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仇人相见眼不红

2021-05-06  作者：熊沐  来源：熊沐作品集  点击：

　　巫四、无用、笑笑翁三人站在坟墓前。
　　日之间烟消云散。
　　他们埋了招魂生余符，他们没了老二妓娃李二姐，没了老三更夫徐不夜，没了老五胡端，没了老六贾慧，没了老七吹破天灵贵，只剩下他们三个人。
　　他们身边还站着那个老三更夫廷顺，也就是那个没了一身功夫的一路风雷动雷霆。
　　还有一个女孩儿，和雷霆一起来的女孩儿。
　　雷霆看着墓碑，流下了泪。
　　他对绿草儿道：“你告诉我，裘独在哪里？”
　　绿草儿只用一双幽幽的眼睛看他。
　　雷霆的双眼冒火，他仍是一字一顿地说道：“你告诉我，裘独在哪里？”
　　绿草儿无语。
　　他能去找裘独么？就凭他一个人？就凭他这已失去功夫的一个人去冲金银帮山庄？
　　她不能告诉他，她决不会告诉他。
　　雷霆盯着绿草儿，他怎么对这女孩儿讲话？他从来不欠人家的债，他活在这世上只欠范蔷儿一人的债，他再欠哑女儿梦姑的债，这债好重，让他一生一世也难还。如今他又欠下这女孩儿绿草儿的情债，这女孩儿救了他的命。他怎么还这女孩儿的债？
　　可现在，他又欠下了下九流中的人命债。招魂生余符、店伙计胡端、戏伶贾慧、吹破天灵贵都为他而死。他怎么办？他要去找裘独。
　　他声音暗哑：“求你告诉我，我去找裘独。”
　　绿草儿要流泪，她无法劝转这个男人，这是个铁性子的男人。她只好一叹道：“情人谷里，有个金银山庄，裘独在那里。”雷霆向绿草儿一揖：“绿草儿，你的恩情，来世雷霆再报。”他又回头，向巫四，向无用，向笑笑翁深深作揖，向招魂生余符、吹破天灵贵、店伙计胡端，戏伶贾慧的墓碑磕头，然后他站起身，走了。
　　巫四、无用、笑笑翁都看着这个女孩儿。
　　这女孩泪水涟涟。
　　他们能讲什么？他们会讲什么？他们只能看着这个女孩儿，一声不吭。
　　女孩儿拭去了泪，向那些墓碑行礼，然后也转身走了。她走得很急，她走的是同雷霆相反的方向。
　　雷霆直奔情人谷而去，他知道一种最简单的方法，这就是直接走入情人谷，去见那个杀人如麻的裘独。
　　那人裘独做了天下第一大帮的帮主，他身边肯定有无数杀人的好手。雷霆不愿躲避，他要直接去找裘独。
　　情人谷的秋天很美，坡上开满了鲜花。
　　情人们为什么不在这个收获的季节来，偏偏要在流溢绿色的春日来这里寻情？秋天是收获的日子，收获情感，也收获仇怨。
　　雷霆向那些石丛爬去，他爬得很累。他是一个凡夫俗子，已经不能在这些石丛中纵飞自如了。他双手攀住一块巨石，向上攀登，巨石上有一双腿。这是一个瘦瘦的黑衣人，是黑杀陆平。
　　黑杀陆平冷冷地看着他。
　　“你是谁？到这里来干什么？”
　　雷霆的手攀着黑杀陆平脚下的岩石，他慢慢说道：“我是雷霆，我要找裘独！”黑杀陆平突然哈哈大笑起来。
　　“你是雷霆？你是那个一路风雷动雷霆？你别让人笑话了，你们看，这个疯子，他竟然自称他是天下第一高手雷霆！”
　　就在这岩石上嗖嗖飞过来几个人。
　　这是野瓢道人、红梅、笑梅、椅梅，还有三个杀手。
　　几个人看着雷霆。
　　雷霆很狼狈，他在用力，他在这几个人脚下爬。
　　黑杀陆平道：“你不是雷霆，雷霆已经死了。”
　　雷霆一笑道：“雷霆没死，一路风雷动死了。”
　　黑杀陆平慢慢踩在雷霆的手指上，手指被踩破了，流血不止。手掌骨快被踩碎了，但雷霆仍在用力。
　　他的手不管用了，他用牙咬住岩石，用力向上攀。
　　野瓢道人突然一叹道：“他就是雷霆……”
　　几个人都纵身而去。
　　雷霆慢慢攀上了岩石，终于看到了九星拱列的金银山庄。
　　这里就是名动天下的金银帮总舵么？这里就是裘独的王国么？那人裘独如今是不是很得意？他把范蔷儿关在哪里？哑女儿梦姑在不在这里？
　　他慢慢走进了金银山庄。
　　大殿上，一排排杀手左右罗列。
　　雷霆走了进去，他闻到了死亡的气息。
　　他走过一排排人，站在了裘独面前。
　　裘独已不是昔日的裘独，他鹰目凛凛，人如泰山，坐在椅子上。他冷冷地看着这个前来送死的男人，他只要说一句话，或者只说一人字：杀，这个男人就会在这个世界上消失。
　　他的心一阵阵跳得快起来。二十年来，他盼的不就是这一天么？“你来做什么？”雷霆看着他，他一天天诧异裘独的变样，如今的裘独已经是威风凛凛的武林霸主了。
　　“算账，我同你有一笔账要清算。”裘独突然哈哈大笑起来。
　　“你有什么账要算，不妨说出来给我听听。”
　　雷霆道：“你为我而杀下九流中的好人，这笔账该算。”
　　裘独一笑：“算吧。”
　　雷霆道：“你劫走了范蔷儿，把她下在地牢里，这笔账该算。”裘独惊奇地看着雷霆，雷霆没了武功，但他仍然是那个威风凛凛的一路风雷动雷霆。
　　裘独问道：“不知这账怎么个算法？”
　　雷霆道：“你可以杀死我，但决不能再伤下九流中的一个人。”裘独冷笑道：“你也得死，下九流之人也都得死。”
　　雷霆无语，心里突然一阵子悲哀。如果他仍有武功，这个裘独还会这么狂妄么？
　　裘独站起来，他决心好好看一看这个雷霆。
　　他突然想到，他从来没有好好看一看这个人。过去，他是不愿意看他，还是不敢看他？还是不想看他？如今，雷霆象是笼子里的病虎，他可以一举击杀他。他为什么不好好看一看他？裘独看够了雷霆，这个男人折磨他二十年。
　　裘独慢慢回到了他的椅子上。
　　他说道：“我还是挺感激你的，没有你那些金子银子，哪来的金银帮？”雷霆脸色涨红，他突然明白了，金银帮早就生在他自己手里了。裘独道：“我还是要杀了你，用你教给我的双阳神掌杀了你。”裘独一纵而至，双掌推向雷霆心窝。
　　雷霆不动，他寻找的就是这个。
　　裘独突然缩回了手。
　　雷霆冷冷道：“你为什么不出手？”
　　裘独在笑：“你在盼早死，对不对？可你死不了，我要让你看到一样好东西，一样你从来没见到过的好东西，那时你一定不乐意死了。”
　　裘独一挥手，左右的人又都退了下去。
　　裘独带雷霆走向秘室。
　　裘独道“我让你看一样宝贝，这是我的宝贝，我可以让你看，让你好好看一看，让你好好看看，你一定也会喜欢这宝贝的，是不是？”
　　裘独在笑，笑得很得意。
　　他转身走出去了，从黑暗中传来了裘独的话语：“你可以好好看一看。”
　　屋里很暗，雷霆什么也看不清楚。
　　裘独要他看什么？倏地，屋内突然亮起了灯烛。
　　屋内很亮，很亮。这是一间金碧辉煌的房间。
　　雷霆的目光在寻视，他在寻找。
　　范蔷儿，他看见了范蔷儿，范蔷儿坐椅子上，愁眉带怨，星眸流盼，在望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