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横刀夺爱
2024-11-08  作者:杨润东  来源:杨润东作品集  点击:

  宏法和尚正要阐讲佛法,忽见南面飞奔而来许多黑衣蒙面人,他们的身手个个矫健,来者不善。宏法还没有来及询问他们来此何为,黑衣蒙面人便突然发难,向众人一齐抛出有拳头那么大的“蚀血雷”。“嘭!嘭!……”连声炸开,烟毒四散。宏法老和尚没有心理上的准备,以至不可救。众人见机慢的,功夫弱的江湖客这下可倒了大霉,只要被毒烟骚扰一二,想活下去那比登天还难。霎时间叫骂连天,哭爹喊娘,没有被毒烟伤着的纷纷逃散。
  宏法见事已至此,便端然不动,看他们还有什么招。那儒生的神色也十分安闲,没有把身边发生的一切放在心上。宏法老和尚对他更加赏识了,这样的弟子正是他所希求的,泰山崩于前而心神不乱的人,才有可能成大器。
  蒙面人们对老和尚与儒生似乎不感兴趣,没正眼瞧他们一下,就去追逃散的人去了。
  也该逃散的江湖客们恶运罩头,他们心慌意乱,正给蒙面人们下手的好机会,许多人血洒荒山,尸横林泉。这里的风水虽好,但在此间做鬼,却非他们的本意,永恒的凄清哀诉,把他们灵魂裹成漆黑一团,别想冲脱出去。
  龙标和他的弟子们慌不择路,冲进一座山洞里,无意中窥破一个秘密。他们进入洞不久,忽听洞的深处有个清晰的声音:“我在紫云镇对你们的警告还有效,万不可莽撞。坏了我的大事,你们哪个也好不了。”
  如果何月巧此时听到这话,一定会想起在紫云镇的客栈里听到的那个诡秘的声音,用不着怀疑,两者同出一人之口。
  “我们绝不敢马虎的,请您放心吧。”有人说。
  “嗯。记住,宏法的身分不许外人知道,否则对我们蒙古人极为不利,普天之下知道他是蒙古人的只有皇上、太子和我们几个。他手里的东西我们一定要得到,绝不能落入他人之手。”
  ‘宏法老和尚也太不象话了,当初说对皇上永不变心,现在竟不认我们了。”
  “是佛教害了他,一心只想什么狗屁不通的‘四大皆空’,见了我们和没见一样,不搭不理。”
  “别说了,小心隔墙有耳,走漏了消息。”
  龙标不由暗笑,你们的小心太迟了,消息已经漏走了。正当他考虑是否要见一下说话人时,冤家路窄,沈人风带着几个人逃难似地也冲了进来,一进洞就嚷:“好险,差一点儿成了扑火的飞蛾!”洞深处霎时寂静无息。
  龙标知道不妙,连忙带弟子钻进一条黑咕隆咚的小岔洞里,静观事态的发展。
  沈人风以为进了洞就可以躲过追杀了,不料祸出有门,他快笑了没有几声,笑便僵死在昔日油光水滑的脸上,仿佛墨汁在他的双腮上画了个“八”字。几个装束奇异的人悄无声息地围上了他们。沈人风见对方深藏敌意,惊骇之下,不由后退了几步,冷声问:“你们想干什么?”
  为首的那人身材特别高大,双手在胸前的羊皮毛上轻擦了几下,右手又扭了扭挺立的大鼻子,深陷的眼窝里蓝褐色的眼珠闪出一种奇怪的幽光,仿佛一条死亡通道能把人吸进去,恶声问:“你听到了什么?”
  沈人风见多识广,知道对方一定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怕自己听去了,欲杀人灭口,这可真是百口莫辩,但他还是辩了:“我就听到你这句问话。”
  那人自然不信,嘿嘿怪笑了几声问:“你知道我是谁?‘大圣人’朗造,没有人敢在我面前说谎的,你还是老实一点儿好。”
  沈人风听他自报姓名,吓了一跳。朗造在江湖上可是响哨当的角色,在西域是首屈一指的人物,仅次于他的师傅藏密白教教主日瓦格多、师兄根西。他自称圣人那是不错的,他的“瑜珈术”造诣非凡,有些奇技连他师傅也比不了。他为人狡诈凶残,更比乃师有过之而无不及。沈人风碰上他,浑身都有些发凉。在江湖中混的人,虽说遇事不能害怕,但事关生死,他还是无法冷静的,急忙说:“你若真是‘圣人’就该知道我们刚进洞,什么别的话也没听见。你的名声很大,江湖无人不晓,别闹出天大的笑话。”
  朗造不以为然地摇了摇了头,说:“我若杀你,就不会有什么笑话了,你最好在死之前明白说谎是救不了你的。”
  沈人风气得周身乱颤,可一点儿办法也没有,陷入这样困境那真是倒霉到家了。他由怒而笑,冷然道:“江湖传言你武功虽高,却只有小儿之智,我看一点儿也不错。日瓦格多有你这样的笨蛋弟子,我都替他难过。”
  朗造勃然大怒,斥道:“你放屁也该找个地方!还是替你自己难过吧,你的机会不多了。”
  沈人风哆嗦了一下,感到全身的毛孔都透入了冷气,呼吸急促起来,一场恶战看来是免不了,不如先下手为强。他冲马校一点头,目光里闪出无限杀机。马校会意,一抖手中的大锤,猛地向朗造砸去。他的动作相当利索,这两锤可算得上是他的得意之招,以为必中无疑,朗造是躲不开的。哪知朗造根本就没有躲,任马校的铁锤击到他的胸腹之上。马校以为这两锤会把他再“重造”一遍,不料锤击到朗造的身上犹如打到活好的粘性极强的面团上一样被吸住了,以马校的力量竟然抽不动锤。
  众人都是一骇,想不到朗造的“团吸术”,达到了如此奇异的境界。
  马校狼狈不堪,正无计可施。朗造伸出了非一般人可比的长臂巨手猛地掐住了马校的脖子,用力把他甩了出去。马校“唉!”了一声,身子撞到石洞壁上,“砰!”地一声,血肉飞溅,活不成了。
  沈人风见马校死了,顿时丧失了斗志,虽然他也知道软弱救不了他,可怎么也提不起拚命的精神,整个人无处不是软绵绵的,宛如刚醒来似的。他还不知这是朗造暗中做了手脚,使用了一种近乎催眠术的邪功——“隔空摄神”袭击了他。朗造见沈人风如此不堪一击,大笑起来,不过多少也有点失望,老虎战胜了一只羊是感觉不到多少胜利的欢乐的。他冲旁边的手下一点头,那几个“奇装异服”,如虎似狼地扑向沈人风等人,拳起脚落,刀砍斧剁。转眼问,沈人风便见阁王去了,血尸横洒了一地。
  龙标暗处看得心惊胆战,朗造这小子如此残忍实在可恶,不过他不敢出来与朗造论辩是非,那样他会无路可走,只有追随沈人风而去。他不得不承认朗造的功夫是极高的,一般的江湖高手根本无法与他争锋,沈人风也算个英雄,落了无力还手任人宰割的下场,让人哀叹。他看了一眼身旁的弟子,长长地出了一口气,陡然感到自己的渺小,远离青城,千里寻凶,查出来又能如何?伤害师傅的人绝不会在天下人面前承认自己的罪过,武功也不会在朗造之下,自己师徒岂奈他何?自找没趣多半是少不了的。
  朗造杀了沈人风等人,心里竟不放心起来,屏息谛听了一会儿动静,忽然说:“洞里还有人,快给我去查,绝不能让一个活口离开这里。”
  那几个人立即分头去查。龙标等人顿时大惊,洞内没有很好的藏身处,是很容易发现的。他们小心地打量了一下洞壁,见能爬到洞顶上去,几个人马上就往上爬。怎奈这里不比洞外,光线太暗。周力稍不小心,脚下踏滑了一块石头,“哗啦”一声,石头掉了下去,清脆的声响传出老远,几个人的心差点惊跳出口。
  “这里有人!”朗造等跑了过来。
  龙标这时不便责怪弟子,顾不了许多,赶紧往上爬。哪知越慌越出事,又有许多石头被踩了下来,声响更大。他们再欲藏身,看来不可能了,于是一齐从洞壁上跳下来,顺着石洞向洞深处跑。郎造这时发现了他们,紧追不舍。
  龙标和弟子跑了一会儿,见前面的洞越来越窄,凑机会急忙拐进了另一条宽洞,发疯似地向西跑。可跑了没有多远,洞到头了,无路可去,几个人顿时有种幻灭感,完了,到了这种地方,想活着出去那只能是个玩笑了。
  朗造见他们无路可跑了,不紧不慢地靠过来,笑道:“刚才死的那几个蠢货也许没有真的该死的理由,你们几个却不该活着。”
  龙标冷笑道:“所以你不是圣人,在江湖中你还算不上一号人物,强过你的比比皆是。”
  朗造嘿嘿地怪笑了几声:“你比刚才死的那几个还蠢,他们知道我的威名死得很容易,你不知天高地厚,我让你生死两难!”
  龙标没有被他吓倒。这时候怕是没有用的,唯其拚命争斗,才能有出路。生死并不完全操在对方手里,至少有一半生的希望属于自己。他淡然一笑:“你发狠也没有用,想摆布别人,你的火候还差点、你师傅也许不敢这么大吹大擂呢!”
  郎造怒极反笑:“我会证明给你看,吹牛与实在有什么不同。”
  他纵身向前一跃,如飞鸟似的影子扑向龙标,快速异常。龙标早有准备,急忙旋身后撤,哪知郎造的身法分虚分实,虚实并在,扑向龙标的是虚影,而实身随在其后,伺机而动。龙标躲过虚影,心想郎造亦不过如此。身形刚定,郎造的实身就到了他的面前,伸手就是一巴掌。龙标再闪不及,“啪!”地一声,巴掌打到他的脸上,顿时头晕脑涨,险些栽倒。身为一门之尊,他何时受过这样的羞辱?刹那间,愤恨交加,不顾利害,“唰”地抽出长剑,运起“玄冥青气功”,抖起一圈青白剑气,刺向郎造咽喉。
  这一剑凝聚了他毕生功力,其势非同小可,然而郎造却没有放在心上,猛地张嘴就吸。龙标大骇不已,剑气几乎被他全吸进了口里,长剑也被他用牙咬住。龙标用力拔剑,可剑如铸在了郎造口里一样,丝毫不动。在他惊愕的当儿,郎造又给了他一巴掌,这一下掌劲更重,龙标就觉懵地一下,人被打翻在地上,爬不起来了。
  郎造轻蔑地冷笑了两声:“就你这三脚猫的功夫,也配做青城派的掌门?可见中原武林人才衰败,已不可收拾。”
  龙标气得七窍生烟,却无力还手,两眼里流出了说不清的泪水。自己无能,辱没了师门,真是愧对黄天厚土呀!他恨不得立即死去,可又下不了自绝的决心,心里矛盾之极,苦不堪言。周力见师傅倒地,不分青红皂白,挥剑就刺郎造。他含怒出手,剑快人急。郎造冷笑了一声,使出瑜珈术中的“缩骨法”,把肌骨一收,周力的剑从他的左肋旁刺过去。郎造半步未动,人却安然无恙。他怪笑了两声,飞起一脚,把周力踢出丈外,周力落到上,双手捂肚,痛苦地翻滚,五脏六腑仿佛全被踢烂了。
  乔先和齐九生见状大骇,来不及细思,两人同时出击,一左一右,剑刺郎造双肾。郎造仿佛受了侮辱似的,勃然变色,叱咤一声:“找死!”双掌齐出,拍向两人的面门。他们之间功力悬殊太大,乔、齐二人几乎还没来得及反应,面门上便重重挨了一掌,闷哮网声,二人被击飞数丈,脑浆迸溅,死于非命。
  龙标见爱徒惨死,绝望地闭上眼睛。这时候,任何反抗都无济无事了,他记没力量反抗
  郎造看了一眼地上的龙标,得意地笑道:“你现在不会相信能主宰自己了吧?”
  龙标漠然地“哼”了一声:“我有一口气在,就不会相信你有能力杀死我,更谈不上生死两难。”
  郎造嘿嘿一笑:“你的本事不大,嘴倒挺硬的,要让你死你连个‘不’字也说不出来。”一脚踢去,龙标的身体飞撞到洞壁上,“嘭!”地一声,石洞被撞开一个大口子。
  原来龙标撞到的地方是个用挺薄的石板挡着的洞口,明亮的光线射了进来,一股清风也冲过来凑凑热闹。郎造“咦!”了一声,从洞口向外一看,峥嵘的山势进入眼帘,百花草木各展其态,洞口外原来是一个空旷的山谷。
  郎造一把抓住龙标,不怀好意地笑道:“你和枯木野石为伍去吧!”用力一扔,龙标的身体飞出洞口。周力叫了一声,郎造回身一脚,把他也踢了出去,只闻风响,不见回声。
  郎造快然一笑,走出洞口细看,不料大吃一惊,呆住了。
  宏法老和尚和新收的弟子在野灵台端坐了许久,不见蒙面人来,才淡然说:“你看我象什么?”
  需生道:“一片空,一尊佛。”
  宏法微然一笑:“你象什么?”
  儒生笑道:“一朵花,一块石!”
  宏法哈哈地大笑起来,儒生的答对甚合他的心意,沉吟了片刻,漫不经心的地问:“你原是何门弟子?”
  儒生恭敬地说:“弟子布允无门无派,偶见江湖异士传功,而窥如一二,让师尊见笑。”
  宏法扫了他两眼,点头“嗯”了一声,说:“你既入我门,就是佛门弟子了,以后不许违背佛门戒规。”
  布允点头说:“弟子一定铭记师傅的教诲。”
  宏法笑道:“参禅悟道,全在‘性明”,‘性’若不明,修佛无窍。佛法乃一切武学之根本。修佛之人不可舍本求末。欲要武功高深,只有佛法精湛,否则难得大成,这一点切不可忘。”
  布允连忙以头触地,虔诚地说:“弟子一心向佛,不会因武而弃佛,请师尊放心。不过弟子有一事不明,佛讲万物是空,‘着相’是妄,那么佛家武学又是从哪里来的呢?”
  宏法高兴地说:“问得好!佛本求性明,原也无武学,佛求万事空,其中自有武,诸般奇异皆是无上正等正觉的兆象,唯大唯恒,绝不‘着相’,正因为这样,求佛乃难,等而下之才有佛家武学。佛家武学实际上是求佛不成退而求其次,虽也有所‘着相’,却不乏威力,懂吗?”
  布允顿开茅塞、欣喜万分,原来佛家功是无可奈何的产物,这可好了,明白了至理就不怕学不成高深武学。
  说来也怪,宏法见到布允那心花怒放的模样,心境顿时清朗了,犹如万里无云的天空,高渺而悠远,心中的忧愁之情一扫而光,不由觉得布允无比的可爱,大有恨不得一下子把布允造就成空前绝后的武林奇才的气概。布允在他的眼里怎么看怎么好,仿佛他的“佛性”从布允的身上进入了他的身体,他清楚地感觉到地又进步了一个阶梯,无限光明的前景闪现在眼前了。他法然飘忽面起,犹如一团云升到一丈多高,然后又落回原处,对着布允笑道:“在短期内我就可把你造就成一个惊天动地的武林领袖。”
  布允高兴地连忙向他磕头。宏法的慧眼法力不凡,他早就看出布允是难子难求的上乘练武之材,他的骨骼不但大异常人,更重要的是他的肾气旺盛,这可是武林人士梦寐以求的。他气质冷峻,双目闪烁情韵,让女人一见便能为之倾倒。
  宏法的眼力虽厉害,但也有察觉不到的,那就是布允的心灵。他来此到底何为,宏法没有弄清楚。以他的法力,竟然感觉不到布允心灵的怪邪之气,真是咄咄怪事。这布允目前的功夫也许算不上多么厉害,可他的聪明灵活,却是无人能比的。虽不敢言他是天下第一聪明的人,但强过他的人怕也难以找到。他学什么象什么,一点儿也不带假的。他想杀你,嘴里说多么爱你,你就绝对不会怀疑他的爱意;不然,岂能骗过宏法这样的高人?聪明是了不起的,它可以支配顽固的一切。
  宏法挥动袍袖把布允带起,笑道:“我们走吧,有个可爱的去处在等着我们呢!”
  布允快乐地笑起来,他知道一个新的天地就要降临到他脚下了,身体顿时轻飘飘的。
  宏法老和尚行走如风,脚儿乎不着陆地,空灵飘然。布允紧跟紧随,转眼间就消失在山岗上。一阵风吹过,什么都没有了,仅留寂寞。
  而郑飞明此刻却寂静不下来,更不会寂寞,他的心欢动起来,金色的光环要套上他的脖子了,他没有了竞争对手,连敌人也加入了祝贺的队伍。
  马天远终于从石椅上站了起来,笑道:“年轻人,你的运气不坏,云水宫今后有你的一半,可喜可贺。”
  郑飞明连忙向他躬身一礼,说:“多谢宫主成全,我永远不会背弃云水宫。”
  江湖人讲究信义,他这一誓言等于他改换了门庭。马天远信而不疑,大喜大乐,笑道:“摆上供案,现在就行师徒大礼。”
  郑飞明乐得周身的肉都是甜的,自己马上将拥有相当的权力了!
  众人把香案摆好,马天远端然坐到石椅上,郑飞明对他三叩六拜,态度极虔诚,就象以前跪拜朱一元那样,不敢有丝毫儿戏之心。
  马天远细察了他一会儿,终于满意地说:“从今以后,你就是云水宫的人了,一切要服从云水宫的号令,不得有任何越轨行为。”
  郑飞明连忙答应:“弟子绝不存外心,凡事要为云水宫着想,竭力弘扬宫中武学。”
  马天远哈哈一笑:“把外人赶出云水宫,我要面授机宜。”
  旁边的林剑大吼一声,把来争夺继承人的众生如赶鸭子似地赶出了云水宫。这里的山势有些怪,出了那条山洞,左绕右拐,十人九迷,运气不好,他们几乎走不出群山,天然·与人为的阵势,犹如罗网一样可怕。
  马天远扫了一眼空洞的四壁、目视洞口看了一会儿,冲郑飞明笑着说:“你成了云水宫的传人,前途不可限量了。不过你要记住,本宫武学绝不能擅自外传、找不到合适的人,可失传也不能授于不该得到本宫武学的人。你的武功根基不错,正合本宫的要求,你要好自为之,别辜负了本宫的一片苦心。”
  郑飞明又忙磕头,千恩万谢。不过心里略有疑惑,不是说宫中的继承人能得到公主吗,怎么他一字未提呢?是赖帐还是别有打算?他觉得心里有这么一问,自己成了好色之徒了,朱一元的千叮咛万嘱咐对他再也没有什么约束力了。这样的生活才是自己要追求的,人若没有一定的欲望,活着干吗?反复细思了一阵,觉得朱一元的那一套,实在荒唐可笑,不足为戒。
  马天远见他有凝思之状,问道:“你心中有何不明,可如实讲来。”
  郑飞明微惊,好厉害,连我心有疑惑都看出来了。他平定了一下情绪,说:“宫中武学不可外传,是否可以学练宫外的奇学?”
  马天远哈哈大笑:“云水宫的武学包罗万象,穷你毕生精力,也未必能学全学精,何需学旁门左道的功夫呢?你只要能领会了宫中武学的精华,无敌天下是自然而然的事。”
  郑飞明连忙答应:“弟子明白了,何时传授弟子艺业?”
  马天远笑道:“适时即可,你不要急。”
  郑飞明连忙答应。马天远在石椅上又安坐了一会儿,笑道:“你随我来!”
  郑飞明小心地跟他走出了大洞,进入圆形院子里。院内什么别的东西也没有,只有一大潭清水,潭水幽深看不见底,象是一眼巨泉。水很凉、很静,人站在一旁能映出全像,清晰可见汗毛。郑飞明不解院内有泉何意,不由地看了马天远两眼。马天远明白他的意思,笑道:“这院内的清泉水是练功用的,以后你会知道它的妙处。”
  郑飞明连连点头,称赞这主意高明之极。
  马天远又说:“以后你就住在泉对面的屋子里,那里有练功的心解和本宫的武学秘笈,你若不明白时可问我,亦可问传你武功的人。”
  郑飞明一怔:“师傅,传我武功的难道不是您老人家?”
  马天远摇头道:“不是。本宫武学源于明阳双修之法。我是没办法让你精进的,偶尔只能破解疑难,陪你练功的另有其人,她会授于你宫中的全部武学。”
  “是谁?”郑飞明忍不住地问。
  马天远微微一笑,“你会知道的,游过这潭清水到对留屋子里,你就什么都清楚了。”
  郑飞明半信半疑,正要询问什么,马天远一把推他入永。郑飞明掉入清水中,顿觉奇寒入骨,浑身颤抖,料不到这潭水会如此之凉。他咬牙忍了一下,努力向对面游过去。等他出了清水潭回头看时,马天远已不知去向。他怔了一下,抖擞精神向石屋走去。
  石屋的门是关着的,他轻推了一下就开了。向屋内探头一看,里面空空荡荡的,除了在屋的东头有张床外,别的一概皆无,更没有什么人。他迟疑了一下,硬着头皮走进去。屋子好大,墙壁光光,根本没有什么武学秘笈。他顿时有种被欺骗的感觉,但他没敢埋怨,这也许是人家对他的考验呢。他放松了一下身体,盘腿坐到地上,想梳理一下自己的思绪。忽然,一阵轻微的脚步声从门外传来,香风先至,接着是“咯咯”甜脆的笑声。郑飞明心中一动,这笑声似曾相识。没等他细想,两少女便走到了屋门口,郑飞明看见她们,顿时大喜,叫道:“两位妹妹怎么才露面,可想死我了?”话飞出口,才觉有些肉麻。
  古迈嫣然一笑:“看你嘴甜的,蜜桃儿一般。想我们是假,想公主才是真呢!”
  郑飞明辩道:“妹妹见外了,公主我还没见到呢,也许她不喜欢我的,公主可是神仙般的姐姐,我是个凡俗夫子呀。”
  白香香手帕儿一摆,笑道:“你的嘴儿若再甜些,神仙似的姐姐也会动心的。”
  郑飞明忙道:“两位妹妹快教我嘴儿怎么个甜法,以后我也让你们高兴高兴。”
  古迈笑道:“见了我们公主你最好说……”
  郑飞明见她欲说还休,故意吊自己的胃口,催促道:“好妹妹,快说呀,急死我了!”
  白香香古琴轻弹似地一笑,说:“呆子,公主是不喜欢贫嘴的。她的美丽你只有见了才会想起要说的话,临阵磨枪准备的甜言蜜语是不管用的。你用心想吧,把能用于赞美女人的诗词都用上,也不过分。”
  郑飞明笑道:“我这里有了一首:轻柔水滑月光情,莫笑女儿不如冰,但瞻一日秋千里,笑颜杀手无上冷。”
  古迈脆笑连声:“胡谄,胡诌!赞美女人不用清澈透明的‘素’字,那是算不得会说话的。”
  郑飞明有些不服气,说:“我用的字‘荤’吗?哪个不嫩生生的一掐就滴水!你若嫌我的还不够纯粹清丽,你来几句我听?”
  古迈笑道:“那你要拜师的,我不能白说。”
  “行,行。”郑飞明接着说:“你的赞美词若能惊世骇俗,我给你磕头都行,反正我不在乎多跪几次,给漂亮的妹妹磕头也算件乐事。”
  古迈说:“你不许改的,听着:回头一笑洗千秀,脚踏冷露不生花,冰雪伤心哭白秋,不造嫣霞无尽涯。”
  郑飞明乐得跺脚拍手,哈哈大笑,说:“这样的诗句也叫‘素’呀?笑死人了!”
  白香香瞥了他一眼,说;“你不懂的,尽是‘素’,是可爱不起来的;有光有色再有‘素’,那才叫好呢!人不也这样的美吗?你的诗句不好,是你没见公主的缘故,待你见了,就知道古迈的诗句有多么贴切了,神色皆俱。”
  郑飞明见她一本正经,不想与她争个高低,他还有用着她们的地方呢,于是笑道:“妹妹所言极是,我倒忘乎所以了。”
  古迈小嘴一撅,白了他一眼说:“你是想赖。不想磕头罢了,我可不在乎!”
  郑飞明连忙陪笑:“妹妹想哪里去了,磕一两个头又有什么?我向来言而有信。”
  他躬身欲跪,石屋外忽然传来一个极其温柔利气而又沉静动人的声音:“郑公子,不要和她们当真,下跪要不得!”
  郑飞明心头一荡,仿佛有只纤纤玉手撩了一下他的痒处,喜出望外,这可能就是神仙般的公主的声音吧。
  他的猜测没错,正当胡思乱想之际,一股温柔的和风先人而至,随之门口出现了一个白衣丽人,二十来岁,长发袅袅,夺天造化的面孔上一双妙目闪凝总关情,周身洋溢着一种不可测的幽泉才有的深邃魅力,洁净无比,让人一见就想扑进她的怀抱,真是天生尤物。世上没有什么恰当的语言能写尽她的美丽,而只会越写越差。
  郑飞明的想象力在这方面表现出空前的欠缺,面对这样的美丽,他不由得呆住了,心灵深处产生了一种永恒的不屈不挠的渴望,许久被遗忘的自然力量彻底苏醒了,再没有什么可以束缚它。任何教义远不如生命的力量更伟大美丽。他惊诧这种美丽。
  古迈见他直盯着公主傻笑不语,推了他一下说:“你别呆了,这就是我们的‘羞花公主’,你快见个礼吧!”
  郑飞明这才如梦方醒,不住地暗责自己的失态,连忙笑道:“公主的美丽可夺天地之气,可惊人之精魂,我失敬了。”
  “羞花公主”马梦依轻吟一声:“公子太客气了,你已是云水宫的传人,我们是一家,还是随和些吧。”
  郑飞明如闻仙乐,连连点头。
  白香香笑道:“我的话没错吧?公主不但美貌绝世,而且武功也惊世骇俗呢。她是你的半个师傅,快磕头吧!”
  郑飞明连说:“没错。”下跪磕头。马梦依见机快,一抖长袖,一股庞大的柔劲把郑飞明托住。他竟然跪不去,他困窘地看了马梦依一眼,希望她指点一下自己。马梦依会意,笑
  道:“你别信她们的话,头是不能随便磕的,我陪你练功是真的,却不是师傅。”
  郑飞明一喜:“那是什么呢,是师姐、师妹?”
  古迈“咯咯”地笑起来:“你真是个呆子,我们的公主要与你比翼双飞呢。”
  这下子郑飞明乐极了,若能娶到马梦依为妻,那可是天大的福气,世上再不会有什么比这更让他高兴的事。他笑着问:“公主,她的话是真的吗?”
  马梦依脸泛羞光,轻笑道:“你说呢?”
  “我希望是真的。”郑飞明小心地说。
  “那就不会假了。”马梦依迷人地笑道。
  郑飞明几乎承受不了内心巨大的幸福,急忙把话引到别的上面去:“师傅说这里有他的练功心解和武学秘笈,我怎么没有看到?”
  马梦依露出少女特有的娇态,轻笑道:“你不是已经看到了吗?”
  郑飞明不解其意,在漂亮的女人面前他几乎丧失了所有的聪明,傻问道:“在哪里?”
  马梦依指了一下自己的心:“在这里。”
  郑飞明这才明白过来。古迈与白香香同时放声大笑,觉得郑飞明傻得可爱。他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在女人面前出这么多洋相,有些让人难为情。他真想指着自己的鼻子大骂:你小子笨蛋也算到了家,真不配娶公主。但若因之不让他娶马梦依,那他是不干的。他的生命这时已有一半属于她了,可见他有多么多情。
  马梦依怕他过于自责,便替他解围:“你不知秘笈藏在何处,说明你诚实,正适合练上面的武功呢!若猜中秘笈在何处,反倒不妙了。”
  郑飞明顿时大乐,笑道:“多谢公主的信任,我会永远追随在你身边。”
  马梦依心里一甜,安怡地说:“我也会不离你的左右。”
  古迈在一旁插嘴道:“公主,那我们呢?你把我们抛在一边,可有点儿喜新厌旧了。”
  马梦依笑道:“天地大着呢,你们任意飞吧。”
  白香香叹了一声说:“我们的翅膀再硬,又怎能飞出云水宫呢?”
  马梦依一怔,没有言语。云水宫的规矩是森严的,任何人想叛逃出宫都是不可能的。她也帮不了她们。
  郑飞明这时心里正乐,恨不得永远呆在云水宫里,与马梦依终生相守,那才是人生的大幸福呢,不解地说:“在云水宫里不是很好吗,何必要出宫呢?”
  白香香不敢在这个问题上深究,只好笑而不语。多亏她与马梦依情深意厚,否则她有这样的念头,小命就活不长了。
  郑飞明也没有傻透,连忙把话岔开:“公主你什么时候传我武功?”他从来没有这么虚心过。
  马梦依安然一笑:“等到你我两相投,心心相印难分时。”
  郑飞明笑道:“公主,我觉得现在就是时候了。”马梦依摇头说:“你也不问一下我的感觉吗?”
  郑飞明傻笑了一声,没言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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