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你死定了！”

2021-05-18  作者：熊沐  来源：熊沐作品集  点击：

　　小双儿正疾如弹丸，向孔方庄奔驰。身边林子在飞，风呼呼响。
　　天很晚了，但她还是要回湖心岛去，她还是要站在敲琴小筑外，看他那不熄的窗烛。看那窗烛，她心里才安稳。她纵起轻功，身形若波若影。
　　突然，身边树林子里唰地飞过来一柄剑，剑锋极寒，极亮。这柄剑很快，一下子就刺入她臂中。她惊叫一声，仆倒在地。
　　她被埋伏在林子里的人暗算了，这人一剑得手，一下把她刺成重伤。
　　小双儿倒在地上，她心在颤抖，臂在流血。
　　她正提纵飞行，用尽了全力，这一剑刺来，让她受了重伤。臂伤很重，内伤更重。她圆睁双目，想看看刺她的人是谁。
　　从林子里缓缓走出一个人来。此人白纱袭笼，披于一身，星眸闪闪，有无数怨仇，她瞪着一两：“你死定了！”
　　一两看得清楚，这是海大少的人，她剑法不凡，人也卓尔不群。她叫个很怪的名字，淡人。
　　小双儿咬着牙，声儿颤抖：“你……干嘛……杀我？”
　　淡人冷笑：“我干嘛杀你？我不杀你杀谁？我就得杀了你。我杀她，有人不快活。我不能杀她，不能让他不快活。我可以杀你，让她不快活。她不快活，我就高兴得很，对不对？”
　　她笑得阴冷。一柄剑在她手中，剑尖闪亮，剑锋透寒冽之气。
　　淡人满身杀气。小双儿没一点法儿反抗。
　　天上，星星点点。小双儿忽然看见了星星。
　　她又想起了在敲琴小筑里，他那茕茕孑立的身影。一张焦尾琴，总是孤寂地冷落在石桌上，他越来越少弹奏了。莫非世人皆俗，不解高山流水之音？她总是在静夜里，等待。等待很漫长，她躺在黄金屋冷冷的被衾内，静静地等待，一直等到她的身体由瘦弱长得丰腴，一直等到她“揽镜自照，也知女儿有情”那年纪，焦尾琴缘何不鸣？
　　她不怕等，她可以一颗一颗地数星星，可以一天天，一月月，一年年地等下去，只要他还在敲琴小筑，只要他还站在那小小的亭子里。
　　突然，小双儿知道她不用等了，她那么有信心的如花年华，被淡人这一剑轻轻抹去，抹成一抹鲜艳的血色，抹成了他在敲琴小筑那凉亭里的轻轻一叹。
　　小双儿哭了，流下了泪。
　　淡人的剑已经逼到了她的咽喉。
　　小双儿流着泪，脸上又有着迷惘、甜蜜的笑。这是凄艳的美。
　　淡人的剑生生止住了，离小双儿的咽喉只差那么一分。淡人问：“你笑什么？”
　　小双儿叹气：“别打断我，你不懂。”
　　她是宁死也愿停留在对敲琴小筑那温馨的回顾里。等待太沉重。
　　淡人的剑刺不下去了。
　　淡人不知持剑停顿了多长时间，她觉得树林、黑夜都凝滞了。
　　这时有人轻轻一叹：“情字一迷，其人何苦？”
　　淡人一愣，剑刺了过去。
　　这一剑很果决，马上就能让小双儿死于非命。
　　眼前有人影一闪，淡人手里没有了剑。
　　她慢慢回头。月光浴影，月白色长袍，平平静静站立着一个柳不恭。
　　柳不恭看着她，那目光中没有责怪，没有恼怒，甚至没有埋怨。
　　淡人觉得好羞惭。
　　柳不恭手轻轻一抬，“叭——”，剑已飞入了她的剑鞘。
　　淡人不动，如果柳不恭动手，她动与不动都没什么意义。
　　柳不恭去抱小双儿。
　　小双儿眼睛亮得像星儿。她偎在他怀里，像小猫。
　　她说：“我想着你，你就来了……”
　　柳不恭淡淡一笑：“你那凶煞劲儿哪去了？怎么也不咭咭呱呱乱扯乱讲了？”
　　小双儿笑：“我没法儿动。我准知道，我快要死时，就只有你来救我……”
　　柳不恭一身月白长衣，身子不摇不动，人如神仙，在林子中飞快地飘走。
　　淡人望定这一幕，望得好痴迷。
　　她流泪，流得很伤心，索性呜呜哭起来。
　　林子里，有一个人静静地望着她，那目光中看不出一丝情意来。那人穿一身黑衣，背上背一把无鞘的长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