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七七回 抢酒肉张起困村农 捆劣董逢春逞莽性
2023-07-20  作者:赵焕亭  来源:赵焕亭作品集  点击:

  且说遇春兄弟方踅至于益门首,忽听背后有人相唤。回头一望,却是西北邻村藤摇村的梅四先生,业已扎括得靴帽袍套,头上晃着金闪闪的秀才顶儿,屁股后头跟着地保,像煞有介事体似的。原来此人是个老滑劣董,半辈子专吃混饭。他少年时节,曾向人家寡妇家去踏脚,被地痞捉住诈财,多亏于太公排解了事,所以他对于家十分尽礼,岁时令节往往来问候,因此也识得遇春等。还有人说他和他寡嫂有一腿子,想是在村中揽事没够,饭免伤人太多,那悠悠之口也就无足深论了。

  当时遇春兄弟趋上,彼此见礼。只将个梅四先生乐得龇开黄板牙,大说大笑,眼馋似瞧着遇春等的服饰,又是夸赞,又是乱问得官的情形。遇春草草略述,梅四先生大笑道:“好好!真是英雄出少年。将来你兄弟闹到红顶大花翎的分儿上,俺给你把门去如何呢?”逢春听了,甚为厌气。恰好鼓乐声近,夹道男女顿时欢呼道:“花轿快到咧!”

  逢春因拉遇春道:“咱快进去,省得碍人道路。”那知梅四先生拖住遇春,只管问长问短。这时花轿由东将到,笙管嗷嘈,夹着许多执事人等并瞧热闹的男女,业已挤满门首。少时,于家迎亲的男女大宾也都吉服迎出。逢春方白瞪着眼望着梅四先生,只听郑氏道:“逢儿呀,你兄弟怎不快进来?”这门首儿还有礼节哩!”说着,笑迷迷扭将来,一面给逢春舒展袍后襟儿,一面指挥着于家仆人,在门限儿上铺设红毡,摆置马鞍子。

  正在忙碌碌,只见鸟枪鼓着黧鸡似的眼睛,大步赶来,不容分说,撮住郑氏肩头向内便拖,一面道:“你这婆子真是狗揽八堆屎!新房里许多事,摆装奁咧,铺被褥咧,一霎儿坐福咧,上头咧,下半响便须准备子孙饽饽长寿面,如今连系交杯盏的红丝绳儿还没预备,一古脑儿许多事还不够你张罗的?却跑到这里来浪张。”郑氏一望鸟枪脸子,只比关老爷稍差一色,便使劲子摔脱道:“俺里场的事用不着你操心! 我看你少喝一盅儿好多着哩,难道喜堂里你没执事么?”

  鸟枪听了,一转身重复跑入,不提防二门限一碰靴子脚,险些栽倒。郑氏唾道:“栽煞这老王八!”(描写妙绝。)众人暗笑之间,逢春早耐不得咧,便道:“梅先生,你不是也贺喜来么?走走,咱快进去。”梅先生道:“呵呀,俺只顾讲话,忘了正事咧。俺只好明天来贺喜,今天赴城中办点公事。不瞒二位说,俺如今穷忙得紧,敝村人放不掉俺,硬举俺当村董,整年价吃了自己的清水老米饭,瞎跑穷腿。便是昨天傍晚,敝村中捉住个偷儿,只今便去送官哩。”说着,向西一望道:“俺的人也就来咧。”

  逢春等随他眼势望去,果见街西头尘头大起,闹嚷嚷踅来四五村汉,拥定一个倔头倔脑的汉子,一步一棍的打将来。逢春眼快,不由失声道:“噫,怪呀!这汉子分明是俺的仆人张起。喂,梅先生,你怎说是偷儿呢?”说着,气愤愤踅近梅四。恰好喜轿将到门,鼓乐声喧、人语嘈杂中又夹着一阵喜鞭炮,梅四先生听不清逢春的话,只含笑道:“不错的,偷儿叫张起。”逢春大怒,顿时一掌掴去。

  梅四先生往后便倒,不想一个喜娘儿正扎煞着两只小脚儿扭到他身后,想来接喜轿,这一来,顿时撞了个仰面朝天。一声“呵呀”未出口,两脚一扬之间,梅先生已一堵墙似的倒将下来。帽弁一脱,早从喜娘小肚上滚倒就地,他那颗半秃的光头儿,正好在喜娘香裆中。用力一撑,意思是想借势爬起,不想喜娘被撑得痛不可忍,气愧中一阵乱踹,早将右脚踹入梅先生外套开褂中,梅先生不管好歹,只“咯嘣”跳起之间,那喜娘“呵呀”一声,小鞋儿顿时挂落。于是喜娘挣坐起来,只得抱了一只光袜脚,连嚷带骂。

  百忙中,西来村汉也便踅进,只挤的于宅门首马仰人翻。梅先生红着半边腮颊,大跳道:“反了,反了!杨逢春你便作到一品官儿,也不该凌辱斯文,斯压乡党,作什么你便掴俺耳光?你问问,梅四先生可是好欺侮的?”逢春喝道:“你擅敢诬……”遇春连忙抢进喝住。一望张起,料其中定有螺丝转、杭榔头,(俗谓缘故之意。)便一面向梅四连连陪礼,一面道:“这张起委实便是小价,不知何故被捉?”于是亲自拾起大帽儿,给梅四戴在头上,那秀才顶儿也便歪在半边。

  那梅四正愣怔怔要说缘故,只听喜娘叫骂得已带哭声。便有两个邻佑妇女不管好歹,跑向前便来挽拖,一面笑道:“喜大嫂呀,别骂咧,当着许多男人家,怪砢碜的。这才是撞喜哩!起起,花轿到咧。”说着用力便拖。那喜娘却只管打坠儿,亏得那个邻妇眼快,一瞅喜娘,又一瞅就地下,顿时红着脸儿道:“唷,我的妈!”说着赶忙拾起花绿绿一件东西,一转身儿,背着大家鼓捣了一阵子,这才见喜娘绷着脸儿站起,便如没事人一般,使劲子一推众人,奔向喜轿;却狠狠向梅四脑袋上白瞪一眼,攒眉而去。(传神在阿堵中。)

  这里梅四还要指手画脚,无奈花轿临门,于是遇春道:“咱们且到书塾中细谈吧,少时贺喜不迟。”说罢,和逢春、梅四并张起、村汉等一同举步。张起噪道:“梅先生,你看如何?俺说俺是过路的,你却不信。如今俺主人在此,你说是怎么办吧?”遇春喝道:“不许多话!”须臾,踅到书塾门首,遇春一望,整洁如故。原来于益生性好静,自葛先生去后,这书塾便改为客室并习静之所,仍有院僮日加整理。当时大家入去,自有院僮先引遇春并梅四客室落座,只好让张起等且到厢室。

  遇春一瞅逢春不在跟前,便道:“梅先生且少待,等俺问问小价究竟是怎么档子事,再来奉教。”于是踅人厢室,却只有村汉们正在交头接耳,连那地保也一旁发愣怔,一见遇春,忙都站起。遇春笑道:“张起在那里?”地保道:“方才那位爷台,风风火火将他拉向前院室内去咧。”遇春赶去一望,只见逢春正气愤愤地在室中来回大踱,催问张起被捉之故。于是张起从头至尾说出一席话来,倒招得逢春抚掌大笑。

  原来张起自恃飞腿,自奉主人先去报信之命,便迈开健步,如飞走去。一路上,惟恐忘记村名,便将“腾蛟”两字颠三倒四价嚼念。当日日平西时本可到腾蛟村,不想他却岔过去咧。只见偏西方向烟树重重,好大一片村落,张起暗想道:“俺主人家曾说过的,腾蛟村非同寻常,老远的望去,便有气势。前面那村落一定是咧。”正在踌躇,恰好一个村老背了两袋谷,猫着腰子,蹒跚踅过,猛见张起奔马似跑来,两足通似不沾地,不由驻足诧望。

  张起道:“喂,你这老头儿来得正好,俺问你一声,前面村落就是腾蛟村么?”村老一听张起直橛概口吻,未免没好气,便随口道:“正是藤摇村。”张起道:“老头儿,忙什么?俺且问你,那村中可有姓杨的么?”村老越发没好气,便道:“岂但姓羊的,便连姓猪的都有哩。”张起不待人家说完,早已踅出一箭多远。望得个村老只管发怔,暗道:“这小子倔头倔脑,并且两只园彪彪亮眼睛,便是脚下也煞俐得异样,近来左近村很不安静,敢是黑道上的朋友吧?”逡巡之间,也便踅去。这且慢表。

  且说张起径奔前村。俗语云:“望山跑死马。”既跑到前村头上,业已天光薄暮,累得个张起又饥又渴,口干舌燥,一阵阵饿腹雷鸣,顿时觉得眼冒金花。原来张起从小儿忍饥挨饿,留了个病根儿,只要一泛上饿来,立时须吃东西。当时张起忙忙四望,只见清溪一道,环抱村流,距村头里把地临溪岸上,却有一片大窝铺,铺外挂着鱼罾鱼叉等物,从席缝中隐透灯光,顺风儿挟着喧笑之声。

  张起暗想道:“俺此去,一到主人家进门便嚷饿,未免有些不仿佛。那窝铺中既有居人,不如向他们买些饮食,用了再走。”于是奔到窝铺外,便闻里面似有四五人笑语声音,一人道:“喂,老高呀,今天俺们吃嚼你,不为过分。你只在南村刘财主家守了两夜,便得了许多镐赏,足抵你撒两天网的。你若死心瞎眼,过河拆桥,以后再有这样肥事,俺们便不耐烦给你拉纤哩。”便有个壮汉声音道:“得咧,诸位老兄,俺老高脾气,就不会剜剜屁股,唆唆指头,(俗谓悭吝也。)今天是鲜鱼大酒,咱们敞开了乐。”

  一人笑道:“刘财主家闹贼还不为奇,因财主是可扰之家;俺听说南村里,给人看菜园的王妈妈丢了布衫儿、棉裤套,还有东村姚大娃的媳妇子,连月布子都丢咧。这贼老信也真不开眼!”一人笑道:“你晓得什么?这事该来问我才对。姚大娃的媳妇子是贺老妈妈的老闺女,贺老妈妈很积攒些体己钱,暗含着都给了老闺女。偏搭贺老大(贺妈妈之子。)查落得紧,一到妹儿家便眼张失落地各处乱瞅,所以大娃媳妇子将银两藏在月布中。俺听说那银两,连碎银渣都算着,是大小三十二件,足足的库秤四十一两三钱五分微壮点哩。”

  一人笑道:“怪呀!人家月布中的银两数儿,你怎知得如此详细呢?怪道你常向大娃媳妇门首晃来摆去哩。”那人急道:“你这是什么话?人家大娃媳妇失银后,悄悄向贺老妈妈哭诉情由,所以俺才晓得。”一人道:“哦哦!这越发奇咧,难道人家母女俩唠体己嗑儿,(京语,谈话日唠喧。)这其中还夹上个你么?”(“你”字脱口如生。)那人越急道:“好罗嗦!俺虽没在座,就不会听人说么?”一人道:“你到底听谁说呢?”那人愤然道:“俺就是听贺大媳妇子说的。”(绝倒!)

  这句话不打紧,招得大家哄然大笑道:“是了是了,这就不用说咧。俺们若再搜个根儿,你老兄不须吃酒便红了脸儿咧。贺大媳妇子白白胖胖,骚骚俏俏,也真煞好的哩!”说着,一阵放杯箸的声音。张起听了,先就席缝一张,只见窝铺内有四五个短衣村汉席地而坐。矮案上,两盘熟牛肉,一簸罗气蛤蟆似的大馒头,还有一瓦缶红炖鲤鱼。靠北墙一只酒坛儿,泥头打去,案上四五只大碗业已斟满白酒。

  张起一见,不由馋涎拖下,方要拔步踅进,只见一人伸拳道:“老高哇,咱两人先闹两拳。”说着怪喊道:“全来了哇!”张起不由接声道:“两相好哇!”说着,略一驻足。便见里面众人互相诧异道:“咱们一群人都在这里,这是那个呢?”一人道:“不用说,准是卖切糕的舒白嘴。那小子专吃白食,长只狗鼻子,顶好的嗅头,想是闻着香气儿寻了来咧!”一人笑喊道:“老舒哇,今天人多酒肉少,对不住,没得你吃的,你少来拉相好吧!”

  张起笑道:“没得老舒,却有老张哩,没别的,俺向众位买杯酒吃如何呢?”说罢,一揪苇帘儿鞠躬而入。众人一望张起粗莽形容,好不诧异。座中一个细高条子汉子便道:“客官,你不晓得,俺姓高的今天是请村众们吃酒,并非卖酒食的,请你向村中小店内去吧。”张起道:“俺猴急得很,非立时吃不可。却有一件,俺并非吃白食,你不放心,俺先亮亮梢如何?”说着,由怀内掏出两锭银子。

  众人眼光随着白花花银光一滚,只见两锭足有十余两,再瞧瞧张起形容并语音,正在互相怙惙,那高姓却不悦道:“你这人好没道理!你钱多,管不得俺不卖呀!”张起道:“卖不卖由你,吃不吃却由我哩!”(妙妙。)说着,端起一碗酒,咕嘟嘟灌将下去,大把捞起肉只顾乱吃。众人噪道:“难道到俺这里犯抢么?”说着纷纷跳起。正乱着,高姓大怒,一捻拳便扑将来。张起大笑道:“咱打完了再吃也使得。”说着,翻身跳出窝铺,一个箭步窜到空场,随后众人也便大骂拥上。

  您想一群村汉,如何是张起对手?不消半盏茶时,一个个跌跌滚滚。高姓怒极,趁空儿踅转身,拎了鱼叉,重复抢来。张起打得兴起,抡起两条铁臂,打入叉光中,直将高姓逼到溪沿。趁高姓一叉刺来,张起略闪,随手抓住叉杆,尽力子只一搡,大喝道:“去你娘的!”只听“扑通”一声,叉和人一齐落水。众人一见,喊一声向村中便跑。张起都不管他,奔入窝铺,这回却大得自在,顷刻酒肉齐进,并点缀了数十个馒头。一眼瞅见酒坛儿,又嘴对嘴灌了一气,便跄踉踉拔步踅出。这时业已天黑如漆,不辨路径。张起傻人也有傻算计,便向狗吠多处撞去,打算进村儿。不想凉风一吹,酒力上涌,方踅经一片树林,早已“扑通”一声栽了一交,于是酣然一觉。这且慢表。

  且说众村汉待了一霎,重复聚在一处,那高姓也由溪浅处挣上来。大家那里气得过?蹭近窝铺,听听没动静,这才一拥进去。只见满案上汤汁淋漓,杯盘狼藉,大酒坛倒在地下,泼了一片酒,那两锭银还依然在案。一人笑道:“这小子真是个二百五,(俗谓憨子也。)只顾嘴头快活,却忘了银子,真是因小失大哩。”一人沉吟道:“这厮来路透着不对,除了黑道上的人,不会这样漫散用银两的。无怪咱左近村中只管失窃,昨天梅四先生还令地保知会大家,留意形迹可疑的人。咱快去寻地保,大家商议,集合人捉住这厮再讲。”高姓道:“对对,那地保就在俺隔壁住,诸位便到俺家,用点家常饭再去行事。”说着,揣起银锭,和村众直奔村中。

  原来这高姓捕鱼为业,和梅四先生稍沾瓜葛,所以说起话来,就比别人响亮些儿。当时众人路经短林,却微闻鼾响,瞑黑中,大家也没理会。须臾,踅到高家,业已二鼓来天。大家方入去,谈得几句话,却听得隔壁地保吩咐他婆子道:“如今左近贼老倌闹得凶,连姚大娃媳妇子的月布都偷去,你那背人物件儿也要小心着些儿呀。”众人听了,相视而笑。正这当儿,只听大门外喊道:“大小子,开门来呀!”

  高姓道:“俺爹回来咧。”说着跑出。须臾,引进一人,便是张起所遇的村老。高姓道:“爹给俺姑姑送谷去,怎不住下呢?却奔奔磕磕走黑道儿。”村老道:“俺本想住下,因在途中见了个问路的汉子,不但形迹可疑,并且问咱这村儿什么杨家。如今左近闹贼,所以俺连夜踅回。”说着,一说那汉子形貌。高姓一听,正是那夺吃酒食之人,便取出两锭银子一说所以。村老惊道:“此人定是强梁歹人!事不宜迟,快去寻地保商议。”

  不提高姓和村众饭也不顾吃,便大家会同地保准备捉人;且说这村中,有座小小的真武庙,住持庙的却是一个火居老道。老伴儿才三十来岁,生得煞煞俐俐,便在庙旁筑了儿间草房住家儿。这妇人给大户人家佣工,等闲价不得来家,但一来家,不怕是大天白日,那老道定耍反锁庙门跑回家去。因此村人望见庙门反锁,便放意的向他家拍门打户地去要钥匙。久而久之,落了两句口号儿是:“要真武庙老道的钥匙——讨人嫌没够。”这也不在话下。

  便是这日,大户家有些喜庆事,早筵已罢,那妇人偷摸了一包果饼肉食之类,瞅个冷子踅回家,把与老道。老道一瞅妇人梳洗得光头净脸,新衫儿,新鞋子,并且红郁郁脸蛋儿,大有微醺之意,不由心头动动的,便嘻开嘴拖住他道:“你偷吃酒吃够咧,却把残落东西与老公。”妇人笑唾道:“不知好歹的东西,你闻闻俺嘴中,可有酒气?”说着一张口,凑近老道面孔。于是老道兴不可遏。妇人推道:“你灰朴朴两只手,别污人的新鞋子,这时光来不得。”说着脱手跑掉。

  老道追唤道:“今晚你不来家,咱明天再讲。”妇人笑道:“你只在庙中挺死尸吧。”老道没法儿,只得运用道力,安顿下作怪物件。当晚在庙中闹了一壶酒,就着老伴儿所赠食物,且吃且饮,其乐陶陶,不由高起兴来,便拉开哑嗓子,以箸击节,信口唱首道情道:最逍遥,老道人。住云房,松鹤邻。诵经讽忏休来混,三杯绿蚁消尘念。一枕黄粱梦谷神,阿婆拉过床头困。这便是金丹大道,说什么炼气修真。老道唱得高兴,须臾酒尽,困将上来,也便没什么胡思念咧。刚吹灭灯火要困倒,只听隔墙娇漓滴一声喊,老道猛闻,顿时拔脚便跑。

  正是:梦魂未到睡乡境,魔障忽开色界天。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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