慈便纵登吊起巴拉松的那株高大树木之上,藏身浓枝密木,静心等待。
  等人的时光,每每尺寸如年,王念慈深悉此理,加上一路飞赶,身体也略觉劳累,遂在树上用起内家吐纳,作遍功夫!
  气游九宫雷府,神通十二重楼,果然觉得周身舒泰,疲劳尽祛!
  但用功之时,心无旁骛,这一用罢功夫,王念慈的一颗芳心,立觉忐忑不安,又复牵挂到铁石心的身上,
  她不知道自己是否在此枉费心机,对方会不会用其他方法,把铁石心解进京城,不从这“赤松关”经过?
  尤其担心的是对方会不会顾虑到夜长梦多问题,来个干脆把铁石心先加杀害?!……
  忐忑之间,初更鼓响!
  王念慈本来已是忐忑难安的芳心,越发为之一震!
  她不是震于初更更鼓,而是震于在鼓响之后,还隐约起了“辚辚”车声!
  夤夜出关,必非百姓。
  “辚辚”车响,定是囚车!
  车中“囚人”,则不问可知是自己在“天然居”酒楼中,一时大意,让他离开身边,以致被人擒去的铁石心了!
  王念慈芳心大震,倾耳细听……
  有点奇怪,只有车声,没有马蹄声息,难道护送囚车之人,竟如此艺高胆大,是徐徐徒步而行?
  江湖经验,往往效用过于书本知识,王念慈就由于对方是徒步护囚之上,判断出护囚官差,绝非一般酒囊饭袋,而是甚么经官家重金礼聘的武林高手?
  她眉头微蹙,心中暗作打算……
  这时,山径之上,已现人踪……
  果然,来人不多,只有一辆囚车,车外用黑布遮盖,推车的是个身材魁梧的虬髯大汉!
  此外,还有四名东厂服饰之人,以及两名江湖装束的青袍老者……
  王念慈埋伏之处,一面是排云峭壁,一面是茂密森林。
  山径并不入林,但却非从林口经过不可!
  一名身穿东厂服饰,似乎地位最高之人,在抵达这处险隘之前,目光一扫,朗声说道:“此处地形太险,大家小心一点……”
  一言方出,他身左一名青渗脸膛的瘦削老者,便狂笑接口说道:“甘大人放心,有我兄妹,担任护囚,谅必无人吃了熊心,喝了豹……”
  他这“喝了豹胆”狂语的“胆”字尚未出口,路旁浓枝密叶丛中,已有人接口喝道:“是那些熊心豹胆之徒,敢伤天害理,充任虎狼爪牙,把江湖中人人钦敬的盖世忠良后裔,解进京去!”
  青面瘦削老叟,怒视树上,厉声叱道:“何方鼠辈,现身答话,你竟敢谋劫钦犯,不怕夷诛九族……”
  这“夷诛九族”四字,才一出口,一团黑影,便从树上疾降,向这青面瘦削老叟,如飞扑来!
  青面瘦削老叟难怪口出狂言,果有绝艺在身,青袍大袖双挥,十来线暗绿寒芒,罩向飞来黑影!
  他暗器手法,固然绝高,那条飞来黑影的抵制暗器方法,更是永绝!
  一般说来,凡遇暗器,非躲即接,或是挥动手中兵刃,加以格拒!
  再若高明一些,可以凝聚玄功真气,将其凌空震落!
  但这条飞来黑影,却不躲不接,不加格拒,也不凝聚玄功,凌空震落!
  他是生面别开地,来个照单全收!
  不是用手收,而是用身体收,青面瘦削老叟,心中一寒,暗忖自己的成名暗器“九毒十三芒”,见血封喉,无坚不催,是关中武林道上,有名的“阎王帖子”,怎么竟在此人身上,失了效用?来者究竟是什么样的高明人物?……
  这种寒心惊念,不过一幻即灭!
  因为那条身中“九毒十三芒”的黑影落地后,竟一动也不动,是个仿佛业已死去的手足倒绑主人!
  那位甘大人借着星月之光,略一注目,向青面老叟,失声叫道:“巴兄,你杀错人了!”
  “这是锦衣卫统领之一的巴大人巴拉松呢!”
  那巴姓青面老叟,闻言微怔,目注森林,方自冷笑一声……
  王念慈已从树上飘落,婷婷袅袅的走出林来,仍以她“勾魂艳鬼”的一贯作风,媚眼微瞟,扬眉说道:“你也姓巴,又复一手能飞十三根毒芒,是在关中武林道上,颇具凶名‘吕梁四煞’中的老二‘九命青狼’巴九威吧?”
  青面老叟见对方一口便丝毫不错地,叫出自己江湖来历,不禁讶然问道:“姑娘年纪轻轻……”
  王念慈知晓,“吕梁四煞”个个阴险刁辣,无一易与,遂也不敢过份托大怠慢,从腰间解下自己的“红绫勾魂带”来,持在手中……
  巴九一语未毕,便注目“红绫勾魂带”,神情微震视道:
  “难怪姑娘高傲,是‘勾魂艳鬼’王念慈么?”
  王念慈媚笑道:“既是武林一脉,则江湖人应帮江湖人,巴二当家的肯不肯卖我王念慈一个面子,不肯押送铁石心进京的这趟差事,若有多少损失,我‘勾魂艳鬼’,加十倍予以补偿!”
  巴九威笑道:“‘勾魂艳鬼’的交情,不能不卖,但受人之托,又不能不忠人之事,巴九威有点左右为难,难以独自作主,我要和‘吕梁四煞’兄妹,略作商议,王姑娘请稍待片刻。”说到“稍待片刻……”之际向王念慈把手一拱!
  好个“九命青狼”,端的阴险绝伦,就在这一拱手之间,又复无声无息的发出了十三根“九毒飞芒”,把王念慈全身罩住!
  但“勾魂艳鬼”王念慈和“金丝宝马”巴拉松不同。
  一来巴拉松四肢倒绑,根本毫无抗力,二来王念慈的一身修为,却比那位关外马贼出身的锦衣卫统领大人,高明得多!
  情况倒是一样,巴拉松未曾闪避,王念慈也未曾闪避。
  但结果不同,“九命青狼”巴九威第一次发出的十三根“九毒飞芒”,把与他有同宗暨同寅之谊的巴拉松大人,打得宛如刺猬,立告身亡!第二次发出的十三根“九毒飞芒”,却连半根都未触及王念慈的娇躯玉体。
  这事就奇怪了……
  王念慈人立面前,距离甚近,她既未闪避,巴九威所发的“九毒飞芒”,怎会失准?!
  其实,事情不怪,巴九威的飞芒,也并未失准!
  原因在于王念慈手中那条“红绫勾魂带”,似乎具有极强吸力!
  十三根“九毒飞芒”,发时呈一片,到时成一线,全数无声无息地,飞向王念慈双手所持,微微缠卷的“红绫勾魂带”内,巴九威这一惊,岂同小可?
  因他藉着拱手为礼,暗发“九毒飞芒”之举,这份阴险下流,已逾越江湖规矩,既告无功,必将引出“勾魂艳鬼”王念慈更严酷的厉害反击!
  这位“九命青狼”,心性阴险,手脚也其为滑溜,一击不中,身形便退出丈许!
  王念慈媚煞人的妙目一转,扬眉笑道:“巴九威,你好阴险啊,号称‘九命青狼’,你当真有‘九条命’么?……”
  “勾魂艳鬼”往往一笑杀人,这次倒尽量忍耐,没发脾气,手拈“红绫勾魂带”,轻轻一抖,抖落了十三根“九毒飞芒”,目光微睨巴九威,含笑又道:“巴二当家的,你不必害怕,你虽然对我要了阴险,我并不想报复,只要你肯在铁石心的身上,卖我一个面子!”
  巴九威一声狞笑,方待答话,另外一个枯瘦如竹的黄袍老人,已以听来怪异惨人的阴冷语音,接口说道:“王姑娘好高明的能够凌空吸物的‘太极气劲’,就冲你这一手功夫,吕梁兄妹也该表示佩服,卖个面子。”
  王念慈,目注枯瘦如竹的黄衣老人道:“尊驾大概就是‘吕梁四煞’中的老大‘七孔黄狼’甄独心了……”
  枯瘦如竹的黄衣老人,抱拳说道:“好说,好说,想不到名震江湖的‘勾魂艳鬼’王姑娘,竟对我吕梁兄妹名号,相当熟悉?”
  “吕梁四煞,又称‘吕梁四狼’,‘七孔黄狼’与‘九命青狼’,业已出现,‘一勇黑狼’项武天,大概就是推囚车的那位身材魁梧仁兄,但还有一位身材玲珑得当世少见的‘三尺红狼’武金莲,却怎未见?”
  “我武四妹正执行一桩重要职务,但她久钦‘勾魂三艳’之名,或会与王姑娘设法见上一面。”
  王念慈向这在“吕梁四煞”中,排行最长,最称足智多谋的“七孔黄狼”甄独心注目问道:“甄大当家的适才业已表示肯卖我王念慈一次面子?”
  甄独心神色郑重地,颔首说道:“面子绝对肯卖,却只怕力不从心!”
  王念慈眉腾杀气,一瞪杏眼喝道:“此语怎讲?你要变卦?”
  甄独心连摇双手,堆起一副看起来并不顺眼的“黄狼笑脸”答道:“江湖人话出如风,怎会变卦?我是因铁石心身体太弱,恐怕他禁不起折腾,还是安安静静,坐上几日囚车,来得稳妥!”
  王念慈绝顶聪明,反应奇快,业已听出甄独心的言外之音,心中一酸,瞋目叫道:“胡说,中午他和我在‘天然居’共进午餐时,尚自安好无恙,别来不过半日时光,你们能把他折磨成甚么样?”
  甄独心叹道:“铁公子是文弱书生,身体自不如我们这等江湖人来得壮健,禁得起折磨!唉……”
  这位“七孔黄狼”在叹了一口长气后,顿住话头,向王念慈拱手说道:“王姑娘,用言语解释,何如用眼睛加以察看?……请……”
  说了一个“请”字,向王念慈一伸右手,并对正监护囚车的“一勇黑狼”项武天叫道:“项三弟不必拦阻,且让‘勾魂艳鬼’王姑娘看看铁公子如今的身体状况,王姑娘便知所厉害,不会再轻举妄动的了!”
  王念慈这半日所最悬念不安的事,便是生恐这群虎狼爪牙,对铁石心施甚严酷刑罚,或是危及生命?如今突闻耽忧情况,已成事实,一颗芳心,怎不突突乱跳,目中也泪水盈盈,几欲滴落!
  说也奇怪,“勾魂艳鬼”横行江湖,见识过多少大小战场,生死局面,从来也没有像这次这等紧张。
  她在“七孔黄狼”甄独心伸手表示请加察看之后,虽转身走往囚车,但全身却已不由自主的微微发抖!
  “一勇黑狼”项武天护车有责,起初试想出手阻挡,经他大哥甄独心一加嘱咐,方向旁边退了一步。
  无人阻挡之下,王念慈“红绫勾魂带”一缠一抖,便把那辆囚车外罩的遮盖黑布揭去!
  不揭黑布还好,这一揭黑布之下,王念慈便情不自禁的泪如泉涌……
  因为在囚车中斜倚昏晕之人,正是铁石心,不单满身皆是血渍,脸上有不少鞭痕刀伤,连整个人的体型脸庞,都似乎枯瘦一半!
  那副神色,双眼微阖,不见动弹,似已死去,即令未死,也告去死不远!
  王念慈泪如泉落,柔肠寸断,泣呼一声“铁公子”,便向前扑去!
  常言道:“怒令智昏”,“喜”亦能“令智昏”!
  则“悲”也是“七情”之一,倘若悲恸过度,照样能令“神智”昏乱!
  人心似铁原非铁,友谊如炉果是炉,虎狼爪牙们,无论用何种严酷刑罚,可以把铁石心活活整死,但也无法在半日之中,把铁石心整得瘦了一半!
  这是漏洞,也是破绽,但王念慈在极度悲恸下居然“情令智昏”,未曾看出这漏洞破绽。
  她扑到囚车之前,俯身细看铁石心生死之际,那位铁石心上半身丝毫未动,下半身却向王念慈的丹田要害,踢出了两只金莲小脚!
  这一招,太毒辣了,王念慈“情令智昏”之下,作梦也未想到她为他垂泪,为他心碎的铁石心,会对她施展这等毒辣伤害手段?
  “噗”的一声,那只金莲小脚,十分准确的踢中了王念慈的丹田!
  “丹田”属于人身致命要害,何况这双金莲小脚的鞋尖上,镶有钢尖,钢尖上更淬有剧毒!
  “勾魂艳鬼”王念慈硬被这两只金莲小脚,踢得飞了起来!
  倒飞七八尺远,跌入其长过人的丰草之中,一动不动,显已丧失性命!
  阴险无比的“七孔黄狼”甄独心这才“哈哈”大笑,目注囚车叫道:“武四妹,请出来吧,‘勾魂三艳’已死其一,你的功劳不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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