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回 顾哀黎 单剑胜双环
2025-04-15  作者:郑证因  来源:郑证因作品集  点击:

  飞龙大师对于巴山剑客的青芒剑十分注意,他唯恐怕巴山剑客所持的是那种宝刃,能够切金断玉,自己掌中这对金环,就要成为英雄无用武之地了。这飞龙大师是一个多经多见的武林能手,他看出自己这对金环尚能应付。这时巴山剑客已经把掌中剑往面前一领,剑尖往上一穿,“朝天一炷香”式,举在自己胸前,左手却打着稽首,向飞龙大师说了声:“请赐招!”飞龙大师双环在他胸前一搭,也答了声:“道长赐教!”两下里立刻各把门户亮开。巴山剑客掌中剑剑身往身右侧一沉,左掌已经变成剑诀式,往起一抬指尖,正指到左眉梢,右脚点着乱石桩,左脚提起身躯,猛然往左一沉,斜身侧步式,可是左脚依然是悬空提着。这一亮式,已看出巴山剑客对于轻功造就上,实够了火候,就是在平地上能施展这种姿势,已经不是十年八年功夫所能练到,在这乱石桩上,居然能这么施展,飞龙大师也暗暗心惊,果然盛名之下无虚士,巴山剑客成名多年,他的剑术尤其是自成一派,自己天龙寺也是独创一派的武术,今日在接天岭这倒是看着我这两派的功夫究竟如何了。

  飞龙大师掌中金环一分,双臂一展,身躯往右一斜,侧身向右盘旋。两下里是同时的动作,各自把身形走开,一个是玄门道长,一个是西藏高僧。巴山剑客一件蓝道袍又肥又大,赶到把身形在乱石桩上,这一走开,另具一种绝妙的姿势。飞龙大师大红色的僧衣,在这乱石桩上施展开他这么多年练就的轻身本领,身形一走快了,如同一团烈火,在乱石桩上往返盘旋。两下里并不往一处凑,无形中全各自把这轻功绝技展示在互相较量上。所有两边的人看着这两位成名的人物,这种身形施展出来,实在是武林中难得看到的功夫。巴山剑客和飞龙大师在乱石桩上来回地直盘旋了四五周,飞龙大师知道这种轻功提纵法,自己绝胜不了巴山剑客,只有凭掌中这对金环和他分一分胜败荣辱了。

  飞龙大师正转到乱石桩的南面,猛然身形一转,竟向巴山剑客落脚处飞扑过来,相隔着两堆乱石,身形微一停,口中招呼道:“道长赐招!僧人领教。”他话声出口,人已跟踪而进,双环交错,平推过来,脚下一换步,已欺到巴山剑客的近前。左手金环往起一扬,向巴山剑客面门一点,右手的金环却同时向外一展,身躯是右肩头向前一探,左臂已撤回来,右手的金环竟自向巴山剑客的左肋下打去。巴山剑客见他双环往外一递招,左手剑诀往左侧一领,右手的剑已竟翻起来,随着剑诀领剑之势,竟向飞龙大师这条右臂上截来。飞龙大师身躯往下一沉,那肥大的红僧袍眼看着把脚下所点的乱石桩全罩上,忽然他的双臂从左往后一带,身躯猛然向左一转,已然一个旋身,翻转过来,掌中这对金环却猛往巴山剑客的剑身上横砸过来。这种身形变换得真快,他这双环一到,巴山剑客掌中剑倏然地往回一坐腕子,剑身已经沉下去,身形也随着往下一矮,掌中剑竟自用了手“秋风扫落叶”,剑身往回下卷来,反卷着削飞龙大师的下盘。这种招数变化得也是非常疾。飞龙大师双环砸空,他猛然把右脚往右一探,斜点第二个乱石桩,掌中的金环却往两下一分,已经成为“大鹏展翅”式,左手的金环向巴山剑客的剑身上震来。巴山剑客这时剑递出来,见他金环又到,右脚往后微一探,脚尖微往左脚后乱石桩顶上一点,身形已经斜着纵出去。飞龙大师金环又递了空招,身形随着左臂往外探之势,往起一长,竟自跟着巴山剑客的身形飞纵出来。这种身法是真快,两下里几乎是同时起落。巴山剑客脚下一点这乱石桩,飞龙大师已经到了,巴山剑客左脚尖暗一用力,左手剑诀往身后一带,身形已然转过来,右脚提着“金鸡独立”式,掌中剑已然随着带了过来。飞龙大师正好追到了,向外递招,右手的金环正是向巴山剑客的背后点。巴山剑客掌中剑这一猛然翻过来,正撩飞龙大师的右臂。飞龙大师金环打空,剑已经到了右臂下,右臂微往起一扬,左手金环贴着自己的右臂下,向外一推,正找剑身。巴山剑客腕子往下一翻,剑尖往下一沉,“凤凰展翅”式,竟向飞龙大师的右腿上刺来。飞龙大师左手环没砸着剑身,他猛然双臂齐往左一晃,猛翻下来,身躯随着一矮,这对金环竟猛然向右翻过来,双环合到一处,正砸巴山剑客的剑锋,呛的一声,金环和宝剑这一震,发出一片龙吟之声。巴山剑客随剑式往外一震之间,右脚已然换了步,猛然把掌中剑一领,“玉蟒翻身”,“大鹏展翅”,这口剑带着风声,身形和剑一块儿转向飞龙大师斜肩带背劈了下去。

  这种式子用得非常的险,不用问巴山剑客这种招数的力量多大,只看他那蓝道袍的下边完全甩出去。这一剑劈了下来,飞龙大师已经感觉到自己双环震到他剑身时,只能把他剑身震出尺许去,就知道巴山剑客的腕力实在是比自己火候到、功夫纯。自己的双环砸上,竟也被剑身震得退回半尺来,猝然惊心之下,这一剑反劈过来,飞龙大师已经不敢用双环硬击,脚下微一着力,身形是往左飞纵出来。但是巴山剑客剑招太疾,飞龙大师身躯虽然闪开,可是巴山剑客是往下劈的式子,剑尖竟扫在他的大红僧袍后面,已经把他僧衣削破了数寸长的口子。虽则仅是剑尖一划之间,飞龙大师已经感觉到,自己身形没停,跟着一换步,又纵出三座乱石桩去。本是想认败服输,眼角看到西川双煞和他的一班朋友们,自己就这么一下乱石桩,天龙寺的威名算是从此断送,意念这一动,遂仍然把身躯旋转来,恶念陡生,杀机再起,自己故作不知,疾如风驰雷掣,又行扑过来,再一跟巴山剑客合到一处。

  飞龙大师此时和方才动手不同了,他竟把一身所学完全地施展出来。这对金环是上下翻飞,巴山剑客掌中这口剑,也把四十年的功夫全运用上,以七七四十九手回风舞柳剑,来对付这对金环,这两下里一做最后的拼斗。两边看着他们动手的人,没有不触目惊心,那一招那一式,全是险到十分。两下里谁的手底下一弱,就要立分生死。这一搭上手,已经连递二十余招,在这乱石桩上能够递这么多的招数,实在是不容易了。这上面一边是轻功,一边是剑术,动手过招,须要沉实有力,变化灵活,可是乱石桩上始终得把气提着,气不能往下沉,这是动手最难的地方。两下里居然能够连拆二十余式,这种功夫双方全到了火候。这时巴山剑客的回风舞柳剑,已经施展到三十余式,这种剑术只要一施展开,四十九式是回环变化,巴山剑客从精研出这一趟剑术来,在江湖上行道,就没有遇上过这种劲敌。此时对付这位飞龙大师,巴山剑客把一身所学,已经尽量施展开,这种剑招运用得跟这身形步眼全入了化境。这飞龙大师这对金环在武林中是绝没见过的兵器,这种兵器出来的招数最难应付,你不明白它运用之法,和它招数变化的路数,这错非以武功上有超群的本领,随机应变的力量,难以应付。巴山剑客此时这四十九手回风舞柳剑,在这乱石桩上这么施展开,身随剑走,剑与身合,捷如电闪,翩若惊鸿,看他这种身形剑式,这种稳练处,如同流水行云,进退攻守,完全是仗着一股子内力来运用。这玄门的剑术,若不是飞龙大师这种绝技和这种奇形的兵器,就不容易在回风舞柳剑下走个十招八招。

  此时这两下在刹那间,又连递了十余手,巴山剑客顾哀黎暗自打算主意,真若是把这回风舞柳剑术全施展完了。不能取胜,在这乱石桩上若落个平手也还保全得住巴山派开派以来一点威名。若这飞龙大师他倚仗着掌中这对金环不肯罢手,自己恐怕真个就要毁在他手内了。当时这心念一动之间,遂把掌中这口剑招数一紧,要用这趟剑术中的精华,把这飞龙大师先迫下乱石桩。这时巴山剑客正转到乱石桩的正南面,飞龙大师正从东面越过来,追到巴山剑客的背后,掌中这对金环随着身形往前进。他这次竟是连越过三座乱石桩,身形往下一落,双臂往外一抖,这对金环往巴山剑客背上一推。这种手法,他是用身形的力量,整个地全用到双臂上。这种式子过疾,力量也十分猛。巴山剑客身形没转过来,飞龙大师的双环已到。巴山剑客猛然地左手剑诀往左一展,这肥大的蓝道袍袖管甩出来,带着风声,身形从左往后一转时。可是这种转法,并不是整个的旋身,身形不往左撤,只把上半身斜着一拧,掌中这口剑从自己的下盘由下往上一穿,剑锋整兜着飞龙大师的双臂底下穿过来,只要往上一撩,飞龙大师的双臂立刻就得折断。可是飞龙大师这次进招,他何尝防备不到,在他身形往下一落,双环往外一推时,巴山剑客的肩头才往横下一转时,猛然往右横着,他掌中金环猛一带,他这么庞大的身躯,正如同风中落叶一般,没见怎么用力,已然向右横跃出去。巴山剑客这一剑本预备从他臂下穿过时,并不真个往他双臂上撩,要凭这剑身上的力量,横着往外一挥,宝剑平着要把他震下乱石桩去。哪知飞龙大师身形竟自这么撤住,往右纵下去。巴山剑客愤怒之下身形一横,面向着东方,把宝剑向胸前平着一端,剑尖向前指着,身随剑进,猛向飞龙大师背上刺去。飞龙大师脚下往乱石桩上一落,已经觉到背后的风声到,掌中金环在他没把身形转过来往上一提,脚下不动,只把上半身猛地一翻,已经转过身来。可是巴山剑客的剑尖已到,离着他的胸只有三四寸。这飞龙大师掌中这对金环,往一处合并,双环并成了一个,向那剑尖上一迎,正套在宝剑尖子上,他猛然将金环往两下一分,这对金环错成了连环式,正把巴山剑客的宝剑锁住。

  这一来,两下的兵器这一连接,立时就要有生死之分。飞龙大师安心是要把巴山剑客的掌中剑夺出手来。可是这位顾道长也安心要和飞龙大师落个同归于尽,把丹田之气一提,这种力量是发于丹田,贯于肩背,注于掌中,一身功夫所有的力量,要在刹那间全运用出来。往起一抖这条右臂时,脚下的乱石桩也见了动摇之势,飞龙大师的脚下也发出来响声。飞龙大师这双环既已锁住了宝剑,就不能够再留情了,他只要力量稍一弱,巴山剑客的掌中剑,若是在双环中运用到吞吐之力,飞龙大师不受伤,也得被迫下乱石桩。

  就在这危急一发之时,猛然地有人高喊了声:“这真是太不值得的举动了,我要试试二位的掌力如何?”这人发喊声中,竟自疾如飞鸟般落在了乱石桩上,口中又喊了个“开”字,竟自一掌向双环、宝剑交锁之处震了下来。他这掌一落,飞龙大师和顾道长虽然是还在做最后一拼,可是哪经得住他这种掌力往上猛砸,金环和宝剑往下一沉,这两下里可不敢再想对付对手的人,各把丹田气一提,脚下轻轻一点,撤兵器退了出去。这才看出现身解救这种局势的,正是滇边大侠追风仙猿侯元礼。两下里虽则被他把这危险的情形解救下来,不过两下里胜败总算分出,巴山剑客总算是栽在了他这对金环之下。这时飞龙大师见侯元礼这么现身解救巴山剑客的危势,把双环往左掌一合,厉声说道:“以武林任侠尚义自居的武林前辈,竟会这么做事,叫僧人我太不甘服,这位侯老师你这来得太早些了。”

  这时巴山剑客把掌中剑往剑鞘中一插,向飞龙大师招呼道:“大师用不着责难,贫道在兵器上虽然输给了大师你。可是我还有别的功夫,尚可以和大师你较量一下,未必竟能叫大师你独占胜场。这位侯老师也是一番好意而来,大师你认为偏袒贫道,这种事也无法辨别。”说到这里,更向追风仙猿侯元礼道:“侯老师傅请你暂时退下乱石桩,贫道尚要在大师面前多讨教一番,不要把好意反成恶意,大师他认为贫道就要断送在他双环之下。侯老师你这一到来,大师已认为你做事不公平,贫道最不愿意以一身的生死带累着朋友们,请你顾念到武林道义,不要强人所难。贫道做最后的输赢,再请侯老师你向大师领教吧!”

  侯元礼此时也站在乱石桩上,只用左脚尖点着乱石桩顶,右脚提着脚尖接在左足胫后,倒背着手,身躯丝毫不动,腮边现着冷笑,看着飞龙大师那满脸的怒容,听到巴山剑客尽力地催促着他,不叫他在这时参与这件事,侯元礼从鼻孔中哼了一声,向巴山剑客道:“顾道长这是你一厢情愿的话。接天岭既然已经和天龙寺的高僧以武功相见,到此时连斗了这么些阵,我认为此处的主人有些不太尽情理了。此次接天岭以武会友,可是从两下一开始较量功夫,飞龙大师竟自划出这种道儿来,在乱石桩上和我们较量轻身术。我们练武的不论哪一门,哪一派,也不敢说是把武林中绝技全能练到了,各有所长,各有所短。飞龙大师以这种乱石桩的轻功,摆在这里,这分明是天龙寺一种绝技,不问可知,大师他在这乱石桩上锻炼了多少年,那定然有精纯的造诣了。我们这般拜山赴会的人,已经能够连接下数场来,难则是互有胜败,总算是勉强地也能在天龙寺独有的绝技上,勉为其难地舍命奉陪。按理说,在这上面较量三次就该另换换别的样儿,现在摆乱石桩的本主儿,定要在这上面把我们这般人全战败了,大师也好耀武扬威。不过叫我侯元礼看来,这未免私心太重了,武林较技,各有所长,怎么不许我们另换一种方法,另较一种功夫?我还没见过这种强梁霸道的!”

  这时,飞龙大师听到追风仙猿侯元礼这种当面指责的话,愤怒十分。可是巴山剑客却自微微笑道:“侯老师这倒毋须责难,不要辜负了大师这番好意,天龙寺虽是远在藏边,但是他那门中不论哪一种功夫,也能独步江湖,是武林中难得的绝技。大师不肯尽量施为,正是恐怕我们接不下来,面上难堪,还怎样再离这接天岭?既然是侯老师不愿意在这乱石桩上,较量身手,何妨另换别种功夫,大师不会不大度包容。”巴山剑客说到这里,却看了飞龙大师一眼。飞龙大师被巴山剑客这种话说得不好再翻脸,却向侯元礼道:“侯老师,既然不喜欢在乱石桩上较量武功,那只好请侯老师傅你指示出来,要怎样较量才合尊意?僧人无不奉陪。”追风仙猿侯元礼微微一笑道:“大师你真能够这样地不责我,直言无忌,这正见大师的海量。可是我侯元礼并没有什么过人的本领,精微的造诣,只不过也是些俗浅功夫,在你这天龙寺佛门一派下,可以说是班门弄斧”底下话还没说下去,飞龙大师已经不耐烦地听下去,扭着头招呼道:“你们赶紧唤人来,把这乱石桩完全给我撤去,免得碍着手脚。”追风仙猿侯元礼忙挥手道:“慢来,大师我侯元礼有生以来,是不强人所难,却愿意成人之美。这乱石桩实在是练轻身术极好的功夫,我不怕丢人现眼,我实在对于这上不止于没下过功夫,我还是头一次开眼。咱们这么办,我侯元礼来个狗尾续貂,邯郸学步,在这乱石桩上我给添些花样,这么一来,也不算是我们不捧大师你,也可以叫我们心平气和的,算是我们也出了一点道儿。请你取四十九把钢刀,把它全插到乱石桩上,我们走一回刀桩,在这上面再活活腿脚,愿意递递招,也可以拆个三招两式,大师你看可有意思吗?”

  这位追风仙猿侯元礼,轻描淡写说出了这番话来。飞龙大师不禁心惊,自己这乱石桩已经认为是轻功提纵术中上乘的功夫,哪知道他竟自要和我较量金刀换掌,这种武林绝技,就没听到中原的武士们有擅长这种功夫的。他既然这么说出来,自己若不能陪着他走上几招,更叫他藐视我天龙寺没见过大阵势了。哈哈一笑道:“侯老师,果然你滇边大侠竟有超群绝俗的本领,“金刀换掌”武林中擅长这种绝技的能有几人?僧人只有舍命陪君子了。”侯元礼道:“大师你这是言不由衷,你们天龙寺以轻身绝技,名震藏边,这种小巧的功夫,算得了什么?大师你就赶紧吩咐他们吧!”飞龙大师哪肯在这种时候稍形示弱,向西川双煞招呼道:“你们赶紧给我如法预备。”西川双煞立刻招呼手下党羽,把所有的刀全找来,按着金刀换掌的法子,把这四十九口刀全插在乱石桩上。可是这种刀阵这样布置下来,只要一在上面动上手,那可是生死立判了。鬼脸子李玄通、丧门神邱宁对于布置刀桩时,竟自亲自动手,不敢叫手下弟兄们办事。自己虽则也知道师父飞龙大师尚能应付,不过这种轻功是由追风仙猿侯元礼所要求,他定然在这种绝技上有着出奇的本领,师父的轻身术,虽是有极深的火候,自己在天龙寺就没听到师父提到这种金刀换掌的功夫,所以要把这四十九口刀,在乱石桩上插牢了,以防万一力量稍有沉浊,尚不致立败在当场。西川双煞把这四十九口刀全插好之后,丧门神邱宁却向鬼脸子李玄通暗打招呼,立刻撤身走去,匆匆向后面走开。

  这种情形,却全看在了拿云赶月卢奇眼内,卢奇立刻悄悄地向方英一打招呼,两人离开了众人,卢奇低声向方英道:“师弟你看见了,这两个猴儿崽子竟自在飞龙大师要较量这种拼生死的功夫下,他两人好像毫不关心,一同走开,我看这两个东西定要有什么鬼门道,我们倒要注意着他两个。”方英点头道:“卢师兄说得一点不错,我们真这时大家全注意到这位侯老前辈和飞龙大师,我们何妨暗中察看他们一番?我们现在入接天岭,虽然有这般老师傅们在场,还不惧怕他们。不过明枪易躲,暗箭难防。”拿云赶月卢奇微微一笑道:“师弟你居然也懂这些事了?这种地方,也真得留心些,免得遭到他们的暗算。”这时所有两边的人,全注意到场子中这两家武林领袖,要较量这种奇险的功夫,所以再没有人注意到他两人身上。卢奇和方英悄悄地溜了出来。这座正厅两旁,全有夹道通着后面,不过这里全有人把守着,那卢奇却低头直往前闯,走到了把守箭道两名匪党的面前,这时匪党们也全注意着场子中,本来这种“金刀换掌”就是对于武功有多大造就的人,也没见过,一来关着自己的成败,二来上去的人生死立分,不要说手底下较量输了,脚底下只要稍微一失足,就有性命的危险,所以直到卢奇、方英走到近前,内中一名匪党才喝问道:“你们到哪里去?”卢奇匆忙地说道:“我们方便方便,这后面若是不叫过去,就在这里吧!”这名匪徒瞪了卢奇一眼道:“难为朋友你也说得出口来,这房后面尽可方便,不要满处胡闯,自找难堪。”

  卢奇和方英匆匆地全闯过这两人把守之处,向房后走来。方英几乎笑了出来,心想:“这位卢师兄随机应变,坏主意太多,我看他再遇上人怎么办?”转过这正厅的后面,这里也是一个很大的地方,东西各有两排房子,靠北面出去一二十丈外,才有一带正房,长下足有七八丈。这时见从那西北角的一个角门撞出一带匪党,每人全是全份的弓箭硬弩,脚底下走得很轻。卢奇回头看了看,已经躲避开前面把守匪党的视线之下,他急忙向方英一打招呼,他腾身纵起,蹿向了东边的房山转角,方英也跟着他飞纵过来。这眼前靠房山转角一带,并没有人在这里行动。因为已看到再往东去就是一带石墙,方英腾身纵起,竟向东房的后坡上面落去。卢奇一看方英这种举动,不禁暗地地赞许,他在江湖中虽然没有经验,可是颇有聪明。自己也一个“鹞子攒天”式,也腾身而起,向房后坡一落,立刻伏身在上面。

  这两人全借着房坡隐蔽住身形,向后面察看,方才那一队弓箭手过去之后,又从那西北角陆续地出来一队匪党,有一个头目率领着这匪党们,每人是一捆干柴,也全是轻着脚步向西边一道小门内走去。卢奇低声说道:“你看,我们算是算计着了。李玄通、邱宁果然已在闹鬼,他定然要在前面武功较量之下,再使用他的毒谋诡计,不肯叫我们再逃出手去,不过这种手段尚不知是怎样施展,我们这里道路不熟,形势不明,他若是想把我们这般接天岭赶会的人,全困在他这垛子窖内,一个不想叫回去,这两个贼崽子可有些太狠辣了。不过他也认为自己太聪明,别人太愚蠢了吗?我们现在最好是能够设法闯过这道大院落,去看看他们这般贼子们究竟怎样下手?”方英道:“现在又是一个白天,我们这样冒险地闯到后面,只能蒙蔽他们一时。少时只要看到短了我们弟兄两人,定要寻找他们。我们在这时,最好是先把形迹隐匿起来,暗中监视着他们的举动,免得我们赴会的人全遭毒手,这里正好隐身,先不必在这时往后面闯了。”

  两人商量好了,遂察看房后一带。后面的石墙,只有丈余高,从房坡上向外看去,外面除了林木就是乱山头。方英道:“我们何不退下房坡看看,石墙外是否有匪党把守?我们跃出石墙,从他后面绕过去,倒可以细查他们的举动了。”这小弟兄两个,竟自悄悄地翻下房坡,扑向这房后的石墙。这里十分隐僻,两人翻上石墙,向外面一张望,只见外面是一片极荒凉的地方,乱草枯树,在那高低不平山坡上生长着,显见得这一带,轻易地没有人来往。卢奇、方英现身落在下面,遂顺着那石墙下往后面转来,这段墙也是顺着山头的高低起伏建筑起来的。往后走去足有三四十丈,才转向北墙后,这里已经看出西川双煞垛子窖所在的地方,是南北长,东西比较着短。顺着北墙后走出二三十丈来,听得墙里一片脚步的声音,卢奇向方英示意,不要发话,要查看查看墙里的情形。方英会意,不过墙里这片脚步的声音,分明显出是有很多的匪党在里面集合。若是从墙头往上翻去,极容易露了形迹。一打量墙后往西出去不远,有几株大树,卢奇遂向方英一点手,两人全扑奔树下,猱升上去,用树帽子隐蔽着身躯,正可以向石墙里查看。

  只见这段石墙内,是偏西的一道院落。这道院内,只有西头一排很短的木板屋,约有二十余间。在这院内,聚集着五六十名匪党,全是弓弩手,背弓挎箭。这般人若是离开西川双煞的垛子窖,再把兵刃藏起来,谁也看不出是绿林中人物,他们一排排站立在院中。西川双煞里的鬼脸子李玄通正站在那儿向他们发话,可是他的话声很低,卢奇、方英离着他又远,虽见他指手画脚,可听不见他在讲说什么。跟着见他向这般匪党一挥手,这般匪党从西北角一个小门鱼贯地走了出去。拿云赶月卢奇在树上看着这般匪党究竟是往什么地方去,可就不容易查看了。因为这里离着西墙还有十八丈,还情形分明是从里面向南走出去。不大的工夫,这一队匪党们全去净。

  这时忽见那丧门神邱宁,也从前面走进来,和李玄通站在一处,两人低声耳语了一阵,李玄通面上颇现惊惶之色,两人匆匆地向前面而去。卢奇和方英眼中所看到的情形,认为他们两人定要使用什么阴谋诡计,遂和方英从树上下来,两下一商量,这两个恶魔暗中这么调兵遣将,定有阴谋,我们不入虎穴,焉得虎子,索性翻到里面查看个明白,他把这般匪党全调到哪里?

  这小弟兄暗中侦察匪党们,那前头追风仙猿侯元礼跟天龙寺的飞龙大师,已经分了强存弱死,这就是一支笔难写两下的事。这位滇边大侠追风仙猿侯元礼在这金刀换掌已经全布置好了之下,飞龙大师却向侯元礼问道:“这种较量轻功,我们是换掌,换兵刃,换暗器,还要侯大侠你明白赐教,僧人也好如命而行。”

  侯元礼含笑说道:“这种金刀换掌,只是将练这种功夫的,为的双方印证一下火候的深浅。我们也没有深仇大怨,何必定要彼此以兵刃较量?在这种刀阵上立分生死,也未免地失去了江湖道的义气。我们两家无怨无仇,不过为了大师门下两位高徒,和我们这边一位武林朋友方老师当年的一点嫌怨,我们就要在这接天岭报这种不解之仇,未免不当。我想还是请大师你赐教你天龙寺的掌法,我侯元礼还敢接几招。至于你掌中那对金环,我侯元礼还不敢领教。”

  飞龙大师被侯元礼这么拿话挤到这儿,自己哪肯再说定要较量兵刃暗器。只好把金环往身上一挂,点头说道:“既然是侯大侠你要以掌法赐教,我倒要敬谨遵命,领教一番,侯大侠请!”这个“请”字出口,他已然双掌一合,“莲台拜佛”式,身躯往下一矮,两足踵往起一提,脚尖上暗暗用力,身形就这样丝毫不带出动作之式,已经平拔起来。这种内力运用到这种火候,可实不是十年八年所能练到的。不过这种轻功提纵法上乘的功夫,只能够拔起到五六尺高,往前也只能出去三四尺,轻轻往边桩上一落,左脚尖点在刀尖子上,身躯平稳,如同站在平地上一样。

  追风仙猿侯元礼这时也把双臂一分,身躯往下一矮,双臂往胸前一提,一长身借着双臂暗中用力之势,身形也拔起来,落在了飞龙大师的右侧,和他相隔着三座刀桩。这时侯元礼却身形往左半斜,向飞龙大师一作式,一拱手。可是现在较量这种金刀换掌的功夫,在这上面可不能开口说话,运用这种轻功,完全凭丹田一点纯真之气,只要一开口发话,身躯稍一见沉重,刀桩非得晃动不可。侯元礼又往右一斜身,已经换桩疾走,这种功夫错非是在轻功上下到数十年的纯功夫,不用说是换掌拆招,只能在上面盘旋两周,能够脚底下的刀桩丝毫不晃动,这已非易事。不过这上面可不能运用多大的工夫,只要两下一接近了,招数一撤出来,至多的几个照面,也就可以分出功夫的强弱胜败输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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