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回 入地宫 侠剑闯重伏
2025-04-15  作者:郑证因  来源:郑证因作品集  点击:

  巴山剑客趁着地上火焰没消灭下去,围着这段墙转了一周,看出来也是按着八门取八卦九宫之法。巴山剑客跟侯元礼、恽继唐,凑到一处,低声招呼道:“现在到了我们最后动手之地了。这正是这座假山中枢之地,也就是俗说的阵眼。我们要破开他这种门户,青娥、倩娥定然隐藏在里边。不过这里绝不是容易进去的地方,我们要先闯他一下,看看究竟有什么埋伏?不过彼此得亮开式,提防着门中有乱箭射出来。”追风仙猿侯元礼道:“我看我们还是向他西北乾宫闯他一下,我要看看他门中埋伏些什么?”追风仙猿侯元礼他还是不再仔细和巴山剑客商量,一转身,默察方向,和想着所进来的道路转折之处,现在所站的地方。身形微往西一纵,认为对着自己的正是西北乾宫,他跟着又从囊中连抓了两粒硫黄弹,向乾宫门户左右打了出去,身形跟着纵起,飞扑到门户的当中,往前一探身,用右掌的食中二指向这门上点去。

  追风仙猿侯元礼莫看他用指尖轻轻这一点,他这手腕上已是多年的纯功夫,这两扇门当中的门缝,往里微启了一线,仍然紧紧合缝地关着。侯元礼心中好生怀疑,自己身形可没闪避,只在这门一动之间,已觉察出这两扇门当中,绝没有门闩管束,遂往左右看了看,这种地方还容易停身闪避。侯元礼更向巴山剑客和白眉叟恽继唐招呼了声:“二位老师傅可闪开些。”他说话间,脚下暗踩子午桩,身形往下一矮,双掌往前一提,指尖相对,掌心向下,猛然往外一推,双掌齐出,向门上猛劈了去。掌落处,两扇门喳吧一声,两扇门猛一开,门扇是向里,从门当中带着风声,一排是五支箭从门里一射出来。这追风仙猿侯元礼早已防备到有这一手了,他身形原本是矮着,双掌劈出去,门一发出声响,猛然往回一撤掌,却趁式往上一抖双臂,身形腾起,蹿到两丈左右,上面已经是石顶子,他在拔起时,上半身已经往后仰着,贴近了上面石顶子时,一个“细胸巧翻云”。这种身形翻得过于巧妙,多拔起一尺,撞在石顶子上,翻得稍矮,往下落的式子又疾,门里的箭只是一排,足可以躲开。若再有第二排箭,他身躯一落下来,定被暗箭打伤。身形往地上一落,已退出一丈五六来,赶到他脚站实地,哪知道那两扇木门砰的一声,关了个紧然合缝。追风仙猿侯元礼不由脱口骂道:“好阴损的东西们,竟弄这些个玩意儿,摆弄侯老子,我倒看他能够有多少暗箭!”

  他二次仍然是照着方才的式子运掌猛往门上劈去,掌落处这两扇门不过响了一下,可是仍然严严地关闭着,丝毫没有震动。侯元礼心想:“这可好,我们冒着奇险闯到这里,就为的吃这碗闭门羹。好在这扇门是木制的,不是铁的,我倒要凭掌力给他劈开,看他还弄什么玄虚?”这侯元礼此时也犯了这种执拗的脾气,他非要把这两扇门打开不可,连着运了两次掌,他这种掌力很重,可是这两扇门也过于坚固,终于没被他劈开。巴山剑客顾哀黎和白眉叟恽继唐不好拦阻他,只是微笑着。见他一连三次向这木门扑击,没把门劈开,巴山剑客遂招呼了声:“侯老师,你退下来,待贫道闯这一关。”巴山剑客才往前一纵身,侯元礼已经四次预备着再发。就在这时,在往正西转过去墙角那边,有人冷笑了声道:“好个滇边侠义道,练得一手拆门的功夫!”

  侯元礼原本就愤怒异常,听得有人这么讥讽他,身形向西一转,猛纵出去,追风仙猿侯元礼,式子用得非常巧快,赶到他落下来,那人竟自凭空拔起,竟贴到石洞的顶子上,站在上面。侯元礼了生愤怒:“此人也太狂了,就凭我们一同三个人进来,他竟敢这么对付我们,难道他就认为我们不会拿暗器打他吗?”侯元礼心里虽这么想,可是依然自恃武功精纯,没把他放在心上,还是不肯用暗器来对付他,口中喝声:“你下来吧。”双臂往起一抖,身形又蹿起来,竟自猛往石洞顶子上扑去。这种往起拔的式子,若想猛停住了,绝不容易。侯元礼身形起得快,双掌堪堪已经扑着这人的身躯。可是这人竟自一个“燕子掠渡”式,经石洞的顶子斜着往后翻下去。侯元礼双掌扑空,自己是仰起脸往上起的,这时双手一抓顶子上的石头,下半身也翻上去,仍然用脚尖一点,倒翻下来,往地上一落,身形全没停稳,二次往前纵过去。这种扑击的情形,在黑沉沉的石洞中,如同两只巨鸟一般。

  侯元礼二次赶过去,此人是存心戏弄他,赶到他一扑到了,此人竟自身形拔起,他仍然是往石洞顶子上粘。侯元礼这次趁着身形一停的工夫,探手囊中,抓出一粒硫黄弹来,一声巨响,一振腕子向上打去。可是绝不往这人身上招呼,硫黄弹打到此人停身处,二尺外,虽则这硫黄弹不会粘到石顶上,在他一撞着之时,蓝火苗子炸开,顶子上一亮,侯元礼是安心要看看他究竟何人。其实巴山剑客跟白眉叟恽继唐早看出此人的情形,绝不是敌人。因为他这种举动,并没有敌对仇视之心,所以巴山剑客暗向白眉叟打招呼,不叫恽继唐冒昧动手。硫黄弹这一炸开,上面这人竟自扑哧一声轻笑,从上面倒翻下来。侯元礼又是愤恨,可又不敢说什么,原来这戏弄追风仙猿侯元礼的,竟是那满天花雨斐文浩。这时他往地上一落,巴山剑客跟白眉叟全凑过来,这位斐大侠竟向侯元礼道:“侯老师傅,准保你舒筋活血,回头对付敌人,能比平常更形得手,咱们该进去了。”

  白眉叟恽继唐暗笑:“这真是恶人自有恶人磨了,侯元礼几曾吃过这种亏,今日在天龙寺中,倒被这斐文浩戏弄得还不出价来。”还是巴山剑客恐怕这位斐大侠过分地使侯元礼难堪,两下真生出误会来,那也就太对不住一班朋友们了。自己忙凑到近前低声说道:“斐老师,这山洞内所布置的这九宫阵十分难闯,这种门大约我们的掌力全不易震开。贫道无能,若打算仗着掌中这口青芒剑斩开破伏,又恐怕声势太大了,把敌人全引来,我们形势十分不利。斐老师若是能够打破这道难关,就请动手。好在我这穷老道,不怕寒蠢,我头一个认败服输,总可以成了吧。”满天化雨斐文浩微微一笑道:“顾道长,你一个出家人,怎么说话也这么阴损起来,难道我斐文浩也还能和你们卖弄聪明,轻视自己的朋友吗?我是性好诙谐,语言不收敛。你们稍退一下,他这里没有什么过分奥妙的地方,只不过利用这天然的险地,叫你不知道此中设备的,不敢贸然下手。”说着话,他已经扑奔偏着东南这边,属“震卦”的门户。

  巴山剑客等全闪向一旁,满天花雨斐文浩往起一耸身,腾身而起,他却往那门头上蹿去,每一个门头上全有突起半大“佛”字。斐文浩竟用右手把佛字的左半边抓住了,跟着右手握住了佛字的顶端,两足尖向门上一抵,双臂一用力,身躯虽是悬着,竟把这个佛字旋转得整个的字形,偏转方向。这时听得门里砰的一声,发生金属的声音,沙沙地又响了一阵。这斐文浩身形倒着纵了下来,往地上一落,跟着这两扇门自动地向里开去。这斐文浩毫不迟疑,他竟腾身蹿入门中,他身形往里一落,里面也一样是黑沉沉,看不出什么。可是迎头一阵风声到,竟有一条重兵器迎头砸下来。追风仙猿侯元礼别看被斐文浩耍戏了半晌,此时仍然休戚相关,斐文浩一蹿进门去,他跟着就打出一硫黄弹,擦着门里的地上,一溜蓝火苗子,虽则火焰不大,可是在这种黑暗的地方,十分有用。满天花雨斐文浩已然看出迎头猛扑过来的竟是一个红衣僧,手中是一条铁禅杖,已砸到头顶上,相隔不及数寸。

  斐文浩微往右一闪身,贴着他铁禅杖猱身而进,一掌向他小腹上打去,招数进得真快。可是这红衣僧铁禅杖砸空,人已经欺进来,掌已经递到,他竟自左脚往后一撤步,猛然前脚往上一提,后脚往外一推,用禅杖尾向斐文浩这条右臂上横戳过来。斐文浩这一掌打出,是虚实莫测,只要你封闭慢了,掌力就真个发出去,可是封闭快了,他这一掌变实为虚,往回一撤招,左掌横着反向这藏僧禅杖尾上劈去。这左掌一发出去,藏僧再想撤禅杖已有些来不及了,竟被斐文浩用掌缘击在禅杖尾上。

  斐文浩四十多年的内功,锻炼成这一双铁掌,有大鹰爪力的功夫,掌力能击石成粉,这一震在禅杖尾上,这藏僧连人被震得倒退出三步去,撞在旁边的石壁上。他一斜身往里飞纵图逃。此时追风仙猿侯元礼已经猱身而进,反倒蹿在了满天花雨斐文浩的头里,也正是这藏僧翻身逃走的一刹那,侯元礼已经扑到,掌力往外用足了,猛然向他拖在身旁的禅杖上一掌击去,竟给他震落在地上,铁臂轻展,正抓在藏僧的脊背上。其实这藏僧还是天龙寺飞龙大师的三弟子,今日遇到了这种劲敌的掌下,他竟逃出去。侯元礼一掌抓住他,跟着向他两“肩穴”上各点了一指,竟把他的骨头给卸了。这藏僧的罪孽大了,疼彻肺腑,还得顾全着天龙寺的威名,不肯嚷出口来。这时斐文浩却凑到近前,向侯元礼道:“好好一个出家人,不要把他拆零碎了,叫他升不了天,见不了佛,现在升天下地狱,完全在他自己一念中了。”斐文浩说话间,已经凑到近前,伸手向这藏僧的肩头上轻轻一敲,他这一手可实是阴损万分,这比什么刑罚全厉害,骨环已卸,疼得他满头是汗。斐文浩道:“我们请问大师,两个被囚禁的罪人在哪里?”

  这斐文浩这种手法太厉害了,藏僧们被派把守这九宫阵阵眼重地,焉肯随意地就对外人说出。可是此时被惩治得真有些禁受不住,就这样还不敢遽然说出,眼前的痛苦固然难搪,可是若随便说出寺主的庙规,也不是容易搪得过的,一顿棒就得打死,还不如咬着牙,万一能搪过去,就可以活了。他战战兢兢颤声说道:“大善人们,这些为何问我们?我们哪里知道,求大善人们开恩,我真不知道哪里有囚禁的人。”这时满天花雨斐文浩向巴山剑客以及侯元礼等说道:“你们看见了,这种东西若是好言好语地来问他,他绝不对你讲真情实话,这就叫知法不知恩。”扭着头去向这藏僧说道:“你不要跟我老头子装糊涂,我看你今夜是非升天不可以,索性成全你吧。”斐文浩说话间,抓住他一只手,这个藏僧已经吓得胆落魂飞,连连地央告道:“大善人们,何必非摆治我一个门下弟子?寺主现在大佛殿中,他什么事全能告诉你们,何以不敢去问他,枉称了侠义道了。”斐文浩冷笑一声道:“你和老头子装这种样子,你算错翻了眼皮,我这心是铁打的,只知道摆治活人,不懂得可怜人。”说话间把他那条胳膊稍一震动连着一抖,这个藏僧疼得几乎晕死过去,跪在了地上,不住地央告着,连连说:“问我什么我说什么,还不成吗?”斐文浩道:“天生没出息的东西,不叫你尝得厉害,你哪肯讲,囚禁的人倒是在哪里?”那藏僧道:“从这里往里走,当中仍然有一个方城式的一座阁楼,不过那人没在这上面,却在下面地窖中。”斐文浩道:“没叫你说那么多话,只问你从哪里出入。”那藏僧忙着答道:“在这阁楼的当中有一尊大佛,佛座下就是门户。”斐文浩道:“我信你的话,倘若有一字虚言,我管保你升不得天,也入不了地狱,我要叫你活受十年。”藏僧已被斐文浩惩治得服服帖帖,他连动转全不能,哪还能说什么假话。这位斐大侠头一个飞身纵起,扑向这九宫阵的当中,可是往里走着已经觉出,明着还是平地,无形中地面渐渐地向下矮去,这里已经比那入口的地方矮着六七尺,眼前竟显出一座阁楼来,四面全是雕着描漆的格扇,每一个门全悬着琉璃海灯。

  灯焰的光照着门前一带很是清楚,这里静荡荡地,毫没有一点防备。巴山剑客、追风仙猿侯元礼、白眉叟恽继唐,全到近前。恽继唐还是主张着不要冒险忙往里闯,须要提防一下,防备着这里还有什么机械阻挡。斐文浩含笑说道:“大约不至于了,以这种防备建筑绝不会再有什么玄妙的地方,何况这种地方正如人的身体一样,一处有了毛病,能够牵动全体。入门处那门头“佛”字就是他门户中这条道路机簧总枢,已被我把它弄坏,再不能运用了。”说话间满天花雨斐文浩头一个从东面这座门闯了进来,巴山剑客等也全跟踪而入。里边地势很大,足有二十丈见方的地方。这里面四下里空旷,并没有丝毫陈设,只在这正当中供着一尊大佛,佛座就有六尺多高,全是大赤金堆成佛座莲台,从上面顶子,垂下来三根金黄的网链子,悬着一个锅形式的海灯,以里面的灯油计算,就是平时不用往里面添油,也能经年不熄。当中供的这尊佛不像是汉族所供奉菩萨、如来一样,所塑的全是天神法像,相貌狰狞,身躯庞大,在这闪烁的灯光照耀下,颇显得阴森异常。可是这般侠义道并不把这般境地放在心上,满天花雨斐文浩一相度这种情形,把佛座转了一周,用手来推这佛座四面雕成的金莲花,可是任凭怎么用力,纹丝不动。追风仙猿侯元礼,已经带怒说道:“我们非上了那僧人的当不可了,他哪肯就好好地告诉我们青娥、倩娥隐匿之所?”这时连巴山剑客也跟着转着佛座四周,搜寻它开启之处,可是已经把它四面全试到了,纹丝不动,找不出一点痕迹来。斐文浩自言自语道:“我老头子从来就认定了有不怕死的,没有不怕受活罪的。我认定藏僧他不敢对我说虚言假话,哪知他真敢在我面前弄这些鬼门道?”

  斐文浩也有些着急了,不禁抬起头仔细端详这种大佛阁楼的顶子,高有三丈,这尊大佛头顶却与上面圆形的顶子相齐,更看了看佛座的情形。斐文浩竟自腾身纵起蹿上了佛座,双手把这大佛的一只左脚搬住,双臂用力晃了一下,纹丝不动。又把右足也照样晃了下,仍然没有动静。斐文浩双臂往起一抖,腾身而起,竟自蹿上这大佛的上半身,把他一条粗大的大臂抓住了,用左手来试察这大佛的前身。这大佛右手是举着一把带火焰神刀,作往下欲砍式。斐文浩在这大佛的身上,用双足往他腰间一点,身躯向左一晃,把他扬着的右臂抓住了。哪知才一抓这条右臂,里面砰的一声,右臂连那柄神刀向下落来。若不是知道他这九宫阵中暗藏机械,足可以疑心他是大佛显灵,上去的只要一失手,掉将下来,非被摔死不可。斐文浩已经牢牢把它的右臂抓住了,赶到它垂下来,斐文浩身躯随着他落。可是下面巴山剑客招呼道:“斐大侠!门户已开,赶紧下来吧。”斐文浩无意中寻着它的机械枢纽,一飘身纵落地上,只这佛座四面的金莲花,全翻到地上,现出四个门户。这四个门户中,有昏黄灯光射出来。仔细注意着这门中的情形,见往里走,是向下倾斜的台阶,只是下面的情形就不易看清楚了,不知究竟有多深,下面是否地窖?满天花雨斐文浩向侯元礼道:“侯老师,我们这可得往虎穴龙潭里跳了,只要能够闯进去,这里的事迎刃而解,怎么样?”追风仙猿侯元礼道:“好吧,入天龙寺就没指望着能够整个儿回去,我们不要再迟疑了。”巴山剑客顾哀黎道:“我们似乎分四门往里闯为是。”白眉叟恽继唐也答道:“这种中心阵眼之地恐怕要有埋伏,我们全是单独地往里闯,无论哪一位遇到了过大的阻难,连个后援的都没有,那可太危险了。要待我看来,还是只走他两门,比较着可以减少许多危险。”满天花雨斐文浩点头道:“恽老师倒不为多虑,我们就这样办了。”

  在这种地方,也不敢过分耽搁,遂商量好,由巴山剑客顾哀黎和追风仙猿侯元礼走正东的门,满天花雨斐文浩和白眉叟恽继唐走正西的门。巴山剑客顾哀黎仗青芒剑头一个纵身蹿进了正东的门内,侯元礼跟踪而入。斐文浩跟恽继唐转到了佛座的西面,相继闯入。这时巴山剑客闯入东门,这里面是坡式箭道,在那两边的石壁上,每隔五步,就有一个石缸,里面蓄着油,燃着灯捻,光焰黯淡。往下约有三丈多深的地方,现出一段平坦的石地,可是迎西却是石墙阻路,得住南拐,另有一个门户,依然往下有一条台阶。巴山剑客二次腾身蹿下往南转过来的台阶,这一层只有丈余高。巴山剑客脚下才往那三层一落时,突然听得靠西面的石墙门声响动,立刻从那门中出一人,把道路阻住,只听这人发话道:“川中义侠,竟自光临九宫阵,我们恭候多时。”

  巴山剑客一听说话的竟是那罪魁祸首西川双煞的鬼脸子李玄通,巴山剑客方要答话,追风仙猿侯元礼往前一蹿道:“李玄通,你意欲何为?侯老师正要见见你,青娥、倩娥现在何处?早早献出,不要叫侯老师费事。”鬼脸子李玄通一声狞笑,向追风仙猿侯元礼道:“姓侯的,在李老师面前少弄这一套,天龙寺对于你们是竭诚接待,很够朋友了。既入九宫阵,你们所要的人就在眼前,你可敢跟李老师来?自然会把人还给你们。”侯元礼冷笑一声道:“我们入天龙寺早已发下宏誓大愿,没打算整个的再回去,无论什么地方,侯老师也要瞻仰瞻仰。”

  这时鬼脸子李玄通身形一转,竟向西面那个门中退去,追风仙猿侯元礼跟踪而进。巴山剑客顾哀黎知道这已到了拼生死的时候,只有前进没有后退,立刻腾身而起,也飞纵过来。侯元礼这时已蹿进了门中,巴山剑客是跟踪而进,可是眼中望到的另有一番景象,这个门户现在跟刚进来的方向相同,进得门来,眼前数丈内黑沉沉阴暗,可是地方很大,并没有方才那种箭道式的长弄了,眼前约莫就有十几丈的空旷地方。往前面望去,在十几丈外,当中孤零零建筑着一座宝塔,从宝塔的艾叶形窗上,现出灯火来。这个地方看情形四周足有三十多丈见方,在紧当中只有这座宝塔,四周除了几个门户,别无障碍。巴山剑客跟侯元礼闯进来之后,眼中望到这种情形,估量着这是他九宫阵的腹心之地,可是鬼脸子李玄通此时已经逃得无影无踪。巴山剑客向侯元礼低声招呼:“侯老师这座宝塔定是他们埋伏的所在,我们要小心谨慎,往前闯一下,看看它究竟有什么作用?这恶魔李玄通把我们引诱进来,定有阴谋。”侯元礼答了声:“我不信他就有什么出奇制胜的本领来对付我们,咱们闯他一下。”侯元礼说话间,身形往下一矮,一耸身腾身而起,就在他身形一纵起来,那座宝塔艾叶形的窗上,灯光尽熄,这座空旷的地方,越发地不易辨别前面的情形。

  侯元礼这一纵身,已经蹿过三丈多远来,巴山剑客也跟踪而进。这次的情形好险了,侯元礼身形往地上一落,因为离着当中那宝塔有十几丈远,得连着纵身,身躯在将要再腾起时,突然从斜刺里嗖地一支袖箭,竟向侯元礼太阳穴上打到,箭身上带的风声,更因为没听到箭筒子卡簧之声,知道打出来的是甩手箭,可是这种腕力真足。侯元礼赶紧把式子往回一收,身形往回一缩,这支甩手箭擦着面门前打过来,箭尾带着一股子冷风。侯元礼避开这支甩手箭,也自心惊,往左一斜身,预备察看发箭的人,好扑过去。可是第二支甩手箭到,竟奔侯元礼的胸口打到。侯元礼身躯复往右一提,肩头往右一沉,这次却看出些形迹,离开自己停身处三丈外,正有一人矮着身躯用甩手箭连续打出,向这边袭击。追风仙猿侯元礼容他第三支甩手箭出手,这次是早有提防,没容他这支箭打到,身形已然飞纵起,“鹞子钻天”,凭空拔起,蹿起足有两丈五六,“燕子掠波”,竟向发暗器这人扑去。侯元礼也是以轻功绝技成名,武林身手不凡,武功卓绝,身形扑下来,真是危险万分了。可是这发甩手箭的人,手法任凭怎样快,他也得甩出一支后,再向箭囊中取三支。侯元礼身形如飞鸟般,已经猛扑下来,容得这人把箭囊中箭尾捏住,侯元礼身形已经到了,双掌竟向这人两乳上云台穴猛打出来。这种掌力运用得敌人任凭多好的功夫,也不敢硬接硬架。因为这种随着身形下落之势,掌力发出来,力量十分大,只要被沾上一点,就得被打出数尺去。可是侯元礼今夜竟遇见了江湖中出类拔萃的人物,此人甩手箭并没发出,侯元礼身形落下来,掌已到了他胸前,指尖已经碰着他的衣服。这人竟自哟了一声,身躯往后一仰,看着他好像是被打得仰面倒去。哪知道此人竟运用“金鲤倒穿波”,身形平躺着,蹿出去两丈左右,往地上一落。侯元礼双掌击空,人已退去,赶紧往回下一带,双臂上半身也往回下一撤,双臂一晃,竟自猱身而进,仍然扑了过去。

  这时巴山剑客顾哀黎见侯元礼险遭暗算,已经追赶暗中袭击的这人,自己也一斜身,追了过来,隐约地望到侯元礼施展轻功绝技,扑击此人,又被他逃开。侯元礼二次再追过去时,此人竟自不再用暗器袭击,更不肯接招,身形快得十分惊人。侯元礼三次扑势,他始终没和他换一招,虽然这一带黑暗,可是待得工夫一大,也能辨别出里面的形势来。巴山剑客就知道此人武功本领,天龙寺寺主以及他座下的门徒,天龙七煞,绝没有这么好身手,尤其不像鬼脸子李玄通、丧门神邱宁。巴山剑客因为这种地方不宜过行耽搁,遂探手囊中,抓下三粒五芒珠,也纵身蹿过来,正赶上侯元礼又向他扑击未中,这个敌人撤身退走,巴山剑客和他相隔不过两丈左右,一扬手三粒五芒珠完全打出,可是这三粒暗器一粒也没打中他。这一来此人在身形一落稳时,忽然开口招呼:“赏五芒珠的定是领袖巴山派顾道长了,在下还要多领教几手。”他发话中,侯元礼已经在十分愤怒下,猛扑过去。两下一合一分之间,此人竟自施展“鹤冲天”,往上纵起,反奔巴山剑客停身处扑过来。

  他竟自探右臂,递掌向巴山剑客的右肩头便切。巴山剑客赶忙往左一晃身,青芒剑在左掌中倒提着,此人的拳到,巴山剑客猛然右掌往上一翻,横向此人的脉门上切去。巴山剑客因为此人并没亮兵刃,所以青芒剑宁可倒提着,也不肯使用。赶到掌一递出去,此人竟自身形往下一矮,在地上如同旋风一般,从左往后一转,猛然见他从腰间拿出一条兵刃,竟是一条九合金丝枪,随着他往外甩出之势,金丝枪枪头擦着地一转,枪尖子触在地面上,一溜火花,这条九合金丝枪,已经向巴山剑客下盘扫来。巴山剑客一掌劈空,右脚斜着往前一上步,身躯往外一提,把青芒剑已经换到右手,这口青芒剑随着转身之势,向下斜折过来,此人的九合金丝枪已然打到,巴山剑客微往起一腾身,金丝枪已然扫空。巴山剑客脚尖一点地,掌中青芒剑在身形乍落之间,竟自把招数施展出来。这正是提防对手人趁自己身形未稳之时,借势进招,最难躲闪,身形是左肩头在前,左脚点地,剑法斜往上探出,头微往左偏,青芒剑是“倒卷帘”式,身形下落剑往上落,这样就是敌人不袭击过来,并不算用空了,正可以护住门户。可是这人果然是丝毫不肯露空,九合金丝枪扫空之下,他右脚往前一滑,枪已往左递出去,腕子上跟着一用力,借势盘旋,这条枪又翻回来。他可是看出巴山剑客的剑是从下往上翻,他的枪式疾,更兼兵刃器使唤得称心应手,腕子上微一提,枪头向巴山剑客顾哀黎的胸前便打。巴山剑客是倒卷帘式往上撩,这一式可要输招,没有枪来得疾。可是巴山剑客猛然右肩头往后一翻,身躯完全摔过去,掌中的青芒剑“倒提金炉”,剑身一转,却往他九合金丝枪的枪头上搅来。这种招数用得极险,因为剑轻枪重,运用的力量尤其不同,九合金丝枪抡起,能够加一半的力量,所以宝剑最忌对付重兵刃。巴山剑客此时可就凭腕力惊人,青芒剑这一翻上来,砰的一声,和金丝枪搅在一处,火星乱砰,两下里一撤招,各自往后一纵身,此人的九合金丝枪竟自没被青芒剑削断。

  动手的这人一声狂笑,他好似知道自己的兵器还能对付这口宝剑,身形二次扑过来,这条九合金丝枪运用开如一条金龙飞舞,上下盘旋。可是巴山剑客顾哀黎,也把七七四十九手回风舞柳剑运用开。两下的招数一施展,名家身手,毕竟不同,两人就在这九宫阵的当中忽进忽退,忽起忽落,或攻或守,真是矫若海龙,快若飘风。巴山剑客在动手之间,竭力留神此人的招数,赶到两下动手有二十余个照面,巴山剑客已然认出此人的枪法,这正是倒洒金钱任天化。这老儿竟暗中潜伏这里,和自己动手较量,巴山剑客越发手底下留神,久闻此人一身绝技,为武林中杰出的人才,他这条九合金丝枪实有精纯的造诣,独创一派的招数,错非自己这口剑,在武林中也是独开一派的功夫,换个火候稍差的,绝跟他走不了十招,就得败在枪下。巴山剑客这趟回风舞柳剑,运用到二十余式,已到了剑术最精致最奥妙的地方,巴山剑客正待运用回风舞柳剑中“风摆杨枝”“盘根错节”,连环剑术,上下三盘并到的手法。忽然在这时,听得远远地忽然一声暴响,跟着如同万马千军的杀声,又好像巫峡最险的地方水流冲击的吼声,巴山剑客一惊之下,招数没往外摆,可是对手的人也在心惊之余,往旁一纵身,竟自怪叫起来,口中还在招呼着:“我老头子在这里,你们若是弄什么玄虚,可太对不起朋友了。”

  这时声音略小些,可是忽然从当中的顶子上,一股子疾流冲下来。巴山剑客跟侯元礼、白眉叟恽继唐一看这情形,就明白了这是藏僧们运用手段。这九宫阵到现在所停留的地方,已是这假山的最深处,他竟把这孽龙山上的众源相通之处,把水放进来,这是活活地要把他们淹死在阵眼内。巴山剑客怒气填胸,一声呵斥道:“贫道已然认识你,你定是那倒洒金钱任天化,我顾哀黎跟你有多大的冤仇,你和我缠战,为是把泉源勾进来,把我们水困在这里。老儿,你难道也走得脱吗?”这时不止于巴山剑客不肯再容情,满天花雨斐文浩、追风仙猿侯元礼、白眉叟恽继唐,也全压不住怒火,各自往前一纵身,四面包围,不等水困住了,要一齐动手,先把倒洒金钱任天化了结了,叫他死在头里。这四位老侠往上一扑,倒洒金钱任天化,却不肯动手,他竟自往起一纵身,退出两丈左右,怪叫着招呼道:“顾老道,你可不要在这时逼迫人。你们老哥几个一齐上,任天化不会含糊。可是我这屈死鬼有冤往哪里诉去?顾哀黎,请你容我片刻的工夫,我要叫你们看看事情的真相,任天化不受这种愚弄,好小子们连任老师一块卖了!”他说罢一转身,腾身纵起,直扑当中水流下来的地方,竟从水中穿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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