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虎鸱之劫

2020-12-22  作者：徐梦还  来源：徐梦还作品集  点击：

　　彩华微微一笑道：“……但世上的猛禽虽多，而秉赋凶猛而又具有灵性的，却是不多，更别说成千累万的豢养了。”
　　说到这里，轻轻叹了一口气，话风一转，继续说道：“所以爷爷奶奶乃在十年之前，就决定了以禽制禽的策略，但直到如今，依旧没有完成的缘故……”
　　话声至此略停，她好像在突然之间，想起了一件什么事似的，出口问道：“弟弟，你记不记得在二年之前，爷爷曾养了二对角鹰，经过训练调教之后，又十分泄气地把它们放走了，原来就是为对付虎鸱而设的，后来却发现角鹰虽然凶猛，却是世间凡禽，根本不堪虎鸱一击，……所以才干脆放走了……”
　　星华点点头，无意中向正在啄腊肠香干的白鸟扫瞥了一眼，不由高兴地道：“姐，你瞧这一对鸟，比起虎鸱如何？”
　　彩华还未答言，那二只白鸟已自延颈长鸣，振翅连扑，金睛炯炯，威光外露，浑身翎毛也根根倒竖，姿态竟是十分的威猛。
　　星华骇然，怪道：“这是怎么回事？”
　　彩华始亦不解，后来忽然领悟，高兴地笑道：“好白儿，真乖，真乖！”
　　一面却又对星华道：“白鸟们说，虎鸱绝不是它们的对手，休得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
　　“咦！你怎么知道的呢？”星华诧怪。
　　但回头一打量那对白鸟发威之状，这才完全地明白了，原来那对白鸟竟然真的能够听懂人言，而且又是如此的通灵可爱，看模样，对头的虎鸱也许真的不是对手呢！
　　彩华却又继续说道：“自从虎鸱之祸之后，奶奶就开始研究禽鸟之学，知道世上各种禽鸟的种类，计有三十六等八千九百六十余种之多，而温寒带各地之产，大有分别，据说，产在温热带的禽鸟，大多体质柔弱，力不持久，唯有产在冰天雪地一带的鸟儿，体健善飞，性长力猛所以像武林中人所豢养的猛禽，大多产在极北一带，虎鸱和秃鹫即是其中之一……”
　　话声至此略顿，又回顾了白鸟一眼道：“这二只鸟儿，颇似天山灵禽雪禽，肉食性猛，最是忠于主人，二翼风云，一日可以往返千里之遥，倘若真是这种灵禽，加以训练豢养和繁殖之后，一定可以设法把敌人的虎鸱群完全诛灭……”
　　说到这里，伸出纤手去抚摸雪禽的羽毛，却摸了一个空，回头一看，那一对雪禽业已把一大堆食物都吃完了，振翼冲天飞起，一递一声地叫着，向东风去。
　　直急得彩华星华连招手，大声呼喊，但哪里叫得来呢！
　　气得星华把衣袖一摔，恨恨地道：“到底是扁毛畜牲，一点情份也没有，东西吃光了，就飞走了……”
　　彩华也叹了口气道：“这等天生灵禽，倘若不是真心归顺，你就是把它捉来，也是没法驯养的……”
　　话声未毕，却听得身后有一个脆若银铃的声音接口道：“你们姐弟倘若喜欢这种鸟儿，我就送两对给你们。”
　　二人大吃一惊，连忙回头看去，只见离身后约三四尺的地方，站着一位身穿宝蓝色罗衣的少女，长得脸凝新荔，唇点樱桃，眉如春山，鼻如琼瑶，一双眸子霎亮霎亮的，美貌得令人不敢迫视。
　　星华彩华都是一惊，要知道他们幼承家学，虽然年幼，功力亦颇不弱，但却一直没有发现对方是在什么时候，到了身后的，错非对方说了话，否则根本还不知道背后有一个人呢。
　　星华退了一步，冒冒失失地叫道：“你是谁？真把雪禽送给我们吗？”
　　蓝衣少女点了点头。
　　这一下子星华更高兴了，叫道：“那好极了，我正想有一对雪禽呢，穿蓝衣的姑姑啊，我们不夜城的附近，住了一窝子坏人，养了一些恶鸟，时常侵袭我们，只要有了雪禽，我们就不再怕他们了……”
　　蓝衣少女十分喜欢星华的天真，微笑地道：“我一定送你一对，刚才那对鸟儿，也是我养的，我一共养了二三十对呢……”
　　这一来，把二小姐弟都逗得高兴起来，连叫“姑姑”不置，彩华又道：“姑姑对我们真好，我回去一定告诉爷爷奶奶爸爸妈妈，还有我们的姑姑，叫他们也谢谢你……”
　　说到这里，她忽然看到刚才飞走的一对雪禽，重又飞了回来，而且跟在他后面，还有好几对呢。
　　彩华星华高兴得拍手乱叫，笑着道：“来了来了，白鸟们又来了……”
　　蓝衣少女蓦地嘬唇一声长啸，声如鸾凤，清柔悠长无比。
　　那好几对白鸟原来还在上空盘旋，听到啸声，一齐束翼下投，只见雪羽纷纷，霎眼之间，俱在停身在蓝衣少女的身侧。
　　当头那一双最大的，更是停身在蓝衣少女的香肩之上，不时地拿羽翎在少女身上轻轻挨擦。
　　看得彩华姐弟好不羡慕，连眼睛都红了。
　　那白鸟足足有八九对之多，最大的一对，竟有公鸡般大小，最小的亦有苍鹰般大，毛色都是一色纯白……
　　紧跟着又飞来了二对，却都只有饭碗般大小，蓝衣少女伸手接住，道：“这二对是最小的，还是在二个月之前，抱窝抱出来的，但心思却十分灵巧，很是刁钻，用它去狩猎，那是最好不过的了。”
　　话声至此，略略一停，指着那对最大的鸟儿道：“它们名叫大白小雪，是这一群雪禽中的领袖，其他的雪禽，差不多都是它俩的子孙，是不能送给你们的，其他的你们每人挑一对好了……”
　　彩华星华高兴得差点打跌，连忙满口子地谢了，就向鸟群走去，果然鸟儿并不避生，看到彩华星华来到，只偏着个头，略看一眼，扑扑翅膀而已。
　　彩华星华只感到每一对都不错，都很强健鸷猛，毛色也都光滑美丽，就决不定挑哪一对好了。
　　看了半晌，还是无法决定。
　　蓝衣少女不由微笑道：“像你们这样挑选法，要挑到什么时候为止呢，也罢，让我来代你们挑选吧……”
　　话声至此，娇声叫道：“朱儿玄儿出来……”
　　鸟群中有二只鸟儿振翅飞起，蓝衣少女伸手接住，略为抚摸了一下鸟身上的羽毛，那二只鸟儿显得十驯喜，曼声低叫不已。
　　蓝衣少女对彩华星华说道：“朱儿玄儿是一对夫妻，在这一群雪禽之中，除了大白小雪之外，就数它们最是灵慧和威猛，朱儿的翼腋之下，有二点酒杯大小的红点，而玄儿的翼腋之下，却有二团黑毛，此所以被叫为朱儿和玄儿的原因……”
　　说到这里，轻轻拉开朱儿的翅膀，果然在翼腋之下，长着鲜红的二丛红毛。
　　彩华星华见这一双雪禽，神骏处丝毫不减大白和小雪，虽然躯体较小，但姿态猛鸷，动作灵速，心里十分满意。
　　却听得蓝衣少女继续道：“朱儿玄儿虽然成婚只有三四个月，却已有一双儿女。”
　　说到这里，把手一抬，又飞来一对拳头大小的雪禽。
　　蓝衣少女微笑道：“它们叫做‘小慧’和‘小灵’，出生才仅二个多月呢。”
　　话声至此，含笑看了彩华姐弟一眼，笑着说道：“这四只鸟儿乃是一窝，拆散了就不好了，所以一齐送给你们，极北不夜城的天气虽然寒冷，但此鸟原栖于天山绝顶，终年罡风积雪之处，性最耐寒，不至于难以适应……”
　　彩华星华二姐弟，喜欢得眼睛都花了，满口子地称谢，连忙伸手来接。
　　蓝衣少女又忙忙地叮嘱了朱儿玄儿几句，又指了指彩华姐弟二人，朱儿玄儿先还不愿意离开蓝衣少女，经不起少女一再分说，最后还佯作生气，这才勉强地答应了。
　　而彩华星华二姐弟，高兴得心花怒开，伸手接过，开始调弄起来。
　　调弄了半天，彩华忽然想起得了人家如此贵重的礼物，却还没有请教对方贵姓大名，岂非失礼之至。连忙回头看去，只见那蓝衣少女含笑站在身侧，在日光影中，愈显得娇如春花，仪态万千，风度高贵异常。
　　再一看到对方的身上，带了一根似箫非箫，似笛非笛的兵器，通体烂如银电，宝光熠熠，不由大吃一惊，想起一个人来。再加上对方一身非丝非葛的蓝衣，分明和传说中的彩凤令主石思凤一模一样。
　　想到这里，不由冲口问道：“姑姑莫非是江南绿林道的盟主，武林中人称彩凤令主的石姑姑吗？”
　　此言一出，就是正在调弄雪禽的星华也矍然抬头，目光中射出既惊且讶的神容。
　　蓝衣少女微一颔首，微笑道：“我就是，你们的姑姑还好吗？请代我问候！”
　　此言一出，彩华姐弟蓦地一呆，忽然想起这次驰上玉笔峰顶，就是为了找寻姑姑，谁知道却因为发现了雪禽，居然把正事给忘了，不由都惊得“哎呀”一声叫了出来，脸上也变了神色。
　　石思凤微微一怔，就知道事情颇不简单，连忙问道：“怎么回事？”
　　星华哭丧着脸道：“姑姑不见了……”
　　这句话更是说得没头没脑，彩华连忙补充道：“姑姑自从昨天一早外出之后，迄今未归，我们就是出来找她的，姑姑的仇家又多，平时从来没有晚上不回来的，不要出了什么漏子。”
　　她愈说愈着急，又感觉到自己在早晨又耽搁了许多时间，现在业已快到午时了，该怎么办呢？
　　石思凤先是吃了一惊，念头略转，顿时安下心来，安慰两小姐弟道：“司徒公主的一身技艺，超凡绝俗，放诸江湖之中，能够和她放手一拼的，寥寥无几，虽然是整夜未归，一定是另外有事耽搁，不必担心……”
　　话声至此略停，又道：“目前我就传谕全峪，令他们注意公主的行踪，这样总该放心了吧……”
　　说到这里，她在囊中取出一张小纸，取出眉笔，写了几个字在上面，将手一抬，灵禽大白就飞了过来，石思凤低声嘱咐了几句，把纸片卷成细卷，插在大白脚上。
　　直到这时，彩华星华才发现每一只雪禽的右脚之上，都绑着一个极细的管子，刚好能容纸卷插入，应该是用作通讯之用的。
　　石思凤把纤手一扬，大白就冲霄飞起，霎眼间冲入云层，看不见了。
　　石思凤随即又面向鸟群，叽叽呱呱地警了几句，声音钩桀，彩华姐弟一句也听不懂，随即又把手一挥，鸟群们顿时冲天飞起，在天空中盘旋了二匝，顿时四散分飞，各投一个方向。
　　只有朱儿玄儿和小慧小灵四只雪禽没有飞走。
　　石思凤道：“这下子，你俩可以放心了，除了饬令全峪的人们访寻之外，又命令鸟群在空中搜索，只要令姑姑没有离开灵翠峪，是一定可以找得到的……”
　　彩华星华这下子可放了心，另方面又感到石思凤和蔼可亲，好感大增，内心感激得不得了。
　　于是三个人四只鸟，缓缓地走下玉笔峰，石思凤暗暗地留心彩华姐弟，只见他们窜高跳矮之间，步履载快，功力颇为不弱。不由暗自忖道：“这倒又是二个可造之材……”
　　刚一到达峰脚，却听得玄儿朱儿连声长鸣起来，抬头一看，有一点白影横空迅速地飞来。
　　片刻之间，露出全身，乃是一只雪禽，石思凤微笑道：“看它飞得如此急法，一定是得到了司徒公主的讯息，赶来邀功来了……”
　　话声未完，只听得那只雪禽一面飞行，一面连声急鸣，听得石思凤脸色微变，回头再看玄儿朱儿和小慧小灵四只雪禽，也在突然之间，连声长鸣，急急向白禽的来路飞去，瞬眼不见。
　　骤出不意，可把彩华姐弟惊得一愣一愣的。
　　而那只急急飞回的雪禽，也自束翅降落在石思凤的手上，一面喘息，一面连声急叫。
　　石思凤的脸色顿时变了，把手一挥道：“快些领路……”
　　那只雪禽不等话完，立刻就振翼飞起，缓缓向来路飞去。一面飞，还一面向山下看来。
　　石思凤伸手一拉彩华姐弟道：“我们快走，刚才雪禽回报，令姑姑被歹人暗算围困，十分危急，就在距此不远之处，现在已有三四只雪禽在那里帮助令姑姑作战，至于朱儿玄儿和小灵小慧四个，也都赶去助战了，大约不致有什么危险……”
　　话声至此，彩华姐弟已经吓得心儿干跳，珠泪泗流，彩华还能忍耐得住，星华竟然已经哭出声来了。
　　石思凤道：“令姑姑大致无碍，不必担心，雪禽忠诚猛鸷，已有七八只在彼，可说是决无危险的了……”
　　一面说话，一面全力向前奔驰，想彩华姐弟的功力，如何能和石思凤相比，顿时落了后。
　　石思凤一见此状，干脆一手一个，拉着二小姐弟的小手，如飞而驰，两姐弟只感到脚不沾尘，两腋风生，其速如飞，几乎连气也喘不过来了。
　　那只飞来报讯的雪禽，见状亦自加快了速度，向前飞去。
　　哪需片刻，石思凤就听见有无数雪禽鸣叫凄厉洪烈，正是遇到强敌博斗的情形，并且有呼叱和兵刃撞击声传来。那只领路的雪禽顿时连声鸣叫，蓦地束翼向山谷中投去，顿时传来一声惊叫。
　　大概雪禽把那人抓伤了。
　　石思凤知道到达了地头，连忙放下两小姐弟，微一打量，知道打斗的地方，正在雪梨小筑附近。
　　这雪梨小筑建筑在一处山谷之中，地势隐僻，人迹罕到，谷中种了数千百株梨树，结实累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