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华山派的秘密

2019-11-22  作者：西门丁  来源：西门丁作品集  点击：

　　大军至武当山下，吃肉和尚已带了“子午枪”秦昆仑、“沧桑一书生”海石及“天外飞仙”云凌波在山下道口相迎了。
　　吃肉和尚见到铁丹仁，乐得哈哈大笑：“堡主，一别数十年，堡主不但无恙，而且风彩更胜从前，叫和尚好不羡慕！”
　　铁丹仁知道其脾性，也呵呵笑道：“和尚你也比以前精神，看来吃肉功力必比以前更胜几筹！”
　　“托福托福，和尚至今仍是无肉不欢！”吃肉走至司马千羽面前，笑道：“庄主，昔日你我之间之嫌隙，今日应该取消了吧？”
　　司马千羽脸有赧然之色，道：“和尚可以一笑泯恩仇，难道司马某便无此雅量？何况你我之间，本就没有什么仇恨！”
　　“说得好，不过和尚要先跟你多说几句……嘿嘿，施主以前得罪了不少人，群雄之中，有雅量之人不少，但难免也有些心胸狭窄之辈，若言词间有什么得罪的，和尚希望你能包涵一二！”吃肉一本正经地道：“和尚求你，乃因施主之武功、身份地位，都不同凡响，幸勿与凡夫俗子计较！”
　　司马千羽吸了一口气，道：“这个老夫自会克制。但也希望和尚劝劝他们，不可得寸进尺！”
　　“和尚跟牛鼻子自然也会告诫他们，请上山。”
　　练彩石忽然道：“和尚，本座有一事相求……”
　　吃肉望着她，似笑非笑地道：“女施主有话但说不妨，若是不愿与男人相处一堂者，但请放心，山上已另外搭了好些竹寮，已划出另外一个区域，专给女子居住。”
　　“不是这个，咱们今番上山，只是为了对付宇文雄，说真的，你有许多朋友之嘴脸，本座根本看不过眼！嘿嘿，武功地位越高的，心胸越宽广，那些小鬼没有半点本事，反而嘴脸难看，因此最好将咱们跟他们分开！”
　　吃肉也知她所说是实情，正邪两派相处一山，处理不善，万一冲突起来，后果堪虞，因此点头道：“这个和尚会安排，女施主还有什么要求？”
　　“你得告诉他们，每个人都要脸皮，咱们上山是为了共同消灭宇文雄而已，不是咱们软骨头，来接受他们审判！杀了宇文雄，便各散东西，他或他们若看不过眼的，咱们也不会害怕！”
　　吃肉和尚心里也知道，山上至今还没有一个人，可以力压诸巨擘，今日正邪能够共聚一堂，只因有一个共同之目的而已，因此深知当中利害之处，是故道：“女施主放心，和尚对一切明白得很，牛鼻子会尽力处理好，也希望女施主劝贵属尽量克制！”忽然语气一转，道：“不过若是由贵属主动挑起火头的，和尚也会公平处理！”
　　他软硬兼施，显示出自己之实力及身份，然后道：“请仙子陪女施主去安歇！”云凌波应声带练彩石等女将先行走了。
　　其他男人则另走一条路，原来近日武当山已赶建了一大批寮屋，在太子坡附近，吃肉和尚安置他们以后，把柏长青拉到一旁，问其情况。
　　柏长青扼要地将经过说了一遍，重点提到那个神秘蒙面客。“咱们几个研究过，此人必在山上！换而言之，是咱们的‘自己人’，大师可得小心！”
　　吃肉和尚脸色一变，难以置信地道：“不会吧，在山上的人都是有头有脸……唉，不过如今也难说得很，人心不古啊。”
　　“不知南海孤神及居竹居士两人如今去了何处！”
　　“他俩说要下山找些高手上山助战，在半个月前已先后下山了，如今尚未回来，否则和尚早已拉他们下山迎接了！”
　　柏长青道：“不错，就这两人最值得怀疑！”
　　吃肉和尚道：“南海孤神一向是使剑之高手，居竹居士使的却是一根竹杖，莫非那人是南海孤神？”
　　柏长青喃喃地道：“他俩一向独来独往，向不合群，去哪里找人上山助战？分明有问题！嗯，他俩谁先下山的？”
　　“先是居竹居士，下午南海孤神也以同样之理由向牛鼻子‘告假’！”
　　“说不定他俩还有羽翼，由今开始，一切重大之要事不可随便泄漏！”柏长青道：“司马千羽脸子攸关，他反会跟咱们衷诚合作，以求挽回脸子！”
　　“不错，他与练彩石，和尚都不担心，只是女人心胸狭窄点罢了！”
　　“近日可有宇文雄之消息？”
　　“奇怪，近日他们连长安之巢穴，也毫无动静，和尚吃不准他要用什么手段对付咱们。”
　　柏长青道：“会否又施围魏救赵，调虎离山之策？进攻少林，引咱们下山，然后在路上偷袭？”
　　吃肉道：“少林罗汉堂主持觉慧大师正率寺内之高手赶来武当！啊，宇文雄会否得到消息，赶到半路上埋伏袭击？”
　　“这消息，南海孤神及居竹居士知道否？”
　　吃肉沉重地点点头，柏长青想到若此两人是奸细，而后果之严重，实在不堪想象，登时忧心如焚，急问：“大师，如今怎办？”
　　“你先休息一下，和尚先去找牛鼻子商量一下，今晚咱们悄悄开个会，仔细研究一下。”吃肉走了两步，又回头道：“对啦，和尚差点忘记告诉你，天山剑派、华山派及青城派的人都已到山上了。”
　　提及天山剑派，柏长青不由想起冷仲春来，心头登时一沉。他脸上之变化，全落在吃肉之眼中，只听他哈哈笑道：“小伙子，大敌当前，且将儿女私情放在一旁！”
　　“是，晚辈省得，大师请放心。”柏长青目送他离去，一颗心登时凌乱起来，他很想去看看甄嘉，却又怕遇上杜细香，心如十五个吊桶打水——七上八落。
　　过了一阵，回心一想，不管如何，既然回山，终会见到她俩，何不早点过去。主意已定，便慢慢上山。
　　忽然远远见到两个人态度亲密，自山上下来，目光一掠，依稀认出其中一个正是杜细香，他连忙躲在路旁一块岩石后面，再偷偷探头出去，另一个人赫然是冷仲春！
　　只见他俩有说有笑，旁若无人，神态亲密，柏长青心头如打翻了一瓶五味素，一时之间，分不出是什么滋味，心中暗道：“她跟他既然如此亲热，为何还对我缠住不放？”
　　俄顷，两人渐渐走近，只听冷仲春道：“见到柏长青，你准备怎样跟他说？”
　　杜细香有点犹疑地道：“现在说不好吧？待过了大战再对他说未迟！反正他如今心目中只有甄嘉……唉，我也是真傻，感情的事根本勉强不得，我跟她争什么？各得其所，正是最好的！”
　　冷仲春道：“幸好我叫家师一定要去参加这场盛会——武林有史以来之正邪大战，否则失去了你，不是要后悔终生吗？只要能够得到你，再吃点苦，算得了什么？说起来，我也是傻，我妒忌他作甚？其实他也是个好男儿！”
　　“你也是个好男儿，好男儿之标准并不是以武功高低来作标准的，你亦无须妄自菲薄……”
　　两人渐渐去远，柏长青听了他们的话之后，不但不生气，反而有放下一块心头大石之感，多日来困扰他的心结豁然而开，恨不得欢啸一声。
　　他待他们去远，才走出岩山，不去紫霄宫，反而向山光庵跑去，这是一件天大之好消息，他一定要尽快告诉甄嘉，也好让她抛开心怀，全心全意迎接正邪大战！


　　石松的丹房内，坐着：铁冠、吃肉、柏长青、叶知秋、慕容瑶光、铁丹仁和石松七个人。
　　柏长青首先将在树林里，遭蒙面客偷袭之情况，仔细说了一次。众人只静静地听着，直至他说毕。吃肉道：“少侠之推测，和尚赞成。从日期上推论，居竹居士及南海孤神都来得及赶到那里！”
　　铁冠道：“事实上，这两人一向独来独往，了解他俩的同道极少，即使他们真的有人暗中加入统武盟，其实亦不奇怪！”
　　慕容瑶光道：“这话谁都会说，问题是咱们不能坐视不理，总得把这个奸细搜出来！”
　　吃肉和尚道：“不瞒诸位，和尚目前最担心的不是这点，是怕他俩将少林寺觉慧大师率少林精英来武当的消息，告诉宇文雄，则……”
　　叶知秋急问：“大师，此消息传来已多久？”
　　吃肉忧心忡忡地道：“他俩听到消息之后，次日便下山了！”
　　石松叹了一口气，道：“诸位施主不必太过担心，所谓生死有命，少林经数百年之风浪，尚且巍然不倒，觉慧大师自会逢凶化吉。”
　　慕容瑶光冷哼一声：“掌门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一切归究于天，又何须研究对策？十六七日之前少林便有信到，按脚程计算，亦早已到武当山了，为何至今未有任何消息？”
　　吃肉道：“信已先到达了，但言明今月十日左右起程，照计算还不到半路，由少林来武当，有好几条路可走，觉慧是有智慧的大师，相信他会选一条安全的路，不过咱们也可以悄悄派人去接应！”
　　叶知秋道：“既然不知道少林高僧走那条路，又如何接应？”
　　吃肉叹了一口气，道：“说真的，这也只能是死马当活马医，各尽绵力而已。”
　　叶知秋道：“晚辈赞成此说，明早便可把人派出去，但只能小数，人不能多，否则山上若万一出了事，便会出现尾大不掉之局面！”
　　柏长青道：“看来还是由咱们三兄弟带几个武功较好的朋友下山，去接应少林高僧就行。”
　　慕容瑶光瞪了他一眼，道：“别自视太高，就凭你们三个，便能抵挡住统武盟之精英？”
　　柏长青反问：“依前辈之见，又该派什么人下山？”
　　慕容瑶光道：“我是不能下山了，因为虚无宫那些女将，不能不小心一点看住，铁堡主与拓拔徒亦不能轻易下山，因为霜叶山庄那干人亦未必靠得住！”
　　吃肉抓抓头皮，说：“看来和尚及无名叟得下山了。唉，尽力而为吧，其实天山剑派的乔大掌门亦可下山帮助，还有一对高手——‘金箫铁琴’傅星雨及朱映雪，他们武功亦不错！”
　　柏长青脱口道：“是细香的师父？他俩也到了？”
　　“是的，前天刚到。”吃肉道：“如今宇文雄新受挫，是不是应该尽快跟他决斗？不知诸位有什么良策？和尚一天到晚窝在山上，等人家来攻，都快闷死了，一定要主动出击，或迫对方尽快上门！”
　　石松接口道：“不错，久拖绝对不是办法，武当山又大，单防守便得花不少心血，如今人手已足，理应主动出击！”
　　慕容瑶光道：“急也不必急在一时，待少林寺高僧来后，再从长计议，其实就攻打宇文雄一事，也可以跟司马千羽、练彩石等人商量。”
　　叶知秋道：“晚辈赞成，这两人对宇文雄都不服气，他俩在称霸这路上受到挫折，心底里也不想让宇文雄成功。”
　　铁冠道：“有关南海孤神和居竹居士之事，暂时不要张扬，日后找机会引证，目前最重要的还是火速下山迎接少林寺高僧。”
　　吃肉道：“明早我立即挑好人员下山。”
　　散会前，柏长青问道：“华山派的缪梅仙到了武当，知道甄嘉已投入慕容前辈门下，可有什么表示？”
　　吃肉道：“奇怪，她居然说了一句令人难明的话：这样也好！”
　　“哦？这真有点奇怪！”慕容瑶光道：“听说她夫妇之心胸并不宽广，怎会……”
　　“也许经过这次打击，她人已变了！”吃肉道：“缪梅仙似已毫无雄心壮志，忧忧郁郁，沉默寡言！”
　　离开石松的丹房之后，柏长青悄悄跟慕容瑶光说了几句话，然后才分手，叶知秋笑道：“一定是为了石小小！应该让她返回母亲的身边，也许缪掌门会有所振作！”
　　连日赶路，回到武当山，都有轻松之感。这一夜柏长青睡得特别香浓，尤其他已知道杜细香跟冷仲春之关系，更加心情舒畅，直睡至日上三竿才醒来。
　　盥洗完毕，推门而出，猛见甄嘉就站在门外，他又惊又喜地道：“老六，你有事找我？等很久了？”
　　甄嘉道：“一定要有事才能来找你吗？刚来一阵，知你路上辛苦，不敢拍门吵醒你！”
　　柏长青道：“进屋坐吧，我也想去找你呢！”
　　“不坐了，小妹代师父请你过去一下，她有一件事想跟你谈谈！”
　　“哦？缪掌门如今在何处？”
　　“小妹带你去，哼，你回来之后，也不来找我！”甄嘉噘着小嘴道：“你还怕杜细香知道吗？还是已去找过她？”
　　柏长青道：“我想过几天便去找她，好好谈一下。”
　　甄嘉微微一怔，急问：“谈什么事？”
　　“当然是婚姻大事！”柏长青见她一脸焦急之态，不忍作弄她，忙道：“既然她跟冷仲春相处愉快，我何不成人之美，让他俩可以放心相爱？”
　　甄嘉惊喜地问道：“你怎知道他俩的事？”
　　柏长青这才将昨天见到及听到的告诉她，甄嘉忍不住投进他怀抱，喜极而泣。
　　柏长青轻轻拍她的香肩，道：“以后你不用再为此事烦恼了！”
　　“是，小妹只烦恼你是否真心爱我疼我！”
　　两人在门外拥抱了一阵，柏长青才道：“你还是先带我去见缪掌门吧，你说她何事要找我？”
　　“肯定是跟石小小有关！”
　　柏长青双眼望向远处，却觉得事情可能没那么简单。


　　华山派弟子另住在一座竹寮处，华山派内弟子见到甄嘉带着柏长青过来，因甄嘉已另投明师，是故都纷纷避开。以前因甄嘉长得美丽，师兄弟们对她如星星捧月亮，如今人家已贵为瑶光星的徒弟，师兄弟们不是妒忌，便是自卑，见到她连招呼也不打。
　　甄嘉彷似没看见，亦不将此放在心上，自顾自把柏长青带到内室，她伸手敲门，房内传来石小小的声音：“谁？”
　　“小师妹，愚姐把归少侠带来了！”
　　房门霍地拉开，只见石小小已换回女儿装，见到柏长青，热情地叫道：“大哥，家母久候了，快请进来！六姐，你也进来坐一下吧！”
　　甄嘉道：“师母有事要跟大哥商量，愚姐不打扰了，改天再来看你。”她挥挥手便走了。
　　柏长青走进室内，只见缪梅仙盘膝坐在席上，拍拍身旁的席子道：“客居在外，一切从简，请少侠委屈一下。”
　　“不敢当。”柏长青却坐在她对面席上，那张草席是石小小的。“不知前辈相召，有何赐教？”
　　“听小女说，近来她一直受你照顾，未亡人先向你致谢。”
　　“晚辈与令嫒投缘，承她不弃，尊我一声大哥，结伴而行，说不上照顾，掌门不必挂怀。”柏长青相信缪梅仙叫他过来，绝非为了此事，是以目光充满期待。
　　缪梅仙道：“小小，你回避一下，娘有事要跟归少侠商量。”
　　石小小道：“娘，女儿又不是外人，有什么话听不得的？”
　　缪梅仙脸色一沉，道：“娘的话你不听了？”
　　石小小噘着小嘴道：“大不了是说爹爹的丑事，哼，你以为我不知道？女儿若完全不知道，又怎会漏夜离开华山？嘿嘿，女儿是羞为华山弟子啊！何况我还不幸是他女儿！”
　　缪梅仙脸色再一变，问道：“你到底知道多少？”
　　石小小淡淡地道：“我没有胆量说出来，最好还是由娘自己说。华山再臭再丑，由华山派自己说，好过由别人说！”
　　缪梅仙气得手指发颤，涩声问道：“你，你莫非已不是华山派弟子？”
　　“我只是你的女儿，早已不把自己当作华山派弟子，娘若不高兴，日后女儿连华山派的武功也不会使用！”
　　柏长青干咳一声，道：“小妹子，你少说两句吧，也许事情不如你们想象的难堪！缪掌门，你也不用生气，有些真相你不让她知道，她更会胡思乱想，后果更加不妙……咳咳，当然，晚辈是外人，这种事也不便多置喙！”
　　石小小道：“我要听，便是要了解真相！娘，有问题的不是您，是爹他一个人，他已经死了，你还要替他遮瞒恶行？那些受害者心里不是更加难受？你知道大师兄他为什么要投入‘西天魔怪’的门下吗？我想当时大师兄一定认为反正早已投身在恶魔门下了，何怕再找一个魔头做师父？只是一个是外表侠义，内心邪恶，一个是彻头彻尾以魔自居罢了！两者比较，莫说是大师兄这个身受其害的，就是我也宁愿要一个真小人，胜过伪君子！”
　　石小小把心里的话全说了出来，双颊涨得通红，但眉宇间的郁闷反而不见了，这些话似乎在她心里翻腾了许多日子，说了出来，反而舒服多了。
　　缪梅仙娇躯一阵乱抖，一张脸一阵青一阵白，胸膛不断起伏着，忽然眼泪如决堤河水般涌了出来，不能遏止。柏长青及石小小对望一眼，登时怔住了，猜想昔日之石中玉的行为，一定十分不堪。
　　过了半晌，石小小方道：“娘，错的是爹，不是你，他……他如此不堪，你又何必再为他伤心？”
　　“你小孩子懂得什么？他曾经是娘刻骨铭心的爱人，沦落至此地步，娘又怎能不伤心？”
　　柏长青恨不得她立即将石中玉的事说出来，但又不敢催她。
　　缪梅仙哭了一阵，才抽抽泣泣泣地道：“黄菊山庄温天宁之独生女温钗仪，并非失身给有德……是失身给那老畜牲……”
　　柏长青虽说心里已有准备，但闻言仍然惊诧得脱口叫道：“你说她是失身给石掌门？”
　　缪梅仙点点头，道：“严格说来，她不是失身，是老畜牲迷奸了她！”
　　室内空气似乎凝结了，只有石小小之饮泣声。
　　也不知过了多久，柏长青仍然觉得心头沉甸甸的，不说话根本透不过气来，“温姑娘难道不知道是失身于……石掌门？”
　　“她不知道，老畜牲是先封了其穴道的……唉，老畜牲性欲太强，未亡人又因有病，未能满足于他，要他纳妾，他又爱惜声誉不肯。其实他偷偷到外面打野食已有多次，我也知道，但就是苦劝无效，后来他好像迷上这种玩意，经常到外面干这种禽兽不如的事！”
　　石小小双手捂住耳朵，叫道：“他自己禽兽不如也罢，为何还要大师兄背罪名？”
　　柏长青道：“不错，此事既然与金有德及白秀兰没有关系，为何会将他们扯在一起？”
　　“我也不太清楚，老畜牲也不大了了，估计有人想将华山派毁掉，才设下这条毒计要华山派好看！”
　　柏长青想了一阵，问道：“在下无意中听到金有德与温姑娘在华山山洞里的对话，隐隐觉得金有德似乎已知道是谁糟蹋温姑娘的，只是行凶者是将自己养育大的恩师，是以至死不肯说出来，若石掌门不自尽，相信他仍会留在华山，石掌门自尽，反而给他一个解脱的机会，是故便悄悄下山，不辞而别，实际上到后来他精神面临崩溃，倏地豁然解开，觉得自己为乃师隐瞒恶行，经已是尽了他之养育恩情，故此毅然与华山决绝！”
　　石小小至此已痛哭失声，忽然如一阵风般冲出门外。
　　缪梅仙叹了一口气，呜咽地道：“小女以前一直视乃父为偶像，经此事打击必然十分沉重，少侠若有机会，请替未亡人开解她一下。”
　　柏长青长叹一声：“若是家父做出这种事来，晚辈亦同样承受不了！”稍顿一下又道：“相信过一段时间，令嫒心情会慢慢恢复，掌门便不用担心了。”
　　“嗯，老六跟慕容瑶光学艺，情况怎样？”
　　“她学得很勤力，进步极快！经过华山派此件事之后，她好像长大多了，眼界亦开阔了，不像以前那样坐井观天，老觉得自己了不起。”
　　缪梅仙脸色有点难看，道：“你认为华山教徒有问题？”
　　“不是华山派，是九大门派都犯了同一毛病！盛名所累，一方面战战兢兢，不敢有丝毫逾轨，一方面又自觉高人一等。前一种毛病，使门下弟子在技艺方面，太过拘谨、守旧，缺乏创新，后一种毛病，使他们都自觉高人一等，久而久之，整个门派之成绩，便逐年逐代下降，这也是邪派高手越来越猖狂之原因之一！”
　　“说得很有道理，不知少侠有没有办法改变？”缪梅仙一本正经地道：“请少侠不要误会，未亡人正是觉得肩上负担太重，才诚心请教的。”
　　柏长青赧然笑道：“可惜晚辈只知道失败之原因，还未想到如何改善之办法……也许以后想到，晚辈会立即告诉掌门。不过相信以晚辈之资质，一定想不出来了。其实九大门派许多有识之士都……”
　　话未说毕，房门忽然被人推开，缪梅仙及柏长青以为进来的是石小小一人，头都没有抬起来：“娘，大师兄来看你！”这句话像鞭子一般抽在缪梅仙的心上！丈夫迷奸了徒弟的心上人，她实在无脸面对这位徒弟。过了半晌，她才慢慢抬起头来，道：“有德，一向可好？”
　　“还好。师母好么？”
　　“你已经不是华山派弟子，不用再叫师母了。”
　　“师母永远是弟子的师母，而且师母对弟子之恩情，弟子亦永世难忘。”
　　缪梅仙脸上露出满意之色，说：“师母今日听见你说这句话，心里就舒坦多了。德儿，事过境迁，今夜师母有几句话问你，请你照实说。归少侠对我华山有莫大之恩惠，不是外人，什么话都可以当他的面说！”
　　她双眼瞪着他，金有德脸色一黯，低声道：“师母请问。”
　　“你是不是已知道你那畜牲师父，做出令人神共愤的事？那天晚上你到底去了哪里？为何人家要把你跟白秀兰扯在一起？”
　　金有德脸上肌肉倏地跳动起来，半晌才抬起头来，双眼望着屋顶，语声空洞地道：“那天因为钗仪有约，是故徒儿借口身子不舒服，熬到二更，便悄悄溜出‘关中双义’栗家，到了约定地方，听到树林里有异响，吃了一惊，知道有人对仪妹不利，便抽出长剑来……”
　　说至此，他猛地吸了一口气，咽了一口口水，方续道：“进林之后，月色虽然朦胧，但仍看得清楚……仪妹被人蹂躏，当时徒弟急怒攻心，正想一剑将那人刺杀，忽然认出……认出他是、他是……”
　　说至此，他嘴角肌肉不断扯动着，再也说不下去，柏长青忍不住道：“后来如何了？”
　　“当时我如遭雷殛，脑海里一片空白，魂魄似脱窍而出……也不知过了多久，才稍稍定过神来，茫然走出树林……我万想不到平日最敬爱的师长，竟会做出这等事来，别人我可以跟他拼命，但他我是决计不能……我是他养育成人的……”
　　“我迷迷糊糊在附近乱走，像行尸走肉，忽然一块小石子射在我腰上，便什么也不知道了。”
　　房内诸人都感受到他当时之心情，心头如压上一块大石。良久，缪梅仙吸了一口气，道：“德儿，师母十分羞愧……却不知该如何补偿你……”
　　金有德忽然轻笑道：“最难受的日子已经过去了，如今我已完全可以承受……虽然那一幕时常在我梦中，不断出现，每次都使徒儿惊出一身冷汗……但仪妹仍在我怀里，她永远是属于我的，足可慰藉我……”一说至此，石小小已忍不住放声哭起来。
　　柏长青又叹了一声，问道：“后来金兄是如何醒来的？”
　　“过了一阵，我便醒来了，只觉自己躺在地上，衣裤有点不整，心头虽然奇怪，但怀内的碎银一块不少，加上那件事仍像锥子一般，不断刺着我的心房，是以也不太在意……我悄悄再摸到树林，听到仪妹在饮泣，我竟不敢走进去，只听她不断地念着对不起我……我一狠心，便返回栗家了。”
　　柏长青道：“原来白秀兰知道你大腿尽头有刀疤，是有人解开你衣裤，细看过之后，然后告诉白秀兰，好让她在众人面前指证你！他们的计划实在做得太周密了，何况还收罗了栗家的家仆栗新。”
　　石小小骂道：“那白秀兰也是不知廉耻，这种事也做得出来！”
　　柏长青道：“她也是被人胁迫的，事实上她在前年我认识她时还是处子之身。”话说出口之后，忙又加以解释：“我无意中邂逅了她，跟她共同度过一个难关，后来她忽然失踪了，说不定已给幕后人灭口了！”
　　缪梅仙咬牙道：“不知那是什么人，这种缺德的事，亏他想得出来！”
　　“他们目的只是为了要瓦解华山派，若在下没有猜错者，幕后人应该是字文雄！”柏长青轻吸一口气道：“难怪石掌门当时不敢尽力维护金有德，因为他心中有鬼，恐自己丑行早已落在人家眼内，对方若下不了台，而将他的事抖出来，不是更加难堪？”
　　石小小道：“但大师兄当时为何不辩白？”
　　金有德苦笑道：“愚兄当时觉得人间最悲惨的事已降落在我身上，我已生不如死，若当时被处死，我心里可能反而好受一点，因为起码还有一点是为了保全师父及华山派的清誉而死的。”
　　缪梅仙又垂泪道：“孩子，真难为你了，石畜生回华山之后，我也觉得有异，跟他吵了一架，后来他不得不承认，那时，我真恨不得杀死了他！”
　　柏长青忙道：“后来石掌门自杀，总算他还有羞耻之心，也有悔意！”他长身道：“吃肉大师有事找晚辈，掌门若无其他事，晚辈先告辞。”
　　缪梅仙干咳一声，道：“希望少侠能够……”
　　柏长青点点头，道：“这件事便到此为止，我不会告诉别人。”他推开房门，只觉双腿像灌了铅般，沉重得迈不开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