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世上男女无好人

2021-05-18  作者：熊沐  来源：熊沐作品集  点击：

　　毒疯婆婆与陆玉之在瀑布下静坐。
　　陆玉之已经能在瀑布的轰溅鸣响之中听她讲话，而丝毫不去听瀑布声响。毒疯婆婆道：“所有的下毒之道，都有一个致命的可击处，那是人类的弱点。他选择到了你的弱点，才可能下毒。这句话不知你明白不明白？”
　　陆玉之道：“请婆婆指点。”
　　毒疯婆婆道：“世人只知要辨别，去区分哪一类是毒药，是不可食之物，哪一类是食物，可食。殊不知食物对人也可能是毒。当你最放松的时候，一切东西都可能是毒，而你最警觉的时候，一切毒物都不会是毒了。”
　　毒疯婆婆？我知道世上最厉害的毒是什么？”
　　陆玉之道：“婆婆刚教过我，世上最毒的五大毒是鹰呕、梦得鱼、草爬液、无形、澧香。”
　　毒疯婆婆道：“你错了。”
　　陆玉之愕然看着毒疯婆婆。
　　毒疯婆婆惨然一笑道：“你错了，世上最毒的毒只有两种，而且绝对无解药，那就是情毒和恨毒。”
　　陆玉之默然。
　　谁说不是！谁知道毒疯婆婆的情毒有多深？与人生死相依，魂魄相伴，与尸共枕共话，似嗔似癫。因这情毒而一头乌丝成白发，又因这情恨而再入江湖履风波。他与赶山人曹春那一千兄弟的仇有多深？恨有多大？他也讲不清楚。他知道毒疯婆婆与爷爷的情此生不已，来世不休，总是魂牵梦绕，不离不弃的。他也知道他与赶山人与补袜的女人也有不可解的深仇大恨。这是难解难平的。
　　毒疯婆婆道：“你要入世去，记得婆婆的话，不可染上情毒恨毒，如果染上这些，你这一生也就会活得凄伤……”
　　他叩首受教诲。
　　毒疯婆婆道：“你这下山，我不会再去了，我把陆郎带来，就当不离不弃。再说，我又与他新婚燕尔，怎能遽然分别？只好你一个人去了，你去除掉奸邪，重振‘一躺楼’，对你们陆家也有个交代，这也是你爷爷切切盼望的，不然他不会把你送到这里。”
　　陆玉之神色戚然。
　　毒疯婆婆：“你觉得天下好人多些，还是坏人多些？”
　　陆玉之道：“自然是好人多些。”说这话时他想起了爹爹、爷爷眼前的毒疯婆婆，还有陆啸天和他从小就结识的那些镖师、趟子手们。
　　毒疯婆婆道：“你又错了。”
　　毒疯婆婆说道：“你得先把世上的一切人都看成坏人，一切人都坏。然后你就知道他如果坏，该做些什么。你为每一个人都可以找出些坏的依据。陆逸翁坏不坏？他坏，他留情于前，遗恨于后，就坏。他不能狠心对人，致使你们‘一躺楼’受此惨祸，就坏。由此看去，你也可以慢慢品味出人的好来，那样你岂不是会很快活？他并不如想象之中那样坏，你岂不是很高兴？品味世人，无论男女，皆从坏处去想他，你就可以不败。”
　　陆玉之凛然道：“玉之记住了。”
　　毒疯婆婆大笑道：“既然已经记住了，为什么还不走？走吧，走得越远越好。
　　学过了毒疯婆婆的毒，难道还要学她的疯？毒可学，疯不可学。还不快走！”
　　她站身来，道：“我该去陪我的陆郎了，你再别用俗事误我。”毒疯婆婆进入石洞，竟然再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