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雪狼峰冒闯禁地
2025-09-13  作者:宇文瑶玑  来源:宇文瑶玑作品集  点击:

  高天弘目注娄飞鹏,心头思念道:“娄飞鹏与阮家父子为通家世好,形同水乳,为何赶来此间,告知此事,显然与情理有悖!”
  心中思念,目光也就不觉流露出疑色,娄飞鹏看在眼里,何尝不晓,于是笑声道:“高兄不必见疑,此来目的,一来是看不惯阮家父子的乖张行为,二来是昔日在‘鲁豫别馆’以指力误伤高兄,想以此事来赎回一指之衍耳!”
  娄飞鹏说来正大堂堂,竟将与阮玉陵那一段隙嫌完全隐去。
  尤其在娄飞鹏说来,喁喁动听,使高天弘不由不信!
  当下,对娄飞鹏不良的印象,也就消退三分,微微颔首道:“在下一指之伤,倒是小事,尊驾能够不与阮氏父子同谋,端的令人可钦可佩!”
  娄飞鹏一见自己三言两语,已将高天弘打动,于是更进一步谄媚道:“娄某人当年在武林中闯荡时,虽有不少武林朋友在娄某面前竖起大姆指说上几句佩服的话,可是在娄某听来并不稀罕,今日能蒙高兄说出可敬可佩这四个字,娄某人实有受庞若惊之感!”
  这一番话,几乎已经把高天弘心中所存的恶感一抹而尽。
  高天弘转身向黑衣老人躬身问道:“请问前辈,娄飞鹏因家父安危而来,冒闯禁地之罪,不知可否免除!”
  两人对答之间,黑衣老人一直在旁默然细听,此时见问,捋须冷哼道:“此人口若悬河近似花言巧语,可以信赖吗?”
  高天弘回首朝娄飞鹏掠眼一瞥,蓦然想起龙泉关娄飞鹏以十二生肖剑阵欲图困住自己然后掠争“幻象四绝”一书之事,心头猛震,缓步走至娄飞鹏面前,沉脸寒声问道:“龙泉关旅栈之中,尊驾以琴音相引,欲图以十二生肖剑阵困住高某,此事如何解释?”
  娄飞鹏神情平淡地答道:“此一时也,彼一时也!”
  语意含混,高天弘复又问道:“有何不同?”
  娄飞鹏淡淡一笑道:“身为武林中人,何人能对武林秘芨见之而不动心,高兄在吕祖庙奋死不顾,而夺得假书,其后险些中毒丧命,就是一个显明的例子,娄某对财帛虽无贪婪之心,但一见有关武学记载之书典,却不禁为之怦然心动,此为人之常情,高兄似不应引以为责才是!如今?书……”
  高天弘似乎已被娄飞鹏委婉言词所折,轻“嗯”一声道:“如今又怎么样?”
  娄飞鹏不假思索地答道:“如今高兄已得书中绝传,成为功力盖世之人,娄某想一窥堂奥之心也就无形中消失!”
  高天弘并不把自己看得如何了不起,是以也不曾想到娄飞鹏是否因利害关系而向自己依附?
  实际上,娄飞鹏此行动机就只有四个字——“趋炎赴势”而已!
  黑衣老人也觉得娄飞鹏的话颇有道理,同时,认为能像娄飞鹏这样坦然说出自己私心,已然是难能可贵了!
  但是,黑衣老人心中仍不免疑窦业生,于是又追问道:“你如何知道高天弘现在此地?”
  娄飞鹏尴尬一笑道:“不瞒前辈,说去岁重九之夜,你在泰山赠书给高天弘时,娄某正隐于道旁草业之中,故而听到了今日雪狼峰头之约!”
  黑衣老人嘿嘿笑道:“难怪你今日又想故技重施了!老夫自认为百丈方圆能察人鼻息,想不到也被你瞒过。好!冲着你这点能耐,今日冒犯禁地之罪免了!”
  娄飞鹏连声施礼道:“敬谢!敬谢!”
  高天弘朝黑衣老人跪下,尚未说话……
  黑衣老人暴喝一声,挥手一摆,高天弘身形又被一股柔劲托股而起!
  高天弘只得低头垂手道:“百善孝为先,父虽不容久停,晚辈此去,将獠魔除尽后,当重登雪狼峰,朝夕随侍前辈……”
  不待高天弘说完,黑衣老人疾声喝道:“不必再来了,老夫并不一定居住雪狼峰,你来此也找不到我,但愿你能好自为之,去吧!”说完,抖袖振衣而起!
  峰头一无遮掩,月色明亮,一望数里,但黑衣老人身形仅只一幌,便已消失了踪影!
  高天弘知道黑衣老人所施的正是幻化老人所研创的化身法,并未惊奇,而娄飞鹏几曾见过这种轻功,不觉大惊失色,怔立当场!
  高天弘将青萍剑斜插于背,拍了拍娄飞鹏的肩头笑道:“不必惊奇,这位老人家也许不是人,而是神!”
  娄飞鹏恍似梦中醒觉,喟欢道:“武学之途,真是永无止境的!”
  两人循原路下得峰头,踏上回返屏南的官道时,娄飞鹰突然停止问道:“高兄还想返回屏前城里吗?”
  高天弘默然点头!
  娄飞鹏蹙眉道:“高兄此次前来赴约,已然惊动了武林中许多朋友,如再次前往,恐怕都要遇上了!
  高天弘闻言一楞,冷冷问道:“遇上怎样?难道我高某还怕谁?”
  娄飞鹏笑答道:“当然,以高公子目下功力而论,以天下群英集而攻之,也是有胜无败,可是目下集结屏南的武林朋友,并不是找事来的,都是前来巴结的,到时高兄如何处理?避一避岂不省却许多麻烦!”
  高天弘微微颔首道:“好!咱们绕道吧!……咦,对了!我方才忘记问你,阮玉陵是将我父困于‘追魂堡’吗?”
  娄飞鹏摇了摇头,故作神秘地笑道:“这个地方,高兄恐怕连作梦也不曾想到!”
  高天弘不耐地催促道:“说吧!别买关子!”
  娄飞鹏字字有力地道:“恒山断魂崖,高兄,你想不到吧?”
  高天弘蓦然暴跳,厉吼道:“那阮玉陵如果胆敢碰了碰断魂姥姥的遗体,我姓高的毁约也要将他杀掉!”
  娄飞鹏茫然不解地道:“毁约!你与他有什么约?”
  高天弘答道:“我曾对阮玉陵许下诺言,毕生也不与他为敌!”
  “啊!”娄飞鹏突然一声惊呼,然后失声叹道:“当今之世,除你而外,谁也强不过他,偏偏你又……”
  高天弘张目道:“依你之言,阮玉陵的功力莫非又精进了不少?”
  娄飞鹏蹙眉颔首,将阮玉陵如何练就“大罗摄心掌”,如何掌毙少林掌门天一禅师,如何……
  高天弘听到“忘我”圣僧也不堪一击,“极乐仙童”与“昆仑神姥”也被阮玉陵震伤时,不禁跌足叹道:“当初在衡山祝融峰头,对阮玉陵的一诺,实在太轻率了!”
  娄飞鹏嘿嘿干笑道:“高兄,对付这种人讲守信诺你未免太傻了!”
  高天弘面色一沉,肃声道:“祝融峰头,群英毕至,我若毁约与阮玉陵动手,岂不是被天下人笑骂!”
  娄飞鹏眉头微皱道:“娄某倒有一个两全之策,阮玉陵以你父挟制你之行动,高兄不妨也……”
  高天弘疾声道:“你是教我将阮青虚老魔掳来吗?”
  娄飞鹏笑道:“此所谓‘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也!”
  高天弘怫然不悦道:“此乃小人行为,高某不屑为。”
  娄飞鹏不觉脸热,干笑两声,掩饰住窘态,废然道:“高兄如诸多顾虑,此事恐怕难以……”
  高天弘冷然道:“不义之人,皇天不容,不必与之斤斤较量!”
  娄飞鹏虽对高天弘暗生钦敬之意,但也暗暗担心,此番断魂崖之行,未必乐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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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闽地到山西,数千里路程,娄、高二人神功尽展,晓行夜宿,竟然不出七夜,赶到断魂崖下。
  时正子夜,下弦月如一弯牛角,在东方发出淡黄的光芒,断魂崖上益发显的凄凉迷蒙!
  高天弘仰首略一打量,手攀长藤,正待振身而起……
  蓦然崖上一阵震天笑声,一时火把通明,耀如白昼。
  高天弘抬头望去,阮玉陵正立于火把之前,振声狂笑!
  良久,阮玉陵方止住笑声,扬声呼道:“高兄,咱们久违了!”
  高天弘按捺住满腔怒火,回道:“高某人对少岛玉处处容让,少岛主何苦在我父亲的身上来暗中下立企图?”
  阮玉陵沉声道:“高兄是‘幻象四绝’一书的得主,一年不见,想必已有所成了吧!”
  高天弘喝道:“你不要顾左左而言他,我告诉你,你若将我父亲损伤一根汗毛,我高天弘宁可背信,也要将你碎尸万段!”
  阮玉陵仰首一阵狞笑道:“高兄不必如此紧张,令尊安然无恙!”
  高天弘心头略宽,喝问道:“你到底打的什么主意?”
  阮玉陵直接了当的回答道:“很简单,如要阮某人释回令尊,拿‘幻象四绝’一书来交换!”
  高天弘心头不禁一凛,道:“那本书已然毁去了!”
  阮玉陵嘿嘿冷笑道:“高兄真是在撒满天大谎,阮某人不信!”
  高天弘向来不会撒谎,一见对方不信,不由沉怒道:“少岛玉不要逼人太甚!”
  娄飞鹏也从旁喝道:“阮少岛玉,你若逼得高兄毁约,你未必是对手哩!”
  阮玉陵冷笑一声,道:“姓娄的,你不要危言耸听,高寒的性命捏在我手,高天弘未必敢如此冒失吧!”
  阮玉陵此话一出,娄、高二人不由心底直冒寒气,相顾失色!
  娄飞鹏在高天弘耳边低声道:“高兄,为了使令尊安然脱险,我看只有制住阮青虚,来个以牙还牙了!”
  高天弘默思良久,废然喟叹道:“此事难以两全,恐怕只有择此一途了!”
  阮玉陵也知娄、高二人暗中在计议,冷冷喝道:“姓娄的落得坐山观虎斗,高兄不要为他所愚,你再思再想啊!”
  高天弘回道:“少岛玉做事,不要逼人太甚,否则………”
  阮玉陵回道:“高兄不必多费口舌,阮某人此番是背城借一,只许成功,不许失败,三天之内,取书来换出令尊,否则,嘿嘿……”
  娄飞鹏急切里将高天弘衣袖一扯,扬声道:“三天就三天吧!可是少岛玉你得守信不渝啊!”
  高天弘骇然侧首道:“那‘幻象四绝’确已毁去,你答应他,三天以后,拿什么东西给他?”
  娄飞鹏低声道:“先答应再说,有了三天的时间,慢慢想办法吧!”
  高天弘废然一叹道:“真想不到阮玉陵会是这样一个……”
  高天弘话犹未尽,阮玉陵又在崖上喝道:“高兄,你草心,只要你将‘幻象四绝’一书给我,阮某人绝对守信,释回令尊,三天后此时,阮某敬候大驾!”
  语罢,崖上人影闪动,火光一暗,崖上已无半个人影!
  娄飞鹏一见高天弘垂首沉思,仍在犹豫,不由着急道:“高兄未免太拘泥了!他不仁,我不义,你就是真将‘幻象四绝’一书交给他,他也未必能守信放人,唯一之途,只有将他父亲阮青虚也掳了过来……”
  高天弘像是突然有了良策,扬声道:“啊!对了,我找他母亲金芸娘去,也许……”
  一语未尽,已然飞身往山下奔去,娄飞鹏也只得举步相随。
  整日整夜奔驰,又是傍晚时分,高天弘和娄飞鹏联袂赶到了追魂堡。
  二人投帖入堡,大厅落座,下人奉上茶茗,高天弘说明来意后……
  下人回道:“高公子来得不凑巧,老岛玉及夫人已于昨日离堡!”
  高天弘一路盘算好的上策,顿告落空!
  娄飞鹏是只老孤狸,目光在下人面上转了转,好像发现了疑窦之处,扬腕扣住下人沉喝道:“说实话,阮青虚夫妇现在何处?”
  这下人那里禁得住娄飞鹏铁腕一握,一时痛澈心肺,泪水直流,哀声呼道:“实话!实话!老岛主及夫人是在昨晚离堡而去!”
  娄飞鹏一加劲,瞪目喝道:“你想死吗?”
  “小的不敢!”一语未毕,蓦闻“卡察”一声,下人已然昏死过去,显然这下人臂骨已被娄飞鹏握断!
  娄飞鹏微一皱眉,一撒手将下人摔飞,趁势将桌椅一掌推翻,厉声呼道:“有人没有,不然我姓娄的要放火了!”
  娄飞鹏猜疑阮青虚夫妇根本未离堡寨,所以拿定主意,“请将不如激将”,扬腕拿人,掌翻桌椅,不过是藉机闹事,好将阮青虚激出来!
  高天弘见情不由皱眉呼道:“尊驾怎可如此胡闹!”
  娄飞鹏嘿嘿一声干笑道:“阮青虚八成还在堡内,只是不敢……”
  此时蓦闻一声清叱传来:“何方狂徒,胆敢正我‘迫魂堡’内找事?”
  一语未落,身形已现,原来发叱之人是周小娟,后随四个仗剑健婢!
  娄飞鹏早已听出发话之人,不待周小娟身形站定,已呵呵大笑道:“少夫人来得好!我与高公子不远千里而来,你公婆二人因何避而不见?”
  周小娟蓦然侧首,与高天弘四目相接,凤目一张道:“你……”
  高天弘也是怔住片刻,方挽袖施礼道:“高天弘见过少夫人!”
  周小娟一时百感交集,尤其是那一声“少夫人”,更是令周小娟柔肠百结,鼻心一酸,目中立时泪光泫然!
  但个性倔强的周小娟,绝不会听任泪水在此时此境落下,嘴角一撇,强忍悲哀,背转身形,转身问道:“高公子来此有何贵干?”
  高天弘究竟是男子汉,而且饱经磨练,在这里情况之下,并不容易激动,声调平静地答道:“高某想拜见老夫人一谈!”
  周小娟答道:“高公子来得真不凑巧,老夫人于昨晚离堡而去!”
  高天弘深信周小娟必不会以谎言相欺,废然一叹道:“何时可回,少夫人可知晓?”
  周小娟缓缓摇头道:“临行并未交待,小娟无从得知!”
  高天弘大失所望,沉重地叹了一口长气!
  周小娟霍转身形,目光凝注在高天弘面上,声调激动地问道:“莫非高公子有重大事情必要见夫人一面吗?”
  高天弘木然点头,缄口不语!
  周小娟看得出高天弘心情沉重不由探问道:“高公子可否见告,看小娟是否能作得了主?”
  高天弘废然摇头道:“此事少夫人恐怕无能为力!”
  周小娟淡淡笑道:“小娟为‘光明岛’少岛夫人,如果此事与‘光明岛’有关,老岛主及老夫人联袂离去,少岛主又不在,小娟也许可以作得了主!”
  高天弘凄然一笑道:“不必了!少夫人成全之心,高某心领了!”
  周小娟凝目望着厅外,戚声道:“往者已矣!高公子不必计较过去······”
  娄飞鹏插口道:“少夫人,你的丈夫将高公子的父亲掳了囚禁,然后向高公子要挟······”
  周小娟蓦然一惊,疾声道:“有此事吗?”
  高天弘颔首道:“少岛主声言要将‘幻象四绝’一书交换家父的性命,可是该书已然遵照撰书人吩咐,于练就后付之一炬,是以······”
  周小娟面上布满了复杂的表情,喟然道:“高公子能得此宝典绝学,真是可喜可贺!”
  高天弘喟叹道:“可是高某人为了此书已然惹尽麻烦,如今更连累家父受难!”
  周小娟道:“高公子就是为了此事来找老夫人吗?”
  高天弘点头道:“我是想请老夫人出面,教少岛主释回家父。”
  周小娟黯然摇头道:“老夫人可能也无能为力啊!”
  娄飞鹏从旁冷笑道:“少岛主不是答应你从此安份守己吗?曾几何时,竟又故态复萌了!”
  周小娟皱眉道:“这只怪小娟相夫无方,愧对武林!”
  娄飞鹏冷笑道:“少夫人能引以自责,足见少夫人是个知事明理之人,不过,娄某人曾记得少夫人说过,今后如果少岛主有为非作歹之处,少夫人自会管教,如今……”
  周小娟倏然张目道:“不错,小娟曾经说过此话,好!高公子,我要去问一问他,一个男子汉,说话是否如此不守信用?”
  高天弘颇有愧疚地道:“少夫人不必予以深责,只要加以开导……”
  周小娟沉声喝道:“这是小娟家事,请高公子不必多管,小娟为的是要履行诺言,少岛主若有危害武林之处,当予管教!”
  高天弘挽袖施礼道:“家父果能脱险,高某当永志不忘!”
  周小娟背过身形,声冷如冰地回道:“高公子不必相谢,小娟方才业已说过,此举并不是为了要帮助你父脱险,而是在管教少岛主的行为!”
  高天弘了解周小娟此时心情,语气一转,道:“少岛主大人挺身约束少岛主的行为,等于造福武林,高某为武林一份子,一谢也是理所当然!”
  周小娟冷冷然道:“阮玉陵现在何处?”
  高天弘答道:“恒山断魂崖!”
  娄飞鹏又道:“少夫人如欲出面,务必请快,少岛主约在后天晚上……”
  不待娄飞鹏语毕,周小娟已接口道:“二位去吧,后日晚间断魂崖见!”语罢,以袖掩面而去!
  是因丈夫行为不耻而羞于人呢?抑或是缅怀往事而泫然落泪呢?那就不得而知了!
  高天弘与娄飞鹏联袂出得“追魂堡”,正待选撤去路,蓦然,官道上如飞似的奔来一条人影!
  来人一停身,高天弘业已看出是“万里追魂”周白尘!
  一年不见,周白尘竟已两鬓见白,苍老不堪!
  高天弘不禁感慨万千,昔日一个雄纠纠的武夫,竟至衰老如此!
  周白尘一停身,即低声道:“前途有人等候,快去!”
  语罢,不待高天弘回答,复又抖袖振衣而起,往“追魂堡”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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