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奇侠

2021-05-18  作者：熊沐  来源：熊沐作品集  点击：

　　美酒，玉杯。
　　墙壁如雪，用上好的丝绢做垂帘。
　　地上铺唐绣厚毡，毡上有一排桌案，案上放着珍宝玉玩。琳琅满目，珠光闪闪。
　　三个一身素纱的女人，城里最好的名妓，年轻，又红又俏，懂得用各种法儿讨男人欢心的女人依偎在侧。这些，都在等着这个男人。
　　这是个肮脏的男人，甚至有点卑琐的男人。他长得丑，嘴太大，眉毛从两边往下掉。越掉越难看，越看越丧气的一个男人。
　　珠宝在等他选，女人在等他呼唤。
　　他不动。
　　他对面坐一个人，一个清癯老人，自称他姓段，叫段大勋。
　　丑男人不信，他知道他不叫段大勋，正象自己不叫胡飞。
　　两个人对面而坐。
　　他们在谈一件事，一件很重要的事。为了这件事，段大勋特地从京城赶来的，他跑了七天七夜，累死了十匹好马。
　　段大勋捻杯而笑：“你干不干？”
　　胡飞很快一答：“不干。”
　　段大勋：“你可想好了？”
　　胡飞点点头。
　　他不看那些珠宝，也不看正忸忸怩作态的三个女人，她们正想勾他的魂。
　　段大勋道：“既然不干，为什么不走？”
　　胡飞起立，向门口走去。
　　段大勋不看他，只看着自己的酒杯，想把旅途的疲惫扔在酒杯里。
　　胡飞眼看就要走出门去了。
　　他突然站住了。
　　他又走回来。
　　他脸色苍白：“你在酒里下了毒？”
　　段大勋抬头看他，很快活地点点头：“你不干，只好一死。”胡飞强笑道：“你下的是什么毒？”
　　段大勋摇头。
　　胡飞汗如雨下，道：“好，我干了。”
　　段大勋满面喜色，一拍桌案：“对呀，你早该答应了。”
　　他递给胡飞一杯酒，胡飞一饮而尽。
　　段大勋看着胡飞，眼里是笑，那笑比看这一桌案上的珍宝还亲切。
　　段大勋说道：“你如果干，就得把这人找出来，干掉他。如果你干不掉他，我们就干掉你，让你活不下去。”
　　胡飞笑一笑，道：“你们要能干掉我，也就能干掉他了。那样儿你们何必找我？”
　　段大勋一愣，又哈哈大笑道：“说得好。”
　　他又看定胡飞，悠然道：“我们干掉他不容易，干掉你却不费什么事儿，你不相信？”
　　胡飞没答话。
　　胡飞看着桌案上这些珍宝玉玩，嘿嘿一笑道：“这些都是送给我的？”
　　段大勋点点头。
　　胡飞道：“真花了血本，这些东西值多少银子？”
　　段大勋马上答：“二十五万两。”
　　胡飞道：“好，给我二十万两银票，要天下四家的。”
　　这天下四家是指京城同仁堂、山西老局、两广恒顺堂和关东一躺楼银号。
　　段大勋道：“好，来人！”
　　就上来一精瘦汉子。这汉子脸上无表情，右手食指、无名指，食指与无名指处安两只铁勾子。
　　段大勋道：“数二十五万两银票给胡大侠。”
　　精瘦汉子左手从胸里一掏，掏出一叠子银票，一抖飞向空中，银票散花般飞开，精瘦汉子身形一飘，右手一抖，所有的银票都抄在手中，叭地放在桌案上，右手不动，食指与无名指上的铁勾子飞快地点动，却无一点儿声响，银票就唰唰地翻过去。五千两一张，五十张银票须臾数毕。
　　精瘦汉子退至一边。段大勋显然对精瘦汉子很满意，他向胡飞一笑道：“胡大侠，请！”
　　胡飞哈哈一笑，道：“好手段。”
　　他手向那叠银票一伸，银票飞得很快，一张一张向他手里飞去，须臾完毕，在他手里摞成整齐的一沓。
　　段大勋喝道：“好手段！”
　　胡飞仍嘻嘻哈哈，他仰头向那最年轻的妓女一笑道：“刚才是你给我倒了一杯毒酒？”
　　那妓女脸上的媚笑忽然僵住了。
　　胡飞道：“你来，你过来！”
　　那妓女面如土色战战兢兢，走到胡飞面前。
　　胡飞捏捏她的脸，说道：“你真灌了胡大爷一杯毒酒？”
　　妓女脸上苦涩，看看段大勋，段大勋假装看不见她。
　　胡飞忽然狂笑，他对这觳觫无言的妓女一掷，一片纸儿飞去。那妓女匆匆一抓。
　　胡飞身子一纵，人已飞出屋外。
　　这妓女对那张纸匆匆一瞥，竟然惊极而呼：“银票！”
　　胡飞竟掷给她一张银票，一张五千两的银票。
　　就因为她给胡飞倒了一杯毒酒？
　　这妓女惧后慌，慌后又喜，喜极而泣道：“他……他为什么反而给我银票？”
　　段大勋冷冷接言道：“因为他是奇侠。”
　　奇侠胡飞，神鬼莫测其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