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孪生姐妹心

2024-08-05  作者：熊沐  来源：熊沐作品集  点击：

　　艳剑拚命赶回洛阳，她知道，她替肖玉报仇的愿心，可以实现了。
　　她打马飞奔。
　　美剑突地觉出一阵子亢奋，她没什么可以快意的，但她听得剑鸣，是有人来刺杀她么？不像。是有谁要死在她的剑下？也不像。
　　她沉思起来。
　　忽地听到了一个婢女说道：“主人，我听说街上有人在说去听人唱道情，那唱的人说是放鹤老人。”
　　放鹤老人？
　　她心一动。
　　她问道：“唱什么道情？”
　　婢女说道：“他只是唱江湖，人说他唱的事儿特别准，一唱就会发生，而且都是人想知道的事儿。”
　　美剑拿起剑来、说道：“去听听。”
　　放鹤老人唱道情，应是江湖一景。
　　哪里只要有了放鹤老人，那里的江湖人便多。
　　许多的江湖事儿，都是放鹤老人唱出来的。他唱的极准，如是他唱哪一门哪一派应是受难，那事儿便应验了。
　　所以人一见放鹤老人，都拿重金请他唱。
　　这一次放鹤老人到了洛阳，不知道他是想做什么？
　　到了一家最大的酒楼。
　　那酒楼前已经聚了不少的江湖人。
　　他们都聚到楼上，听放鹤老人唱。
　　楼上有十七张桌子，坐得满满的。
　　刀枪剑戟放在桌上，眼睛盯着正中的那一张桌子。
　　正中有一张桌子，只有放鹤老人坐在那里。
　　他危襟垂坐，状若打盹。
　　没人敢出声扰他。
　　忽地有人说道：“今天放鹤老人到了洛阳，是我等大幸，愿把近来武林事，请放鹤老人一唱。人都知道放鹤老人的规矩，是一日三唱，再多不奉。如今我们有这许多人，都有事儿心内不决，都想请放鹤老人一唱。不知道哪一个占先，只好看出资来说了。”
　　众人都是愿意，这也是头几回放鹤老人的做事方法，人都熟知的。
　　便有一个人说道：“我是武江绿风寨的人，我想请放鹤老人唱一唱我们那一次与武当派的瓜葛成因。我愿出五千两银子！”
　　一吐口便是五千两银子，足见放鹤老人出语不易。
　　第二个人说道：“我是崆峒派的委星子，我的妻子足心生一大疗，不知是何物。请放鹤老人唱上一唱，我愿奉上一万两银子！”
　　再有一个后生说道：“江南慕容氏有事请教放鹤老人，请能如愿，方才可说所求之事，不然不敢说。慕容氏愿以此珠与玉佩赠放鹤老人。”他拿出珠子与玉佩放在桌上。
　　众人心下更是喝了一声彩；比起慕容氏的这玉与珠子来，那七千两银子与万两银子显是差得多了。
　　另有一个冷冷道：“这玉就够多么？我是北疆裘洪，这里有十二本武林秘藉，七件武林宝物，请放鹤老人过目！”
　　众人比划过后，只见那美剑慢慢起身，她来到了那放鹤老人的身后，说道：“我是神剑美女，我只有一求，想求放鹤老人一唱，就是唱那两柄剑，一柄是莫邪，就是我手里的这一把剑，再一把是那干将，不知放鹤老人愿不愿意？”
　　有人喝道：“你也不能坏了规矩，你拿出什么来？”
　　美剑笑笑，把那一柄莫邪剑抽出来，放在那老人面前。
　　宝剑无价。
　　但哪里有她这样子赠宝剑的？
　　她说道：“如果你不说出来，我便一剑杀了你！”
　　人都大哗。
　　从来没有人敢这样对放鹤老人说话的。
　　不管你是谁？只要你得罪了放鹤老人，他可以当场答应为那三伙人唱道情，便要那三伙人出手杀你，可能不待得他开始唱，你已经是一个死人。
　　但美剑不怕，显是她并不把这眼前的所有人看在眼里。
　　就连那放鹤老人也不例外。
　　她也看不起放鹤老人。
　　这显是把那个老人得罪了。
　　老人一拾手，众人便止住了叫声。
　　放鹤老人笑道：“姑娘要唱的是什么？”
　　美剑说道：“我只把我的剑给你看一看，我要你唱那干将莫邪。你愿意不愿意？”
　　众人一听，便心下打算，如果他不愿意，要人杀死这女人，他们出手是不出手？
　　如是出手，必是会取悦于放鹤老人。但一出手，也是得罪了那剑神。得罪了剑神，有你什么好处？
　　但你不出手，放鹤老人也会记恨你。
　　放鹤老人说道：“我也愿意给你唱，你拿出一点儿东西来。”
　　美剑心里紧张，说道：“什么东西？”
　　“玉佩，你佩在胸前的玉佩！”
　　美剑迟疑了，她的东西只有这一块玉佩最是看得珍贵，总是从小便带在她的身上的，虽是不值什么钱，但她与艳剑总是不离，拿与放鹤老人，怎么能行？
　　老人说道：“如果你把那一块玉佩给我，我便唱与你。如果不给，你杀死我罢了，我不会再说一个字。”
　　众人看着，看着美剑，看她怎么办。
　　美剑心道：老人是怪，他要我的玉佩做什么？它虽是我从小就佩的东西，但也不值什么，给他好了。
　　她说道：“好，我答应你。”
　　她缓缓从她的玉颈上解下那玉佩。
　　在场的男人大多都是看着她的玉颈，不想她那玉佩。
　　看来放鹤老人的闲心不少，竟是想着美人的玉佩。
　　想想也就明白了，放鹤老人求的是名，他得了美剑姑娘的玉佩，那本身就是叫人艳羡。
　　众人静下来，听放鹤老人唱干将莫邪。
　　只听得鼓声一响、放鹤老人的声音十分苍凉，唱起来：
　　“天下七雄起干戈，
　　楚王一心图霸业。
　　王妃抱柱出冰铁，
　　铸剑干将与莫邪。
　　一剑成雄名干将，
　　一成雌名叫莫邪，
　　两剑铸成心不乐，
　　莫邪问君乃为何？
　　干将说君心毒邪，
　　剑成人亡是其果。
　　莫邪劝走不成剑，
　　莫邪投炉剑非铁，
　　雄剑埋身雌剑献，
　　剑不飞兮其奈何？
　　王下令杀干将死，
　　宝剑埋名成沉疴！”
　　那放鹤老人的唱本是唱一段历史，自是不能引起众人的
　　注目，再听得他唱下去：
　　“当今盛世名者谁，
　　剑神名下无虚士。
　　一剑鬼泣神也惊，
　　疯者不当断剑逝。
　　传言干将莫邪出，
　　一飞夺取人头颅。
　　只是莫邪且得主，
　　干将属谁莫得知？
　　再有一歌唱雄劲，
　　大剑飞扬人泣迟。”
　　一唱便歇，那美剑知道，从来放鹤老人唱罢，允人三问。
　　她一问道：“干将出来了么？”
　　放鹤老人说道：“出来了，与你剑同在。”
　　美剑看他，想着他的话，竟是心也卟卟跳。
　　她说道：“那人拿到了干将，干将莫邪会合在一起么？”
　　放鹤老人大笑：“当然，只是剑不会归在你手。”
　　他说此话，莫非是胡说么？。谁能从这神剑美女手里夺去莫邪？
　　但放鹤老人不会胡说，他所说的事，必都在日后验证。
　　放鹤老人唱：
　　“剑是雌雄剑，
　　情是姐妹情，
　　只是分生死，
　　谁道其内容？”
　　他唱罢再说：“剑是好剑，但自古有福份的人才得那剑，没福份的人便得祸殃。你比那秦王如何？”
　　美剑说道：“不如。”
　　放鹤老人笑道：“是不如，真不如，你直不如，方才有那等的怪事；秦王的剑跳水里，化龙而去，你须得小心，小心！”
　　美剑再也不去问了，她再也不顾那老人与人再说什么，只是缓缓而去。
　　她不能持剑，她不能用此剑去宰人头，那她能夺得那干将么？
　　忽地，她看到了一匹马，那马疾驰，到了她眼前。
　　对面的人是艳剑，她的身上满是灰尘，她看着美剑，说道：“妹妹，把你的剑给我！”
　　美剑笑笑，说道：“我看到了你的剑……”
　　艳剑说道：“那剑不是我的，是柳公子的，我只借他的剑一用。”
　　美剑看着那干将，心道：原来干将却在这里，我要看看那剑究竟有什么神奇处。
　　她说道：“你拿出剑来，我看看。”
　　艳剑却是不疑，回手一抽，便把那背上的干将抽出来了。
　　果然是一柄雄剑。
　　如果不看过莫邪剑，便不知道为什么叫干将是雄剑。
　　大号饕餮纹，宽口勒金，鱼皮吞鞘，大方大气，真个好剑。
　　美剑说道：“都说两剑相近，便可飞剑夺取人头，不知是真是假？”
　　她刚要拿出她的莫邪来，忽地那艳剑来夺她手里剑，嗔道：“从前人说，秦王看到了干将来邀莫邪，两剑化龙而去，你莫出鞘，以防不测。”
　　两姐妹进了一家酒店。
　　美剑说道：“我不愿意让你去，万一你有了一点儿闪失，我岂不是后悔得要死？”
　　艳剑冷冷道：“你不愿意我去则不是另有用心？”
　　美剑跳起来道：“你才另有用心。”
　　艳剑说道：“他只是一个老朽，你不必在他身旁，你走开，让他一死！”
　　美剑低声说道：“我不能……我与他，说不清……”
　　真个是说不清的一种情份，像是生疏。又像是有缘。谁知道是怎么回事儿？
　　艳剑说道：“你拿出你的莫邪交与我，你走开，莫与他相对！”
　　美剑说道：“我的心很乱……”
　　艳剑以为她是不舍得那个老人，她恨声道：“你就不想着玉哥？”
　　美剑流下了泪，她说道：“好，我听你的。”
　　她解下了她的剑，交与艳剑，说道：“你只说是你夺我的，我不愿意落一个骂名。”
　　艳剑看着她，又是一叹。
　　她有那么多的挂牵，有那么多的顾虑，她怎么能去杀那个剑神？
　　艳剑说道：“我去杀那个恶魔，你小心你自己。”
　　艳剑走了，她走得匆匆。
　　只能看到美剑，她坐在那里喝茶，在品味着那放鹤老人的唱曲儿。
　　她轻声说：“你小心些，最好莫失手……”
　　她的嘴角有一丝笑意。
　　她的笑意是冷的，她的笑意让她自己也有些怕，她得看着，看着那两人去斗剑神。
　　如果剑神赢了，她会再去拿回那一柄宝剑。
　　如果真的那飞剑能夺取人头，剑神必死，他一死，天下只剩下了那两个人了，一个是她的亲姐妹艳剑，一个是她的男人郭斩。
　　她要杀艳剑，迷郭斩，让郭斩不知她是美剑还是艳剑，那岂不是很好？
　　她很感谢那个放鹤老人，她最后杀光了那些人，她得去找那个放鹤老人，找一个好好的笼子，把那老人放在笼子里养着，有事儿时问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