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梆声黎明

2021-05-06  作者：熊沐  来源：熊沐作品集  点击：

　　夜很寂静。
　　城西关帝庙已经很长时间无人光顾了。关老爷不论有人无人光顾，总还是在捧卷读书，读《春秋》。
　　据说《春秋》能教人学得正派。
　　有人夜行。
　　进来的是乞丐无用。
　　他把关帝前的蜡烛点燃，在殿上生一堆火，人就坐在地上，闭目用功。
　　又有夜行人来。
　　这人进了庙，走在乞丐无用面前。
　　无用不睁眼。
　　这人是巫四，算卦先生巫四，他也在无用对面坐下。
　　又有人嗖嗖纵奔。
　　这人进了庙，与无用、巫四两人鼎足而坐。
　　三人不发一语，在静静地等。
　　脚步声慢慢响起来。
　　走进殿来六个人。
　　这六个人以阴魂手为首，他向巫四三人笑道：“好，果然不愧是下九流的人物，你们敢来赴约，这让我没想到。”
　　巫四愤然道：“你们杀了我们兄弟数人，我们总有账可算！”
　　阴魂手傲然冷笑道：“你不必生那么大的气，你们老大、老二、老三、老五、老六、老七都死了，留下你们三个活在这世上，该有多寂寞，不如随他们一起去，你看好不好？”
　　巫四站了起来，无用与笑笑翁也站了起来。
　　他们三人背脊相抵。
　　阴魂手笑道：“告诉我们雷霆在哪里，不然交出你们那个更夫老三来！你们不是新交了一个更夫老三么？他怎么没来，下九流中的人不齐，我怎么送你们上西天？”
　　巫四一叹道：“你找不到他。”
　　阴魂手恻隐一笑道：“下九流到阴世间会齐，少了一个更夫，你们哪里会知道到了什么时辰，那样岂不误事？”
　　巫四、无用、笑笑翁都不回话。
　　阴魂手呼道：“杀！”
　　这是金银帮的杀手，是些江湖上的一流高手。
　　巫四、无用、笑笑翁三人背相抵，苦苦血战。
　　一个杀手剑刺在了巫四的肩头，立时血流如注。
　　无用打得眼红，笑笑翁的吹管舞得呼呼风响。
　　但他们已经是强弩之末了。
　　阴魂手一声呼啸，冲了进来。
　　他几掌挥去，便把三人杀开，让其余五个人围住笑笑翁与巫四，他扑向无用。
　　他的阴魂手鬼气森森，无用浑身内力便一无用处，浑身绵软。阴魂手抓向他的咽喉。
　　笑笑翁一吼道：“小心他那鬼手！”
　　无用一闪，阴魂手抓在他肩上大穴上。
　　他的肩膀耷了下来。
　　这时，天已经亮了。
　　梆——梆——，两声梆响。
　　拼杀的人都心神一怔。这梆声内力极深，象震响在他们心底，是谁在天亮时还敲二更？莫非是更夫徐不夜的鬼魂来了么？只见了一个白衣人站在庙内。
　　他就站在阴魂手身边，左手持棰，右手拿着一个梆子。
　　阴魂手一吼：“你是谁？”
　　那人道：“下九流中的老三，更夫廷顺。”
　　阴魂手一惊，这就是他们要找的雷霆，一路风雷动雷霆。
　　更夫廷顺道：“你杀死我大哥，杀死我五弟，六弟，七弟，还想杀死我们的四兄弟么？”
　　阴魂手凝神看他，不讲话。
　　更夫廷顺道：“天已二更了，你为什么还不睡觉？”
　　他又用棰敲了两下梆子，这声音很刺耳。
　　只见阴魂手戟指更夫廷顺：“你……用……一路风雷……来敲……我……”
　　阴魂手突然七窍流血，倒地而死，一地死尸。
　　只站着四个人。
　　巫四向更夫一揖：“雷大侠……”
　　更夫的声音很慢：“你为什么不称我三哥，我不能做下九流中的更夫老三？”
　　巫四和无用、笑笑翁都一揖：“三哥……”
　　他们眼中有泪。
　　更夫一笑道：“我这个三哥是你们救的，做什么事儿一定别丢下我，我听四弟的吩咐好了。”
　　他向巫四一揖：“但有所命，宁死不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