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 十七岁大寿
2021-05-14 作者：熊沐 来源：熊沐作品集 点击：
谁听说十七岁的人就做起寿来？
但鱼漂儿正是十七岁做寿，而且是大寿。这怪不怪？其实也不怪，自从鱼漂儿入了女人谷，得了玉面狐狸陆灵生的“百兽舞”真传之后，又巧逢寂寞剑，得了玉牌、宝马、寂寞剑，鱼漂儿在江湖上的名声日隆，如今简直已经可以和江湖上的几个大侠并驾齐驱了。
鱼漂儿不想做寿，但别人都想给她做寿。有人要感激她的救助，有人要乘此时机与丐帮结交，还有人想看看这个十七岁的女孩儿为什么半年就声誉鹊起，是不是因她美貌而被江湖英少们一捧至此。还有的少年英雄听说鱼漂儿至今不曾婚嫁，就有做坦腹东床之想。
所以，鱼漂儿做寿一定很热闹，从天南海北一定会来许多人。
丐帮京都分舵的筐头儿赵源很忙，忙得里外不停。他把分舵的人都调了来，跑路的、打杂的、采买的、收拾屋子的、招呼客人的，一拨拨安排得十分妥帖。
云涛来到了大街上。他如今一身衣衫已经不成样子了。
他向一个匆匆过路的行人讨乞。
那个行人是个胖子，一手拎筐，一手拎包，看见他讨乞，就哈哈大笑，放下筐，拍拍他的肩膀道：“老兄，你这可是拦着老爹讨干粮——要了个正桩主儿。咱是谁？丐帮京都分舵的郭大嗙。你知不知咱们总筐头儿要办大事儿了？”
云涛笑，身子被他拍得一哆嗦：“听说总筐头要办生日，可咱是啥？小虾米，怎敢凑上去混？”
郭大嗙大笑：“兄弟，拎着筐，跟我去，忙活忙活，这几天有好日子过呢。”
云涛就给郭大嗙拎筐，云涛的嘴会讲话，又很会笑，等进了院子，郭大嗙已经一口一个兄弟地叫他了。
郭大嗙对一个脸色阴沉的人说道：“六哥，这是我的一个兄弟，来帮帮忙的……”
这个被叫做六哥的人回头看看云涛。云涛认出他是那日围攻他的六劈头之中的老六。
“你是谁？”
“我是吴成。”云涛没笑，他怕一笑被这六哥认出。
老六蓦然出手，抓住云涛。
郭大嗙笑了：“六哥，我试过的，他没什么功力。”
老六笑了，冲云涛一揖：“对不住了兄弟，总筐头她老人家住在这儿，我只好小心一些。”
郭大嗙一拍云涛肩头：“好了，去吧，去吧，去厨房，去帮忙干活儿。”
云涛就进了厨房。
他很卖力气，又和气，就都叫他“好心吴成”。好心吴成夜半也不去别处，就睡在灶里房。
夜半了，大宅院在沉睡。
好心吴成在灶房边看火。他抬头看月亮，月亮只有半月。
他在想什么？想他的紫金剑，还是想那一双玉璧？想他的那“大风起兮云飞扬，安得猛士兮守四方”的云飞山庄，还是想那个死去的灵儿？现在如果让他想灵儿，他是不是一定得想这个后死的灵儿？其实也不一定，人家都说男人女人都会记住自己的第一个人，这话是不是很对？
好心吴成眼中有泪。
“你为什么要哭？”是一个女人轻曼的声音。
这是一个女孩子，一身素衣。这女孩子很漂亮，但从穿戴上看，她只可能是鱼漂儿的一个使女。
“你叫好心吴成？”
他点点头。
“心好就行。你就会快活的，是不是？”她冲他嫣然一笑。
这一笑几乎把他笑个泪流成河。他快活什么？他人都要死了，弄成这么个脏样子，死不死活不活的。
“你知不知道酒在哪里？”
云涛点点头。
他们进了酒窖。
女孩子眼里放光：“好极了。这是女儿红，这是善酿，这是火酒，这是葡萄酒，我都要，我都要。好心吴成，你帮我偷几瓶，咱们一齐去喝，好不好？”
两个人搬回来十瓶酒，还有两坛熊酒。
搬进了一间屋子。这屋子很洁净，里边没有什么东西。
使女的房间都这样，云涛知道，他家里使唤丫头的房间也比这好上许多。
小女孩悄悄说道：“咱们悄悄喝，可别弄醒了别人。”
云涛点点头。狼多肉少，吵得大家都醒了，他俩自然不能再喝酒了。
女孩倒酒很熟练。云涛暗暗吃惊，他倒了十七年酒，也不能比她更快。她布了十六个酒杯，把一瓶酒抱起，哗哗全部倒满。又从袖中掏出一只白玉酒杯来，神色郑重地把它放在桌上。
她喃喃念祝：“这是翠云的白玉酒杯，我想你一定喜欢用它饮酒。”
她轻轻把这白玉酒杯倒满，神色寂寞，隔了一会，才对吴成道：“喝！”
女孩子一连饮了十杯。她手握空杯，念诵道：
“葡萄美酒夜光杯，
欲饮琵琶马上催。
醉卧沙场君莫笑，
古来征战几人回。”
念完，已是珠泪满腮。云涛呆呆地看着她。
女孩子看看云涛：“你也喝得很快！”
云涛咧了咧嘴，他想告诉她，如果他与她一人八杯，她也不比他快。像他喝得这么快的人他至今只见了她一个。
云展眉云老爷子跟云大少爷的区别就在于此，云老爷子喝酒时极慢，像在品味毒药的滋味。
云涛道：“这一回我来倒酒。”
女孩子有点惊异地看一看他。
云涛把酒杯排成两排，一排八个。她面前一排，自己面前一排。他抱起一瓶火酒，飞快地倒满了这十六杯，没一点儿酒溅出来。
她说道：“好，你比我快。”
云涛问道：“这一杯也倒么？”
她很正色：“不，我来！”
她把刚才那杯葡萄酒浇奠在地上了，又倒了个满杯。
云涛心一松，原来她的白玉杯是给死人饮的。
她看着云涛道：“火酒不能快喝，但火酒快喝有快喝的好处，一下子像在心里点着了烈火，烧得五脏六腑都没了，好痛快。要不要快喝？”
云涛咧嘴道：“当然要快喝。”
女孩子又把那白玉酒杯中的酒浇奠在地上，然后眉一扬道：“喝！”
八杯酒一瞬间都倒进了喉咙，她放下最后两只酒杯，他也刚好放下最后两只酒杯。
“想不到你能喝得跟我一样快。”
他也突然说了一句：“想不到你也能跟我喝得一样快。”
女孩子一愣，又马上笑了。她喜欢这个嘴快能饮的好心吴成。
云涛笑了一笑。
女孩子看着他，突然说道：“你的笑很好看，像是在哪儿见过的。”
此后，他们夜夜偷酒喝。云涛知道她就是鱼漂儿。
但鱼漂儿正是十七岁做寿，而且是大寿。这怪不怪？其实也不怪，自从鱼漂儿入了女人谷，得了玉面狐狸陆灵生的“百兽舞”真传之后，又巧逢寂寞剑，得了玉牌、宝马、寂寞剑，鱼漂儿在江湖上的名声日隆，如今简直已经可以和江湖上的几个大侠并驾齐驱了。
鱼漂儿不想做寿，但别人都想给她做寿。有人要感激她的救助，有人要乘此时机与丐帮结交，还有人想看看这个十七岁的女孩儿为什么半年就声誉鹊起，是不是因她美貌而被江湖英少们一捧至此。还有的少年英雄听说鱼漂儿至今不曾婚嫁，就有做坦腹东床之想。
所以，鱼漂儿做寿一定很热闹，从天南海北一定会来许多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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丐帮京都分舵的筐头儿赵源很忙，忙得里外不停。他把分舵的人都调了来，跑路的、打杂的、采买的、收拾屋子的、招呼客人的，一拨拨安排得十分妥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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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涛来到了大街上。他如今一身衣衫已经不成样子了。
他向一个匆匆过路的行人讨乞。
那个行人是个胖子，一手拎筐，一手拎包，看见他讨乞，就哈哈大笑，放下筐，拍拍他的肩膀道：“老兄，你这可是拦着老爹讨干粮——要了个正桩主儿。咱是谁？丐帮京都分舵的郭大嗙。你知不知咱们总筐头儿要办大事儿了？”
云涛笑，身子被他拍得一哆嗦：“听说总筐头要办生日，可咱是啥？小虾米，怎敢凑上去混？”
郭大嗙大笑：“兄弟，拎着筐，跟我去，忙活忙活，这几天有好日子过呢。”
云涛就给郭大嗙拎筐，云涛的嘴会讲话，又很会笑，等进了院子，郭大嗙已经一口一个兄弟地叫他了。
郭大嗙对一个脸色阴沉的人说道：“六哥，这是我的一个兄弟，来帮帮忙的……”
这个被叫做六哥的人回头看看云涛。云涛认出他是那日围攻他的六劈头之中的老六。
“你是谁？”
“我是吴成。”云涛没笑，他怕一笑被这六哥认出。
老六蓦然出手，抓住云涛。
郭大嗙笑了：“六哥，我试过的，他没什么功力。”
老六笑了，冲云涛一揖：“对不住了兄弟，总筐头她老人家住在这儿，我只好小心一些。”
郭大嗙一拍云涛肩头：“好了，去吧，去吧，去厨房，去帮忙干活儿。”
云涛就进了厨房。
他很卖力气，又和气，就都叫他“好心吴成”。好心吴成夜半也不去别处，就睡在灶里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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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半了，大宅院在沉睡。
好心吴成在灶房边看火。他抬头看月亮，月亮只有半月。
他在想什么？想他的紫金剑，还是想那一双玉璧？想他的那“大风起兮云飞扬，安得猛士兮守四方”的云飞山庄，还是想那个死去的灵儿？现在如果让他想灵儿，他是不是一定得想这个后死的灵儿？其实也不一定，人家都说男人女人都会记住自己的第一个人，这话是不是很对？
好心吴成眼中有泪。
“你为什么要哭？”是一个女人轻曼的声音。
这是一个女孩子，一身素衣。这女孩子很漂亮，但从穿戴上看，她只可能是鱼漂儿的一个使女。
“你叫好心吴成？”
他点点头。
“心好就行。你就会快活的，是不是？”她冲他嫣然一笑。
这一笑几乎把他笑个泪流成河。他快活什么？他人都要死了，弄成这么个脏样子，死不死活不活的。
“你知不知道酒在哪里？”
云涛点点头。
他们进了酒窖。
女孩子眼里放光：“好极了。这是女儿红，这是善酿，这是火酒，这是葡萄酒，我都要，我都要。好心吴成，你帮我偷几瓶，咱们一齐去喝，好不好？”
两个人搬回来十瓶酒，还有两坛熊酒。
搬进了一间屋子。这屋子很洁净，里边没有什么东西。
使女的房间都这样，云涛知道，他家里使唤丫头的房间也比这好上许多。
小女孩悄悄说道：“咱们悄悄喝，可别弄醒了别人。”
云涛点点头。狼多肉少，吵得大家都醒了，他俩自然不能再喝酒了。
女孩倒酒很熟练。云涛暗暗吃惊，他倒了十七年酒，也不能比她更快。她布了十六个酒杯，把一瓶酒抱起，哗哗全部倒满。又从袖中掏出一只白玉酒杯来，神色郑重地把它放在桌上。
她喃喃念祝：“这是翠云的白玉酒杯，我想你一定喜欢用它饮酒。”
她轻轻把这白玉酒杯倒满，神色寂寞，隔了一会，才对吴成道：“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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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孩子一连饮了十杯。她手握空杯，念诵道：
“葡萄美酒夜光杯，
欲饮琵琶马上催。
醉卧沙场君莫笑，
古来征战几人回。”
念完，已是珠泪满腮。云涛呆呆地看着她。
女孩子看看云涛：“你也喝得很快！”
云涛咧了咧嘴，他想告诉她，如果他与她一人八杯，她也不比他快。像他喝得这么快的人他至今只见了她一个。
云展眉云老爷子跟云大少爷的区别就在于此，云老爷子喝酒时极慢，像在品味毒药的滋味。
云涛道：“这一回我来倒酒。”
女孩子有点惊异地看一看他。
云涛把酒杯排成两排，一排八个。她面前一排，自己面前一排。他抱起一瓶火酒，飞快地倒满了这十六杯，没一点儿酒溅出来。
她说道：“好，你比我快。”
云涛问道：“这一杯也倒么？”
她很正色：“不，我来！”
她把刚才那杯葡萄酒浇奠在地上了，又倒了个满杯。
云涛心一松，原来她的白玉杯是给死人饮的。
她看着云涛道：“火酒不能快喝，但火酒快喝有快喝的好处，一下子像在心里点着了烈火，烧得五脏六腑都没了，好痛快。要不要快喝？”
云涛咧嘴道：“当然要快喝。”
女孩子又把那白玉酒杯中的酒浇奠在地上，然后眉一扬道：“喝！”
八杯酒一瞬间都倒进了喉咙，她放下最后两只酒杯，他也刚好放下最后两只酒杯。
“想不到你能喝得跟我一样快。”
他也突然说了一句：“想不到你也能跟我喝得一样快。”
女孩子一愣，又马上笑了。她喜欢这个嘴快能饮的好心吴成。
云涛笑了一笑。
女孩子看着他，突然说道：“你的笑很好看，像是在哪儿见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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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后，他们夜夜偷酒喝。云涛知道她就是鱼漂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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