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喜结良缘
2023-03-13  作者:辛弃疾  来源:辛弃疾作品集  点击:

  苏东二带着朱全奔向长白山下,一共走了半个月,渐渐地,苏东二发觉自关内逃到关外来开荒的人还真不少,连他带在身上的银子,在这地方也通用,这对苏东二的帮助太大了。
  就在长白山南麓老爷岭北边七里路远处,有一个地方叫镜泊湖,这儿有个村庄,村里面住的尽是穷苦的人。
  苏东二带着朱全来到这儿,他立刻喜欢上这里的美丽风景,只不过当苏东二带着朱全来到村子里的时候,天上已开始下起鹅毛似的大雪了。
  苏东二抖着一身雪花站在一家茅屋前,只见那茅屋的门关得很紧,有一股热气自门缝中挤出来。他上前拍门,道:“有人吗?”
  “谁呀?”
  “咱们是外地来的,天下大雪,想在这儿借个地方,不知方便吗?”
  “呀”地一声木门开了一尺宽,有个头戴皮毛破帽的老汉瞧了苏东二与朱全一眼,立刻拉开门,道:“真冷,快进来。”
  苏东二拉着朱全,二人走进茅屋里。
  苏东二从未见过这么穷苦的人家,当然朱全更未见过还有人家除了锅灶之外便只有一张大土炕。苏东二与朱全走进来,茅屋正中央地上用土砖围了一个火堆,老木头四五枝正燃烧着,有一个火架子吊在火堆上,里面也不知在煮什么。
  茅屋被烟薰得漆黑,如果不是那堆火,这间大茅屋子必然伸手不见五指,因为便是那个窗子也被一块大木板夹着破布堵住了。
  屋子里只有三口人,那是两个男人与一个老婆婆。他们是什么关系?
  一时间也难以看得出来,因为男女都包着头巾,男的都是大胡子,女的两眼泛红色。
  有个男的正躺在草坑上拥着破被子还在呻吟。
  苏东二与朱全坐在火堆一边的柏木凳子上,就见那女人取过两只大海碗,便盛了两碗玉米番薯汤送到苏东二与朱全手上,道:“吃吧,我们就只有这些了。”
  那个手背上有刀疤的男子又取了一盘鱼干放在火边,道:“自己打来的鱼,等这场大雪过后,我到山里打猎。”
  苏东二把自己吃的酱肉拿出来,笑道:“呶,咱们大家一齐吃。”
  那女的面有喜色,道:“唷,你还有肉呀,真香,太好了。”
  这女人边说着,也不用刀切,伸手抓了一块便走到土坑边,道:“二娃子,吃,解解你的馋。”
  土坑上的男人“哎呀”一声转个身,伸手接过酱肉便吃了起来。
  苏东二立刻看清楚土坑上是个受了伤的汉子。
  奇怪的是朱全,他很快地吃完那么大一碗番薯玉米汤,酱肉倒是未吃一口。
  苏东二吃着,见女人回身过来,便问道:“他好像病了,是吗?”
  女人面皮一紧,道:“我儿子已经伤了一个多月,唉,命苦啊!”
  苏东二这才知道土坑上躺的是这女人的儿子,这男子叫二娃子。
  苏东二道:“怎不找大夫为他治病呀?”
  那女人似是觉得好笑,道:“找大夫,谁不知道找大夫?没钱呢。”
  苏东二笑笑,道:“容易,我送你们些钱,快去请个大夫为他治伤。”
  他自袋中摸出一锭银子放在土坑上,又道:“不够我还有。”
  女的愣然了,两个男的也怔怔的,就听另一男人道:“大哥,明日天亮我去春阳为你买伤药。”
  苏东二立刻明白这两个男人是兄弟,那女的就是这二人的娘了。
  苏东二道:“不能把大夫请来吗?”
  女的摇摇头道:“这么冷的天,请大夫呀,那得用轿子去抬,咱们……嘿……”
  她指着土坑上的二娃子,又道:“把伤药买回来就已经不错了。”
  苏东二放下手中大碗,道:“可是打猎受的伤?”
  女人抹下头巾露出满头灰发,愤然道:“听你这么问,你是刚由关内赶来的?”
  苏东二点头,道:“不错。”
  女人指着自己,道:“我们是胶州人,来时一家四口,他爹就在这镜泊湖边开一片荒地,平日里都靠在湖中打鱼为生,唉,谁知道这儿是那个可恶的乌拉西藩地,住在这儿可以,但不论什么收成都要三七分帐,乌拉西索去七成呀。”
  苏东二道:“乌拉西是地主呀?”
  女的道:“乌拉西是王,他们女真国的王爷。”
  火堆边的男人对苏东二道:“朋友,你打算往什么地方去?”
  苏东二道:“我打算就住在老爷岭。”
  要知那老爷岭也是长白山一座山峰,紧紧地倚着镜泊湖东岸,山势也甚雄伟,每年大半山头有积雪。
  那男的摇摇头,道:“就你同这娃儿呀,别住这儿吧,这儿是兔子也不拉屎的赤贫之地。”
  苏东二笑笑道:“我已经决定了。”
  那女的遥指老爷岭,道:“山下有猛兽,倒不如住在这附近。
  这娃儿是你的吗?”
  苏东二道:“我是他叔叔。”
  床上的二娃子开口道:“朋友,遇上乌拉西的人千万躲远些,惹上他们就麻烦。”
  苏东二淡淡地道:“我知道,我会躲着。”
  他拍拍坑上的二娃子,又道:“他们把你打伤的?”
  二娃子道:“就在这一场大雪的十几天前,我弄了一头山猪,兄弟与我抬回来,准备这个冬天有肉吃,唉,半道上碰到乌拉西的一伙人,要把山猪三分七,我只不过同他们争了几下子,他们便出手揍人,我……”
  另一男子拍着巴掌道:“整条猪被他们抬走了,我哥被打得直到今天还起不来。”
  女的道:“三娃子,你睡在火堆边,明日一早去为你哥抓伤药。”
  这三娃子真听话,取来一张狼皮就在火边歪身睡了。
  那女的又抛给苏东二一张狼皮,道:“天冷早早睡,咱们这穷地方的人都是一样,天冷早上炕,天亮喝碗汤,我看你二人是富家子弟,不知你二人怎么会喜欢上这地方。”
  女的当然不会知道,如今的苏东二与朱全二人比之他们一家还可怜。
  朱全就一直不说话。
  苏东二把狼皮往朱全身上裹着,他自己却直愣愣地坐在火边闭上双目。
  苏东二武功高,他不用躺下去睡,运起内功也御寒。
  苏东二只在这茅屋里住了一晚,这—晚对他而言真是不自在,因为他不能在这儿吹笛子。半夜里,他取出他的笛子来,他面上有了笑容,他每次取出笛子,总是微微一笑。
  苏东二只有出刀的时候才发怒,只不过他不再打算以武功对付人了。
  苏东二既然带着朱全躲到女真国,当然要把他的刀收藏起来,他甚至不打算露出自己的武功。
  天亮了,当三娃子准备去春阳镇上为他的哥哥买伤药的时候,苏东二也带着朱全走了。大白天,苏东二发现附近还有几户人家,从人们住的屋门附近挂的鱼网,便知道那些人靠打鱼过日子了。他背起朱全,拔步疾往山中走,寒风有些刺骨,他脸上的几根胡子也被冻得宛如钢针。
  老爷岭他并不深入,就在俯视湖面的一段山崖上,他走了十多里远,才发现靠湖面的一道岭上有一道陡崖。
  苏东二就是要找这种地方,因为便是山上有雪崩,那些崩落的雪堆也会落人二十多丈深的湖中去。就在老林子的一边,大树半遮山崖处,苏东二发现有一块大石直立在断崖边,他就觉得奇怪,这石头绝非原地的石头。
  拔去干草,扒去碎石,苏东二全力贯注在双手搬动那块三百斤重的大石头。
  苏东二还真的用尽平生力气,“轰”地一声,石头被他搬开一尺又停下来,苏东二立刻闪身暴退,因为石后是个洞口,洞口只不过二尺宽三尺高,他怕有野兽在里面。
  一阵等待后无动静,苏东二这才打亮火折子,随之燃上一支火把来。
  “小全啦,你别进去,等我出来。”
  朱全点点头,道:“叔叔小心!”
  苏东二低头往洞中走去,进了三丈深,便对洞口的朱全叫道:“小全快进来。”
  洞口朱全听得苏东二的呼叫声,便拨草走进洞中,他发现这洞好干净。
  朱全走到苏东二身边,就听他道:“太好了,太好了,这儿原是有人住的呀。”
  朱全道:“叔叔,别人的洞,我们可以住吗?”
  苏东二道:“没关系,便是借住吧,顶多付些银子给人家。”
  他举着火把往洞中走,又走了几丈深,便发现一边有间石室,厚厚的木板铺地上,还有几张老棉被叠得十分整齐放在最里边。
  苏东二站在一大堆干柴前面笑了:“太好了,柴火也有了,还有锅碗呀。”
  一边放个小木桶,苏东二对朱全道:“一切齐全,这地方必是有人歇脚之所,也许冬天人不在,过了年会再来,过去我曾听过不少人春夏出关外,寒冬回家乡,哈……正好咱们借住下来了。”
  朱全道:“叔叔,咱们以后吃什么?”
  苏东二笑了。他不必对朱全解释,但他也没忘记五台山万愚和尚的话,找地方把武功传给这小娃儿。
  要知这朱全可是生在富贵之家,当朝的皇帝老子百分之百是他的爷爷,他怎能吃这种苦?但苏东二也知道这朱全,他的小小心灵上,早就忘了自己出身皇族世家,他心中塞满了仇恨,也塞满了爹娘的影子,将来的生与死全靠他将来的表现了。
  苏东二就在第二天开始调教朱全,他的教法很简单,只叫朱全每日里趺坐在洞口草丛中,双目不动直视那山崖下面的镜泊湖。
  除了练目力,每天正午他把内功输给朱全,苏东二正是这样全力调教朱全。
  苏东二不发愁粮食短缺,他狩猎供食。他狩猎不用刀,而是用笛子。
  苏东二每到夜晚,他就会走到山崖边吹他的笛子,他的笛音已出神入化,何止是震慑,心魄,几乎有夺人心志的功力。
  如果他吹笛子,附近就会出现虎狼狐狸,有时还会出现大灰熊。
  苏东二绝不滥杀,他只猎够两个人吃上三天的便不再多杀一只野兽。
  苏东二最喜欢长白山野兽,猎一只就够二人吃上两天。
  朱全似乎不在乎吃什么,那小小的面孔充满坚毅之色,倒出乎苏东二意料。
  太阳好不容易露出云端,山风也似乎小多了,苏东二吹着笛子坐在山崖上一棵大树下。他早已发觉附近来了几只野狼,但更令苏东二心喜的,乃是一只大花鹿奔来了。大花鹿也来听笛声,奇怪的是山崖上还有两只大灰熊,这些野性凶猛的东西,在听了苏东二的笛声之后,一只只都驯服得变了性,坐得还真端庄。
  苏东二也许得到了鼓励,他吹得更有劲,那笛音悠扬地散播在半山峰,仿佛这世上充满了祥和的生气。这时候有几十只乌鸦也飞过来了。
  苏东二发觉那长角鹿走近来了,他的心中窃喜,因为鹿血对于朱全最有益,朱全正在苦练功夫呢。
  苏东二心中在叨念:“鹿啊,别怨我苏某人,实因为我太需要你了。”
  就在这时候,苏东二突然发动了。
  苏东二平飞而起,那花鹿还未及反应逃走,便一声低鸣倒下了。
  苏东二右袖抖出一道电芒疾射,狠狠地扎进花鹿的颈子上,好大的鹿眼直瞪,苏东二双手抓起来便托在肩上往断崖下走去。
  他背着死鹿,却把花鹿中刀的地方与自己的口吻在一起,他用口堵住鹿血往外流。就快到他的那断崖了,忽见朱全奔过来。
  朱全指着山下道:“有十多人追上来了,叔叔。”
  苏东二不管别的,他立刻叫朱全把嘴凑到花鹿出血的颈子上,道:“快吸,能吸多少尽量吸。”
  朱全不敢多问,便把口凑上去了。鹿血是带着些许涩味的,但天冷最有益,尤其是正在练武的朱全,他太需要了。
  苏东二看朱全如此狂吸,心中十分高兴,他就是叫朱全吸个饱的。突然间,附近林子里一声断喝:“什么人弄死王爷的花鹿?”
  就在这吼声里,十一匹健马打雷似的自山坳处奔驰而来,寸个大汉护卫着一个身穿似官服的红面大汉,一下子便把苏东二人围在中央。
  朱全仍在吸鹿血,苏东二不叫他停,他就一直吸着。
  苏东二这时候才抬起头来,他冲着这些人一笑,道:“各位你们这是……”
  长鞭“啪”地一声抽过来,苏东二不回避。他挺着上身挨皮鞭,仍笑着。
  “妈巴子的,你可恶。”
  苏东二道:“我可恶?”
  “你刺死王爷的花鹿,还不可恶?”
  苏东二道:“王爷的花鹿?我们在大山里杀的呀。”
  “啪。”
  苏东二又挨了一皮鞭,他仍然笑笑,道:“我并未去王爷家中猎鹿呀。”
  “妈的,这里的山山水水全是俺们王爷的,小子啊,你没听过乌拉西王爷吗?”
  苏东二全身一紧,他这才想到茅屋中那母子对他说过的话。
  这一带全是乌拉西的藩属,这花鹿当然也是乌拉西的东西了。
  苏东二道:“你们王爷他是……”
  那红面怒汉开口了:“本王今天来狩猎,你是何人敢在我的地面上杀生?”
  苏东二忙施礼,道:“在下无知,在—下有罪。”
  乌拉西哈哈笑了。
  红面大汉哈哈笑道:“看你这一身穿着,你同这娃儿大概是刚来关外吧?”
  苏东二忙点头,道:“还是王爷高明,才来不过几天。”
  他指着大山,又道:“原来这里是王爷地盘,小人无知,小人下次不敢了。”
  苏东二变了一个人,他怎么会对这些人如此卑躬?他是太行山区杀手,他如果出刀,这些人大概都难逃一死。朱全就瞪大了一双眼看着苏东二。
  朱全当然不会知道苏东二为什么会这样。
  马背上的红面王爷乌拉西愉快地道:“可知本王定下的规矩?”
  苏东二当然知道,在他属地上生活的人们,一切收成都应三七分帐。
  但苏东二知道偏说不知道,他摇头道:“在下刚奔关外,什么也不知道。”
  乌拉西对身边的粗壮大汉吩咐:“和侍卫,把咱们这儿的规矩告诉他。”。
  姓和的抖了一下皮鞭,对苏东二道:“记住,这儿的一切都是王爷的。”
  苏东二道:“我已知道了。”
  姓和的又道:“王爷非常欢迎从关内来此恳荒的人,咱们地方大,地上物产十分丰富。”
  苏东二又点着头。
  姓和的又道:“只不过王爷这是恩赐,叫你们来开荒的人安心住下来,所以你们也要回报王爷。”
  苏东二忙点头,道:“应该的。”
  姓和的点着头道:“你是个随和的人,我很喜欢你这样的人。”
  苏东二道:“往后多指教。”
  姓和的道:“以后你们不论什么收成,七成送入王府,三分留为己用,足够你们过日子的了。”
  苏东二道:“够吃饱肚子就好,感谢王爷恩典。”
  乌拉西哈哈一笑,道:“你这小子很讨本王喜欢,好吧,快把这花鹿剥皮,留下一半鹿肉,足够你二人吃上十天半月了。”
  他传言一出,就听“呛呛”两声拔刀声,只见两个大汉奔到死鹿两边出刀便杀,二人似乎是剥皮行家,很快地剥下鹿皮,另一人已取了个布袋,砍了一半鹿肉抛在地上,另一半连着鹿皮全部装袋。
  乌拉西鞭指深山,吼了一声:“走!”
  这批人匆匆地往深山之中驰去了。
  朱全十分关心苏东二,他奔到山崖边看那批人走远,才挨到苏东二面前,道:“叔叔,他们鞭子打你,他们好狠,打伤叔叔了。”
  苏东二淡淡一笑,道:“他们打不痛叔叔的。”
  朱全道:“我看他们鞭子抽打叔叔,我恨死他们了,我……
  太小了。”
  苏东二把手掌摊开,他的手掌上明显有一小段皮鞭,但仔细看有三段。
  朱全愣住了。
  苏东二笑道:“小全呀,皮鞭抽打人,重力在鞭梢,叔叔只弄断鞭梢,鞭子抽在身上便不觉太痛了。”他抛去手上抓的鞭梢,又道:“何况叔叔又是练功夫的人,你要知道,咱们练功的人应学会挨打,自己能承受被打,便有机会对敌人出刀,你听懂了吗?”
  朱全忙点头笑道:“原来叔叔这样呀,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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