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轻罗小扇扑流萤

2021-05-03  作者：熊沐  来源：熊沐作品集  点击：

　　汴梁城里，有钱人家太多，多到了满城都是富豪，漫街都是豪绅的地步。
　　哑女人的父亲是汴梁城里的一个大豪。
　　豪绅家的女人，大都住在二楼三楼之上，有回廊，有绣帘，浅浅隐隐的可以见那里面红衣绿袄，锦簇佳人一个个来了又去，也有的凭栏眺望，便向街心里流香，向街空中送笑，让年轻公子佻思春。
　　哑女人住在三楼，一幢汴梁城内极豪华的楼阁。
　　哑女人如果从这里向外眺望，也只可能隐隐约约看出外面那人是男是女，是老是少都不清楚，更无法倚栏嗔笑，翠袖送香了。
　　哑女人楼前是一片花园。
　　正是思春时节。
　　哑女人坐在床前，看着这一柄洒金扇子。
　　那个男人把扇子放在她面前，笑了一笑，就走了。
　　她隐隐觉得不好，她不敢告诉爹，怕爹着恼，只好偷偷出去，问算卦先生如何是好。
　　算卦先生要她去找那个和尚。
　　她去了。
　　和尚告诉她，今晚不要睡，不要脱衣服，只要坐在床上，就行了。
　　她在等，等那个男人来。
　　夏夜长，汴梁不夜，从远处传来笙管之乐。
　　哑女人有些目困倦。
　　这时，一阵轻轻窗响，那个男人从窗子走进来。
　　这男人很潇洒，也很英俊。
　　他对哑女人笑。
　　“春夜溽热，没扇子还真不行，只好又来麻烦一次，惊扰姑娘了。”
　　哑女人指指桌上，示意扇子在那里，让那男人拿走。
　　男人去拿起扇子，莞尔一笑道：“唐人有诗说得好：银烛秋光冷画屏，轻罗小扇扑流萤。天街夜色凉如水，卧看牵牛织女星。想那唐人，也知道牵牛织女之恋，姑娘独坐春夜，漫漫长长，不嫌寂寞么？”
　　哑女人低下了头，心怦怦跳。她是富家女人，也是闺中女儿，不曾听得过这样的话语。她很喜欢听。
　　男人就笑了，笑得很迷人：“我来为姑娘春夜添香，好不好！”
　　男人依偎过来。
　　这时，就听见一声沉沉的佛号声：“阿弥陀佛！”
　　“谁？”男人低声喝叫。
　　“大相国寺僧人无心。”
　　男人惊讶，大相国寺？大相国寺僧人之中，唯有住持禅师清静是高僧，又擅武功，其余都没什么过人的本事。
　　男人把扇子哗地打开，向暗中一喝道：“既是无心，何必碍人？”
　　从屋外缓缓推开两扇门，僧人慢慢入内，奇的是，僧人不动，两扇门又复关上。
　　男人脸色一变。他手里握着一柄洒金扇，就不甘心无功而退。
　　“你为什么不离开这里，少管闲事？”
　　僧人一笑：“佛劝人善，佛也度恶人。”
　　男人道：“好。”
　　洒金扇一挥，十六枚扇骨一齐打出。
　　十二枚扇骨对准和尚，四枚扇骨对哑女人，只要和尚一出手对付扇骨，哑女人必死无疑。
　　和尚手只一伸，十六枚扇骨便无踪影。
　　男人把手里的扇面握成一团。
　　扇面中也有毒粉。
　　他刚想向僧人一扔扇面，僧人袍袖一挥，一道大力甩来，嘭地把他摔在墙角。
　　男人被摔晕了。
　　和尚一把抓起男人，从窗子向外纵去。
　　仍是春夜星空，仍是远远的笙管弦歌哑女人痴痴坐在床上。静夜不寐，她在想那个男人，那个会念唐人诗句的男人。她是不是后悔她去找了那个算卦先生？她是不是懊悔她又去找了那个大相国寺偏殿的和尚？这个男人如此多情，知道牵牛织女星，知道女人会用“轻罗小扇扑流萤”，他一定是个善于体贴女人心意的男人。她还去哪里找这样一个男人？她还去哪里找一个可以在白天夜里飞身而上这高高三楼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