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九宫双剑

2021-02-08  作者：徐梦还  来源：徐梦还作品集  点击：

　　名家对敌，最重要的就是争取先机，天欲仙子一时大意，立刻蹈了危机，但是她毕竟功力太高，战斗经验比东方钰和董静宜丰富，使她虽当强敌夹攻万分危急时，依旧举重若轻，从容不迫。
　　她格格的一笑，收回衣袖，左掌忽然一翻一按，“啪”的一声，空气发出暴响，娇躯已向右飘出丈许。
　　两个人空自剑花乱洒，力量如山，却齐齐落空。
　　董静宜身体随着长剑一转，长剑一招“八方风雨”刹那之间，剑影漫天，青光如暴寸般降落……
　　李媚娘这时也不由地吃了一惊，暗暗地低忖道：“十多年来未履江湖，后辈之中竟出了这等能手。”
　　天欲仙子李媚娘将长油一舞，犹如蝴蝶穿度花丛般的从容，在缤纷错落的剑影之中，左折右绕，刹那之间就已出了剑圈，那步法神妙，端的见所未见。
　　东方钰倏地忽然抢上，亮出了长剑，在厅内射出的灯光照耀之下，那口剑青中微带紫色，光芒闪闪。
　　天欲仙子李媚娘凝眸注视了东方钰两眼，秀眉不禁微微一皱，问道：“这口剑你是从哪里得来的，蝉儿现在何处？”蝉儿就是指的沉秀蝉了。
　　东方钰也为之一愣，他忽然想起自己因为金剑失去了，别无趁手的兵器，因此在行动之前，就佩了沈姐姐的那把长剑，想不到竟然给她认出来了。这样一来，她就不会与沈姐姐干休，必定追查此事。
　　东方钰心里象电闪一般的转着念头，微微地有一点着急，但是他口中并不答话，手中的那把长剑“乱点鸳鸯”，化作一蓬亮晶的青紫光芒。
　　东方钰和董静宜二人联手夹攻天欲仙子李媚娘，但是令人心里感到奇怪的是，何以大厅之中这么多的男男女女弟子们，却听任乃师天欲仙子李媚娘一人在外血战，竟没有一个出手助战的。
　　念头尚未转毕，却见厅门大开，百多个男女弟子蜂拥而至，把剑光弥漫的斗场，团团的围将起来。
　　天欲仙子李媚娘哈哈大笑，在两道盘旋的剑光之中，挥洒从容，竟连一根头发也没受损伤。
　　东方钰恨得直切齿，腕底一振，就要使出“幽兰九剑”，那面的董静宜也大感震骇，使她立刻想到了新近从沉秀蝉家中那幅山水画中学到的剑术来，此时久战而不胜，理宜使出来挫敌。
　　天欲仙子曼声长吟一声，身形冲大拔起，娇躯尚未落下，东方钰，董静宜猛觉眼前剑花洒动，定睛一看，乃是九个年青少女，此时齐齐拔出长剑，纵进场来。
　　看这九个人入场时的身法，分明是武功造诣还浅，但是这九个年青少女的动作如一，整齐划一，甚至连挽出剑花的方式，都是如出一辙，足可以证明这些少女对联手群斗，确曾下过一番功夫。
　　两个人无暇再跟踪天欲仙子，目注来人，全神贯注。
　　李媚娘身形斜斜飘落，微微笑着说道：“东方弟弟与这位不报姓名的姑娘，你们尝一尝本岩九宫剑阵的滋昧如何？……哈……哈……哈……”
　　九个少女都是一式长剑前指，剑诀斜举，把二人包围起来。
　　董静宜见她们一动也不动，只把十八只眼睛，死死的瞪着自己，那份沉稳和镇静，使人不敢对之再加小看。
　　董静宜此时和东方钰两个人以背贴背，手中的长剑上下左右微微晃动着，划出一个一个的剑圈……
　　两下相持，使场中的气氛突然之间又紧张了起来。
　　东方钰有点不耐烦了，用手肘撞撞董静宜，低声道：“我们打她们……”
　　说完之后，他手中的那把长剑一弹，一溜青光，倏然之间冲出，斜斜的指向站在各官的敌人。
　　要知道这九个少女，布的乃是道家有名的“九宫剑阵”，这剑阵创自于武当山，暗合先后天两仪四象八卦原理，变化万端，精微玄妙，不可方物……
　　那九个少女原是分别站在八卦九宫方位，东方钰的长剑直指，攻向了各宫，紧跟着左手圈指连弹，劲风缕缕，斜攻“坎”、“乾”二宫少女。
　　东方钰这一招出手，就连袭三个敌人，手法之快，劲力之强，的确是不愧为武林中的高手。
　　青光如电，破风袭去，东方钰心里想道：“我这一剑，目的是挑起阵势的变化，免得对耗使人难受……”
　　只见巽宫少女双手端剑，神色凝重如旧，身子一动也不动，那柄银光闪闪的长剑，忽然之间一翻一圈，划出了半道银虹出来，由下倒挑而上……
　　东方钰不由地一惊，他倒并非是震惊巽宫少女的出剑，而是震骇对方不招不架，对自己攻出的长剑，竟然是有如视若无睹一般，难道她们竟练有铁布衫金钟罩的功夫，周身刀枪不入吗？”
　　别看作者写累赘，其实这原本就是片刻之间的事，东方钰念头刚转，长剑距离对方，只有二、三寸远近。
　　东方钰暗中叫了一声不好，努力地将剑锋向侧一挪，因为他在这一刹那之间，忽然想起，他是为了报父仇而来的，可和这些少女无怨无仇。
　　身后冷风袭体，耳听一边的董姐姐急声叫道：“弟弟小心”之声，他抖的一惊，果然看见侧面的剑尖吐焰，三柄长剑一齐向他这边划过来……
　　“叮——”
　　东方钰刺出的长剑，在离开面前少女的约有才半的地方，斜刺里有一支长剑伸出，剑脊恰好粘上了他的剑尖，微微一引，他手中长剑荡开尺余。
　　巽官少女依旧一动也不动，对面前幌动撞击的剑光，竟然视若无睹，这一种镇静和沉着真有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麋鹿兴于左而目不眨之慨。
　　东方钰大吃了一惊，说时迟，那时快，巽官少女倒挑而上的剑，已经到了东方钰的“冲元”穴。
　　东方钰侧背剑风劲利，三柄长剑吐出银色闪光，连翻攻来，所捏方位的刁钻，使对方感觉不论到达了什么地方，均会在剑圈的威力之下。
　　群剑夹击，东方钰危在巨夕，但是他忽然大喝了一声，奋起神威，硬生生的一剑划出，只见风雷之声折发，剑身发出极为刺耳的嗡嗡异响之声，把那四把长剑齐齐地震出了圈子外去。敢情这个九宫阵虽然微妙，但是这九个女子却只是七星岩上的第三代女弟子，功力毕竟是太弱了，因此东方钰一旦发出了内力来，竟躲过了危险。
　　惊魂乍定，东方钰瞥眼一看董姐姐，只见她正努力挥剑，化成一团蒙蒙青光，只闻“叮叮当当”之声，不绝于耳，双方打得是十分激烈。
　　九个女子象走马灯似的，围着二人疾转攻击，有时明明一剑指向东方钰，到了半路，剑尖突然一歪，急踏了二步，却又攻向董静宜了。
　　奇怪的是，二人自东方钰发招开始攻击之后，就被少女们将之隔开，可是少女们向他们攻击之时，却生象九口剑齐朝自己一个人身上进招似的……
　　李媚娘娇声地笑问道：“东方弟弟，这滋味如何？倘若你吃不消的话，可以告诉我下令撤阵。”
　　东方钰一听，脸儿气得通红，使出“幽兰九剑”中的绝学，只见刹时之间，剑光如墙涌起……
　　董静宜拼命想和东方任会合，但是一任想尽了办法连连冲突，却始终被困在当中，无法越雷池一步。
　　她知道这个时候着急也没有用，再一看钰弟弟守得很稳，不由心中略放。数十招过后，她稳健的守着，慢慢的发现这九宫剑阵的发招换式，仿佛有一定的途径，而且其中有一个人，似乎是整个剑阵的灵魂，由她来发出暗号，主宰剑式的变换，全阵其他的八人，候令出手。
　　东方钰也已经看出了这一点，而且他正在细细的揣摩全阵中哪一个少女乃是发号施令者。
　　又打了几十个回合，剑阵的变化，二人都摸熟了，但是因为它十分微妙，故此仍不能破阵而出……
　　谁是主宰这个阵的人呢？二人逐个逐个的细细观察，终于发现位在“干宫”的少女，出招时微微弹动左手手指，和其他少女的手挽剑诀，似乎有点分别。
　　两个人再加留意，果然发现“干宫少女”弹动左手指时，有时用食指，有时用的却是中指或小指，每弹一指时，出剑的方位是运剑方向立变……
　　这一发现，使两个人心里一喜，不约而同的互相使了个眼色，就在这时，东方钰忽然虎吼了一声，长剑一挺，剑舌向外吐出，一招“幽兰九剑”绝学，“千叶丛生”，变化出数十道长才尺许的剑光，分别向“坤”、“坎”、“艮”、“震”四宫攻到。
　　出剑之快，令人咋舌。
　　干宫少女微微一惊，食指伸出，在空中转了二转，长剑一招“移山填海”，轻点向东方钰背后“脊心穴”。
　　在她刚才的手势里，已经指挥着“兑”、“巽”、“离”乃中央一元阵位的四个少女，分别夹击东方钰……
　　暗号发出之后，四宫还尚未仗剑发招配合，董静宜忽然也是一声长啸，她的啸声未落，只见青光已经争袭四宫，使的乃是“夜战八方”之式。
　　四个少女急急抵御，刹时之间这个九宫阵忽然之间拉开三丈多远，长剑威力已不能互相卫护和照顾。
　　要知道剑阵威力的发挥，端的依赖于绵密的配合和繁复的变化，这样全阵被两个人一轮急攻之后，牵制着不能再配合了，刹时之间，威力大减。
　　此时二人只要奋力连续冲击，马上就可以使之分崩离析……
　　千钧之重系于一发之危，“干宫少女”见状大惊，连声呼叱，长剑频招，阵法尚未整理完毕，忽然只见二道青光直飞了过来，其势逾过雷电，带着隐隐风雷之声，猛向她当头盖压下来……
　　潜力激荡，剑风呼啸，寒气砭肌，惊人毛发，她不由地亡魂皆冒，百忙之中将长剑舞起一片光影，向后急急地纵退了出去，但哪里来得及呢！
　　天欲仙子李媚娘此时方才吃了一惊，心叫一声“糟透了”，身形猛动，象一溜轻烟般直滑进场中，长袖挥出，一股罡风象潮水一般涌出，东方钰和董静宜觉手中一震，掌中长剑悠悠荡开。
　　身后八个宫的少女仗剑拥上，同时纵起，剑花交错洒出，瞥眼之间，仿佛正月里放的花炮，洒出满天光雨……
　　李媚娘吆喝一声，八个少女齐齐收剑纵开，那被救出的“干宫少女”惊魂乍定，连忙向李媚娘身行了一礼，怀着惊急和羞惭，匆匆退开。
　　董静宜冷笑了一声，刚要开言，李媚娘怕她说的话刻薄难听，连忙抢着说道：“二位能悟出玄妙，破去九宫剑阵，足见天赋智慧，确实是高人一等，李媚娘尚有一点小小玩意，想和二位赌斗一下………”她的话声刚完，就含情脉脉的看了东方钰一眼，微笑着又道：“二位倘若再行获胜，不论提出什么难题，我一定奉命照办……”
　　一言甫毕。东方钰忽然灵机一动，抢着说：“此言当真……”
　　李媚娘笑着道：“好弟弟，我几时骗过你来着……”
　　这声“好弟弟”把个东方钰说得脸儿一红。恨恨瞪了她一眼，却引来格格的一阵娇笑，直笑得花枝乱颤。
　　董静宜看不惯这种轻狂样子，恼怒的哼了一声，冷笑道：“赌斗，嘿嘿，也好，我先看你出些什么题目……”
　　李媚娘笑道：“你但请放心，我不会占你们便宜的，老实说依我的功力，要拿下你们二个，还不是易如反掌，我出的题目，当然不会要你们和我拼功力……”她说至此，语声略顿，重新又接下去说道：“我要考验你们的定力如何，老实说这和武功一道关系甚少，甚至没学过武，也能够安然通过，而武功十分深甚的，却往往失足。嘿嘿，我还可以给你们一个便宜，一共比试三场，胜二场的就算胜利，而且第一场由你们出题，第二场我来出题，第三场的出题权，抽签决定，你们两个人认为这样是否公平……”
　　东方钰二眼瞪视着她，一字一宇的说道：“你刚才所说的获胜一方，可提任何难题出来，要求对方履行，不会在临时之际又反悔了吧？……”
　　李媚娘奇怪地看了东方钰一眼，却见他脸色十分凝重，脸儿板得紧紧的，双目之中射出凌凌神光，似乎充满了一种恨恨神情，令人不解……
　　她忽然吃了一惊，立刻发现了对方话中，似乎含有某种用意，但是她岂甘示弱，依然微笑地说道：“钰弟弟太多虑了，大丈夫一言驷马难追！”
　　东方钰斩钉截铁地说道：“好，我答应与你赌斗……”
　　李媚娘春风满脸，喜孜孜看了二人一眼，道：“那么，请厅里坐！”
　　二人相视一眼，昂然举步，李媚娘前导，百余门人弟子随后。
　　分别坐定之后，东方钰打量全厅，见一众弟子，依旧是坐在刚才座位上，男女相间，大厅上暖气融融，复加全厅所有女子，都是只被轻纱，雪肤玉肌若现若隐，脂香浮动，春意盎然……”
　　李媚娘微笑着击掌两下，厅后转出六、七个青衣少女，手捧托盘，顷刻间，二人面前布下了丰盛酒菜……
　　天欲仙子李媚娘举杯肃容道：“东方弟弟二次重游旧地董帮主来也极为不易，薄酒一盏，奉敬二位……”说完之后，她一昂头，缓缓的把杯中酒喝干。然后，手举空杯，向二人照了照……
　　敢情她的弟子之中，有人识得董静宜，此时却已经告诉了她，故而她发言之中，称董静宜为董帮主。
　　二人心里微微踌躇，七星岩迷药媚药久已驰名江湖，要在酒中弄下了手脚，着了道儿，岂不冤枉，想到这里，举眼一瞥那酒，色作浅碧，盛在羊脂玉雕就的酒杯中，愈显得美器美酒，使人不自由自主喝它一口。
　　他俩踌躇的神态已为李媚娘看得一清二楚，她格格地笑说道：“二位敢是怀疑这酒，那么由本人代劳吧……”说完，她玉手一招，董静宜和东方钰桌上的酒杯，忽然离桌飞起，晃悠悠回到她手里。
　　董静宜忽然冷笑了一声，双手疾伸，一手一个把临空而起的酒杯，紧紧抓住，冷冷说道：“主人敬酒，哪有不饮之理，我想堂堂七星岩和武林异人天欲仙子，做事当然光明磊落，这酒有何可疑之处，贤主人也未免是太多心了吧！……”
　　她朗朗说话完毕，仰头饮下此酒，不觉地连声赞道：“醇和甘冽，虽琼浆玉液也不过如此罢了。”
　　东方钰也拿过酒来，同样的一饮而干……
　　李媚娘笑着赞道：“二位果然不愧为领袖一方的霸才，单这豪气胆色，就令人钦佩不已，好吧！时间不早了，二位先划下道，我们就开始第一场比斗。”
　　董静宜、东方钰互相看了一眼，略为商量，认为他二人尚堪于对方较量的，就是剑术。
　　东方钰的“幽兰九剑”冠绝天下，一旦使出真有鬼神匿形，风云变色之慨。而董静宜更以剑术名于江湖，曾在金风帮中，仗此连败十六名高手，因此被推为帮主，何况最近她曾获得巧遇，习练一套剑法……
　　二人商量已毕，由董静宜开口道：“仙子既如此说，董静宜姐弟二人，以手中长剑，领教高招……”
　　李媚娘心念一转，暗暗忖道：“刚才我以一双肉掌，把他们二人联剑，戏了个不亦乐乎，何况此时可没说不准使用兵器呀！这一场自己必胜无疑……”
　　想到这里，她心里一喜，笑道：“好好，本人一定奉陪。”
　　东方钰已经站了起来，说道：“那么请开始吧！”言罢，撇剑出鞘，灯光之下，那剑闪耀着青中带紫的光华。
　　董静宜也甩肩拔剑，迅速的站在东方钰对面，剑尖斜指着地，二人相隔大约有一丈五六。李媚娘可是一个大行家，她光从二人站的方位看来，已知道是暗合二仪，心头微微一怔，想道：“这点点玩意，也敢拿出来搬门弄斧，不怕丢人。”
　　她从座上走了下来，步履十分从容，根本没有把当前强敌放在眼里。
　　东方钰哼了一声，斜眼看她，握剑的手，可以看出在微动。
　　李媚娘一直走到二人中间，方始站定脚步，面对着东方钰，把个背部完全交给了董静宜，开口说：“我们动手吧！”
　　东方钰道：“拿出你的兵器来。”
　　李媚娘格格一笑，眼波流动，说道：“你别着急，我的兵器在这里。”边说，她举起右手，果然看见李媚娘的玉婉之上，悬挂着一把团扇子……
　　那把团扇看来十分精巧，绢制的扇面，一面画了幅仕女图，画笔甚工，另一面却是几茎兰花，孤芳自赏，这一把纨扇，也能算得是兵器吗？
　　二人心里想着，口里却不再多说，东方钰长剑一起，“少阴再引”踏步进迫。
　　剑至中途，他忽然一沉腕，那剑下降三寸，从左至右，连连摇摆三下，李媚娘一见大奇，他这一剑到底有何妙处？她可是丝毫也看不出来！
　　她耳听八方，微一怔神之间，忽见东方钰嘴角挂上一丝冷笑，那剑摆动转剧，却只是虚张声势……
　　忽然她心里大叫一声“不好”，左肩一沉，身形接连二个旋转，“呛”的一声，团扇飞起，落下一溜火星。
　　敢情东方钰乃是诱敌之计，乘她分神之际，董静宜由后掩来，挥剑直戳过去，剑尖破风，她猛然惊觉，宝扇起处，发出内力，董静宜向右退了两步。
　　厅内众人，此时齐齐发出惊喟，刚才一招，可说是十分险恶……
　　东方钰大叫了一声，青光如灵蛇乱颤，直取天欲仙子。来势的凶猛，出招的辛辣，使武功高如李媚娘者，也不免心里微感吃惊。但一面却恨恨想道：“我对你可没这么狠，甚至待你还很好，但你这厮却如此无情无义，好象恨不得杀死我而后快……”
　　转念至此，她心头掠过一丝恨意，玉腕挥处，接连发出三招，宝扇上下翻飞，“叮”的一声，架住长剑。
　　董静宜始终跟定李媚娘的身形，长剑远远指定着她，目光凝注，此时却并没有发招攻击她。
　　要知道董静宜乃是一个见多识广的人，尤其是她深悉联手合搏的巧妙，这两仪合壁，乃是一阴一阳，一动一静，一盈一虚，一生一伺，一晦一明，一攻一守，此时东方钰正在挥剑攻击，故此她隙抵暇，虎视眈眈，虽然并未动手，却实在和动手一样，甚至比动手攻击还要厉害得多，可谓深得两仪阵式的奥妙。
　　果然，当天欲仙子沉叱一声，剑光在倏忽之间，已经投将进去，快于闪电，端的是‘静如处女，动如脱兔’。
　　东方钰长剑回环，幽兰九剑起手式‘三月香飘’，荡起剑圈如环，怒目瞪着敌人，身形欲动还止。
　　这一招可算高明至极，因为这样一来，对方可无法测知他下一招的变化，因此不得不分出精神加以注意，但另一方面却又要招架董静宜凌利无匹的剑式。
　　她心中大大震骇，方知这两个孩子，果然是不简单，凭自己的功力造诣，当然不会落败，但想取得胜利，必须经过一翻苦斗。
　　她挡过董静宜三招攻击，立刻还以颜色，扇挥掌劈，连攻四拳，底下踹出五腿。
　　厅内众人屏息以观，鸦雀无声，好象大厅上除了比拼的三者以外，根本就是无人。
　　漫天扇掌影中，董静宜忽然勾手弓背，身形蹦起老高，剑光一缕，忽然冲出扇圈，只听得‘当’的一声，对方手中的宝扇突然荡开数寸……
　　李媚娘大吃一惊，她看出敌人身法，怪异无伦，举目芸芸武林，竟还没有看见过这种招式。
　　董静宜身法一变，纵跃如飞，长剑往往在半空中递出，一击不中，立刻十分迅速地变招，剑光挥舞间，十分灵活，这和目前六大剑派的剑法，大相异趣，尤其是诡变多端，招术繁复，颇与自己幼年学技时，师父混元老祖所提过失传已久的‘袁公剑法’相似。
　　要知道天欲仙子已是中年人了，她所说的幼年学技，至少是三十年前的事。‘袁公剑法’早已绝传江湖，混元老祖也是只听传说，因此她只是心中疑惑，但如何敢肯定地说对方这套诡异的剑法即是‘袁公剑法’呢……
　　但是敌人剑法威力极大，到是千真万确的事，舞动之间，往往迫得自己急急变招，才能挡住。
　　东方钰虎视卓立，长剑指向她，随时会乘隙夹击上来……
　　董静宜想不到这套剑法，竟有这般神妙，心里不由大为高兴，她一招接一招的施展下去，两遍之后，竟然得心应手，威力大增。
　　东方钰忽然纵过来，削出一剑，青光滚滚飞出，李媚娘急忙让开时，他又收了长剑，纵开一旁……
　　董静宜在山水画中学到的剑术，果然是‘袁公剑法’，要知道袁公乃是春秋时的一位剑术之家，他精研击剑之术，在当时罕逢敌手。
　　这时恰值吴越战后，越王勾践兵败于会稽，惨订城下之盟。勾践心切国耻，卧薪尝胆，励精图治，令大夫范蠡访求国中精于击剑之人，来教异民众的剑术，当时越国有越女陷于深山，精于剑术，范蠢聘她为剑师……
　　袁公到后，好胜之心，油然而生，认为剑师一职，舍他之外，更有何人堪当此重任，于是携着宝剑，向越女挑战。
　　越女随手折下树上枯枝，十合之后，击飞袁公掌中的百炼长剑，袁公抱头鼠窜而走。自此以后，他埋首深山，苦研剑术，终于使‘袁公剑法’更增玄妙，和越国处女的‘越女剑法’，变成我国古代剑法的两大源流……
　　袁公剑法自唐而失传，此后千年，所剩的不过一鳞半爪，绝学沦没，已经难以成家了。
　　董静宜在‘山水画’中学到的，只是‘袁公剑法’的二十七招，该画为唐初‘袁公剑法’的传人猿长长老所绘，不知因何因缘，辗转流落于此，却让她捡了便宜……
　　闲话少说，书归正传。且说天欲仙子震惊于董静宜的绝学，团扇连连挥舞，果然她功力高强，内力雄厚，以致董静宜虽然绝招频施，却仍难占上风。
　　厅中观战的众人，此时终于松了一口气，原来刚才董静宜‘袁公剑法’初使时，长刺直击，锋芒毕露，他们不由为天欲仙子捏上一把冷汗。
　　东方钰轻叱一声，加入战团，只见两道剑光盘旋飞舞，大厅上剑气弥漫，寒光电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