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初战告捷
2023-03-10  作者:辛弃疾  来源:辛弃疾作品集  点击:

  也不知睡了多久,但牛大壮却在一片喊杀与嚎叫中醒过来。
  长身而起,牛大壮挟着门扉望着大青河,正发现河岸上等着过河的人往四下逃散,那些已经上到船上的人,有不少被挤下河中,十几个挥刀壮汉,正追逐着人群东杀西砍,而河岸上已经躺下不少人了。
  牛大壮一咬牙,抓起钢刀冲向河岸来,口中骂道:“娘的,杀了你们这群王八操的!”
  他走地有声,山石被他踢得老远,看上去正像一头下山猛虎,狂吼着扑去。
  他人一扑近河岸,正迎着四五个逃难的往他这边跑来,两个手持钢刀土匪,依旧是灰巾包头,足蹬草鞋,口中叫骂着追来,一见牛大壮扑来,不由一怔,当下高声叫道:“快来呀!姓牛的冒出来了!”
  牛大壮咬牙切齿,双手握紧刀把,狂劈而上!
  两个土匪似也不弱,一打招呼,对牛大壮来个左右挟攻,彼此呼应。
  但他们忽略了牛大壮的身手,他除了跟他爹娘学过武功,自己又是天赋神力,加以个头大,只一刀劈过去,就听“呛”的一声,迎面那汉子的刀断了,人也被斜肩砍翻在地,他那落在地上的断臂,竟还隐隐带着几根断肋骨,赤红的心尚自在地上抖动不已。
  牛大壮不等另一个刀落,“咻”的一声,钢刀暴斩,就听那人“猴”的一声,翻身丢刀就逃……
  随手抓起一块石头,牛大壮抖手向那人砸去,“噗”的一声,像是砸中一个沙肉西瓜,一股血雨,就在那人的后脑爆裂开来,牛大壮起步追去,却见那人已一头杵到沙滩里,动也不动了。
  立刻间,又扑过来七八个,其中一个就是那刀疤壮汉。
  不错,正是蜈蚣岭的大头目刀疤李,只见他一挥手,七八个喽兵立即把牛大壮围在中间。
  牛大壮没有经过场面,一时间双手握刀不知向那一个劈砍过去。
  却听刀疤李戟指牛大壮骂道:“王八操的,你可把大爷们整惨了,魔鬼崖,阎王滩,就差没把船撞翻,老子们正愁找不到你呢!”就见他手一挥,厉叫道:“大伙上,活劈了他。”
  牛大壮手中钢刀一抡,嚎叫道:“是谁杀了我妈?说!”
  刀疤李冷笑道:“你妈不上路,寨主送她去见你爹了。”
  牛大壮一听,眼睛几乎憋出血来,他那浑厚的大嘴巴,直喘大气,自言自语道:“赵大叔!赵大叔!难道当了强盗真的六亲不认了?”
  这时候正在追逐逃难人的五六个喽兵,也抹头围了过来,大家一见牛大壮,全都骂不绝口。
  牛大壮抖着手中钢刀,不停的转变方向,那模样完是一付找人拚命的架式。
  围的人圈子愈来愈小,十几把钢刀全对着他,如果这时候牛大壮要倒下去,必然会被剁成肉泥。
  突然间,牛大壮狂吼一声,挥动钢刀往前冲去,他猛然发动,形同拚命,刀猛势沉,前面的几个喽兵还真叫他这种架式撼住而不敢轻试其锋,急急的往一旁闪躲。
  却见刀疤李连窜带跳,挡住牛大壮去路,冷冷的道:“好小子,你想往大青河跳哇!”
  其实牛大壮还真是打的这个主意,一旦他窜入大青河,眼下这帮喽兵就拿他没有办法,然后自己就会设法找上蜈蚣岭去,为妈报仇。
  眼下刀疤李挡住去路,十几个喽兵又举刀砍来,牛大壮只得返身抡刀砍去……
  于是,刀光霍霍,刃芒连闪,一阵砍杀之后,牛大壮虽然又砍翻三四个喽兵,但自己臂上腿上也各中一刀,鲜血已把牛大壮的灰裤子染红一大片……
  这时刀疤李大声吼道:“看准了下手,看这小子有多少血好流!”
  牛大壮真的到了捉襟见肘穷于应付的地步,有道是双拳难敌四手,再说他还未曾与人交过手,眼下这种场面也还是有生头一遭,如果就此打住,成绩也还不错,只可惜十来个围住他的喽兵,全都像狼,因为你一冲杀上去,他们就躲,而后面的却又乘机递刀劈砍……
  眼看着牛大壮已处于难以应付地步了……
  这时候日正当中,上百逃难逃荒的人,早巳躲向附近山林中去了,看起来大青河边上,除了刀芒与喊杀声外,只偶尔可以闻到河面上的浪花声。
  顶着阳光顶头风,大青河对岸山道边,踢踢弹弹的来了一骑黑衣姑娘,她胯下的长耳黑驴,正把它那驴头一点一点的往前伸,黑衣姑娘的额头上,汗珠子似颗颗珍珠,透着烈阳发出闪闪的亮光。
  跨驴到了大青河岸边,正发现对岸刀光打闪,刃芒像河面上日光反射出的彩芒,隐约中还听到“叮当”撞击声。
  黑衣姑娘一看,当即就在驴背上一声“得!”
  就见那头黑驴竟然一下子冲往河中,向着对岸游去……
  有道是:驴怕鬼猪怕水。如果骑驴走夜路,突然间驴不走了,八成它看见那活儿子,这时候就算挥鞭打,它照样不听嚷嚷。当然猪最怕水,因为它已经够肥实了,如果再喝上一肚皮水,岂能活命。
  虽然驴不怕水,虽然黑衣姑娘弹起身子纵立在驴背上,但仍被往下游冲了近百丈远,驴蹄才碰着河底,而黑衣姑娘的一条黑绸长裤,早湿了大半截。
  黑驴把黑衣姑娘拖在岸边,她不等黑驴走出河水,立即一个飞纵,冲向打斗现场,正遇上牛大壮东歪西撞,双脚浮动不稳,东劈一刀,西砍一阵,而围着他的十多个喽兵,在刀疤李的吆喝下,只是困住牛大壮,看样子就等牛大壮躺下以后好把牛大壮撕成零碎。
  苍穹是深晓的,却突然间一团黑影自头上扑而翻入牛大壮身旁,立刻使得刀北疤李与十来个喽兵一怔。
  “呛”黑衣姑娘拔剑在手,阳光晒的她面如桃李,但却一脸含威地冷若冰霜:“这么多人围着一个受伤的,打谱是以多吃少啊!”
  刀疤李见是个绝色女子,楞然中不由眦牙咧嘴笑道:“大姑娘,你这是打哪儿来呀!千万别淌这混水,你一边歇着,看我刀疤李收拾这头顽熊,只等剁了他,我领你上蜈蚣岭去,保准你吃香喝辣。”
  冷然一提嘴角,黑衣姑娘道:“原来你们是土匪呀!”
  “大姑娘,可别说得那么难听,兄弟们只是玩刀拚命混口饭吃罢了。”
  黑衣姑娘冷笑道:“既然这么说,那就让本姑娘掂掂看你们这些玩刀的够不够不份量。”她话声未尽,就只见强烈的光芒一闪,突见黑影晃掠盘舞,一瞬间爆发出一股阴凌之气,没有刀剑撞击声,也没有断骨肋声,就那么闪电般的青芒一束,快不可言的一挥之间……
  于是,惨叫声像撕裂人们的心肺,附近围上的喽兵,在黑衣姑娘青钢剑飞快擦过之时,几乎就有四个人的劲项,被剑锋划破喉管。
  血像地上突出的泉水,只是这泉水所喷出的是红色。
  也许因为黑衣姑娘太美了,因此围着的喽兵们没有防着黑衣姑娘会来上这么一下子。
  刀疤李哇哇大叫道:“干土匪的也怕残酷,厚颜说出人性二字,岂不令人笑掉大牙!”
  “奶奶的,看来你是条毒蛇,老子就连一齐砍!兄弟们,上!”
  突见黑衣姑娘弹身上翻,半空中一个苍鹰掠食,青钢剑已带起蓬血雨,她似是不再多说,剑走轻灵,身法诡异,几个照面,早又被她刺杀数人……
  牛大壮原本鼓着最后余勇,伺机把刀疤李砍死,就算自己倒下去,也觉值得,这时一见来了能人,不由精神大振,只见他发出一声喊,直向刀疤李冲去,口中骂道:“老子劈了你这个王八蛋!”
  刀疤李原也相当狡猾,这时发觉黑衣姑娘是个江湖能人,自己万万不是人家对手,心中一怯,就想撒鸭子走人,却不料牛大壮一刀砍来,急切间忙举刀相迎……
  “当!刀疤李的刀未落,但却一条臂麻到心窝,叫声“不好”,抹头就逃……
  突然间,迎面树林中冲出十多个逃难的,他们手中拿着石头,扁担,竹棒,像疯子一般大叫道:“打死这个狗强盗!”
  刀疤李一看迎面几人来势汹汹,后面又有牛大壮追来,只得一咬牙,斜刺里往大河边逃去……
  牛大壮虽然臂伤腿伤,但他却鼓起余勇非要手刃刀疤李不可,只要看他那右手把钢刀拖在身后,全身直冲向前的架式,不难可知。
  刀疤李正应了那句俗话:狗急跳墙,人急悬梁,因为他竟在走投无路下,一头钻入大青河里。
  随后追来的牛大壮与一帮逃难的,一到岸边,牛大壮早咧开大嘴巴笑骂:“蛋上抓蚤,我看你往鸟上跳!说着,“噗通”一声也跳入大青河里。
  刀疤李一跳入大青河,心里已觉得不大对劲,因为牛大壮能靠水吃水,水上功夫必高人一等,心念间,狠敝一口气,直往河中间潜去……
  他还未潜出几丈远,双脚早被牛大壮的两支薄扇大手抓住,刀疤李正要自水中用刀往后捅,不料牛大壮早伸出一足顶在他的胯中间,只一蹬,已把刀疤李憋过气去昏死在水中。
  牛大壮一把挟住刀疤李的腰,回身游到浅地方,只见他手起刀落,就在水中割下刀疤李的脑袋。
  像个圆西瓜,那颗头已带着一溜血红,漂向大青河下游而去,那是没头的尸体,却载沉载浮的游荡在水面上。
  这时黑衣姑娘早把其余的几个喽兵解决掉,也缓步牵着黑卫走过来,一见牛大壮已杀了刀疤李,不由一笑,但当牛大壮身上淌血,走出水面,黑衣姑娘忙过去一看:“你伤的可不轻,快把水擦干,我给你上药。”
  牛大壮想哭,因为他面对这位黑衣姑娘,不知该说些什么感激话,如果不是这位姑娘及时到来,保不准自己早已血染黄沙,死于非命。
  牛大壮喉头打结,有些哽咽:“姑娘,牛大壮给你叩头!”
  黑衣姑娘急忙扶住,当即取出刀伤药,叫牛大壮坐在柳树下,仔细的替他包扎起来。
  这时正有不少逃难的,也扶老携幼地围过来,大家彼此称赞黑衣姑娘神勇,真是救苦救难菩萨。
  牛大壮想着老娘被杀,心里难过,泪眼滂沱的问道:“姑娘,你高姓大名,牛大壮会刻骨铭心永记不忘。”
  黑衣姑娘道:“我叫黑牡丹,打从孟津来,进入这伏牛山区里也有一个月了,今日经过这里,不意碰上你被这群土匪围杀,这是怎么回事?”
  黑衣姑娘边问,回头望向远处山坳里的一幢茅屋,又道:“你可是住在那茅屋里?”
  牛大壮以手臂拭去眼泪,抽噎道:“不错,我与妈同住在那茅屋里,去年我娘俩逃难到此,那时候河上只有竹排可以过这大青河,妈说逃难下去不如找事作,每天赚上几个制钱,三餐并成两餐,有个窝窝头啃着,也比往下逃去好些,所以我同娘就在这大青河上渡船为生,约摸着过了荒年,我们就可以回转家乡了!牛大壮吐了一口吐沫,又接道:“一年来看看不少颠沛流离失母掉儿的灾民,打从这个青河经过,我娘真的不忍心敢取半文过河费,只要赚约一天吃的,也就算了,那想到昨日天都快黑了,突然出现一批土匪,为首的竟然是……”
  于是,牛大壮仔细把昨日发生的事,对黑牡丹说一遍……
  黑牡丹一听,不由怒容满面,贝齿格格作响,连四周的一众难民,也有不少破口大骂!
  忍着伤痛,牛大壮缓站起身来,双手抱拳施礼:“姑娘,我这就去把我娘葬了,然后找上蜈蚣岭,赵二聪既然脱下人皮,我阿壮就把他当头狼,我饶不了他。”
  五六十个青壮年难民,也附合着道:“大个子,你要是杀上蜈蚣岭,俺们都跟你去,娘的附近六七十里以内,早有人在说蜈蚣岭上强人不是东西,合着咱们去同他们拼了。”
  黑牡丹含笑摇头,道:“如果你们去,一个也别想活!”一而指着牛大壮又道:“你这身伤能成?”
  牛大壮尚未开口,黑牡丹又道:“我倒有个主意,或可一举搏杀那土匪头子赵二聪。”
  牛大壮与一众难民大喜,急问黑牡丹是何妙计?”
  于是,黑牡丹吐露出她的腹内机关……
  萧瑟的山风,抖落不少花林树叶。
  悠悠的白云,遮住大部酷热阳光。
  一条蜿蜒如蛇的山道上,一片荒落寂寂的荒岭上,正有一个年轻机伶壮健男子,肩上担着扁担,一付捆紫麻绳,挽在扁担一头,正急匆匆的朝着蜈蚣岭上攀去,从他的神色里,可以看出他一定有着急事。
  登上蜈蚣岭,年轻人也才刚刚翻过半山凹,迎面早冲过来十几个手持长矛钢刀喽兵,吆喝着拦住年轻人的去路:“干什么的?”
  年轻人放下肩头扁担,抽出腰上挽的汗巾,擦着汗道:“快带我去见赵寨主,我有要事呀!”
  “你是谁?我们寨主才刚刚睡下,昨晚折腾了一夜,你要是闲话一句,最好告诉我们,免得你挨耳刮子。”
  “刀疤李他们全死了,难道是闲话一句?”
  年轻人话一落,十几个喽兵大惊失色,也不问明白,立刻把这年轻人带到山寨。
  年轻人站在寨门里面一处不算大的广场上,望着这山寨看,发觉这里竟有个相当大的山洞,沿着山洞口,又搭建了几座茅草屋,抬头看,山洞口上面约三丈高处,正有一个四方洞口,显然这是山洞的第二层。
  年轻人正四下探视,已有不少喽兵,闻声走出茅屋来,向这年轻人围过来。
  突然,自山洞里走出一帮人来,为首的正是赵二聪,只见他向年轻人一招手,道:“你过来!”
  年轻人拖着扁担,急忙走过去,施礼道:“小的稻田沟孙二牛,给赵寨主叩头。”
  “你是稻田沟的人,那不是在大青河北面吗?听你说刀疤李几个被人杀了,这是怎么回事?”
  年轻人爬起来,抹着额头汗水,道:“过午时候,我在大青河北面过来,因为我过去认识刀疤李,正准备跟他来投靠赵寨主呢,不料却见大青河岸柳树林前,一帮人正在拚杀,沙滩上已经死了不少人,刀疤李也正浴血拚命,可是对方三个人围着他杀,我因为武功平常,只好躲在树后,眼看着刀疤李被他们杀死在大青河里,身首异处。”他缓过一口气又道:“他们杀了刀疤李,这才把他们受伤的人,一个个抬在柳树林里上药包扎,又把几只十分沉重的箱子抬上渡船的小舱里,看样子准是金银宝物,不过,他们好像不会立刻上路的样子,回为他们也伤了不少人,所以我才急忙赶来向赵寨主报信……”
  年轻人才刚刚说完,赵二聪双目圆睁,赤光漓漓中猛伸双手,抓牢对面年轻人的衣领,冷然怪喝道:“娘的,你可是在诳我?”
  年轻人语音生硬的道:“寨主只要到大青河一看便知小人的话不假。”
  冷然一笑,赵二聪打横把年轻汉子往里摔出去,“膨”的一声,年轻人一连在地上翻了三个擦地滚,才被茅屋山墙挡住去势,看样子真的七荤八素被摔的不轻。”
  赵二聪哈哈一笑,叫人把年轻人扶起来,道:“看你这身骨架,娘的,我疑心刀疤李死在你小子手里,如今又大着胆子来赚老子呢!”
  年青人脸擦伤好几处,爬起来,道:“寨主,你冤枉好人了!”
  哈哈一笑,赵二聪当即大声吼道:“孩子们!抄家伙上路了。”
  于是,蜈蚣岭的赵二聪,领着五十多名喽兵,在那年轻人的带领下,朝大青河急急奔去……
  这光景正就是月上柳梢头的时候,因为隐藏在大青河附近的几十个年青逃难的,不时自柳树林望望天,而天空中一弯新月,正在两颗闪烁的孤星陪伴下,爬向中天,随着爬升的新月,他们也神情紧张而手心泌汗……
  当然他们绝不附合人约黄昏后的说词,因为他们所等的,并不是心上人儿,而是窝在蜈蚣岭上的一股土匪。
  绕过山坡矮树林,赵二聪一行人已望见了大青河,那银色泛青的河面上,是柔柔的,在新月的照耀下,呈现着大青河永恒的活力与生命……
  赵二聪叫大伙停下来,因为他赵二聪领着一干人盘踞在蜈蚣岭,自然也不是个幸球二百五:“和尚于,带着人摸到河边去探探路子。”
  人丛中立刻蹦出个大光头,只见他生得粗粗壮壮的,透着一脸精明,憋着一张大凹嘴巴,下唇几乎可以碰到鼻子头,一闪身来到赵二聪身前:“寨主,如果有情况,我打口哨。”
  只见那年轻送信的,扛着扁担走过来,道:“我陪于头同去。”
  赵二聪咧嘴一笑,道:“你不用去,就在我身边吧!”
  年轻人心里明白,一旦姓赵的发觉上当,自己第一个就得死在他手里。
  回头已见和尚于领了个细柳高挑喽兵,往大青河边摸去,看他二人那种架式,活像两只溜向猪圈的狼。
  二个一迳摸到柳树林,正发现不少受伤的难民,哼哼咳咳的躺在地上,牛大壮的那条渡船,正靠在跳板头上,隐约有两个持刀汉子坐在舱门附近。
  和尚于尚未走近渡船,船上二位已发觉到,当即喝道:“你们是干啥的?”
  这光景算是敞明了,渡船上真的有货色,而沙滩上,和尚于也发现了不少尸体,却全都是蜈蚣岭的喽兵。
  于是,他一声冷笑,随口打了一声凄厉而尖锐的口哨……
  “杀!”
  月影下,矮林中,立即像幽灵般飞奔出几十个手握长矛刀枪喽兵,一路喊叫着杀奔而来……
  赵二聪冲出矮从,只几个提纵,人已到了沙滩上,当他看到沙滩上的喽兵尸体,不由破口骂道:“孩子们!给我着实围起来杀,替死去的报仇,娘的一个也别放过。”
  也真是够快的,五十多名喽兵,立刻斜刺里往一排柳树林中杀过去,另一面,赵二聪却抡动手中大砍刀扑上了岸边渡船。
  船上原有两个持刀壮汉守在舱边,一看赵二聪跃上渡船,立刻纵身跳到水中,急急往岸上逃去……
  一看这光景,赵二聪捧腹大笑,道:“他娘的倒是一对识时务的家伙!”说着他大步敞开走向矮舱门边,大砍刀朝着舱门一挑,不由一怔:“他娘的,你是谁?”
  “取你命的!”声音既柔且细,有如黄莺出谷。
  赵二聪一听,后退一步,月光下双目凝聚,望着含威走出矮舱的黑牡丹,一转眼哈哈笑起来,道:“成!娘的,真是深山出俊鸟,洞里出妖精,赵大爷的老婆没福气当压寨夫人,却不想今晚遇上你这位水晶似的美人儿,你不是要取赵大爷的性命吗?那就跟我上蜈蚣岭,因为你只能在床上才有机会抽干赵大爷的一身骨髓油。”
  黑牡丹一声冷笑,缓缓拔出青钢剑……
  突然间,岸上哀号此起彼落,刀光霍霍中,不少喽兵倒卧在血泊里。
  光景着实叫赵二聪一怔!但更叫他一悚的,是他脚下的渡船,不知怎么的竟自己离开岸边,朝着大青河上移去,他急忙望向船头的竹篙,却见那竹篙在左右摇晃……
  赵二聪以为竹篙未曾插牢呢!
  也就在这时候,突然间一声“花啦”,从船头木下面窜出一个大汉子,只见他臂上脚上仍是缠着布,嘴巴里却叩了一口钢刀,正是水与泪交迸的牛大壮。
  赵二聪一惊,当即露出一脸奸笑,道:“阿壮,是你?”
  “为什么?为什么你要杀了我妈?”
  一咬牙,赵二聪道:“是你妈不仁于前,大叔我才不义于后,大青河上一夜折腾,差一点要了命,大叔还在想要不要放你一马呢,你却自己不捡时辰的送上来,大约鬼使神差,要你赶着去伺候你那老妈了。”
  飘飘荡荡的,渡船已漂到了河中央,缓缓的朝着下游飘去,只要过了金沙滩,绕过十里飞凤岩,那儿就是窄狭的魔鬼崖与阎王滩……
  强忍着一身痛,牛大壮厉喝道:“我同你拼了!”
  牛大壮跄跄的抡刀冲向赵二聪,劈头一刀砍去!
  冷凛一笑,赵二聪手中大砍刀那么巧妙的往牛大壮钢刀上一贴,身子往侧一让,像一条滑溜的鱼,一闪而到了牛大壮的身后,他没有翻过身,就伸出右脚朝后踹去,“膨”,踹在牛大壮的屁股上。
  一翻身,咧嘴笑道:“阿壮,你那手三脚猫,就别在大叔眼前出丑了。”
  一手拦住牛大壮冲过来的身子,黑牡丹跨步站在牛大壮身前,冷然一笑,道:“看还真有那么三两三。”
  得意的一抚短髯,赵二聪一挺胸膛接口道:“没有三两三,岂能上梁山,眼下这才开个头,玩意儿还在后头呢!”
  黑牡丹一撇嘴,道:“我正等着领教呢!”牛大壮却又要往上冲,却被黑牡丹拦阻,道:“刚才他已有机会放倒你,可是他没有……”
  突然仰天一声哈哈,赵二聪道:“货卖识家,真是一点不错,你可知道我为什么不杀他?告诉你,自小我就常抱着阿壮看野台戏玩古景,如今叫我一刀劈了他,想想看我如何下得了手?”
  黑牡丹冷笑连连,道:“只怕不是你说的这般好吧!因为船在河心,你还指望着牛大壮替你撑船上岸呢!”赵二聪嘿嘿一笑,道:“我不但指望着阿壮送我上岸,更期盼把你弄上蜈蚣岭去着实的享受一番呢!”他话声落,大砍刀幻化出两道冷电激流奔向卓立在矮舱口的黑牡丹,锋刃破空未响,刀口即将劈下,黑色披风宛如一朵乌云般陡然蓬飞而起,半空中剑芒在赵二聪头上打旋。
  赵二聪一刀劈空,狂吼一声,大砍刀疾撩当空,同时间矮身翻滚,及时的躲过黑牡丹穿顶一剑,斜目望去,只见黑牡丹平伸双臂,人已稳当无比的站立在船面上。
  赵二聪尚未站稳,黑牡丹已二次攻来,她那俐落与萧洒的身法中,隐含着滚动的刀山,令赵二聪一寒,突然剑芒中黑牡丹微微冷笑道:“山大王,眼睛这情势已很明显,是生是死,端看你的修为如何了。”
  “咻”的一声,大砍刀直迎而上,似是要与黑牡丹来个青石板上磨石屁股……硬碰硬!
  却听黑牡丹一声冷笑,剑芒一缩暴伸,一束无坚不摧的锐风,挟着排山倒海之势,快不可言的削向赵二聪肋下。
  赵二聪一刀劈空,黑牡丹已贴近身来,如果想躲过这要命的拦腰一剑,除了斜向船外,别无他途可想。
  赵二聪就那么稍作犹疑,黑牡丹的剑锋已接上他的肌肤,一股难以令人忍受的撕裂之痛,逼使他“嗷”的一声,一种非人声的惨呼中,只见他斜里被剑锋送落在河中。
  站在船尾的牛大壮,一看来了机会,竟毫不考虑的一头潜入水中。
  落在水中的赵二聪一见牛大壮游来,大砍刀疯狂的劈砍,却不料牛大壮在水下一把捞住他的双脚,直往河底拖。
  赵二聪急把大砍刀往水下面送,然而他肋下剑伤,大片的血水,挡住他往水下看的视线,而牛大壮却把赵二聪自河底的大石头旁拖住,而使得赵二聪的刀全递在大石头上面。
  赵二聪在水中一阵挣扎,终于不动了,牛大壮扭住赵二聪的头发,一刀割下赵二聪的首级,急忙浮到水面,发觉渡船已冲下老远……
  牛大壮奋力游过去,爬到船上,黑牡丹急叫道:“快到岸上去!”
  牛大壮毫不迟疑,急忙抓起竹篙,把船撑到岸上,黑牡丹望着牛大壮腰里挽着赵二聪的人头,而身上的伤口又因泡水而流阒血水,一股挚诚的关注,自她的双目流露出来,但她并未开口,因为在这荒年乱世,哪天都会看到些令人酸鼻的惨事,而目光,岸上正正撕杀得十分惨烈呢!
  终于,牛大壮把渡船又稳在跳板旁,他却用一根绳子把渡船拴住,双手抓起竹篙,大吼一声,冲向沙滩上,柳林中,矮林边的打斗场中……
  有不少喽兵看到牛大壮腰里挽着颗人头,韦陀一般挥着竹篙速扫带戳,被他这股撼天震地的气势吓楞住,再看到一个黑衣刚健女子,一连放倒数名喽名,早撒鸭子抹头就逃!
  其实说逃也不过只剩下六七人而已!
  打斗结束了,黑牡丹却把这批从户氏过来的一百多个逃难的,在那个精壮年轻人的指引下,全送上了蜈蚣岭,因为那儿已有足够的粮食与银钱,吃个年而半载的还不成问题,过了年,也许老天开眼,田里一有收成,天下也就太平了。
  牛大壮把牛大妈葬在他的茅屋旁,墓前不是什么香炉之类,而在石上放了一颗人头,初时那颗连着血肉的头,招来了一大群黑红绿五颜六色的豆大苍蝇,直到那人头只剩下个头壳,还摆在那儿……
  当黑牡丹从蜈蚣岭来到大青河的时候,牛大壮正在大青河上替一帮难民撑船呢,只是在上船上的地方已没有人替他托着盘子收取过河费了。
  稳住渡船,牛大壮遥望着黑卫背上的黑牡丹,咧开肥大嘴巴,高声叫道:“姑娘,你的大名真中黑牡丹?阿壮给你立个石碑在这大青河的渡口岸边……”
  微笑着挥挥手,黑牡丹不知怎的感到鼻端泛酸,眼眶潮湿……
  直了直身子,黑牡丹调转黑卫,朝着鸡公岭北面驰去,在她的心中正感到,世上行侠仗义,不一定就是举刀镇暴与挥剑拚斗,而牛大壮这种撑船渡,为无助的逃难人出力流汗,不正是侠义之风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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