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回 圈套
2025-04-16  作者:周郎  来源:周郎作品集  点击:

  他们就像两个无畏的对手,在交锋前死死对视着,希望凭自己锐利的目光将敌人击倒。
  怪面人眼中的杀气越来越浓。他就像是只狞恶凶猛的雄狮,正在聚集全身的力量,准备全力一搏。他的宽大的衣袍下似乎有强悍的气流在涌动,好像随时都会突然飞起来。
  叶晴亭还是那么安详。这安详的风度和他的年龄是如此
  格格不入,使他浑身都透出一种令人难以置信的奇异的魅力。
  叶晴雪仍然垂着眼睛,但已暗暗握住了剑柄。她虽然很害怕对面的怪面人的杀气和诡异的面孔,但她将不惜以死来捍卫她的少主人,她的公子,她心中的天神。
  不仅仅因为这是她的使命,是她的主人的命令,而且也因为那几个美妙得令人晕眩的夜晚里,他给她的幸福和迷醉。
  在那以前,她只是他的侍女,是他练功的工具。她对他的胴体一点也不熟悉,可从那个奇异的夜晚开始,一切都变了。
  从那时起,她就不存在了。她已成了他的一部分。
  大厅中,他们沉重的呼吸声充满了一种爆发前的危险的恐怖。
  然而爆发并没有来临。
  怪面人眼中的杀气飞快地消失了。他的眼睛虽然还是那么明亮慑人,但已不再有杀气。
  他的声音也平静多了:“你实在是个很奇异的少年。”
  叶晴亭道:“我很普通。”
  怪面人道:“你有一种强烈的控制别人、摧毁别人的欲望。怀有这种强烈欲望的人,绝对不会普通。”
  叶晴亭淡然一笑。
  怪面人缓缓道:“可你还年轻,你不可能有如此强烈的欲望。只有一种解释——那不是一种欲望,而是一种武功,一种极其可怕的武功。”
  叶晴亭的目光颤动了一下。
  怪面人阴森森地道:“我曾经见识过亲自见识过这种武功的可怕。那是在很多年以前。和我同时见识过这种武功的人,还有很多,其中就包括你要找的人风、淡、泊!”
  叶晴亭僵住。
  怪面人眼中露出了凄厉怨毒的神情。他几乎是咬着牙一字一字地往外低吼。
  “我到现在,到现在也还忘不了这种武功的可怕,忘不掉它带给我的屈辱。你知道我为什么要自称‘春闺梦里人’吗?你们知道吗?”
  叶晴雪轻轻颤抖起来,似已忍受不了这种声音。
  叶晴亭极力用平静的语气道:“不知道!”
  “不知道?”怪面人厉声道:“嘿嘿,不知道!不错,除了我自己,这世上没人知道!”
  叶晴亭道:“而且,你似乎也不愿让别的人知道。所以你戴上了这张恐怖的面具,希望别人认不出你的真实面目,所以你才杀掉有可能认出你的人,比如说,武多余和苏俏。”
  怪面人牙齿咬得格格响。
  叶晴亭又道:“你原先出身名门,曾经有过显赫的名声,曾经是江湖名侠、武林巨星,可你被那种神奇的武功打垮了,你无脸见人,你只有躲起来,躲在西北,远离你的故乡,远离熟悉你的亲人,远离你喜爱的生活……”
  怪面人居然渐渐平静下来了。叶晴亭的目光和声音里似有一种神奇的魔力,可以使狂躁凶残的人一下子发现自己心灵深处最温柔、最凄清柔婉的地方。
  怪面人的眼光已变得忧愁、变得温柔。
  叶晴亭轻叹道:“所以你组织了‘春闺'这个组织,你招罗的都是一些你以前十分痛恨、十分鄙视的人,你做的都是你以前最看不起的事。你绑架、勒索、抢劫,替别人杀人,什么令人发指的事情你都做。为什么?就因为你自暴自弃,又不想让别人知道你是在自我折磨……”
  怪面人又变得怨毒愤恨、杀气腾腾了。
  叶晴亭朗声道:“可是你不要忘记了,在你的故乡,在你的家里,在寂寞的春闺里的那个人并不知道你已不能回去见她了,她还在等你,她还在苦苦地等你回去……”
  痛苦、悔疚、疑惑、恐怖出现在怪面人眼中。
  叶晴亭柔声道:“你为什么不回去呢?你为什么不回去,不回到她身边,慰抚她寂寞的芳心呢……”
  怪面人嘶声道:“她、她已经把我忘记了。”
  叶晴亭断然道:“你撒谎!你这么说,是在污辱她,是在污辱她坚贞美好的节操,更是在污辱你自己!你知道,你明明知道,她还在等你!”
  怪面人肩头一阵轻颤。
  叶晴亭缓和了一下语气,喃喃道:“你这么做应该吗?你不该想想,你对她的伤害有多重吗?你就这么忍心吗?也许你是在害怕,怕她不会原谅你,可你也不想一想,她怎么可能忍心责怪你,她怎么忍心?就算她小小的罚你一下,你难道不该甘心领受吗?人生一世,还有什么比‘情'字更重?你告诉我!”
  叶晴雪已泪流满面,她已被深深地感动了。
  如果她知道,叶晴亭说这些话的目的,只是为了控制怪面人的心神,她还会这么感动吗?
  如果她知道,叶晴亭并不清楚怪面人的身世经历,而是仅仅凭着敏锐冷静的洞察力穿透了怪面人的心扉,她还会这么感动吗?
  怪面人忽然跳了起来,嘶叫道:“我要回去找她,我要去找她!”
  叶晴亭凝视着他,柔声叹道:“你是该回去了。她在等你,在苦苦地等着你呢!”
  怪面人冲向厅门。
  叶晴亭在他背后悄悄嘘了口气,轻声道:“谢天谢地,我总算不负所托。”
  怪面人立即回身:“是她叫你找我的吗?是她吗?”
  叶晴亭点点头:“是的。她还让我转告你,她将每天都在你们初次相会的地方等着你。”
  他的声音是如此深情,他的神态是如此深沉,还有谁会不相信他的话呢?
  更何况怪面人的心智已完全被他控制了呢?
  叶晴亭又叹了口气,拱手道:“还有一事,请务必成全——在下出门时,还有一个人重托在下打听风淡泊的下落。”
  怪面人摇头道:“我不知道风淡泊在哪里。”
  叶晴亭僵住。
  他不惜冒着生命危险和这个怪面人交锋,目的就是为了打听风淡泊的下落。
  他真恨不能立即杀了怪面人。
  但他没有。
  怪面人虽然心智已迷,但武功仍在。凭他叶晴亭现在的身手,还杀不了怪面人。就算他侥幸得手,厅外那么多杀手也不会放过他。
  他只能隐忍。

×      ×      ×

  潘造化一向对自己的武功很有信心,对自己最可靠的十八护卫的武功也很有信心。
  若非这次的生意太大太扎手,他不会亲自出马的,更不会带十八护卫同行。
  这十八护卫都已跟了他至少十年了,他已把他们每个人都训练成了可以独挡一面的大将。他赐给他们再生的机会,他们则以绝对的忠诚为他效命。
  对付一般的事件,有一名护卫出面已足够。就算是四年前抢劫的一千官兵送的库银,他也只遣出了十二名护卫。
  可这回的生意不同,潘造化不仅尽遣十八护卫,而且亲自出马督阵。他甚至还在腰间插了两柄短斧。
  江湖上很少有人知道,潘造化的兵器并非长鞭,而是斧,短小精悍的利斧。
  这两柄短斧,他已有十多年没用过了。原因也很简单,值得他用斧的对手少而又少,少得可怜。
  这趟生意是劫镖,劫的是一趟价值十五万两银子的红镖。潘造化并不清楚是谁投的镖,但他清楚镖车里装的都是价值连城的珠宝。
  这趟镖是大同府的“仁义镖局”保的。仁义镖局可算得上是西北一带数一数二的大镖局,生意遍及西北各府,总镖头“仁心义胆”李仁义不仅有一身好武功,更有广交武林豪杰、江湖好汉的本领。
  所以“仁义镖局”的招牌硬,名气大,声誉好,走到哪里都能吃得开。
  只有吕梁十八寨的强盗头子潘造化不怎么买李仁义的面子。潘造化一旦决定要“做一票”,那怕这一票是他亲爹押的,他也照做不误。
  然而潘造化很小心很谨慎。他已得知,押送这趟红镖的除了“仁心义胆”李仁义和仁义镖局的四名最负盛名的镖师、二十四名强悍精明的趟子手外,还有被重金聘来的六位“高人”。
  不是“高人”,请了来当然没用。要命的是,潘造化只晓得他们肯定是“高人”,而对他们的身份地位、武功家数一点不清楚。
  他们都有很朴实的名字,他们的衣着也很普通,神情也都老实得很。
  潘造化吃不透这六个人,可又必须做这一票,于是潘造化就在事先做了极其周密的安排。他给每一名护卫都备了三个一流高手,准备来一个“十面埋伏”。
  为了安全稳妥起见,他把伏击的时间定在黄昏,而将伏击的地点定在哼山南、芦板寨北的一片乱石丛中,从这里,他们可以看见镖车,而镖局的人却无法发现他们。
  潘造化已打听确实,镖车必经这条路。
  天色已黄昏,潜伏在石堆里的潘造化和他的手下们都听见了北面远远响起的喊镖声——“仁心——义胆——镖——行——西——北——”
  “——武——维——扬——……”
  生意来了。
  潘造化安安稳稳地坐在一块巨石后面的草堆上,闭目养神。
  他的护卫们都已完全明了该如何下手,用不着他再费心布置,而且他也希望今天无需他亲自动手。
  他只要督战、指挥就行了。
  他很快听见了不远处的呼喝厮杀声,他的第一路埋伏已经发动了。
  可转眼间,厮杀声消失,他听见了他的手下们已远逸的狂笑声。
  一触即退,不求全功,这就是他制定的扰敌策略。
  这策略看来的确够高明,他已听出镖局里有两个人受了伤。
  接着又是第二路、第三路……
  九路埋伏的土匪,每一股都很精干强悍,擅长突然袭击,擅长虚张声势,擅于利用地形掩杀和后退。
  流动性和战斗力都很强的土匪很显然已完全控制了局面。他们闪电般的偷袭、诡异的杀法和一接即走的战术,使镖局的人马伤亡惨重,心惊肉跳,每行一步,都会付出血的代价。
  潘造化几乎已能肯定他这一票又做成了,而且做得肯定会非常漂亮。也许再过片刻,镖局方面就会全军覆灭,那就用不着他这一路埋伏了。
  他也带了三个人,三个人都是超卓的杀手,杀起人来毫不留情。
  潘造化听见自己的一名手下正轻手轻脚往自己这边跑,声音压得很低:“老大,他们快不行了。”
  潘造化忽然觉得心神一震,想也没想,眼睛还没睁开,人已接连滚了几滚。
  他猛一睁眼,恰见那名“手下”的利剑毒蛇般刺中他刚才坐过的草堆。
  那不是他的“手下”!
  潘造化骇异之极,但并没有失去镇定。一探手,短斧已在手中。
  潘造化冲出,右手一斧斫在那人的后颈上。
  那个人一剑刺空,尚未及收势,已被潘造化砍死。
  潘造化旋身,右手斧再扬,格开了一杆飞刺而至的铁枪,闪电般欺进中宫,一脚踹在第二名“手下”的下阴。
  转眼间格杀二敌,潘造化的武功不可谓不高,他的运气不可说不好。但要命的是,他很快就发现,他杀死的两个人,的确是他带在身边的两名杀手。
  他也马上警觉出,在他格杀他们之前,他们就已死了。
  他们是被人推到他身边的。
  潘造化更冷静了。
  他隐隐觉得,这趟镖实际上是一个圈套,有人要杀他。
  是谁在幕后?
  潘造化提斧兀立,谛听着周围的声音。
  厮杀声已停。谁赢了?是仁义镖局,还是吕梁好汉?潘造化已不能肯定。
  他也不需要去想结果,他现在只有一个念头-逃!
  逃出这个圈套,逃回吕梁。留得青山在,何愁无柴烧?
  潘造化狸猫般轻巧地钻进了乱石丛中。他想凭借自己对地形的熟悉和已降临的夜幕,逃出去。
  逃出去就是胜利。
  可是,他没有逃出去。
  他刚刚靠近一块岩石,那岩石里已迸出了一点寒光。
  这一点寒光就钉在潘造化的咽喉上。
  那并不是岩石。
  那是职业刺客,是天下最神秘、最血胆、无影无踪、追魂杀魄的刺客。
  潘造化站稳,怒视着暮色中的那块“岩石”,似乎想看清楚是谁杀了他。
  暮色深沉。

×      ×      ×

  楚叛儿听到潘造化的死讯时,已进了鱼河堡。
  他在一家阴暗湿热的小酒馆里喝酒,听到酒客们正在议论这件事。小酒馆里的顾客都是三教九流的下等人,而这个小酒馆的“风格”又很对他们的脾气,所以生意很不错。
  他们的嗓门是随着进肚的酒变多而增大的。没多久,他们的议论已变得像争辩,离骂架不远了:“怎么?你说仁义镖局没这个能耐?”
  “怎么了?俺就是这么说!凭他李仁义和他手下那几块料,绝对吃不了潘造化和吕梁十八铁卫。”
  “嘿嘿,俺看你是睁眼说瞎话!明摆着的事嘛——潘造化死了,十八铁卫无一生还,可仁义镖局方面,损失就小多了。至少,李仁义就还活着!”
  “你他奶奶的才念过几句书,晓得啥叫‘无一生还°?不是俺瞧不起你,胡子!你要说你配骡子配得好,得,俺服你,可你别瞎掺和这江湖道上的事!”
  “他妈的你骂人?!”
  “骂你咋啦?不能骂呀?
  “……”
  ……
  众人七嘴八舌,才将两人拉开,但议论并没有中止:“要说呢也是!李仁义仁心义胆,场面活,潘造化呢人多势众,功夫好,按理说这镖该劫下来吧?邪了!”
  “也难说!听说仁义镖局请了许多高人押镖,潘三鞭这回算是撞上太岁了。”
  其间不知是谁冷笑着大声道:“俺说你们笨,你们一定不信。这明摆着是有人设的套儿,你们看不出来就不要乱说。”
  “下套儿?什么套儿?”
  “你们也不想想,芦板寨一直就是潘造化那帮人的地盘,仁义镖局这许多年走过芦板寨没有?再急的镖,也得绕着走哇!”
  众皆愕然,酒馆里的气氛顿时冷了下来。半晌,才有人迟疑地道:“仁义镖局这么做,不怕潘造化的手下报复吗?”
  那人冷笑道:“报复?找谁报复去?仁义镖局已经散摊子啦!今天下午俺听人说,李仁义也没熬过去,伤得太重,昨天就死啦!”
  “李仁义也死了?”
  “镖车呢?”
  “……”
  ……
  楚叛儿静静地喝着酒,静静地听着,他的心里却疑云重重,乱成了一团麻。
  ——传闻是不是真的?
  —潘造化和他的十八名护卫一齐出马,居然会全军覆没,败在仁义镖局手下?
  ——李仁义吃了熊心豹子胆了,居然敢在潘造化门前走镖?
  ——如果这是个圈套,那么是谁设计的?是谁在幕后操纵着?
  楚叛儿想不通,但又不能不去想。酒一杯一杯倒进嘴里,可已经没了滋味。
  怎么会这样?
  楚叛儿是三天前过河的。他并没有易容化装,也没有躲躲闪闪,而是大摇大摆地走在大道上,哪儿人多就从哪儿走。
  他实在是够招摇的,胆子也未免太大了点。要知道武家并没有追回搜捕他的武林帖,他要想打架动刀子,一天里至少有二三十次机会。
  但他不怕。
  他已不想再逃避下去。他要光明正大、堂而皇之地去榆林调查真相,如果有人要捉他去领赏钱,他就随他们捉去。
  反正最后他们还是要将他押送到榆林。他希望能对武家把事情解释清楚,把真凶找出来,把真相弄明白。
  既然逃避不是办法,那就勇敢地去面对艰难困苦。
  他是这么想的,他也这么做了。
  奇怪的是这几天陕北道上的武林朋友似乎都怕冷留在家里了,这一路上居然一点麻烦也没有,没人盯他的梢,也没人想找他的碴儿,甚至没人想“认识”他。
  他有一回差点和黄河老船帮的几位香主撞了个对面,可他们斜眼瞟瞟他,就绕进另一条巷子里去了。
  楚叛儿还是想不通。这个春天里,他想不通的事情实在太多了。
  走出店门,楚叛儿就忍不住打了个寒噤。外面实在太冷了,冷得楚叛儿忍不住想再回到身后的小酒店里去。
  人群是温暖的,而孤独行路的人,就会觉得冷而且萧瑟。
  孤独就是一种冷,是一种比置身于凛冽的北风中更冷的冷,是心灵的冷。
  孤独的楚叛儿,走进凛冽的北风里。
  鱼河堡是个相当大的城市,可现在街道上冷冷清清的,很难见到一个行人。
  楚叛儿沿街走着,他希望能找一家客栈,找个房间,美美地睡上一觉。
  这时候他看见了一个人。
  虽然天很黑,客栈门口挂的那两盏灯笼也不很亮,而且这个人站在阴影里,楚叛儿还是一眼就认出了这个人。
  楚叛儿又惊又喜,大笑起来:“哈哈,怎么你在这里?”
  这个人冷笑道:“我在这里。”
  楚叛儿冲过去抱着他肩膀,大笑道:“老天有眼,总算看见一个朋友了!”
  这个人恨恨地瞪着他,半晌才恶狠狠地道:“老天有眼,我总算还没被你害死!”
  楚叛儿笑道:“别这么说。你再这么说我要脸红了。喂,你怎么跑出来的?”
  这个人咬牙切齿地道:“我怎么跑出来的?亏你还有脸问!你他妈的只顾自己逃命,把我抛下不管,我还有什么办法?我只好自己卖自己!”
  这个人当然就是“二杆子少侠”秦川秦大少,武家的女婿。
  楚叛儿一怔,松开手退了两步,吃惊地道:“你自己卖自己?”
  秦川怒道:“就是!”
  楚叛儿眨了半天眼睛,才叹了口气,苦笑道:“恭喜,恭喜。”
  “恭个屁的喜!”秦川气呼呼地道:“我真恨不能狠狠揍你一顿,出出这口恶气。”
  楚叛儿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秦川瞪眼道:“这里好,我高兴在这里。”
  楚叛儿叹道:“这么说,你是奉命来找我的了?”
  秦川大怒:“放屁!是他们请我来的!”
  楚叛儿瞟着他,笑道:“何苦来?生这么大的气,值吗?喂,说真的,你怎么找到我的?”
  秦川气哼哼地道:“你不冷啊?你不冷我还冻得够呛呢!我给你订好了房间,进去说!”
  进了房间,楚叛儿就僵住了,站在那里活像根木头。
  秦川冷笑道:“这是你自作自受,报应临头,可别怪我不够哥们意思。”
  房间里居然还有人。两个年轻的女人。
  其一当然是“大秧歌”武翠娥,另一个却是楚叛儿无论如何也想不到的——武卷儿!
  武卷儿怎么也在这里?
  楚叛儿觉得嘴里有点发苦,脑袋木木的,好像锈蚀了的水车,转不动。
  武翠娥脸红红的,和天下所有的新媳妇一样爱害羞。她和楚叛儿打招呼的口气,也是含含糊糊的:“大兄弟,你可来了。”
  楚叛儿“啊啊”两声,回过神来,连忙作揖道:“恭喜!恭喜。”
  他没敢再看武卷儿。他原以为他从此往后不会再怕她了,可现在他才发现,他还是怕她。
  秦川恶声恶气地笑道:“翠娥,我们回房去。”
  他们已经出门了,秦川回头说了一句:“楚叛儿,你要把小肖的事交待清楚。”
  “小肖?”楚叛儿愕然:“哪个小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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