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〇四回 赴大姚无心逢贼侦 激滕芳改计刺苗渠
2023-07-17  作者:赵焕亭  来源:赵焕亭作品集  点击:

  且说滕芳见问,龇牙一笑,文诌诌踅近前便是一躬道:“俺并非相戏,实见这位姑娘怪可怜的,您老高抬贵手,他便过去咧。你二位桥亭中一番交代,俺也听得。俗语说得好:河广不碍船,路宽不碍车。各走各路,再好没有。叶姑娘要毁吴半生,当不住您老保吴半生。却有一件,须到那里战场上,正大光明的分个上下,方是丈夫作事。如今横不榔子,没人之处,拦住人家姑娘家,大杀大斫,呵唷!王胖子跳井,恐有些下不去哩。俺张铁口既遇着,安能坐视?没别的,看俺个小脸面,放过他罢。”(滕二顽皮之态,写来好笑。)说罢肩头一耸,连连作揖。

  这一来,凌鲤若是老阅历家,看此光景,早就明白了咧。因来人若非具十二分本领,断不敢这当儿贸然出头来作鲁连。却是凌鲤生牛性儿,见不及此。当时仗剑怒喝道:“休得多话,还不给俺滚开!”滕芳笑吟吟连揖道:“得咧,俺的凌大爷,得饶人处且饶人,务必求您看俺薄面,那里不是交朋友哇,俺江湖生意人,冲州过府,那里不到,只给您传个响亮亮的大名,就有咧。”说着一仰绿花脸儿,小鬼一般。凌鲤越怒,明晃晃一扬宝剑道:“怎么你敢是要找死么?”

  滕芳一咕眼道:“噫,这把宝剑倒十分不错。”(挖苦之至,譬如赞人字写得好,但说墨黑也。)因大笑道:“凌大爷,你这光景,是一定不答应咧。依我看,还是就阶儿下的好,大家好聚好散,扯个淡,只当没这回事如何?”凌鲤大喝道:“放屁!”方要挺剑,只见滕芳双睛一瞪,道:“你这厮,好不中抬举!真是湖南骡子性,给脸不要。不要走,看淹法宝取你!”说罢左手虚晃,右手一扬,“啪”的声一物打去,正中凌鲤左颊。原来便是那副卦板儿,虽没什么分量,却是气力足得很。

  凌鲤左颊,顿时赛如火烧。你想凌壁虎出其不意,吃这横亏,如何容得?当时大叫道:“你这人如此鬼祟,定是叶女一党。”滕芳捋鼻道:“好小子,真明白过来咧。俺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滕家寨二太爷滕芳的便是。你家老太太倒怪好的,怎生你这浑蛋儿子,自家投浑水还不算,还要不害臊硬扯人,你真是人家对手么?二太爷如今看你娘面孔,饶你去罢。”说罢一回身,咕咭咭一路光脚板响,直奔倩霞。凌鲤怒极,挺剑便赶,滕芳道:“你这光景,咱们还须玩一下子哩。”

  说着一挥倩霞道:“霞姑娘且闪开,看俺打这囚攮的。”说罢一勒宽袖,扇起两只膊子,向凌鲤劈面一拳,回头便跳。那知湿地泥滑,“噗哧”声仰面栽倒,光亮亮脚板一扬,大叫道:“呵唷!跌煞咧。这一着不算数儿,你要打倒卧,也尽由你。”凌鲤一听,果然一愣,不想滕芳宽袖一舞,猛然跃起,不容分说,趁势一个鸳鸯脚。接着一回手,掏出短刀,大笑道:“来来来,你我且拚个三百合。”于是两人顷刻杀作一处。

  滕芳吆吆喝喝,一壁价口内乱噪,一壁价暗暗留神。见凌鲤一柄剑,虹飞电犁,青光煜煜,颇与寻常剑气不同,便暗赞道:“果然好剑!倒不可轻易去触他锋芒。”于是怙惙间刀法一变,专取轻迅隽巧之势,去蹈瑕乘便。两人这场战,便连倩霞边观,也几乎失声喝彩,于是轻躯一纵,挺剑相助。滕芳大笑道:“凌朋友莫怪,你既不害臊欺人家女娃子,没别的,俺们也学学草鸡毛,俩打一个。”于是短刀一奋,顷刻间急如风雨。这一来两下夹攻,顿时将凌鲤杀得手忙脚乱。好凌鲤全然不惧,使开解数,左格右拒。

  那知滕芳好不促狭,既有倩霞挥霍应敌,他这短刀,便专以向敌人屁股后去找岔儿,左一闪,右一晃,只给他个死求白赖。不消顷刻,竟闹得凌鲤难顾其后。情知不敌,只得卖个破绽,趁倩霞一剑斫空,翻身便跑,就岸左芦苇深处只一钻,躲得去了。倩霞不舍,方要赶去,滕芳道:“算了罢,这都是一百个用不着,俺见了你,便大事毕咧,咱且向桥亭细谈罢。”于是两人重复踅入。

  滕芳且不派语,先取了腰巾揩净面目,又将鞋子穿好,然后脱下长衫,就亭栏吹晾。自笑道:“万般事不是利八头干的,俺三弟水性,便那等妙相,俺虽稍习,就差得多咧。一藏桥下,就闹得泥母猪一般,鞋子一甩脱落,累俺摸半晌,所以淹索性系在腰中。”说着一望倩霞,笑道:“霞姑娘你使得好性儿,险不曾急坏人!亏得俺还没料错,向这一路赶来。你的六主意,俺已从凌鲤口中窃听而得,志气虽好,无奈行不去。如今一切不提,咱们就此回老家是正经,那时大家商量妥,再去从军,还怕误了杀叛贼么?”因将自己特来相寻之意一说。

  倩霞听了,却撅着嘴默默不语,一壁价颠弄短剑,半晌脖儿一挺,眼皮一抬,重复低下,恨恨道:“都是这该死姓凌的这一耽搁人,不然您也错过去咧。”滕芳暗道:“好!这倒有意思,他还觉得俺跑的路近哩。这妮子好不倔性,俺且哄得他肯走回路就好办咧。”因笑道:“霞姑且漫闲话,咱们快快回寨为是。”倩霞头儿一扭,冷笑道:“不不!”滕芳一怔道:“霞姑别玩笑,你这般说,俺老远的,干什么来咧?”

  倩霞道:“俺那里晓得!可是您说的好咧:河广不碍船,路广不碍车,各走各路,再好没有。”(复笔一字不移,妙妙1绝肖女郎尖利香吻。)说罢索性娇躯一转,面朝亭栏,老实实给滕芳个脊梁骨。(绝倒。)招得滕芳几乎要笑,暗道:“这妮子须顺毛扑撒,方成功哩。”因大赞道:“好志气!军中将弁,都似你如此勇往,还愁不马到成功么?但是事贵三思,策宜万全,你只身入虎穴,委实危险。好在俺从北京南下当儿,经略就将起马,如今咱回头迎去,投军从征,何等妥当!俺索性也同去,又有俺三弟并杨时斋等人,大家同征,何等热闹!俺一面寄书回报尊大人,他老人家也放了心咧。本来强你回寨,觉得有些白不赤的,如今这一变通,面面圆到。好姑娘,你是机灵人,想没的说了罢。”说罢自以为这一下子自然将倩霞扣牢咧,欣喜之余,无意中猛然站起。

  那知倩霞掏性,羞于回头,听滕芳一路胡噪,又急又愤,正在八下里不合辙儿,猛听背后滕芳站起,便以为是强来拉他,仓皇之中,不暇思忖,身躯一纵,向桥下便跳。亏得滕芳手疾眼快,一把拖住,倩霞且会撒赖,竟趁势一骨碌坐在就地,偷眼一望,滕芳已急得火燎猢狲似的。于是倩霞越得主意,索性云鬟一低,一颗头恨不得扎向前胸,竟呜呜咽咽哭将起来。(妙妙!英雄中有儿女态,方正合侠女性情,非如猥杂之作,写侠女一概似母夜叉也。)这一来不打紧,将个目无难事游戏三昧的滕老二,顿时弄得火气腾腾,连连跺脚,乱噪道:“霞姑有话好生讲,这就不像话咧。”倩霞一听,越发哭得抽抽搭搭。滕芳噪得紧,他越哭得凶,急得滕芳大汗直抹道:“你究竟怎样呐?难道俺来得不是咧。”

  倩霞哽咽道:“不须说咧,左右俺都是死数,与其回头羞煞,还不如在此投河。俺乍见您,只喜得什么似的,以为您知俺苦心,赶来相助,不想竟是前来逼迫俺。本来俺素日没甚孝敬到您跟前,也不敢痴心盼助咧。你如今既见着俺,总算是受人之托,终人之事,交朋友,也盖得下场去咧,便请您大驾速速回迎大军,省得误您天大的功名。至于俺的生死,无足轻重,并且不关您事。俺父亲等托您来寻俺踪迹,如今踪迹已得,您责任便已卸却。如虑回去无以为信,俺便给您件大大信物,此后咱相见更好,不相见是俺命该如此,您便请罢,功名要紧哩。”

  (一席话,快若并剪,爽若哀梨,若嘲若讽,极没情理,却有神致,将膝芳钳制得结结实实,激得焰气腾腾,安得不挤出下面奇文。而倩震之灵心慧舌,说来响亮轻圆,又如细雨打芭蕉也。用笔至此,神乎技矣。)说罢又明晃晃一闪短剑,顿时鬓边散垂之发割下一缕,赌气子掷给膝芳道:“您如以此物还不足为信,只好剪俺髻儿咧。”说罢樱唇一撇,就要放声大哭。(炒妙!撒赖得娇憨如画。)

  这一厮赖,顿时将滕芳塑在那里。待要放他去,又着实危险;待要强他回头,又着实不成功。若真个拿回信发,更透着不像话。左右思维,只急得在亭里乱转。倩霞俊眼暗膘,越发呜咽有声。只见滕芳猛一顿足,大笑道:“得咧,霞站真有你的!俺本是叫你跟随俺,如今剪断截说,掉个转儿,俺跟你去,便天大事都结明。”倩霞听了,一抹眼皮,不由嫣然一笑,道:“真个的么?俺先谢谢您。”滕芳道:“不须谢,少挖苦俺两句就是咧。”于是倩霞站起,深深一福。又拴起那缕发缠在髻上,(细。)然后两人相与坐下。

  滕芳道:“凌鲤这人,尽也是条汉子,论武功,也是我辈,只可惜明珠投暗罢了。”因将在凌家卖卜闻密跟来一段事一说,因道:“俺梦想不到,他所图之人便是你,真是巧遇明。”(本是膝芳寻倩霞,反被倩霞约将滕芳去,情节变幻,笔亦活跳。)倩霞道:“正是哩,只是您出京时光,可曾闻经略府中有什么动静么?”滕芳听了,顿忆都人哄传经略夜得刀束之事,不由拍手道:“不须说咧,这又定是你干的事。”

  倩霞抿嘴道:“您说是淹便是俺,(作者点明节目处,无一直笔呆墨,不可枚举,善读者自得之。)您想俺束儿上,业已说得响当当,那有回头之理。今得您相助,真好极咧。将来功成后,那无名氏,便说是您,俺不过赌口气,还想争名夺利不成。”滕芳笑道:“且莫闲谈,你的主意,是赴永绥先杀吴半生。但俺风闻吴半生,是策应大姚、龙母两山,行踪倏忽,不一定便在永绥。依我看,用釜底抽薪之法,简直的径赴大姚山,刺杀石三保。巢穴一乱,永绥之围自解,其余群苗一慌手脚,大军赶到,自然不劳而定,只就是烦难些罢了。”

  倩霞听了,只乐得一张樱口合不拢来,道:“妙妙!您这主意,俺何尝没思付过,只愁着山路不明,难以涉足。”滕芳道:“不打紧,到那里再相机行事。”两人一番说得入港,便匆匆站起。这时长衫业已晾干,滕芳仍累赘赘穿起来,便相与离桥亭,直奔大道。方走得十余步,滕芳忽笑道:“还忘掉一件要物哩。”于是回身,就桥下寻起卦板。倩霞笑道:“丢掉罢,什么要紧?”滕芳也不答腔,忽一纵目,只见桥左岔道上,远远一带芦苇丛,只管起伏,便似是水蛇钻行在内,顷刻间,已到半里外。(伏笔。虽没水蛇,却有河鲤,一笑。)当时滕芳也没理会,便和倩霞匆匆前进。

  这当儿楚南一带,纷纷扰扰,溃兵乱民,合了伙儿东抢西劫,因此村墟道路间,十分萧条。所过之处,不断地有逃民客民成群逐队的来往。当地关津人等看得不耐烦,见滕、叶两人,只当都是逃难的,便也没人盘诘。却是一路上,早闻得大家纷传永绥雷扬怎的困守危城,并石姑姑怎的淫杀许多凶事。两人听了,不胜愤激,因地势不熟,只得直扑大道,耐心行去。虽说是大道,若比较起北省道路,也就相悬得很。一望榛莽,岐途错出,有时节峰回路转,还须绕个之字道儿。这时春末时光,业已炎熇非常,骄阳既不可当,湿郁尤不可耐,偶然风吹过,都热烘烘的,惟是草木丰缛异常。却有一样:大道往往沮洳纵横,丛草深荟之间,涉足一有疏忽,其中所藏毒蛇,顿时便咬。

  两人一路上,好不艰辛,倩霞一无难色,捷步如飞,十分踊跃,滕芳不由也提起气来。一日贪赶程途,竟误撞入岔道,周折十余里,方合官道。恰好距道不远有家山店,两人踅入,就食稍息。其中也有三五客人,都走得疲乏乏的,正在柴棚下大家就食,见了两人,彼此一招呼,各自就食。其中一客嫌饭粗,方要喊店主,一客叹道:“我劝你将就些罢,咱在这安稳所在,吃碗安稳饭,还不是天堂里么?像永绥左近人,享得着此福么?”因笑道:“你要享口福,快刷刷脸子,整整衣帽,找石姑姑去,真是吃什么有什么。可有一样,你要没驴大……”忽一眼瞟着倩霞,忙干咳两声,然后道:“恐怕盛饭家伙,还坏掉哩。”(谓丧躯也。)

  一客道:“真个的,咱们逃出时光,俺听说黄乡绅的小公子,只有十六岁,也被石姑姑掳得去咧。”那客道:“正是,如今石姑姑越发凶淫,当日长水崔乡绅怎样死掉,你是知道的。现在他又新标花样,兼掠幼男美童,以恣其格外之欲。你想幼男中得甚用?他却有一种摆布法,便是聚拢幼女,盛装赤体,和幼男置在一室,却没人监守。除那桩交媾事外,其余抚抱调笑,任意戏弄,一概不禁。直待幼男兴发如狂,不复可遏的当儿,他却将出一匙秘药,给幼男吃下,然后他方捋衣上场。据说这时幼男及锋而试,真个锐不可当。因其天全力全,元气融洽,石姑姑受用起来,觉另有一种难言奇乐。更且秀色天趣,发于自然,决非壮夫所能比拟。却有一样,这幼男便如被烘的糖花一般,只此一度,精力全竭。间有调养不死的,不过十分之一。你说石姑姑不该万段么?”

  又一客叹道:“如今贼苗石三保,也越发凶得可恨,糟踢妇女,一语难尽哩。今听说额经略将到,方稍稍着忙,大姚山各要路,都防守得严密密的咧。”滕芳等方一倾耳,又一客笑道:“且吃饭毕,趱路要紧。昨天俺一忙慌,便误走岔道二十多里。”倩霞因道:“怎的此地道路这般难行。”便自己误走岔道一说。

  那客道:“您们幸亏一路来都走大道,还不算难行。若由芦花港岔走桥左小道,(略逗节目。)那才上定当哩。一路上爬山越岭,都是蛐蜒窄境,错非俺本地人,三转两晃,便迷蒙咧。你们又有女眷,越发不成功。却是由小路到大姚山,近得四五日程途哩。”(隐逗下文。)倩霞听了,也没理会。滕芳随口道:“想从此到大姚山,一路道径,都这般难走了?”一客道:“北方人,看不惯此间道路,这如何算难走?若到大姚山中,没有向导,是寸步难行的。”倩霞听了,不由一怔。少时饭罢,众客踅去,这里滕、叶也便给资出店。

  倩霞一路沉思,滕芳也默默低头。走了里把地,滕芳偶一回头,恰好与倩霞目光相值,两人不由“嗅哧”一笑。滕芳道:“你猜俺想什么?”倩霞道:“无非是揣念大姚山中道路。”滕芳道:“正是哩。”倩霞笑道:“不必多虑,到那里再见景生情。况且见景不如听景,他们虽说得大姚山几有具茨山七圣皆迷之势,恐也未必哩。便是果不易入,总还有土人,可设法探问。如其人可用,咱索性用为向导,还愁杀不得臭苗子么?”滕芳踌躇道:“便是如此,定法不是法,临时再说。即如俺来寻你,那里想到反随你来?可见凡事皆不能逆料的。”(微逗下文失陷事。)于是两人一路踅去。

  转眼四五日,已距永绥百里之遥。途中人烟,越发稀少,时有苗兵散队,往来出没。两人也没暇理会,却是距两人一二里远,总是两三苗人,或土著人,相与偕行。(来了。)一日两人正走之间,忽听背后哭喊救命。急忙回望,却是土著庄农男妇两人,披发跣足,没命地跑来。男的三十余岁,衣服质朴,背一件大筐笼,里面夹七杂八,都是日用器物,并有破衣等物掩盖其上;那妇人是二十多岁,也生得笨实实,蓬头撒脚,背负包裹。滕、叶方一怔,男妇两人早抢到跟前,喘吁吁跪在地,向后乱指。滕芳忙望去,便听丛草中一声喊杀,虎也似撞出四五健苗,各挺标枪,如飞赶来。滕芳大怒,拔刀迎上,略一挥霍,众苗已跌跌滚滚,便相与呼啸一声,兔子似跑掉。滕芳大笑道:“原来臭苗子这等不济!”回身一望男妇,还战抖抖匍匐在地。于是和倩霞扶起他们,问其所以。

  那男子眼睛一转,垂泪道:“小人是此间土著,姓邱名乙,素以采山斫柴为业,养给家口。今因兵马荒乱,无从得食,素知大姚山外环,柴草极盛,更兼永绥长水一带,现因苗乱,柴价甚昂,所以小人夫妇想到那里去就食。方想由此趋一捷径,以省旅费,不想忽遇贼苗。若非您两口儿搭救,小人等便没命咧。”说罢直橛橛只管磕头。那妇人也牵了倩霞,乱拜道:“大嫂儿,俺先谢谢你。”(假憨掩奸。)滕芳忙笑喝道:“休得胡噪,俺两人是叔侄,也正要前赴大姚山寻一亲故。”那妇人喜道:“如此可好咧,咱们正是一道儿。”男子道:“你晓得什么,人家爷儿俩,走的是平坦大道,又不图省费,好跟咱钻山窟去?”(欲即先离之法。)

  滕芳这时将邱乙细一端详,确是质朴庄农,又有妻小同行,不由放下心来。便道:“此地的大小道路,你想是熟悉的了?”邱乙笑道:“俺是本地娃子,那得不熟。慢说这里,便是大姚山中,东西两寨,以至各山峒的道路,俺都滚瓜烂熟的。因往年俺未卖柴之时,曾跟山贩客人,挑过货担,那一年不进山两次。恐这会子,山中各首领还记得俺老邱哩。”

  滕芳听了,不由暗喜道:“俺正愁向导无人,这机会且是便当。且与他混熟了再吐衷曲。庄农人见不得钱,等俺以利赂之,使为向导,岂不甚好。”因笑道:“老邱,咱们今日一遇,也是缘法。你既明道路,咱们便结伴趋小径,总要快到两天的。”说着一望倩霞道:“你看如何?”倩霞正恨不得一脚踏到大姚山,且一旁属耳,已略明滕芳用意,因笑道:“好好!俺正走得心烦意不奈,如唐僧取经一般,多咱是个到哇。如今抄小道,却似取经回途,一过通天河,就得咧。”滕芳听了,哈哈大笑。那妇人只光着眼呆望;倩霞不由一舒粉臂,笑道:“大嫂儿莫吓得发呆咧,有俺叔侄同行,便是臭苗子尽窝撞来,也不要紧。”一言未尽,只见滕芳恶狠狠瞪了倩霞一眼,又忽的腾身一跃,倩霞大惊。

  正是:畏途将就偏详度,陷阱在前可奈何?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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