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娇羞欲滴的少女
2025-09-07  作者:羽青  来源:羽青作品集  点击:

  那头猛虎会意地点点头,剑华心中暗暗想道:“这头猛虎可能经常往来林中,对路径一定很熟,我与其瞎走不如由它驮出林外再说。”
  剑华想至此处,遂不再多加考虑,即跃坐虎背。
  那头猛虎见剑华坐好之后,即将睡意正浓的幼童,用力扔到剑华怀中,剑华遂用双臂将幼童抱紧。
  就在这个时候,那头猛虎回头看了剑华一眼,张口一声低啸,意思是告诉剑华坐好,它要起步了,剑华怀抱幼童安坐虎背,只觉得身体微微的前后一仰,就见那头猛虎四爪齐扬,朝前疾驰下去。
  剑华在虎背上不觉得两耳呼呼风去,树木如飞一样的向后倒去,就好像是腾云驾雾,御风飞行,眨眼之间,就走出了好几十丈远。
  剑华安坐虎背,任凭那头猛虎向前疾驰,他自己没有一点主见,因为这头猛虎,在他心目中已认为是头通灵之物,为人所豢养,况且自己已是迷失方向,不如由猛虎驮出林外,再作打算。
  那头猛虎像这样飞驰疾跃约有两顿饭的光景,林木渐渐疏稀,前面已渐见天光,猛虎回头又是一声低啸,像是告诉剑华,马上就要越林而出,那头猛虎低啸过后,身形两三个起落,已跃至林外。
  剑华在林中闷了大半天,心里有种说不出的烦闷,这一来到林外,心胸之间为之一爽,长长的吁了一口气,同时举目四视,见前、左、右三面,都是起伏连绵的山岭,自己处身之地,正是一条狭长的山谷,谷壁两旁藤蔓虬结,不时的看见一两株老松点缀其间,谷底绿草如茵,一条尺来宽的小溪沟,由脚下蜿蜒而过,一直的向后伸延过去,一股清香之气不时的被微风飘送过来。
  此时太阳已渐渐西下。
  剑华这才知道自己在林中竟呆了六七个时辰,他一想到时间,突然感到腹内饥饿难耐,因为他自昨夜起一直到现在为止,可以说是滴水未沾,粒米未进,况且他由昨夜起,不是在疾驰,就是在打斗,就算他的内功再好,精力再充沛,那也有点受不了,在这种情形下,他就想将猛虎唤住,先吃点水再说,可是那头猛虎对他的唤声,好像是没有听到一样,脚下丝毫不停的顺着谷底,向前疾驰,剑华心急,就想跃下虎身,就在这个时候,蓦听到一声急厉的啸声,由谷的前端传来,剑华心里一惊,以为又遇到了凶猛的野兽,精神不由的为之一紧,左手将那个幼童紧紧的搂在怀里,右手却紧握剑把凝聚目光向四外搜寻。
  然而他看了半天,任什么也没看见,心里感到有点奇怪,而使他感到更惊奇的是,那头猛虎,对啸声好像是根本没有听到,速度不变的一直朝前疾跃。
  剑华看到这种情形,心里暗道:“这可不能大意,这头猛虎虽然是通灵之物,然而它到底是兽类,自己不能太过信任它,还是先唤住它,观察一下情势再说。”
  就在剑华暗暗思忖之际,刚才那种急厉的啸声,突然发自头顶,啸声传入剑华耳中,使他大吃一惊,也顾不得招唤那头猛虎停步,右手一按虎背就想跃身下地。
  那头虎好像知道剑华的心意,不等剑华身形跃起,已猛然顿住身形,同时回过头来对着剑华连声低啸。
  此时剑华对猛虎的低啸神情,已无暇细看,只急急忙忙的飘身跃立在当地,同时举目向上望去,只见左侧百丈陡峭的谷壁之上,一团绿影,纵跃如飞般向他立身之处扑来,就在剑华举目上望的短暂时间里,那团绿影已到了他头上十丈左右之处,因为那绿影来势太快,使他无暇细顾,那团绿影是人呢还是兽类,遂力贯双足,身形如箭离弦般,向前跃出十余丈之遥,同时亦将金玉宝剑抽握在手中,将身形旋转过来蓄势以待,同时凝目望去,他这一望之下,又把我们这位小侠给吓了一跳,只见一头火眼金睛,双臂特长,两耳垂肩,周身绿毛茸茸,身约四尺余高,似人似猿的怪物立在那头猛虎身旁,嘻着一张巨口正看着剑华憨笑。
  而那头猛虎,神态安祥,神色欢欣,对那怪物不但没有丝毫害怕的样子,反而对怪物显出极亲热的神态,斗大的巨首却不断的在怪物胯上擦来擦去。
  剑华转过身形的时候,已是气沉丹田,力贯四肢,准备应付怪物的突然扑袭,然而照眼前的形势看来,那头怪物对他好像没有丝毫恶意,这么一来他的准备就算多余了。
  就在这个时候,那头猛虎却缓步向他走来,直到他的跟前,用嘴巴那个睡意正浓的幼童,从他手中衔了过去,转身又向怪物走去,到了怪物面前,将幼童递到那个怪物手里,那个怪物将幼童环抱怀中,脸上顿时充满了无限慈爱的神情,不断的用嘴在幼童脸上亲来亲去。
  剑华将这情景看在眼里,已渐渐的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但是有一样他还思解不透,就是那头猛虎与怪物之间是什么关系。
  那个怪物对幼童亲热了一阵,突然张嘴一声低啸,用长臂在虎头上一拍,对着剑华咧嘴一笑,抱起幼童,身形几个纵跃,风驰电闪般,顺着谷底朝前疾驰而去。
  那头猛虎等怪物走后,又走到剑华的面前,用嘴咬住他的衣角,示意剑华再骑到他的背上。
  剑华将猛虎的情形看在眼里,心里暗暗称奇不已,并且想到:“在这崇峰峻岭荒山绝谷之中,要想找到出山之路,那恐怕不太容易,看此虎的神情,与那异兽,对自己决无丝毫恶意,不如先随它去,看情形再作打算。”
  剑华思毕,举手在虎顶抚摩几下,那头虎对剑华的举动,感到极为高兴,粗大的巨尾,不停的来回摆动,驯良的就像一头家猫,同时斗大的头颅紧往剑华怀中凑去,剑华见状心里有种说不出的高兴爱极,双手将虎头抱着,将头低下用脸在虎头上擦来擦去,亲热之情自然流露,良久,胸腹紧贴着虎背,感到柔软舒适异常。
  那头虎等剑华骑好之后,一声低吼四爪齐扬,顺着这条山谷朝前飞驰下去。
  剑华趴伏虎背之上,见两旁的景物如飞似的向后倒去,同时耳边呼呼的风声响个不停,初时他感到舒畅好玩已极,慢慢的饥渴之感使他几乎又不能忍耐,刚才那种舒畅的感觉已一扫而空,几次他都差一点跃下虎背,就着小溪喝个痛快,然而他想总归是想,没有真的那样做,还是强忍饥饿,趴伏虎背任那头猛虎疾跃飞驰。
  像这样不知道经过多久的时间一声低低的虎吼,把他从迷迷糊糊中惊醒过来,觉得坐下猛虎已停身不进,他连忙直起腰身,抬眼向前看去,只见他伫身之处,是在一座石洞之前刚才前路所见的那头似人似猿的绿毛怪物,正立在一旁,嘻着一张大嘴,冲着他憨笑不止。剑华见状遂跃下虎身。
  那个似人似猿之物等剑华跃下虎背的时候,绿毛茸茸的面上憨笑之容更浓,同时喉头发出呵呵的笑声,慢步向剑华走来。
  剑华此时心情很紧张,看情形这个怪物对他好像是没有恶意,然而这是说不定,恐怕万一,所以当怪物向他慢步走来的时候,他不由自主的将手按在剑柄之上,准备万一情有不对,他可以及时拔剑,不至受制。
  剑华这种紧张的情形,怪物亦看了出来,所以它在距剑华数步之处就伫步不前,眨着一对火眼金睛看着剑华嘻嘻的笑着,而双掌却不断的抓耳挠腮,好像是在表示他对剑华没有一点恶意,苦于不能言语,无法表达出它内心的意思。
  剑华看到这种情形,知道怪物对自己确实没有恶意,刚才那种紧张之情已逐渐松驰下来,脸上也展出了笑容,对着怪物微微一笑,右手也离开剑柄。
  剑华这一转变态度,那个怪物见状欣喜若狂,手舞足蹈的在当地欢啸不已,剑华亦被怪物的滑稽表情逗得忍笑不止,半天那个怪物才停止下来,又向剑华走近两步,伸出它那毛茸茸的长臂,将剑华的右手握住,直向石洞走来。
  剑华右手被怪物握住,使他感到怪物力大出奇,被握之处就如同罩上了一圈铁箍,这还算剑华的内功深厚,如换了普通人,早就吃不消了,虽然如此,剑华右手腕也感到微微生痛,但他不好意思摔掉,怕引起怪物的兽性,遂潜运内功,力贯右手,将怪物的劲力暗暗卸去。
  那个怪物拉着剑华,连蹦带跳的走到洞口,突然止步不前,接着将剑华的右手放开,一改刚才那种嘻笑之态,毛脸上满布敬畏肃穆的神色,双手下垂,侧目看了剑华一眼,毕恭毕敬的向洞内走进,剑华对此虽然不明究竟,怀着一颗惊异的心,将脸色一正,紧蹑怪物身后向里迈进。
  剑华一面走,眼神却不断的向两旁观望,见这座山洞还真不小,上下足有二丈有余,宽窄也有一丈三四,两旁的洞壁光滑异常,好像是经过一番人工整修,他进洞以后,觉得已经拐了两三个弯,所以一时无法看出这座山洞的深长究竟多少,大约估计也有十数丈长。
  然而这座山洞只有一样奇特之处,就是洞内明亮异常,虽然不像洞外那么光亮,但明亮得使人可辨毛发,在这已经深入十余丈的山洞之内,再说又拐了两三个弯,能有此种现象,那就难怪剑华会感到奇怪了,剑华为了好奇,眼神不断地在四下里搜寻光亮的来源,然而他所看到的除了光滑的洞壁之外,并未找到任何异样之处,他心里就越发的纳闷奇怪,左思右想也想不出其中道理。
  就在剑华深思之际,突然那个怪物止步不前,同时双膝一弯向前跪拜下去。
  剑华感到异常惊讶,遂举目向前看去,心亦怦怦直跳,手足失措的无所知从,目光急忙的移开正面,虽然他将目光移开,但是暗中好像有股不可抗拒的力量,使我们这位忠厚仁慈的小侠,却不由自主的地,目光又偷偷的向正面望去,只见他一瞥即过又急急忙忙的将目光移开,几次都是如此,因此使他的心就跳的越发厉害,同时他的心里直喊奇怪!奇怪!
  剑华何以会如此呢?原来他目光所到之处,只见一个年纪与他相仿,而秀美绝伦的少女,穿着一身白如霜雪的绸制衣裙,盘膝坐在一张用整块碧玉雕刻而成的云床之上,低首垂目,秀发散披,一双雪白如脂的玉掌,手心朝天,平摆在双膝之上,嘴抿微笑,呼吸均匀,正在作着运气调息的功夫,在身旁放着一只晶莹透明的碧绿玉杖。
  剑华处身在这种情形下,真是尴尬透顶,进退两难,以他那种性格,决不会先开口向人家说话,更何况眼前又是一位秀美绝伦的少女呢?他就是想先开口,一时也不知道从何谈起,所以他就愣愣的呆在当地,目光望着洞顶。
  过了好久,那个少女好像是用功已毕,凤目微启,看到剑华那种憨愣的神情,嘴里噗嗤一下笑出声来,笑声传进剑华耳中,他知道少女用功已毕,他很想上前答话,但是头好像有数万斤之重,他竟无法将上望之势转过来,同时心里瞬息万变,连他自己都不知道在想什么。
  身心犹如置身在大海中,感觉头重脚轻,轻飘飘晃悠悠,随时都有被巨浪卷去之势,他心里一急,遂急忙力贯双足,想将身形隐定下来。
  蓦然听到一串如黄莺出谷,仙乐齐鸣的声音说道:“喂!你这个人是怎么了,好好的嘛,为何尽用力往下踩,你看看那么平滑的地面,硬让你给踩出来两个那么大的脚印。”
  这一声娇呼曼唤,才使我们这位小侠的神思重归于壳,不晓得从哪来的一股力量,将刚才转动不灵的脑首,从仰望而改成了俯视之势,凝目向自己的脚下望去,他这一望之下,两耳连脑刷的罩上了一层红晕。
  原来他刚才用力隐定身形时,因用力过大,竟将双足向下陷进足足半寸有余,这种情形就算少女不说出来,他自己发现了也会感到不好意思,现在经少女当面这么一说破,他当然就更不好意思了。
  他也不管方向对不对,就低着头抱拳对着前面连连说道:“对不住,对不住,在下一时不慎弄损贵洞,失仪之处,尚望,尚望这位……”他尚望了半天,他也没有说出个所以然来,只含含糊糊的说出了原谅两个字。
  那个少女见状又是格格一声轻笑,接着说道:“好了,好了,我和你说着玩,你以为我真的在责怪你吗?”说完稍顿,接着又说道:“你把头抬起来好吗?那么大的人,脸皮那么嫩,要是再这样我就不理你了。”
  也不知道剑华真的怕少女不理他呢?还是另有所为,等少女的话音刚住,他马上就把头抬了起来,举目向少女望去,只见少女脸上笑容满面,如盛开的百合,一排白如编贝的玉齿,露在唇外,轻轻的咬着下唇,一种天真无邪的神态自然流露出来,二人的目光骤然相接,剑华的心头就感到一震,脸上顿时升起一层红晕,目光很快的闪了过去,而少女何尝不是如此,二人都好像有无限的心事,自目光相接之后,半天谁也没有开口说话。
  又过了好半天,那个少女好像是憋不住了,才又轻启樱唇,低低的说道:“请原谅。我这残疾之人行动不便,未能降阶迎接,怠慢之处,尚请原谅,请问这位英雄,高姓大名,仙乡何处,能否略示一二。”说完瞪着一双凤目,看着剑华。
  剑华对少女的话没听清楚,而好像是心不在焉,嗫嚅了半天,低着声音把他的身事简略的说了一遍。
  那个少女听后,轻轻的噫了一声,接着又轻轻的说道:“请谷英雄将尊躯向前移近一些,我……”我了半天,下面的话也没有说出来。
  二人相距也不过七八尺之遥,有什么话还怕听不到,而现在少女叫剑华向前移近一些,他对这少女的突然之语感到奇怪,然而少女虽是轻轻的两句话,其中好像蕴藏着一种不可抗拒的力量,使他身不由主的向前移进了二尺有余,然后抬起头来,带着一种疑问的眼光向少女望去。
  只见那个少女,不知在什么,时候,已将那只碧绿玉杖握在手里,剑华看到这种情形,使他猜不透少女此时手握玉杖的用意,双目愣愣的看着少女。
  就在这个时候突感到眼前绿影一晃,少女将手中的玉杖抖起了一团碧绿耀眼的杖花,并且挟着一股劲风,直奔他的胸腹点下,少女这一招从表面看来,好像没有什么然而其中却暗含五式,而每式都分别点向剑华胸腹间的玄机、将台、期门、章门、心坎,五处重穴,这五处重穴不要说全被少女点中,只要有一处穴道,被少女贯足内家真力的玉杖点中,剑华这一身武功,就算付诸东流了。
  剑华的武功得自乃师门真传,后又巧获金剑追云客的剑拳秘籍,经半年不断的苦研,已得其神奥,融会贯通,武功之高已非昔比,对点穴一道更算是个中能手,然而此时他对少女这种出手之快,招式之奇,我们这位身兼两家之长的小侠,也感自愧不如,少女突然出手,而他事前又毫无防备,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就显出剑华功力是如何深厚了,只见他吸胸缩腹,劲贯右掌,迎着少女的玉杖,准备以力御力将少女的玉杖,封出身外。
  然而少女对剑华的一举一动,都看的非常清楚,她不等剑华的右掌招式递出之时,而她的右手猛的向外微偏,使剑华一招完全落空,同时一收一吐原式不动的又递向剑华左肩胸处,将剑华左胸部的牙腮、耳窍、肩井、将台、巨骨五处重穴,罩在她的杖影之下。
  剑华见状大吃一惊,他万也没有想到,眼前这个看来弱不禁风秀美绝伦的少女,竟有如此精纯功力,变招之快使他连递招封闭的机会都没有。
  在这千钧一发危迫燃眉之际,只见剑华钢牙一咬,运起一口真气,护住左胸间的致命要穴,准备硬接少女一杖,同时他亦力贯右掌,直向少女胸前抡掌击下。
  我们这位小侠在情急之下,竟起了宁叫玉碎,不为瓦全弄个两败俱伤的念头。
  剑华此时的动手情形,可以说是一反常态,原因是他自下山以来,无论与何人对手过招,除非万不得已,从未起过赶尽杀绝,致敌死命的念头,招式递出总是暗暗忍让几分,给敌人留一个后退的余地,此时亦是被迫情急才出此下策。
  剑华递出的一掌,挟着股凌厉无比的劲风,眼看就要击中少女的左肩,只见那个少女樱口微唇,发出一串如珠落玉盘、金鸣玉碎悦耳已极的笑声,就见她从容不迫的将左手微扬,一股无形潜力沿掌而出,迎向剑华击来的一掌,两股劲力凌空相接,只听到砰的一声,剑华的身形噔噔向后退了两步,而少女的身形亦前后微晃几次,才静止下来。
  少女与剑华换掌的时候,她右手的招式,并未因此停止下来,还照样原式不动的递了出去,就在双掌相接之际,她的右手玉指亦点中了剑华的肩井要穴。
  剑华的身形向后退时,感到左肩的肩井穴微微一麻,心里大吃一惊,心里暗暗想道:“眼前这个少女,不但招式精奇,出手快速,而其功力之深厚,不知道要比自己高出几筹,刚才换掌之时,少女如不是暗中手下留情,则自己恐怕要身受重伤。”
  剑华思念及此,赧然之色尽形其外,但是对少女的无理取闹,有点气愤不满,急目怒眼地向少女瞪了一眼。
  那个少女见状,脸露笑容奇怪的白了剑华一眼,然后娇声说道:“你看你真和小孩一样,真假都分不清,人家和你闹着玩,你就当成真了,再说我要不是这么逼你,你怎么肯显点真功夫给人家看呢?”说完抿嘴一笑,将头慢慢低了下来,瞬即又将头抬了起来,目光又向剑华看了一眼,见他还是气呼呼的,两腮高高鼓起,好像是怒气未消的样子。
  剑华这个既诚实又仁厚的大孩子,从不晓得虚假二字的用意,换句话说他就不晓得如何运用虚假的态度,去哄瞒别人,只知道心外如一,心里生气表面自然就显露出来,所以他现在的神情,在少女看来,还是怒容满面,气愤未消,而实际他内心真的还在生气。
  剑华这种怒容满面的神色,再度落入少女眼里,使少女脸上露出歉然和愧疚之色,一双凤目张的大大的,贝齿轻咬樱唇,满面羞红,一双玉手不断的在一片衣角上揉搓着,娥首微偏,一眨不眨的看着剑华,少女这种又羞又急得神态,好像是一个犯了过错的小孩,求人宽恕一样,羞红着脸默默的不发一语。
  少女那种楚楚惹人怜爱的样子,落入剑华眼中,使他心里那股愤怒之气,一变而为同情,并且暗自责怪自己太没有容人之量,为了一点小事,就生那么大的气,他越想心里就越感到不好意思,脸色红涨,头慢慢的垂了下来。
  剑华这种发自内心的愧然之色,少女看的非常清楚,她知道剑华不但已是心平气和,同时对她也再无怨意了,心里一高兴,就又笑着说出:“你真好!”
  少女这种毫无装做的天真之态,使剑华对她更增加了好感,遂抬起头来举目向少女看去,而少女也正眨着一双凤目向他望来,二人的目光第二次相接,使得两人的心里怦怦跳的更利害,脸红耳赤有种说不出的异样的感觉,同时觉得血液循环更速,周身发热,头紧的向下低着,谁也不敢再向对方看过去。
  良久,良久。
  那个少女才发出了一声哎呀的惊呼,紧接着格格一声轻笑,然后说道:“你看我这个人多糊涂,翠娘一回来就告诉我,说你一天一夜还没吃东西,而我只顾和你耍了,把你没吃东西的事给忘了个干净,我真该死,我真该死。”说完一声低啸,啸声低沉,一波三折,但入耳清晰可闻,同时啸声美妙的犹如珠鸣金响,闻后使人感到神清气爽,有种说不出的舒畅之威,这显示出少女的内功已达顶峰之境,使剑华对少女既钦佩而又自我感愧。
  就在少女啸声戛然而止的时候,剑华突觉得背后微风轻拂,一团绿影一晃而过,刚才引他入洞的那头绿毛茸茸的怪物,已恭身立在少女的面前。
  这又使剑华感到惊奇不止,暗自想道:“依自己的内功火候,百步之内可闻落叶,而那头绿毛怪物什么时候来到身后,自己都不晓得,豢养之物尚且如此,而其主人就可想而知了,由此看来武功一道,真是沧海桑田永无止境。”
  就在剑华垂首沉思之际,少女对着那个绿毛怪物低低的哼了几声,抑扬顿挫很有节奏,而那个怪物对少女的哼声,好像是完全了然于胸,少女每哼一声,它就将毛首微点,等少女的哼声一住,它就冲着少女将腰一躬,转身向洞外跃去,眨眼的工夫,就消失在拐角之处。
  剑华刚才虽在沉思,但对少女的动作看的还是很清楚,此时少女在他的心目中,简直就是神仙一样,否则的话怎么会使那凶猛的兽类伏首贴耳,唯命是从?
  少女等那个怪物走后,不经意的举目向剑华望去,只见剑华目光愣愣的盯在自己脸上,剑华这种动作,说来是很平常。
  但是此时在少女眼里,则就迥然不同,使她感到剑华的目光之内好像是蕴藏着一团烈火,灼热逼人,使她不敢仰视,头很快的就垂了下来,而心不但在跳,好像是提了起来,一团红晕尽掩鬓际。
  少女这种娇羞欲滴的神态,更增加了她的艳美,使剑华觉得,此时少女美的就好像是盛开的海棠,只把剑华看得如醉如痴,爱不释目,简直忘了他自己处身之境。
  少女虽然是娥首紧垂,但她的眼神却不时的向剑华偷视过去,看到剑华那种如痴如醉的死盯着自己,心里就羞意更浓,但也被剑华这种傻里傻气的样子,引的她噗嗤一声就笑出来,跟着将头抬了起来,奇怪的白了剑华一眼,接着道:“你这个人是怎么了,好像是傻了一样,失魂落魄的盯着人家,把人家看的多难为情,唉你想看就给你看个够好了。”说完,娇脸微扬还向前凑了凑。
  一语惊醒梦中人,剑华急急忙忙的将目光收回,同时窘的他脸色红的好像一块红布,嘴里哼哼哎哎嗫嗫嚅嚅不知他在说些什么。
  剑华又羞又急的样子,把少女又给逗乐了,“噗嗤!”一声又笑出口来,接着说道:“好了,有什么话等一会儿再说吧!我这个洞里一向少人来往,所以根本没有准备椅凳之类,如不嫌弃,请到床上来坐如何?”
  剑华赶紧说道:“女英雄请不要客气,我站一会儿不要紧。”
  少女又看了剑华一眼接着说道:“你这个人真奇怪,应当客气的时候,你不客气,不应当客气的时候,你倒瞎客气,过来,坐到这里。”指着她自己的身侧。
  少女最后这句话,虽然是带点命令式,但确有无上的威力,使剑华丝毫不敢抗拒,乖乖的走上前去,很拘谨的坐到少女身侧。
  少女回眸睇了剑华一眼,心里一乐,又差一点儿笑出声来,就在这个时候,那个全身绿毛茸茸的怪物,胸前抱着很多不知名的瓜果之类,足有一二十个,而每一个都是硕大无比,来到床前,将那些果目统统放在少女与剑华的身侧,然后立向一旁,咧着一张大嘴,看着少女与剑华嘻笑不已。
  此时少女又回眸睇了剑华一眼,轻着声音说道:“我从记事时起,就是天天吃这样东西长大的,世间的烟火,因搬运不便,所以自师父死后,我就再未动用世间的那种烟火,你先将就些吃一点压压饥,如果实在吃不习惯的话,我们另外想办法。”
  剑华连忙说道:“吃的惯,吃的惯,女英雄就不要再客气。”
  说完,就拿起一只似柑橘的东西,张嘴咬了一大口,也许是剑华饿的太过火了,只感到这种水果太好吃了,咬到嘴里,芳香四溢,甘津如蜜,就是琼浆玉露,恐怕也没这么好的味道,他不等第一口咽下去,马上就又咬了一大口,他吃的正感到滋味无穷,美妙已极的时候,看到少女正笑容满面的睨视着他,使他感到自己的吃相太穷凶极恶一点,脸忽的又红了起来,心里怪不好意思的,头瞬即又低了下来,嘴里的东西,也再不好意思向下咽去。
  少女见状,连忙说道:“怎么?不好吃吗?”
  剑华嘴里塞满了东西,但对少女的问话,又不好意思不答腔,遂含含糊糊,咬字不清的说道:“不,不……很好吃,你也来吃一点吧!”
  少女摇摇头说道:“我现在不想吃,你请慢慢的吃吧!”说完稍顿,接着又说道:“你一面吃,我先把此地的情形简略的告诉你,以免你心里闷的发慌。
  “此地是邛崃山的深处,刚才你来时,所经过的那条狭长的山谷,名叫断魂,意谓是普通人来此,有来无归之意,原因是此三面环山,一面有座天然的树海,就是上午经过的那片密林,因其广宽密长,占地极大故以海名称之。
  “另外三面都是峰颠连绵,峻岭相叠,无路可以攀越,来往此谷唯一的出入的路径,就是越过那座亘古无人的密林,师父在那座林中,密密的开拓了一条小路,以备出入之用,但是这条小路,如不经师父指点,就是告诉你林中有路,你也是找不到的,所以林中的危险,并不亚于攀越重岭,此洞是前辈隐侠所留,早名归真洞,恩师收我的那一年,为了追杀一条为患甚巨的毒物,才发现这座洞,恩师为了使我一心一意不受外物引诱,认为如迁来此洞,对我的习武有裨益,所以师徒二人,才远离尘世移居此谷,当时我们来此的那一年离恩师发现此洞时已相隔数载,等我们师徒二人莅谷之时,才知道此洞已被一个世上罕见的怪兽所占据,就是那个绿毛怪物,此物就是世人视为不祥的单、寡、孤、独四类之一的独兽,古来的传说,此兽出现为极不祥之兆,不是国家将有刀兵之祸,就是天灾降临,由其名而揣知其性情,独者单一不二之意,换句话说他出世之后,只许自己生存,而不许其他物类生存,它有几种天赋的本能,力大、身硕、行动快如飘风,性情尤其残忍,数日内可将百里以内的生灵残杀尽净,而骚扰的范围逐渐扩大,人兽不留,好像是对惨杀如命。
  “恩师初见它时,尚以为是猩猿之类,并未放在心上,但从它细小的动作上,发现此物灵慧之处犹逾常人,后来又看到它凌空攫物,行动之灵便,为世所罕见,心里大吃一惊,才知道此物的厉害,未敢贸然下手,经过了数日的暗中查看,才想到制服此物之法,为顾虑百无一失的安全,将我送至山外一猎户家中暂住,恩师只身携了数十斤烈性之酒,再返回此地,把独兽最爱吃的瓜果用酒喂透,偷偷运至洞口,酒香四溢,把它给引了出来,起初它尚不敢贸然服用,几度之后,它已禁不住酒香的引诱,而少吃一点以解馋涎,它不吃还好,等到一枚下肚之后,不由得贪婪大发,不可抑止,尽将数十枚用酒喂透的瓜果一扫而光,吃了一个尽净,不到片刻时光,它就迷烂如泥,恩师毫不费力的点了它的几处重穴,等它酒醒之后,发觉自己受制于人,野性大发,耐何重穴被点,纵有万钧之力也无法使出,但它尚无丝毫求饶之态,恩师本想将其击毙,为世除害,后来想到此物灵异之处,如能将它制服,不是一个得力的助手吗?
  “所以才改用分筋错骨的重手法,使其疼痛难挨,而最后终告求饶,但恩师对它尚不太放心,遂暗中用十二时辰点穴的手法,点了它的人中穴,每届子时期,气血受阻,疼痛必发,那个时候非借恩师之手解救不可,数日之后对师父生出敬畏感恩之态,恩师逐渐也看了出来,知它已无叛离之心,唯命是从了,自此之后恩师才不暗施手脚,并替它起了一个比较好听之名翠娘,而继出山将我找了回来,那年我才四岁多,正是呀呀学语的时候,那时我每日除了跟随恩师学武习文之外,其余时间,都是与翠娘为伍,时间一久我与它之间遂建立了一种不成文法的语言,自此之后我和翠娘不仅可以不用手式比划来解决问题,而可以用来交谈了。
  “再说我与恩师迁来此地后,一晃就是七年过去了,而在这七年之中每年恩师必定出山一次,时间不定,有多有少。而出山的目的何在,至今我尚不清楚,有一年恩师又出山去了,而那一年我才十一岁多一点,恩师这次出山时日较久,足有三个多月之久,才返回来,同时还从前面林中,救回一个受伤甚重之人,也是这个人命不该绝,才会被恩师遇上,救了回来,受伤之人在恩师悉心照料之下,经一月才逐渐康复,询问之下才知他是湖广人士,来川有年,以狩猎为生,姓龙羁疆,他对恩师这番德遇,在表面上说的是非常感激刻骨铭心终生难忘,好像是不报大恩死不瞑目的样子,处处都很得师父的欢心,对我也是爱护备至,然而我对他总是看不入眼,有点讨厌他,这种情形他当然也看得出来,但是他不但不恼,反而对我更好,他越是如此,我就越对他讨厌,他在归真洞中差不多住了将近一年之久,那个时候我才十三岁,恰于此时恩师在后洞发现了此洞前主真如神僧所留下来的一部练功的秘籍及一部专研易理之书,依师父那么高深的武功,对那部秘籍之中所载的一切,一时都不能完全悟解,经过一年多的苦苦精研才算了解其中的十之八九。
  “而在这一年当中师父对易理之术也大有成就,某日师父在洞前又救了一只受伤甚重的猛虎,经师父悉心调治,那只老虎才得免于危,自此那头猛虎对师父亦是感恩图报不忍离去,师父亦就一笑纳之,取名阿黄,而师父他老人家在这个时候一面苦心钻研秘籍中未谙之部分,一面将已经了然于胸的部分传授给我,师父传我武功之时,对龙羁疆在旁毫无避忌,当时我心里有种说不出的不高兴,但是师父如此,我又有什么办法。
  “日复日,月复月,像这样半年多过去了,我的武功较前大进,同时悟解到秘籍中的武功真是波迭云诡,奥妙难测,当时我心里那种高兴非语言可以形容。
  “一日翠娘突然失踪,数日不归,当时我与师父都很着急,尤其是我,因与翠娘之间,建立了一种真挚的情感,怕它万一遇了危险,试想我心里有多难过,每日我都骑上阿黄满山乱跑,找遍了方圆百里之内,然而如石沉大海,毫无影踪,转眼就过了一个月,而翠娘还没回来,当时我算是死心了,认为翠娘一定是完了。
  “就在翠娘失踪快两个月的时候,一天夜晚就发生了一件使我终生难忘的痛心之事,就是那个忘恩负义的龙羁疆,趁着师父用功正当紧要关头之际,突施辣手点中师父背后的凤眼重穴,当时我正在睡意正浓,突被阿黄的怒啸声惊醒过来,连忙瞪眼一看,见师父脸色灰白,汗如雨下,我一看这种情形,还以为师父突得急症,但是我再向洞口一望,只见龙贼拿着那秘籍,正与阿黄缠斗,我一看就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了,本想立刻赶过去,与龙贼拼命,但是当前急务先解救师父重要,遂哭着问我师父是何处受伤,师父提一口真气,吐出‘凤眼’两个细如蚊鸣的字,就在我准备替师父推宫拿穴之际,那个龙贼突然扑了过来,举掌恶狠狠的向师父头顶砸下,我一看大急,也顾不得再替师父推宫舒脉,就与龙贼交上手了,这一交手之下,只吓的我心惊胆跳。
  “原来龙贼的武功高出我数倍不止,我所会的他全部都会,要不是阿黄从旁拼死相助,恐怕我也遭了贼子的毒手,就在这个时候,师父突然遥遥击来一掌,使龙贼当场内腑受伤,他一看情势不对,怕师父万一自救过来,那他就万死莫救了,所以才急急如丧家之犬出岭逃走,我担心师父的安危,也顾不得再追赶龙贼,遂急忙替师父推宫拿穴,然而因时间耽搁太久,龙贼下手又狠,再加上刚才师父强提真力发出的一掌,致使丹田的一口真气尽散无遗,施救无效,当时我急的放声大哭,阿黄在旁也陪着流了不少的眼泪,师父知道他离死将近,反而很乐观的劝勉于我,命我打起精神来,在他临死之前尚有许多后事交待,我这才勉强制住悲声,跪在师父座前聆听师父的吩咐。
  “师父强忍痛苦替我占卜三卦,写入锦囊,命我妥当收藏,并严厉叮嘱于我,谨遵开启之日,如未至开启之日,擅自打开,就是他死在九泉之下,也将死不瞑目,我跪在师父坐前,哭着说道:誓死遵从师父之言,师父听后,脸上才露出一丝凄楚的笑容,双目一闭就要闭气而死,我一急又哭喊着师父,师父……
  “师父他老人家,已闭双目又慢慢睁开了,看了我一眼,眼角之内亦挂上了两泡泪珠,看了我一眼,嘴唇微动,欲语无声,第二次准备闭目之际,突然又将双目睁开,并且眼神发亮,直直的向前看着,我不明究理,遂顺着师父的目光向前一看,只见十几页碎帛散在当地,我赶忙过去,拾了起来拿给师父,这几张碎帛,却使师父高兴异常,灰白的脸上露出来比哭还要难看的笑容,小声的命速取笔帛来,笔帛拿取到,师父又强耐碎骨剜心的痛苦,提笔疾书,写至中途意犹未尽,而力不从心无法继续下去,笔帛随手坠落,闭目长逝。
  “当时我哭的是死去活来,昏厥数次,不寝不食,多亏了阿黄,每日找些东西回来让我裹腹充饥,使我得已度过哀痛时期,时日已久,人渐清醒,认为自己的行径太已愚昧,自己一死不足惜,而师父的血海深仇将永远沉没无报之期,这样何以对得住师父养育之恩,我当时思念及此,冒了一身冷汗,从那个时候起,我遂节哀保身,以图湔雪师仇之举。
  “师父于垂死之前,所疾疾书于帛上的字,是告诉我,此十余页纸帛,是秘籍的精华,连恩师尚未能研究彻悟,龙贼无意之中遗落下来,这是天数,否则龙贼将横行无敌。命我继他之志苦研不辍,至到万念贯通之日,就是替为师报仇之时。
  “下一半的意思,是关于我的身世,仅提到我名叫淑萍,而姓氏家乡连恩师也不清楚,师父的绢帛上最后一句是‘为师从湖南’仅书至此而中断。”
  少女说至此处,已是咽不成声,不善于言辞的剑华,想劝说几句都不晓得用何言语较为妥当,只是嘴唇动了半天,也没有动出一句话来。
  过了一会儿,那个少女将珠泪收敛,继续说道:“就在师父死后两个月的时候,翠娘突然转来,并且大腹便便已有身孕,她听说师父已死,只难过的痛哭在地,经我好言相劝才止住悲恸,从那时起,我遂与翠娘、阿黄三人相依为命活下去,光阴似箭,转眼之间,师父死后已是半年,而翠娘准时产一个男孩,酷肖人形,但是经我再三盘问,它坚不吐露婴儿之父,其中好像另有隐情,我见得不到实情也就不再勉强它,只一心一意的苦研那十几页秘籍,然而,这十几页秘籍太过深奥,二年多的时间我才领悟其中一招,就是刚才我对你用的一招‘海垂云立’。
  “福无双至,祸不单行,二年以后,我的双腿突生怪疾,突然失灵,寸步难移,初生此疾的时候,我真想自戕了此残生,继而想到师仇未雪,怎对得起恩师养育之恩,所以我强忍耐下来,时间已久,也就不再感到难过,晃眼的工夫我患此疾已将近三年有余。在这三年多的当中,多亏了翠娘与阿黄,凡是我之一切它们都照料的很好。”少女说至此处,用感激的目光看了翠娘一眼,而翠娘正嘻着一张嘴,在向他们二人憨笑着。
  少女语言凄凉的把自身之事简略的作了个叙述,少女这一大段话,使我们这一位心地仁厚善良的小侠听后,同情怜悯之心油然而生,除此尚有一股说不出的同仇敌忾之感,好像少女的一切,都与自己有密切关系似的,使他有责无旁贷之感,心里遂暗暗决定,将来要尽力帮助少女雪报师仇,他思念及此,对自己的暗中决定有种说不出的欣慰感。
  遂抬起头来,用极温和关切的语调对少女说道:“女英雄,你心里也不要太难过,以免哀逾伤身,辜负了尊师一番育化之恩,我想善恶到头终有报,龙贼那种忘恩负义,以怨报德天理难容的禽兽行为,终有一天会天道昭彰遭到恶报。”剑华说至此处稍顿,又继续说道:“女英雄,尊师是哪位高人,不知能否示告在下。”说完用极恭敬的眼光看着少女。
  少女沉吟一下接着说道:“现在还不能告诉你,因时机未至,等时机一至,不用你问我,我就自动的说出来,不过你不要疑神疑鬼的瞎猜疑,我不告诉你的原因,慢慢就会知道了。”说完看着剑华抿嘴一笑。
  少女不愿意说出她师父是谁来,剑华当然不好意思强问下去,然而他此时心里却另外生出一种疑问。
  就是听少女的语意,好像短时间内,不送他出谷一样,如此的话,那就使剑华感到为难了,因为尚有许多未了之事等他去办,如失踪的书生朱书民,至今生死不明,双龙镖局的情形如何?铁掌帮如趁机偷袭,后果实在堪虑,再者自己尚有灭门的血仇在身,自己无论如何不能在些呆下去,他暗思及此,认为还是赶快告辞为妙。
  遂急忙站起身形,对着少女拱手说道:“今日多承女英雄盛礼款待,使在下刻骨难忘,有生之日定图后报……”稍顿接着又说道:“在下因有事在身不能久留,想就此告别,他日等琐事一了,即重返此谷,拜谢女英雄款待之恩。”说完一层黯然之色溢露满面。
  少女听后面色微变,眉头深深的锁在一起,樱口微启幽幽的叹了一口气,叹声凄凉哀怨荡折回旋,比冯妇夜吟还要扣人心弦,差一点儿使剑华凄然泪下,少女叹罢,举起一双看来柔弱无力,凄哀满溢的凤目看了剑华一眼,然后幽怨地说道:“我知道你早晚会走的,可是我万也没有想到,你会这么快就要走,唉!”
  此时的叹气之声较刚才更幽怨更凄酸,然后接着说道:“既然如此,我也不便再强留你,不过今日天色已晚,恐怕来不及出谷了,你就在此休息一晚,明日一早我命阿黄将你送出谷去,不知你意下如何?”少女说完双目低垂,眼角挂上了两颗晶莹欲滴的泪珠,头慢慢的向下低垂。
  剑华见状,心里也很难过,他何尝愿意马上就走,不过他心里有事不得不如此,对少女哀怨的情态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愧疚,张口欲语,想说两句安慰的话,但是他一向不善言辞,嘴尽管张开了,嘴唇也动了好几动,然而一个字也没吐出来。
  两人就在这种充满了凄伤的气氛中,度过了很久的时光。
  少女才再度举目斜视了剑华一眼,看到剑华那种黯然神伤的样子,心里一酸,又差一点掉出泪来,咬咬牙强抑住意欲夺眶出的眼泪,轻声说道:“你心里也别太难过,只要心里记住此地尚有我这么一个苦命的人,我也就心满意足了。”
  说完又斜视了剑华一眼,继续说道:“我对我今晚的情形也感到特别奇怪,自龙贼逃走之后,我再未接近过任何生人,同时心里除了师父之外,对任何人都感到无比厌恶,而当我第一眼看到你时,从前我那种想法,却改变了不少,不过尚有一点点留在心里,等我俩交谈之下,我对你不但无丝毫厌恶之心,慢慢的却有一种说不出的喜欢。”少女说至此处,脸色骤然罩上一层羞红,将头垂了下去。
  剑华骤闻此语,心里渗出一种说不出的兴奋,但是他没有勇气将心里的话说出来。
  两个人遂又陷入沉寂中,结果还是少女再度启口说道:“刚才我那番话,都是肺腑之言,但愿你不把我当成行为放荡,不知礼数的女孩子看待才好。”
  剑华闻言,急急的说道:“你把我当成什么人了,难道说我就那么不知好歹吗?我的此心此意唯天可表,此后只要我不亡魂他乡,你我再有重晤之期,女英雄,你就会知道,我今晚之言,是真是假了。”
  少女听了剑华之言,刚才那种幽怨之色,为之一扫而空,喜色重露,深情的看了剑华一眼,说道:“寒洞太过简陋,不要说待客之所连一栖息之处都没有,如不嫌的话,可请来玉床上,休息一晚,不知尊意如何?”少女说完,好像是想到了什么,脸色一红,对着剑华甜甜地一笑,很快的就把头垂了下去。
  剑华举目四视,果如少女所云,洞内除了那张玉床之外,真的再没有可供休息之处,他想到此处,就感到甚是为难,心想自己还是在地下随便休息一晚好了。
  剑华这种凝神深思的神态,落人少女眼中,她一看就知道剑华在想什么,她自记事起,除了师父之外,就是与野兽为伍,虽然跟着师父读了不少书,但礼教的观念,在心目中不过是一种形像而罢,仅知道男女之间,有这么一种约束而已,而实际的经验这还是第一次,所以她把这种男女之间的事,看的非常无所谓,现在见到剑华这种情形,她反而认为剑华太过拘束了,心里一乐差一点儿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接着童心骤发,故意拿话激剑华,装出哀怨的样子,用要哭的声音说道:“我明白,像我这样整年与野兽为伍的女孩子,怎么配和你同眠一床呢?看来还是我搬到地下去睡好了。”
  说完张口一声低哼,将翠娘唤过去,准备让翠娘把她抱向地下。
  剑华闻言,心里一急,也顾不了那么多,身形向前双手按在少女的肩上,说道:“女英雄,你误会了,我绝对没有那种意思,我的真心话,要是有丝毫言不由衷,我以后不得好死,请女英雄千万不要疑心,在下遵照指示,今晚就在玉床上,打扰女英雄一晚。”
  说完双手还紧紧的按在少女肩上,意思真怕少女跳下床来。
  剑华这种又急又惶的样子,惹的少女暗自发笑,贝齿紧咬,娥首俯垂,怕的是一旦忍不住笑出声来,那就太难为情了。
  剑华见少女娥首低垂不发一语,还以为是对自己的话不相信,就准备用行动来表示自己的所语不虚,一歪身紧靠着少女坐下来,同时一仰身就准备往后躺去。
  少女回眸睇了剑华一眼,皱眉突展,笑容满面,刚才剑华心里只顾在着急,无暇细顾,现在见少女这种消愁作喜娇媚情态,心里一荡,眼不由自主的对少女仔细打量一番,只见少女此时美极了,同时一股似麝似兰的芬香直透鼻端,心里油然而生出一种馨温之感,使得我们这位傻弟弟的一双俊目,久久不肯离开少女的娇脸。
  少女被剑华看的芳心怦怦直跳,一片红霞,直掩耳根,嘤的一声将头回了过去。
  剑华虽然经过了二夜一日的奔腾,置身玉榻之上,辗转翻侧不能成眠,那股醉人的香气,直往鼻孔里蹿,而身旁那少女像与剑华一样,也是翻来覆去的不能入梦,但是两人谁也没有开口,像这样不知道经过了多久的时间剑华才朦胧入睡。
  等剑华醒来的时候,天已经大亮了,看看身侧的少女呼吸均匀,嘴抿微笑,睡意正浓,他不敢惊动少女,轻轻的将身坐起,就准备跃下床去,就在这时候,少女已睁开一双凤目,有意无意的看了剑华一眼,露出了很吃力的样子就想挣扎着坐起来。
  剑华见状知道少女双腿失灵,起坐不便,遂伸出双手将少女给扶起了。
  少女粉脸一红,深情的看了剑华一眼,樱口微启,声如蚊鸣般对剑华说声谢谢,粉脸很快的又低了下去。
  剑华也小声说道:“些许小事,何足女英雄挂齿。”
  少女猛的将头抬了起来,气呼呼的用白眼横了剑华一眼,接着用很快的语调说道:“左一个女英雄,右一个女英雄,我这个女英雄的名号,是阁下封给我的吗?躺下去连坐都坐不起来,并且连一步路都不能走,天下有这样的女英雄吗?你这不是当着秃头骂和尚,故意给人家开难看,我现在告诉你,从现在起,你要是再叫我一声女英雄,你不用指望我再理你。”说完,嗔怪的又白了剑华一眼。
  剑华又惶又急的说道:“女……姑娘,我谷剑华可以对天发誓,我决没有丝毫轻视姑娘的意思,我要是口不应心,让我不得好……”剑华尚未说完。
  那个少女马上抢着说道:“不要再说下去了,只要你不是故意挖苦我,于心无愧就行了,你还要发什么誓呢?”
  少女说至此处,张口一声低啸,就见翠娘应声而至,少女对着翠娘低吼两声,翠娘回吼一声,然后拉着剑华就往洞外走去。
  剑华不明就理,不知道翠娘拉他到哪儿去,遂带着疑问的眼光向少女看了一眼。
  少女看出剑华的心意,格格一声轻笑接着说道:“翠娘不会杀掉你的,尽管放心去好了,到了洞外你就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了。”说完又是一阵银铃般格格的笑声。
  剑华跟着翠娘来到洞外,翠娘把他一直带到一个小溪的旁边,然后翠娘用双手做出洗脸的样子。
  这个时候剑华才知道翠娘带自己出来的意思,不由的哑然失笑,遂将身形蹲下,用双手捧水来洗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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