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疯子

2024-08-05  作者：熊沐  来源：熊沐作品集  点击：

　　疯子与黄肆看着柳双，疯子说道：“你有干将宝剑？”
　　柳双看他，亦不语，亦不摇头。”他是认可，还是不认？
　　疯子不管他，说道：“从前听得人说，干将莫邪两剑如是聚会一处，便可飞起，夺斩人头。”
　　柳双听他，亦可亦无不可。
　　疯子说道：“如今有一个人头，我非要拿来不可，他是东海逍遥子。没有干将莫邪，我杀不死他。”
　　柳双注视着他，面上有一丝惊讶神色。
　　疯子心里一乐：你终是有一些动心神色，我能说动你，让你交出干将来，那有多好？
　　他说道：“东海逍遥子的剑术，天下无敌。”
　　真的有天下无敌的剑术么？
　　疯子对他说出此话来，又是何意？
　　疯子说道：“他要杀死江湖上的所有人物，连那泰山十八剑也成了他的鹰犬。”
　　那又怎样？
　　黄肆说道：“我看过他出剑，他一出剑，鬼泣神惊。”
　　东海逍遥子既是有那等的剑术，他们岂不是都没什么希望么？那他们还来找他柳双做什么？
　　黄肆说道：“他会出山，如果得了那干将莫邪，他会一霸天下。”
　　柳双看看他，谁独霸天下与他有什么关系？
　　疯子叫道：“柳双，你拿出那一剑来，我们便毁了它，我们没有人能胜了他，没有一个人会是东海逍遥子的对手，没人行，就是你也不行！”
　　黄肆说道：“他曾杀过武当三剑，那时他的声名还不响，只是那个逍遥女的手下，我们想杀了他，但他一年不见了，无影无踪。后来他再出山时，我与师兄两人去杀他。师兄死在他剑下，我受了伤。”
　　黄肆一掀衣襟，看到了他胸上的伤痕。
　　那是剑划破的伤，伤痕是一个猪形，一只很胖很胖的小猪，尾巴还卷着。
　　黄肆看到了柳双的神色，他说道：“他愿意把他的手下败将划出一个兽形，或是猪，或是马，或是鹿，随他自己乐意。有时他划那人的兽形在脸上，从此那人只好蒙面而行，再也不能让世人看到自己的脸。有时他把那形划在人的胸前背后，从此那人再也无颜与他相对。”
　　柳双看着那一只猪，他的眼里有了愠怒。
　　疯子说道：“你得拿出那柄剑，如果你拿出来了，我们便放过你。如果你不拿出来，为了武林天下计，我们也得杀死你。”
　　黄肆拿出剑来，疯子也拔剑，他们在柳双的小屋内，一心要杀死他。
　　柳双不动，黄肆大喝一声：“说，剑在哪里？”
　　柳双不语，他从来不愿对人语。
　　疯子叫道：“你不说，总是一死！”
　　他疯狂出剑，一剑剑狂刺，剑剑刺向柳双！
　　奇的是，他以为柳双会躲会闪，但柳双不动，他只是待在那里，看着那剑。
　　剑刺得他鲜血直流。。
　　疯子急急停手，他问道，“他不动手，怎么办？”
　　黄肆说道：‘为了武林苍生，他不动手，也得杀他。”疯子大叫：“杀，杀，杀！”
　　他一连刺了三剑，三剑都刺出了血，但柳双仍是不动。
　　黄肆说道：“你不愿杀他？”
　　疯子大叫道：“你能杀一个不动手的人么？”
　　黄肆冷笑，说道：“怎么不能？”
　　黄肆对着柳双，行了一礼，他说道：“三年前，柳公子对于武当派有大恩，我记得清楚，如今为了武林苍生，我只好杀死公子了，公子莫不如交出剑来，那样我便不会出手，我等待公子一刻钟。”
　　黄肆说完，便从背上抽出剑来，握剑在手，坐在柳双对面。
　　他静待了一刻钟。
　　再问疯子：“有一刻钟了么？”
　　疯子大声道：“有了！”
　　黄肆大声喝道：“柳双，拿不拿出来那一柄干将剑？”
　　柳双不语。。
　　黄肆大怒，叫道：“看剑！”
　　他身子纵飞，人直射出去，尤如一支怒箭，一发而不可收！
　　叭叭叭，一连三响，再看人立剑收。
　　柳双不动，但他睁开了眼。
　　眼前的人是伊文静，她的剑刚刚收起，她说道：“武当派的人怎么这等健忘？刚刚对柳双说过，多谢他救了一派门人之恩，怎么就要杀人了？”
　　看伊文静的神色，便知道她早已经不做那峨嵋派的掌门了。她如今已是一个风韵极美的美女，一身素白长衣，站在那里，静静凝立，手里持剑。
　　“为什么要杀人？”
　　“因为干将剑。”
　　“他手里没有剑，如果有，也是他自己愿意有，你们谁能拿他怎么样？”
　　疯子喝道：“伊文静，苍生之福，武林安危，都比他一己之私重要，你知道不知道？如果他拿不出干将来，我们便杀了他。”
　　伊文静看看柳双，她心里悲苦，可想而知。
　　想当年柳双得到唐明儿与任慈，带她两人去了海岛，给他父母看儿媳，那是何等快乐的事儿？
　　一夫两妻，和和美美，便去了海岛。
　　但后来不到两年，竟是再回来了一个柳双，形单影只，茕茕独立。
　　他到了中原，竟是别处不去，只在这齐鲁大地间建一小小庙来，是为了念他的妻子任慈与唐明儿。
　　伊文静知道了，从峨嵋匆匆赶来看他。
　　谁知道柳双只是对他的小庙喃喃自语，对于世人皆不愿一诉衷情？
　　看到了伊文静还好，。他慢慢吐出了心里的话。
　　时间久了，她相信她自己，她会治愈柳双的病。
　　但她得天天看顾柳双。
　　还有人要杀了他，她怎么能让疯子与黄肆杀他？
　　伊文静是一个烈性女子，当初她看到了柳双，一眼便看好了他，心里暗暗恋着他。
　　但那时她知道，就是喜欢上了柳双，她也不能说，她得让柳双喜欢任慈，因为任慈是峨嵋派的掌门，在她心里，任慈的才貌都比她更好。柳双也真的喜欢了任慈。
　　但她与唐明儿两人都死了，让他如失群孤雁，一时痴痴。
　　伊文静对柳双说道：“公子，你想念着唐明儿与任慈，是不是？”
　　柳双痴痴一笑，笑得令人心碎：“思儿，慈儿……”
　　他一声唤，就是黄肆与疯子也是心动。
　　这是从心底里发出的一声呼唤。
　　伊文静笑笑，说道：“我替思儿与慈儿来，与你在一起，好不好？”
　　她的眼里流出了泪，她喜欢柳双，她情愿一生侍候柳双。
　　柳双看看她，忽地点头。
　　伊文静大声道：“我告诉你们，如果公子有那一柄剑，我会劝公子把剑给你们，如果他没有，你逼他也没用！”
　　伊文静扶着他，说道：“公子，我们该回家了。”
　　疯子胡须飘飘，那黄肆也眼看着两人，看着伊文静扶着柳双，一直把他扶回小屋去了。
　　春寒料峭，夜仍是冷的。
　　看月亮是圆的，当在十六、十七间。
　　伊文静扶着柳双进了屋，她的眼泪忽地流出来，她知道，从今天起，她便是这小屋里的主人了，她一生一世都得服侍柳双，就是他再糊涂，他再把她当成一个别人，她也得忍受。
　　她不是喜欢他么？那他把她当成任慈，当成唐明儿，又有什么关系？
　　可她如今只是一个姑娘，要她一时糊涂便做了柳双的女人，她心里百感交集。
　　她轻轻唱着：
　　“心里的歌儿唱起来，
　　心里话儿说起来，
　　心里的情儿拿出来，
　　心里的心儿跳出来。”
　　柳双一激灵，他想起了往事，从前唐明儿总是给他唱那一支曲儿，那是川妹子的歌，可是伊文静不唱那一支，她不是川妹子。
　　伊文静把被子放在地上，这是她从峨嵋派带来的她的行李，她把行李放在哪里？
　　要有一张床。
　　可是没有。
　　忽地门开了，从门外走进了两个大汉，他们对着伊文静行礼，一句话也不说，便放下了手里的东西。
　　看似一些铁器支条，他们七拼八凑，便弄成了一张床。
　　再放下了几件东西，原来是烧水的壶，放茶的杯子，几坛美酒。
　　两个大汉也不出声，放下所有的东西，再对着伊文静行了一礼，出去了。
　　伊文静脸色通红，她低声道：“双哥，你看，有那么多的人看着你，他们想着你，可能是他们想着你救了武林各大门派，他们一心照顾你吧？”
　　她急急地铺床，把被子铺好，再扯着柳双，脱下了他的衣服。
　　一脱衣服，他哎呀地叫了几声。原来他的身上有伤，伊文静把他放倒在床上，轻轻给他裹伤。
　　都弄完了，她也累得浑身是汗。
　　伊文静说道：“双哥，我们睡吧。”
　　柳双看着她，摇摇头。
　　他知道伊文静不是他的妻子，不是唐明儿与任慈，他不能与伊文静睡。
　　伊文静吹熄了灯，说道：“我是师姐，我是任慈。”
　　柳双叹了一口气，他似乎忘了，他过来，扑在伊文静的怀里，看着她的头，明明的月辉下，伊文静的头很美。披散着头发，竟是如一个月下静静的美人。
　　柳双哭了，他说道：“海浪那么大，你能走出来么？”
　　伊文静心里一沉，她知道任慈与唐明儿一定是丧生在海里了，她说道：“我就是从海浪里走出来的。”
　　柳双抱住了她的头，她说道：“我是你的慈儿，你知道不知道？我就是慈儿。”
　　柳双一声呜咽，他哭了，抱住了伊文静的头在痛哭。
　　过了许久，他直与伊文静说：“那是海风，海风很大，吹得我们都不能站稳在船上，我抱着你与明儿。”
　　她慢慢抚摸着他的胸，他的胸伤痕累累。
　　他再说：“一个大浪打来，再一个大浪打来，我们无法了，后来、后来……”
　　他哭了，他说：“后来是明儿没了，她被浪打走了。”
　　伊文静轻轻说道：“明姐姐！”
　　柳双瞪圆了眼睛，看着夜，像是暗夜里有那浪。
　　他再说：“我抱着你，我们没有气力了，我如果有力气，我会抱住你的。后来再一个浪打来，你也落入水里。你喊了我一声，你叫我：‘活着，双儿！’我听到了，我听到了，我才没死！”
　　伊文静说道：“我告诉你了，要你活着，是不是？”
　　柳双不语，他凝视着伊文静，她像是任慈，她是不是任慈？
　　她说道：“自从在峨嵋上，我便与你一心了，你记得不记得？”
　　他笑笑，那是苦笑，他说：“我记得的。”
　　她说：“我宁可不做掌门，也一心要跟着你。你记好了。”
　　他搂住了她，叫道：“慈儿，慈儿。”
　　她轻轻拍着他的肩头，他哆嗦了一下，说道：“慈儿是不拍我的肩的，她只是握着我那儿。”
　　伊文静有些羞涩，但她心道：我从今日起，便是他的人了，就是死，也是他的鬼，我有什么羞的。
　　她果然握住了柳双的命根，只觉得手也有些湿，有些凉。
　　柳双睡熟了，他在伊文静的安慰下睡了，睡得很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