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回 黑鱼峡 盗党逞凶焰
2025-04-15  作者:郑证因  来源:郑证因作品集  点击:

  这时,店家已经听见院中动手的声音,在屋中喝问,方英已经和店家答话,招呼他们出来。方纪武带着夫人胜氏、女儿青娥、倩娥、徒弟钟鸣霄,来到店房屋顶上,见店家已经打着灯笼出来,方纪武飘身而下。店伙张皇失措地看着这般人,他竟不敢开口,地上更有一个受伤半死的,他回头招呼着柜房里开店的老板赶紧出来。这时,方纪武等各把兵刃收起,开店的老板出来,是六十多岁的很有经验的人,来到地近前,和颜悦色地问:“客人,这是怎么回事?你们这大约是拿贼办案吧!”方纪武看了看老板点头道:“差不多,不过我们犯不上假借官势,冒充官人,好在有事实在。地上这个虽是受伤,还不致死,有他活口在,事情不好办吗?杀人偿命,欠债还钱,老板绝不连累你。”这位店主忙说道:“客人你话说远了,凭你老师傅这种年岁,焉能忍心叫我们干这个小买卖的受这种牵连?”

  这时,方纪武的夫人胜淑仪从腰中掏出一件东西,在店家的灯笼下举着给店主看。只见这东西制造得形式非常异样,一个三寸高的圆筒,一边镶着一个四寸长的铜管,一边是一个喇叭,老板看着发愣,不懂这叫什么名字。方纪武恨声说道:“老板你是规矩买卖人,不懂我们江湖道中事,你仔细看看地上的人,你就认识了。这就是西厢房这边第一间客房中两个客人,他们是江湖上下流匪类。我姓方名纪武,这匪徒在我手下很吃过两次大亏,他们不肯甘心,寻仇报复,竟要在你店中把我用这种薰香制倒,谋害报仇。是我一家人已经暗中跟缀上他,我才没遭他毒手。其中一个已然受伤逃走,只有这个伤痕较重,他暂时走不脱。事情和老板说明,至于我们的细情,说与你也无益,当着你去问他,官了私休,任凭他拣。我们既敢动了他,就是毫无所惧。”老板连呼该死!该死!这种下流的东西,哪能留他?我看还是把他交官处置,又少事,又解恨。方纪武知道这是店主的狡猾,答了声任凭老板去办,怎样我全接着。方纪武这么答对他,那店主反倒有些摸不清究竟是怎么个路数了,看这情形,绝不怕事,忙答道:“这位老师傅,你可千万不要疑心,我完全是一番好意。人命关天,我一个开小店哪敢私和人命?只要你老有什么办法,只要说出来,我是但凭尊命。开店的只求不受连累,丝毫不会向你要挟。”方纪武方要答话,那匪徒已然挣扎着往起坐,却招呼道:“老板,少说那些废话,不为是给你摘干净?你为什么光想经官动府?告诉你好懂的,你是开店的,做的是买卖,漫说二太爷的命还没有送掉,就是当场毙命,这是我和他的私仇,没有你的相干,你顺情顺理地少管我们的这本闲账。住店给店钱,吃饭给饭钱,什么事牵不上你。我告诉你,你若想无事生非,故意和二太爷为难,你这福来栈最好从今夜关门大吉,你就别干了。二太爷受伤不能动转,我有的是好兄弟,一样来照顾你,把这片店房给你烧个干干净净,那才叫你没有一点牵挂。老板,我虽不能动转,就敢跟你说这种大话,你若不信,只管试试看,我是要给你们真凭实据,怎么样老板?别错了主意,要报官趁早去办。”这番话说得店主是变颜变色,他知道这种人,说得出做得出,自己倒不敢答话了。

  方纪武却冷笑道:“朋友,你何必跟一个开店的叫字号?有什么事,姓方的接到底,兜到底。我看咱们的事还是咱们办吧!”那匪徒哈哈一笑道:“方老师,我现在已经是败军之将,你还叫我跟你办什么?我只问你,现在想把我怎样,想要剪草除根,只管亮八卦紫金刀,好朋友不会皱一皱眉头,咱们来世见,不爽快吗?”方纪武道:“姓方的漫说对待你这个样的,盘龙峡内又该如何?明知道西川双煞一脱身之后,定有今日,姓方的毫无所惧,依然把他放走了。我要你的命,又有何用?”那匪徒道:“既是这样,咱们往后再会了。”他说到这儿,向店主呵斥道:“老板,赶紧叫两个人把我搭到码头上,那里有我们的人,有我们的船。把我送了去,咱们万事皆休,跟你这开店的毫无沾染。你只要敢存心和我为难,老板,你再摆上八抬大轿,我是绝不再走。信不信由你,咱是客随主便。”店主一听受伤的匪徒自动地竟肯离开店房,这是求之不得的事,自己哪好再迟延?连忙答应着:“你真够个好朋友,你怎么说我们怎么办?这种情形我这福来栈算沾了你大光,我绝不会忘了你的好处。”

  店主招呼着伙计们,找来一副门板,上面还铺上被子,赶紧叫他们把这匪徒搭出店去。方纪武一想,这样办倒也干净,免去了许多牵缠。跟着走回自己房间内,夫人胜淑仪和青娥、倩娥、方英、钟鸣霄,全跟进屋中。老板却是满脸赔着笑,随了进来,向方纪武道:“老师傅,您是哪里人,和这匪徒怎么结的仇?听您的口音,不是本地人。”方纪武看了看这店主,微笑着说道:“我若是本地人,就不用来招扰你这店家了。我住家在东川,至于怎么结的仇,为什么事,老板你还是不必多问,我们没有多大耽搁,天一亮也就起身。若是还住在你这店中,恐怕还有事情,那时就对不住你了。老板,对不起,请你歇息去吧!”方纪武说话时,很是厉害,店主依然赔着笑脸道:“我叫他们烧些茶来,老师傅歇息歇息,天也就亮了。”

  方纪武只答了个“好”字,店主赶紧退出去。方纪武向夫人胜淑仪说道:“我们山庄到现在有没有事了吗?你们为何全赶奔西川,是何用意,要到哪里去?”胜淑仪道:“清凉顶若真个叫人逼迫得没有立足之地,我们反倒不能来了。多承巴山剑客顾道长事事关心,在你走后,他已打发他小弟子玄明赶到清凉顶协助,把清凉顶所去的一干匪党,惩治个淋漓尽致,他们就没讨了好走。那位少侠走后,我们跟着得到了巴陵三连港我义父金沙掌鲁夷平千里传书,叫我们连夜赶奔那里。原来蜀山二友,对于我们这场事完全知晓,知道白眉叟恽继唐那里父子三人,足能应付西川双煞,谅还不致就能称心如愿。更有巴山剑客暗中主持,也不会叫他讨了好去。可是我义父得知道西川双煞二次出世,结纳了一班绿林能手,这次盘龙峡无论这两个恶贼是生是死,绝不会就此了结。因为他早有安排,就是不叫他弟兄两个逃出盘龙峡,依然是有他一班死党步步发动,我们休想有安生之日。我义父不能离开巴陵,所以叫我们赶到西川,与你汇合一处,赶奔三连港齐家坞。二位老人家自有办法。我们清凉顶已没有主要人,匪党就是不肯甘心,也不过是把我们所居付之一炬,他还能施展出什么来?那庄院有于成业、石子璋照管着,谅致不连那点家宅不能看守?我才率领孩子们,赶紧地赶奔西川。今夜那两个匪徒也正是清凉顶负伤漏网之贼,想不到半途中还要兴风作浪,真是胆大妄为。我从卢家口已经发现了他的船只,令方英、钟鸣霄师兄弟两人暗中跟缀下来,直缀到这七里塘才算和他们会上。想不到这两个恶徒,竟来暗算你,这种手段既恶,江湖道中这种类阴险小人情实可诛,还叫这个活着回去,未免太便宜他了。”

  方纪武道:“我在江湖行道以来,从没做赶尽杀绝之事,万想不到叫我遇到了这般无礼的强徒,真叫人痛恨。夫人,你住在哪里?”胜淑仪道:“我就住在这七里塘刚入镇口处人和栈内。”方纪武道:“哪里还有什么随身的物件?你们先行回店,我天亮时到人和栈一同起身不好吗?”夫人胜淑仪点头道好,遂把方英、钟鸣霄两人留在这儿,带着青娥、倩娥回转人和栈。方纪武这里又把清凉顶所经过的事向他们细问一番。钟鸣霄把清凉顶一切事,以及对于师母这些年来,虽知道她一身武功,但是真正的临阵对敌,谁又见过?她那十二支亮银钉、一囊铁莲子,实在是武林中难见的功夫。何况巴山剑客的弟子也尽量地对付一班强徒,清凉顶就没叫他们讨了丝毫便宜,并且所去的人完全给他们留了暗记。方纪武听到钟鸣霄的话也十分安慰,儿子方英自从在清凉顶教训他之后,现在他那顽皮的情形尽敛,说话很是明白了些世路人情。

  天光大亮,招呼店家算清店账,带着方英、钟鸣霄一同起身赶奔人和栈,跟夫人聚在一处,一同离开七里塘。他们从这里起身,要从水路上走,雇了一只客船。这夫妻子女门徒六人,在这船上倒觉着十分安逸。从这里到巴陵三连港,得有四五天的路程,这蹚水道可是不甚好走,一处处尽是经过险滩疾流的地方。在行程中,这师徒竭力地注意着水面上来往的船只。这天,船行在黑鱼峡口,这是一个很险要的地方,船走在这里,所有上面的水手管船的全得加着十二分小心,把整个的精神气力全要用在这儿。因为这道水流他们走得倒是顺流而行,可是这道峡口因为当中一带两边的山壁相隔不足一丈,水力被阻,越发激起极高的波浪,临到快出这黑鱼峡口的十几丈,水势的急不减于巫峡那里。那里水力奔放,船被送出去,只有顺流而下,全仗着掌舵的和水手们手疾眼快,稍一疏忽,水中更有暗礁,不要说话整个地撞上,就是稍微地碰上一些,这只船别打算再保全,所以航船上把这里视为畏途。他们船到这里时,天时并不晚,不过在中午之后,船家一看正好在这时闯过去。因为风势很顺,天色晴和,水面上没有风没有雾,比较着安稳了许多。这只船遂开进峡口,哪又知道这黑鱼峡口早伏危机,已成了生死一发之地。

  方纪武这只大船闯进了黑鱼峡,已经走到一半。这一半,也正是最危险的地方,因为上面悬崖已经将要连接上,显得这十几丈的地方黑暗了许多。方纪武跟夫人胜淑仪全在舱门口察看着两边的情形,遇到了这种地方,也不由得提心吊胆。那掌舵的是一个久走水面的,手底下真有些本领,他一手挽着舵,还不住地吆喝着,船头上的水手和两边船舷上的水手眼看着船已快闯出最危险的一段,一出峡口,这只船就要顺流而下,总得放出二十多丈去,方可以收得住。就在这时,后面的喊声突起,竟从黑鱼峡内又闯出一只船来,不住地吆喝着:“前面的船,你可赶紧往下放,我们可收不住了。”喝喊中,管船的一回头,见从里面蹿出这只船来,船头上是四杆竹篙,这四个水手,一个个面色上满透露着不是安善良民,临入峡口时,分明没有一只船,这时,突如其来,管船的赶紧吆喝:“你们这可是自己找死,要命的可赶紧抛锚!”喝喊间,方纪武这只船已被这疾流冲着,顺流而下,快似脱弦之箭。可是后面那只船不止于是不抛锚,他的船似乎比较轻,眨眼间已经相隔只有四五尺。他那船上一个水手,把他的竹篙一抖,反往那船舵上扎去。管船的他是行船的行家,这可看出他是不怀好意,下竹篙的地方是船上最犯禁忌的,这一只舵,也就是这一只船上的心脏命脉。管船的厉声喝骂道:“好小子!你安什么心肠?想毁我们,这是你下篙的地方吗?”说话间,这管船的也急了,一手仍然把着舵,竟随手捞着一块船板,向后面这水手的竹篙上砸去,砰的一声,砸个正着,把他的这只竹篙砸开,船已离开他丈余远。可是他那船两旁突然发现四名水手,各执一只木桨,反要助他的船更形加快。方纪武和胜淑仪已听到了管船的喊声,全闯出舱来,见后面这只船分明又是盗党无疑,他们这种阴谋毒计,毒恶万分,任凭你有什么本领,恐怕也不易施展。

  方纪武和胜淑仪各把暗器扣在掌中,越登舱顶,要和后面的盗党一拼。就在举手待发之间,忽然从下游逆流而上,飞驶过一只船来,水流虽则这么疾,这只船上是八名水手,八只木桨,全是用十足的力量拨着水,冲得那船头波浪如同一堆白雪,向船头上翻去。并且这只船也来得十分险恶,他还是正对着方纪武的船头,船头上水手又是一阵哗噪,这一两下夹攻,关后不论和哪只船撞上,在这种急流险滩中,非要弄个同归于尽不可。方纪武跟胜淑仪一怔神,这时,青娥、倩娥、方英、钟鸣霄全闯出舱门,在情形危险之下,再怕死惜命,是不成了,只有和这两边的盗党舍死一拼。他们闯出舱来,所吃亏的就是这一家人,全不识水性,船这么走着,那船身哪还能平稳?尤其青娥、倩娥只能紧把住舱门,不敢再往前移动。船头的水手向迎面来的船上招呼:“你们瞎了眼,还不赶紧推舵?”就在水手喝喊之中,来船船舱中突然蹿出两人,向这边突呼了声:“蜀山二友,特来接引你们,不要害怕。”人随声起,此人已经飞纵起来,因为话喊在头里,青娥、倩娥、方英、钟鸣霄全不敢莽撞地发暗器,迟疑错愕之间,有两人落在船头。只见这两人全是渔夫打扮,左边这个年纪有七旬以上,胡须花白,黑惨惨的脸,眉毛也是灰白色,一身蓝色短衫裤,高卷着裤管,脚下绑着草鞋,戴着很大的竹笠。右边那个年纪只有六旬左右,掩口黑须,皮肤很白净、细致,虽然也穿着渔家的装束,看不出像个渔人。这两人往船头一落,水手们尚不知究竟是何来意,就有手快的,举竹篙就要动手。

  那位年岁稍大的老者,呵斥了声:“不许你们动手!”说话间两人已经一纵身飞登舱顶,方纪武、胜淑仪回头察看之间,惊喜交集,来者正是蜀山二友。胜淑仪刚招呼了声:“义父!”那位大义士金沙掌鲁夷平也就是那七旬老者,向胜淑仪一摆手,喊声:“闪开。”更招呼了声:“二弟,你赶紧动手!”话出口,这位大义士金沙掌鲁夷平已然在舱顶子上一赶步,一个“鹞子钻天”往上飞纵起来,竟往后面那只船上落去。那船上的四名水手,竟自各往后一退,把船头亮开势,各举竹篙,迎着金沙掌鲁夷平的飞堕下来的身形,四杆竹篙一齐向他身上点去。可是这位老义士身躯往下一落,双臂在胸前一分,已把竹篙荡开。就这样,船上动手的水手手底下也十分厉害,在船舷上脚下一动,已有两杆竹篙向老义士身上横砸。哪知竟被老义士双手抓住,猛然双臂一抖,喝声“撒手”竟把两根竹篙拿出来,顺势向左又甩出去,全给抛到水面上,顺流漂去。这时,金沙掌鲁夷平却从怀中掏出了一纸名帖,向动手的水手中一人怒叱了声:“朋友们,太不识相了,三连港我恭候弟兄们驾临,恕我不陪。”把这纸名帖向他手中一递,一个“玉蟒翻身”,左臂往外一穿,就形穿手掌式,身躯已经纵起三尺多高,平着已经飞登上纪武的船头。这时,那二义士绵掌齐玉峰已经用很快的手法把船帆扯起,大义士落到船上,把那管船的向旁一推,说声:“我要暂时代劳。”竟自手把船舵,这只船加上风篷的力量,似箭离弦,顺流而下。那八把轻桨的快船已早把船头掉转,紧随着方纪武这只大船,冲风破浪,快如奔马,眨眼间已把那匪船落出有十余丈远。那匪船似乎已被蜀山二友这种威力震慑住,他的船渐渐地越发地相隔远了。

  这只大船直驶行出十余里来,连转过两个港口,船行才略慢。连管船的带水手,经过这一场险恶的局面,真是死里逃生,这里航船、货船较多,蜀山二友嘱咐船家,看篷守舵,不得疏忽,不得停留,要连夜紧赶,水手们自然是唯命是从。方纪武跟胜淑仪这才请蜀山二友一同转进了船舱。这夫妇带着子女一同向二位老义士叩拜,胜淑仪见义父金沙掌鲁夷平虽则十年久别,他的精神体魄依然不减当年。就是这位师叔绵掌齐玉峰也越发显得精神健壮。拜见过之后,方纪武很惭愧地说道:“小侄今日遇到这般危难,就是努力挣扎,恐怕最后也难逃恶人的毒手。若不是老义士们前来相救,只怕此时早已葬身鱼腹了。”

  金沙掌鲁夷平微微一笑道:“那也不见得,恶徒们逞凶顽,运机谋,多行不义。虽然一时地叫他们任意猖狂,不过世上只要还有公道,他就脱不开眼前的报应。只是这一班恶党,处心积虑地来图谋你们,实是防不胜防。所以我弟兄二人正和巴山剑客一样的打算,忍一时之怒,叫他们把所有的力量集合起来,我们一手歼除,也好永绝后患。”方纪武道:“匪党们究属何人,小侄尚不知他们的来历,只是照今日这种情形看起来,我走到什么地方也有敌人跟缀不舍。还不如在盘龙峡和西川双煞做个彻底的了断,倒免去了这么牵缠不休了。”二义士绵掌齐玉峰道:“这次中途邀劫,是这川中著名的海盗,就是那澜沧四霸。也是被西川双煞约请,由老龙神裘凤、水蝎子赵小江带领着他的手下,要在这鬼门关一逞凶焰。他们原本是赶奔龙门山,到那里应援助拳,可是在七里塘福来栈所处置的两个绿林道,正是他部下的党羽,这一带航船中,和他们互通声息,所以立时在这鬼门关发动起来。我们弟兄得着信息之后,原本是赶奔清凉顶,恐怕是只带去信,你们不肯就到巴陵三连港,所以我弟兄二人想接你们一程,也想查看查看这一带的形势。不想这澜沧江四恶,先做了我们对头人。贤契你不必把这件事就认为终归难逃恶魔之手,有我一班弟兄在,谅还不至于就叫他们任性而为,把我们武林中过形轻视。此次西川双煞,他也打算是和这川滇一带的成名人物一较高低。他尽请出些有力人物,到金马山赴群雄会。但是顾道长已经把全份力量要施展出来,和恶魔一较最后的胜负,所以我们定要把你夫妇和子女们迎入巴陵三连港。也可以集中我们的力量,免得受那恶魔的牵掣。巴山剑客已经留下话,他率领着他的门下,要先把西川双煞在金马山隐匿的巢穴探查好了,道长还要亲到藏边走走,要阻挡那西川双煞重投的师父西藏番僧。巴山剑客要尽自己的力量阻止那番僧,不叫他出头参与这场事。不过事情是毫无把握,也许是顺情顺理化敌为友,也许早早地把这强敌反激出来。到那时节,也正是我们川滇一带武林朋友和所有的成名巨盗一决雌雄之时。因为有这种牵缠,只有叫你们到巴陵三连港等候一时,巴山剑客更约请了几位同道,也全到我那里集合赴会。这次不止于把你两家的恩怨完全解开,更可把川中江湖的大患一笔勾销,一举两得。凡是侠义道中人,谁肯不尽力相助,你还担心什么?”

  方纪武忙答道:“这种聚会,结局定是惨厉十分,胜败两下全有伤亡。事情终是由我一人身上所起,我问心难安。”金沙掌鲁夷平微摇了摇头道:

  “纪武贤契,这不是你顾虑小节的时候。把你自身的恩怨抛开,为江湖道中除去永远的后患,也是我们侠义门中的天职,不必把这些事摆在心上了。我们差不多隔别了十年,如今好容易欢聚一时,难道不是快意事吗?”方纪武点点头道:“弟子久怀孺慕之心,只为入清凉顶后,一心洗手江湖,不愿意再沾惹是非,所以连老前辈这里以及盘龙峡恽老伯面前,全是十分失礼。这次能够和老人家小聚一起,倒实是我这次下西川一件快意事了!”

  在船中谈谈讲讲,船行了一天一夜,在第二日黎明,已到了三连港,穿着江汊子直奔齐家坞。好个清幽的所在,这里又和盘龙峡的情形不同了。农田十分丰腴,林木苍苍,一处处竹篱茅舍,倚山傍水。这齐家坞紧靠在一个山根下,被一道江汉子围绕着,整整接到山根下一个石洞,水从下面流过去,在坞口架着一道四丈多宽的竹桥。沿着齐家坞的四周,全是一片片的老竹塘近水之地,这竹塘长得十分茂盛,围着齐家坞近水边,全是芦棚草房,多半是船夫渔夫们居住。再往坞里走,一片片桑林围绕着一处处的房屋,听得各处人家木机的声音达于户外,男耕女织,真是一座安乐之乡。沿着当中一条道路,直把这齐家坞走尽了。倚着山峰下建筑着一大片宅院,四周全是虎皮石墙,建筑得极坚固,又清洁。围着墙外,全有松槐榆柳,枝密叶青,把这所宅子围绕着,越显得所住的人家高雅不俗了。宅门口,站着两名家人,可全是短衣赤足,庄稼人的打扮。这里没有富贵气,这蜀山二友在这齐家坞全尊他们老弟兄为坞主,主持着齐家坞一切的公益事业,颇得齐家坞居民的敬仰。一路上方纪武和夫人胜淑仪全是十余年没到齐家坞,见这里的情形仍和当年形势大致不差。可是所有这全坞的居民,虽然不是耕农田,就是养渔船,可是一个个全那么谦和有礼,没有一些粗豪之气,这是别处各城镇所不容易看到的,足见蜀山二友对于这个地方所有的居民施以教化,诱导着他们,有一种善良的风气习惯,这也实在是难得的事。进了宅门,有一班家人迎接着,往里转进两道院落,领入会客厅中。胜淑仪立刻向绵掌齐玉峰、金沙掌鲁夷平说道:“女儿已到家中,请义父赶紧领我们到后面拜见我义母和齐师母,还有我那两个妹妹,她们出嫁了不曾?”绵掌齐玉峰道:“我的眼界过高,她们姐妹两个也是志向太大,平常的人看不入眼,倒把她们的终身耽搁下来,我至今认为这是一件最遗憾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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