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回 武夷山初遇段天宏
2019-07-13  作者:诸葛青云  来源:诸葛青云作品集  点击:

  司徒玉又复笑道:“玉大姑娘应该不会忘记,我在‘括苍玉龙谷’,业经对你说过,我这颗心儿,早已奉献给一位姊姊,对她矢效忠诚,永世不叛!这位姊姊,就是‘无情洞主’蕴空师太的高足,‘白衣龙女’萧弄玉。”
  玉娇娥听得醋火高胜,仿佛要从双目之中,狂喷而出,把司徒玉烧个焦头烂额。
  司徒玉笑道:“玉大姑娘不要生气,足以使你生气的地方,还多得很呢!你大概决想不到,‘天魔府’中的赛华陀,就是你会对她吃醋妒忌的萧弄玉,她……她才真是我的‘玉姊姊’呢!”
  玉娇娥果然流露出大感意外的诧异神情。
  司徒玉又把自己与程怡超的关系,说了一遍,扬眉笑道:“我和我玉姊姊的目的,不大相同。我是设法营救程怡超兄,脱离魔窟,并为他求医解毒。玉姊姊则不知临时触动了什么灵机,要在你妹子‘天魔冰女’玉娇娃的身上,作甚打算?”
  玉娇娥越听越气,气得娇躯发抖。
  司徒玉不去理她,继续笑道:“故而,我不会对你加以伤害,但也不会放你回转‘天魔府’,及时破坏我玉姊姊的计划。”
  段天宏一旁插口问道:“司徒兄打算把这位玉姑娘,怎样处置?”
  司徒玉满面神光,应声答道:“我打算用独门手法,点了她的穴道,藏在左面壁上那石洞之内,三日后,血脉自通便兼程赶回‘天魔府’,也来不及破坏我玉姊姊的神秘计划。”
  段天宏点头赞道:“高明!司徒兄确实高明,这种处置手段,想得极好。”
  司徒玉转过面来,伸手凝功,凌空弹指,把玉娇娥和两名侍女,又复加点了几处穴道,并缓缓说道:“玉大姑娘,我再度向你郑重声明,司徒玉与玉娇娥之间,既没有情,也没有缘,至于有没有恨?有没有仇?则完全由你自决。”
  玉娇娥口中虽不能作声,但从目光之内,所射出的极度愤怒神色,等于向司徒玉提出了明确答复。
  司徒玉毫不在意地微笑说道:“我也知道你大概把今日之事,引为奇耻大辱,不会放过我,但大丈夫行道天下,凡事只问其当为不当为?不问其足惧不足惧?”
  段天宏抚掌赞道:“这两句话儿,说得好!‘凡事只问其当为不当为?不问其足惧不足惧?’真可以作为所有武林豪侠的座右铭呢!”
  司徒玉俊目之中,神光湛湛地凝注在玉娇娥的脸上,含笑又道:“玉大姑娘,我虽不接受你的情意,但你也总算会对我倩眼相垂,司徒玉他日必有所报。”
  段天宏好象是代表玉娇娥向司徒玉问道:“司徒兄以何为报?”
  司徒玉剑眉一挑,手指玉娇娥,正色朗声说道:“假如她向我寻仇,我饶她三次不死,假如她不向我寻仇,我也在我能力范围之内,尽量帮助她度过三次大难。”
  段天宏听得“哈哈”大笑,伸手在司徒玉肩头之上,拍了两记,点头说道:“好!老弟具此仁心,天下去得,委实不辜负你师傅‘海岳游仙’梁天奇平日谆谆教导。”
  司徒玉虽觉段天宏不应该直呼自己恩师姓名,似有失敬,语意也稍嫌老气横秋,但亦不便责询,只好转过话题说道:“段兄,请你把令师弟程怡超兄所乘软轿,改为背兜,背在背上,我则去把玉大姑娘和两名侍女,藏入石洞。”
  语音一了,便先行抱起玉娇娥,纵蹬峭壁,进入石洞。
  但等司徒玉把玉娇娥及两名侍女,一齐藏好之后,突又发生怪事。
  所谓“怪事”,就是那位段天宏居然毫无踪迹。
  司徒玉叫了几声“段兄”,然后再提足了真气,以“传音入密”的功力,叫了几声。
  空山寂寂,那有回响。
  司徒玉太惊奇了,简直惊奇到张口结舌的莫名其妙程度。
  因为段天宏的失去踪迹,只有两种可能。
  第一种可能是被人掳走。
  第二种可能是自行离去。
  但严格说来,这两种所谓“可能”,都成了“不可能”。
  倘若被人掳走,则距离近在咫尺,时间仅系一瞬,自己不可能没看到半丝状况,听不到半点声音。
  倘若自行离去,则段天宏没有理由不向自己知会一声,竟鬼鬼崇崇地,悄然而消逝。
  这种“不可能”的理论,变成了“可能”事实,怎不把司徒玉弄得糊里糊涂,呆在当地。
  他的智慧不弱,但也无法解释这怪异问题,只好双蹙剑眉,面对现实。
  司徒玉见“百草岩”已在眼前,并不太高,遂从软轿中,抱超程怡,缓步往崖上走去。
  登山才三四丈,已有一位身材清瘦的灰衣老人,带着个肩负药锄的青衣小童,从山径上缓步走下。
  司徒玉因见对方豆渠夷冲,宛如古月苍松,是非寻常人物,遂赶紧放下程怡超,抱拳陪笑说道:“在下司徒玉,参见老人家。”
  灰衣老人含笑还礼,目光在司徒玉上下略一打量,缓缓说道:“司徒老弟,施礼何为?”
  司徒玉恭身答道:“在下特来拜谒一位‘地灵神医’。”
  话方至此,那灰衣老人便接口笑道:“老弟来得巧了,老朽就是太叔和。”
  司徒玉闻言,慌忙重又施礼,并指着地上的程怡超,向“地灵神医”太叔和陪笑说道:“在下这位好友,身中奇毒,特来求医,请老人家施展‘金针散毒’之法……”
  话犹末了,太叔和便摇了摇了手,面呈难色说道:“老朽有事,必须外出,而‘金针散毒’之法,又至少要费上三日三夜光阴,恐怕是爱莫能助的了。”
  司徒玉不是凶邪人物,不能强迫对方行医,故而听得“地灵神医”太叔和加以推托,心中颇为焦急。
  但一转念间,忽又想起萧弄玉之言,遂红着脸儿,嗫嚅说道:“启禀老人家,在下另一位好友,命我前来求医时,曾说老人家是我们师执前辈,无论有甚为难,均将一求便允。”
  太叔和长眉微挑,“哦”了一声说道:“司徒老弟,你且说说你们的师门来历,老朽归隐已久,除了种药研医以外,几乎不问江湖之事,我的知已旧交,似乎并不多呢!”
  司徒玉首先指着地上的程指超道:“这位程怡超兄,号称‘阴阳宝扇铁书生’,是‘北天山’隐居大侠‘铁伞先生’展大昭的高足。”
  太叔和点了点头,含笑说道:“我对于‘铁伞先生’展大昭是只闻其名,未识其人。”
  司徒玉耳根一热,只好自打旗号地,又复肃立恭身说道:“在下学艺‘黄山始信峰’,受家师‘海岳游仙’梁……”
  刚刚说出这“海岳游仙梁……”五字,太叔和便以一种惊喜语音,目注司徒玉,含笑说道:“原来老弟竟是宇内第一奇人梁天奇兄的门下高足,难怪有这么高气质根骨,你所说另一位好友是谁?”
  司徒玉见对方态度已变,知道求医有望,遂心中宽慰地,微笑答道:“萧弄玉,她是……”
  他准备说出:“她是‘无情洞主’蕴空师太弟子。”但那位“地灵神医”太叔和,只听了“萧弄玉”三字,便转过身去,向那青衣小童说道:“风儿,药锄给我,你把地上那位程相公,背去静室,并将‘雷火金针’准备妥当,我们的‘天琴壑’之行,不能去了。”
  那名叫“风儿”的青衣小童,立即递过药锄,负起程怡超,先行往岩上走去。
  司徒玉大喜说道:“老人……太叔师叔……”
  太叔和点头笑道:“对了,你应该叫我师叔。”
  司徒玉剑眉一扬,含笑问道:“师叔好象与我萧弄玉姊姊,十分熟悉。”
  太叔和笑道:“当然熟悉,我今天知道你们两人的师尊和好以后,心中着实高兴。”
  这几句话儿,把司徒玉听得有点莫名其妙,怔在当地。
  太叔和“咦”了一声说:“贤侄怎么这等神情,难道你还不知道你那位玉姊姊是‘柔情仙子’孟冰心的得意弟子?”
  司徒玉脑中“嗡”的一响,觉得天旋地转。
  太叔和扶着他肩头,诧然问道:“贤侄,你……你怎么了?”
  司徒玉定了定神,生恐自己有所听错地,又向“地灵神医”太叔和注目问道:“师叔,你刚才说的是什么话儿?可否再复述一遍?”
  太叔和道:“我是说你那位玉姊姊萧弄玉姑娘,是‘柔情仙子’孟冰心的弟子。”
  司徒玉说:“玉姊姊说她的恩师不是“柔情仙子”孟冰心,而是“无情洞主’蕴空师太。”
  太师和笑道:“这位蕴空师太的‘无情洞’,是否地属‘泰山’?”
  司徒玉想起自己与萧弄玉第一次相逢,确是在“东岳泰山”,递点头笑道:“不错。”
  太叔和含笑说道:“那就对了,‘柔情仙子’就是‘蕴空师太’,她在未经过‘北天山’那场伤心憾事之前,叫做‘柔情仙子’,如今则叫做‘蕴空师太’,其实说来说去均是昔年威震乾坤,与你师傅齐名媲美的‘凤钗令主’孟冰心而已。”
  司徒玉听得神色茫然地仰首长空,苦笑叫道:“天哪!倘若我玉姊姊的恩师‘无情洞主’蕴空师太,真是‘柔情仙子’孟冰心,则我所看见的‘柔情仙子’孟冰心,又是谁呢?”
  这次是“地灵神医”太叔和大感惊奇地愕然问道:“什么?贤侄另外还看见过一个‘柔情仙子,孟冰心?”
  司徒玉点头答道:“对了!我在‘南荒死谷’中,曾与她隔洞相谈,但后来又在‘括苍迷宫’和孟仙子正式见面。”
  太叔和摇头说道:“不对!不对!孟仙子曾立誓不再出世,所以才把所居洞府,命名‘无情洞’,法号也自称‘蕴空师太’。”
  司徒玉“咦”了一声,皱眉说道:“孟仙子怎会不再出世?她……她不是还要找我师傅报仇雪恨么?”
  太叔和叹道:“贤侄应该从‘无情’、‘蕴空’的字面上,仔细想,‘七情’既绝,‘六蕴’齐空,孟仙子那里还会谈什么‘报仇雪恨’?”
  司徒玉敬佩万分地,失声叫道:“呀!孟仙子太仁慈,太大量了。”
  太叔和摇头说道:“这倒不是孟仙子仁慈大量,而是她智慧如海。”
  司徒玉不解问道:“师叔此话怎讲?”
  太叔和道:“孟仙子在那场惨祸之后,怎肯甘心?但她绝不相信会是你师傅‘海岳游仙’梁天奇会做出如此神人共愤之事,司徒贤侄,你是否体会得出她的心中痛苦?”
  司徒玉点头答道:“我体会得出,孟仙子相信自己的智慧,相信自己的心,但又不能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和自己的眼睛,于是,在‘绝对可能’,及‘绝对不可能’的‘大矛盾’中,形成了孟仙子左右为难的内心痛苦。”
  太叔和连连点头,正色说道:“对!贤侄说得一点不错,孟仙子终于决定‘勘空六蕴’、‘斩绝七情’,独自在‘泰山古洞’之中,暗嚼痛苦岁月。”
  司徒玉听至此处,方始恍然,太叔和又复向他注目叫道:“贤侄,你是否觉得孟仙子的智慧情深,太以令人可佩,令人可敬?”
  出人意料地,司徒玉居然摇头答道:“情操令人可敬,但智慧却不一定能令人可佩。”
  太叔和愕然问道:“贤侄此话怎讲?”
  司徒玉道:“我觉得孟仙子不应该七情尽绝,六蕴齐空,独自在‘泰山古洞’之中,暗嚼痛苦岁月,而应该以她超人智慧和绝世神功,来追缉凶徒,为她的屈死家人,泉下雪恨。”
  太叔和叹道:“贤侄,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孟仙子不是不想如此做,而是不敢如此做。”
  司徒玉道:“不敢如此做?堂堂‘凤钗令主柔情仙子’孟冰心,会怕谁呢?”
  太叔和应声答道:“怕你师傅。”
  司徒玉又几乎疑心听错地失声叫道:“我师傅应该怕她,她……她……她怎么反会怕我师傅?”
  太叔和叹息一声说道:“这就是一个“情字的莫大魔力,也可以见得孟仙子对你师傅的用情之深,她知道你师傅被人陷害,含冤难洗,倘若追究起来,极可能会逼得你师傅自尽谢罪,把一世英名付于流水。”
  司徒玉全身一颤,俊目中竟感动得泪光盈盈,摇头说道:“啊!孟仙子太伟大了,她用情良苦,但……”
  太叔和接口问道:“贤侄但些什么?你好象言犹未尽?”
  司徒玉剑眉双挑,岸然答道:“但孟仙子这样一来,虽然维护了我师傅,却怎样对得起她屈死泉下的家人父母?”
  这两句话儿,问得大义凛然,使太叔和目注司徒玉,流露出嘉许神色,点头赞佩道:“问得好,但贤侄又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你无法体会出孟仙子除了用情良苦之外,更复用心良深。”
  司徒玉问道:“怎样用心良深?”
  太叔和一面与他缓步登岩,一面说道:“孟仙子并未放弃为她家人父母的雪恨责任,只是打算把这项艰难责任,移转到另一个人的双肩之上。”
  司徒玉道:“这人是谁?他承负得了这等如山重责?”
  太叔和点头答道:“我认为承负得了,因为此人是旷世奇才……”
  司徒玉不等太叔和话完,便急急问道:“此……此人是谁?”
  太叔和含笑答道:“是风华绝代的美女,是功力精湛的奇葩,是‘柔情仙子’孟冰心的心血结晶,是……”
  司徒玉失声说道:“是我的玉姊姊‘白衣龙女’萧弄玉?”
  太叔和点头笑道:“对了!正是你的玉姊姊,贤侄请想,孟冰心先由‘柔情仙子’变为‘无情洞主’蕴空师太的刺激程度,你说她用‘情’深是不深?用‘心’苦是不苦?”
  司徒玉感动得垂泪答道:“情比海深,心比连苦,她老人家才是真正的‘大情侠’呢!”
  太叔和诧声问道:“大情侠?”
  司徒玉赧然说道:“我玉姊姊和我开玩笑,把我叫做‘大情侠’,我如今认为只有‘柔情仙子’孟老人家,才当得起‘大情侠’三字。”
  太叔和失笑说道:“不管你们谁是‘大情侠’?反正大千世界,一切飞潜动植,莫不有情,古往今来的任何神仙佛祖,也均跳不出‘情圈’之外,否则,又怎会有什么‘西方弥勒呵呵笑,天女嫣然一散花’呢?”
  说到此处,忽然想起一事,目注司徒玉道:“司徒贤侄,我所知道的,都已告诉你了,如今该你把你所知道的,对我细说一遍。”
  司徒玉道:“师叔要听什么?”
  太叔和道:“最主要的,便是听听‘柔情仙子’孟冰心怎会出世?和你与萧弄玉的结识经过,以及你师傅的近来状况?”
  司徒玉闻言,遂把所经各事,一一详述,说完,苦笑道:“我师傅病疾缠身,已有十余年未下‘始信峰’半步,他老人家对于孟仙子的天山惨变一事,可能还不知道呢?”
  太叔和道:“贤侄此次下山……”
  司徒玉不等太叔和再问,便接口说道:“我是偶然听人说出孟仙子大传‘凤钗令’,找我师傅清算当年旧账,才偷偷跑去‘南荒死谷’,化装成师傅形相,准备代师一死,略报深恩,并使孟仙子消却仇火,免得在莽莽江湖中,掀起无边浩劫。”
  太叔和笑道:“贤侄确实也是‘大情侠’,但应该加上‘糊涂’二字称为‘糊涂大情侠’,才比较恰当。”
  司徒玉俊脸通红,恭身说道:“小侄愚昧无知,请师叔不吝训诲。”
  太叔和脸色一沉,冷然说道:“你幸亏没死,否则你师傅所负奇冤,岂非完全证实,永难昭雪,把位顶天立地的‘海岳游仙’梁天奇,变成神人不齿的万恶鼠辈。”
  这番话儿,讲得相当直,而又相当重,把位司徒玉听得一身冷汗,渐赧无地。
  太叔和见他这副神情,也知自己把话儿说得太重,遂又温言笑道:“贤侄不必难过,你如今已知内情,应该运用智慧,与萧弄玉全力合作,倘能平反‘天山冤案’,勘明实情,也好对双方师长,作一交待。”
  司徒玉一面拭去满额冷汗,一面点头答道:“是!是!师叔的训诲极是。”
  太叔和微笑说道:“萧弄玉这妮子,委实智慧如海,刁得可爱,你知不知道她要你前来找我的一片深心?”
  司徒玉恍然说道:“我明白了,除去为程怡超兄求医之外,玉姊姊大概自己不便对我明言,才让小侄来参谒师叔,由师叔替她揭开这桩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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