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华山问罪
2025-08-10  作者:西门丁  来源:西门丁作品集  点击:

  轮盘般大小的红日自平地跃上,晨雾未散。西岳华山云台峰朝阳坪上,突然传来一阵阵荡人心魄的钟声。
  钟声急响,显示华山出了急事……
  钟声刚过,华山派的聚英厅上经已站满了人,整个华山派的精英全聚于此。
  铜板三响,华山掌门米剑泉率领几个长老及首脑大步入厅。
  米剑泉六十不到的年纪,尖削的脸庞留着三绺长髯。双目神光矍铄,炯炯有神。他执掌华山派经已有二十年的历史。
  虽然比起历代祖师来他不能算是个出类拔萃的掌门,但二十年来华山派在他治下,声誉只盛不衰,他本人的名头在武林中更是如日方中。
  米剑泉在一张漆金雕花交椅上坐下,随即沉声问道:“刚才是谁敲起告急金钟的?”
  厅里柱边一个黄衣青年立即跪前禀道:“启禀掌门师伯,钟是弟子敲的!”
  米剑泉一看是他师侄岳山,他素知岳山年纪虽不大,但做事十分沉着老练,因此神色不觉一变:“发生了什么事?”
  岳山道:“今晨刚轮到弟子及韦师兄巡山,弟子等看见千尺幢及老君犁沟上出现了不少携带兵刃的武林人物,来势凶凶,似来找咱的晦气,是以弟子为防万一,便敲动告急金钟!”
  千尺幢及老君犁沟是通往云台峰唯一途径,沿途绝险,悬崖峭壁,故有“峨嵋天下秀,华山天下雄”之称。
  米剑泉与长老相视一眼,心中都是十分诧异。一忽,才再问道:“韦曲呢?”韦曲是他的得意徒弟之一。
  “韦师兄下山探查弟子先来禀报!”
  米剑泉不愧是个久历风浪的人物,他向旁边的长老及师弟投过一个征询的眼色,便沉声道:“各人返回岗位,准备应变,没有我的命令不可随便妄动!”
  厅里的弟子轰应一声,纷纷离开。
  米剑泉回头对一个长老说了几句话,那个长老随即离开。米剑泉又对其他人道:“咱且到外面看个究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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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朝阳坪上现出几个壮健的大汉,木然而立。米剑泉自聚英厅里出来,迎面碰着韦曲,他随即问道:“曲儿,那些人来此何为?”
  韦曲年约二十六七,面目冷峻,眉宇深锁,似是满怀忧愁。米剑泉及派中的首脑都知道他身世悲惨,自小便是孤儿,到华山十多年来一向如此,也都见怪不怪。
  韦曲忙道:“他们都不说出原委,只表示一定要见到师父才说。”
  米剑泉哦了一声,心里不禁有点忐忑不安。他朝那几个大汉瞥了一眼,道:“就是这些人?”
  韦曲道:“山腰还有很多人,峨嵋派、快刀堂、天鹰教及葛家堡的人都有。”
  米剑泉等脸色不由一变:“峨嵋的无忧师太,快刀堂的卓堂主、天鹰教的上官教主也都来了?”
  韦曲道:“禀师父,他们都来了!”
  米剑泉的师弟倪雪飞急道:“师兄,看来他们都是冲着咱们来的,俗语谓来者不善,善者不来,咱们可得小心应付!”
  “愚兄知道。”米剑泉忧虑地道:“等下咱们凡事以忍字为先,千万不可鲁莽,否则后果堪虞!”
  长老冯立树叹息道:“问题是咱连对方的用意及目的都不知道!”
  米剑泉的小师弟薛盛接口道:“掌门师兄不必太过忧虑,咱华山一门甚少与人结怨,对方之来未必一定是对咱们不利,况且即使有这种情况,咱们也会有个耳闻才对!”
  米剑泉听后略一沉吟,觉得大有道理,这才略略宽心。
  倏地半空爆开一枚五色烟花,煞是好看。
  刹那一阵宏亮的声音自坪下传了上来:“天鹰一现,鼠魔尽伏!”
  声音刚落,一只黄褐色的麻鹰冲天飞起,在坪上盘旋期翔。
  一见这头麻鹰,米剑泉便知天鹰教教主上官晋经已驾到。冯立树轻骂一声:“这老头儿好大的架子!”
  米剑泉踏前一步,气纳丹田,传音道:“米某恭迎上官教主大驾!”声音远远传了出去,群山回鸣,气势慑人。
  驾字刚落,坪上突然现出一个软兜,兜上坐着一个红衣老者,瘦骨嶙峋,双眼神光熠熠。
  红衣老者桀桀一阵大笑:“米掌门宽宏大量,本座十分佩服!”
  米剑泉脸上神色丝毫不变,不愠不火地道:“上官教主不辞千里而来,华山派岂能不欢迎之!便是米某也想一睹教主的丰采,看看与十年前是否有别?”
  红衣老者低喝道:“放下!”
  手下立即把软兜放下,上官晋一跃而起,拍拍衣袍,故作斯文。他人虽瘦,但那一件红袍却异常宽大,显得有点不伦不类。
  “好说好说,本座骨头总算还硬,没让贵派给炸掉!”上官晋说罢冷笑不已。
  米剑泉脸色一变,沉声道:“上官教主此言何意?”
  上官晋冷笑道:“米掌门何必明知故问!”
  米剑泉道:“米某的确一无所知!敢请教主相告!”
  上官晋偏头过去,不瞅不睬,撮唇一啸,空中那头麻鹰便冲下站立在他肩上。
  这扁毛畜牲“咕咕”一叫,上官晋低声道:“鹰儿鹰儿,本座早知你肚饿了,待会自会让你吃个痛快!来,先吃点点心,长长气力!”
  说罢取出一块生牛肉,用小刀割下一块,向上一抛。
  那扁毛伸颈一啄,叨住牛肉,喉部一阵颤动,牛肉便给它咽下。
  华山派上下见上官晋目中无人,心中都是大怒。
  冯立树怒道:“上官老头你也太放肆了,华山岂是你撒野之地!”
  上官晋侧头道:“冯老头,你怎不先说华山的弟子到我天鹰教撒野在先?”
  冯立树大怒,喝道:“你莫含血喷人,华山派几时派人去过你天鹰教!”
  上官晋抛下牛肉,桀桀一阵大笑。场上的气氛登时一紧。
  正在此当儿,坪上突然又飞上几条灰影。
  米剑泉目光一凝,忙道:“不知师太鹤驾光临,有失远迎!”
  无忧师太合什道:“阿弥陀佛,米施主别来无恙?”
  “托福托福,米某这身子尚算硬朗,看来还经得起点风浪!师太千里迢迢自蜀来秦,料非只为游玩名山。”
  “阿弥陀佛,贫尼此来华山,只为向米施主讨个公道!素闻华山治下颇严,又能秉公办事,想必米施主不致令贫尼失望而归!”
  米剑泉心知外人必定对华山有了重大的误会,且看来误会颇深,今日若处置不好只怕要使华山一门陷于万劫不复之地。
  他心念电闪,脸上乃和颜悦色地道:“师太言重,米某驾下无能,也许门下会有一、二个不肖徒犯下什么事,使得师太劳师动众也未定,未知师太要向米某讨个什么公道?”
  华山及峨嵋都属名门正派,因此,米剑泉对无忧师太的态度比较和善。
  无忧师太尚未回答,只见一个宏亮的声音喝道:“米剑泉,你今日好歹也得把凶手交出来,否则快刀堂的梁子跟你们结定了!”
  此人声如霹雳,一身劲服,国字口脸,身躯矮壮,颔下长了一匹浓黑的胡子,正是快刀堂的当家“追风刀”卓战天。
  冯立树年虽老,火爆性却不减当年,闻言喝道:“卓战天,你胡言乱语说些什么?华山有什么凶手,今日你若不说清楚,老朽跟你没完!”
  卓战天大喝一声,如同平地起了一声响雷。“冯老儿,你明知故问,莫非不把我快刀堂放在眼里?”
  “哼!看不看在眼里,老朽也是这样说!”
  卓战天火性一起,再也按捺不住,厉声道:“冯老头,冲着你这句话,老卓今日便跟你大战三百回合!”说罢倏地抽出宝刀。
  冯立树怒极反笑。“莫说三百招,五百招老朽也陪你!”随手抽出佩剑。
  米剑泉急道:“师叔,且慢!”回头对卓战天道:“素闻卓当家快人快语,请卓当家的先把原委说清,以免米某如丈八金刚摸不着头脑!”
  卓战天道:“也罢,今日天下英雄在此,老卓便把家丑扬出来,不过你米剑泉今日若不把凶手交出来。只怕今后再无宁日!”
  冯立树怒道:“你口口声声说什么凶手,放一大串响屁,却还未说及正事!”
  突然一个阴恻恻的声音接口道:“冯长老何必心急,今日好歹会让你们华山清楚门下弟子的卑汚行径!”
  众人一回头,只见一个身穿员外服的胖子,率着十来个大汉拾级来至坪上。
  米剑泉忙道:“原来是葛当家大驾光临,恕米某不知有失迎迓!”
  “岂敢岂敢,葛某能活着上到华山经已心满意足,焉敢再劳米掌门玉趾!”此人一张圆脸瞧去和和气气,说话时却皮笑肉不笑。
  冯立树心忖道:“葛胜这臭员外一向阳一套,阴一套,城府深沉,此刻还是如此,明明跟他们一道到达,却等到此时才露面。哼,这人一向鬼鬼祟祟,等下可得小心对付!”
  米剑泉脸色一沉道:“今日诸位都是冲着敝门而来,米某虽然不肖,但为了门户之荣辱,自然不会令各位失望而回。”
  他故意顿了一顿,眼光自众人脸上扫过:“不过,到底发生了何事,也望诸位照实相告,免令米某失望!”
  葛胜心道:“久闻米剑泉为人厉害,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单只这几句话已要比冯老头高明得多了!”
  卓战天道:“好,咱老卓先讲,八月十四日,中秋前夕,夜半三更咱老卓突然听到一声惨叫声,老卓赶去一看,却是我老卓的大徒弟霍雷被人杀死!”
  冯立树冷冷地道:“你徒弟死了,关我华山什么事!”
  卓战天气得哇哇乱叫:“冯老头,你别乱吼乱叫,我老卓尚未说完!”
  米剑泉忙道:“冯师叔,让他慢慢说。”转头对卓战天,“卓当家,请把话说完,米某洗耳恭听!”
  “我老卓那徒弟,少说也已得了我老卓七八分真传!”卓战天竟然现出几分戚容,显然他俩师徒感情颇深。“霍雷被人杀死于房中,嗯,他是被人用剑刺入心房致死的!”
  薛盛忍不住问道:“天下间用剑的何只华山一派,卓当家的为何会怀疑这是敝派所为?”
  卓战天声音沙哑,目光泪光隐见。“当老卓抱起雷儿时,发现地上用血写着华山两个大字!”声音突然转厉,“快把凶手交出来,否则我老卓要开杀戒了!”
  倪雪飞急道:“且慢!地上那两个血字可能是别人嫁祸与本派,在杀了人之后,故意写上的!”
  卓战天道:“那些字是霍雷写的,绝不会错!”
  冯立树冷笑道:“你凭什么证明是你徒儿写的?”
  卓战天大声道:“那两个字是霍雷的绝不会错,他自小便惯用左手,可是咱老卓却教不了他用左手刀,他迫得用右手学刀,可是平日写字仍然用左手。偏偏那些天他右手食指头生了个疮,因此,那两个字便显得特别粗大奇怪。若是别人,食指绝对没有那么粗,这还能假的了?难道凶手的左手食指也刚好生了个疮!”
  冯立树看了米剑泉一眼,不禁语塞。
  米剑泉眉头一跳,道:“好,卓当家且暂停,待米某问过上官教主等人之后,再行分辩!”一提腔,“请问上官教主又是因何而来?”
  上官晋耸一耸肩膊,那头麻鹰立即冲天飞起,他双手手指互相交插合拢,一使劲,骨头格格乱响,一袭红袍无风自动。
  他一开口便给人阴森森的感觉:“那夜,正好也是八月十四中秋前夕,老夫正与几个姬妾飮犹作乐,突然听见外头人声嘈杂,便派了个手下去查询,不久手下回报有人潜入来,并携有火药火具,老夫一听,这还得了,便飞身出去!
  “到了下头,只见一个幪面人正与老夫手下恶战,老夫大怒,传令擒下,可是那个幪面人大概见老夫出现,连施杀手,杀了老夫两个手下,冲破缺口逸去!”
  上官晋说罢嘿嘿冷笑,其实当夜他曾经追了出来,可是却把人追失,这件事他自然不会说出来。“老夫今日来此,正是为了询问米掌门因何派人到我天鹰教施放火药,意欲灭我天鹰教!”
  米剑泉反问道:“上官教主又如何知道那人是我华山派的弟子?”
  卓战天忍不住道:“对呀,人家既然用布幪了面,你老鹰又如何能得知那人是华山派的弟子?”
  上官晋暗骂一声混帐,脸上却不动声色的道:“老夫当夜虽然喝了酒,但一双招子还未花,那人爵剑法难道老夫还认不出来?请问:‘劈山问路’,‘暗渡陈仓’这两招是不是你们华山的独门剑招?况且,他临走时又露了一手‘老君犁沟’的轻功!”
  华山派弟子面面相觑,作声不得。
  米剑泉明知门下没有人下山,这些事可能是有人嫁祸,可是又取不出证据反驳,他心中暗暗焦急,又不得不询问其他人:“葛当家不远千里来此,谅必也有话要说。”
  葛胜干笑一声,道:“葛某最后才到岂敢捷足先登,还是请无忧师太先说。”
  米剑泉略一寻思,把头转向峨嵋派那边。
  无忧师太喧了一声佛号,道:“师妹,你代愚姐说吧!”
  她旁边一个中年尼姑立即踏前一步,道:“阿弥陀佛,此事说来有汚诸位施主的耳根,但关系到本门的清誉,贫尼却又不得不说。”
  她又喧了一句佛号,才道:“事缘贫尼的师姪一心而起。她奉掌门之命下山化缘,一天走到了一座山下,突然来了几个大汉,自称是蜀西五虎薛氏兄弟。五位薛施主出口伤人,兼又咄咄迫人,一心忍不住便与之动起手来,不料薛氏兄弟练有一个五虎阵,把一心师姪围住,虽然没有受伤,但却也无法脱阵。”
  无尘师太喘了口气,便道:“正在危急之中,突然来了一位救星,与一心师姪联手破阵,事后,一心师姪请问他的姓名,那个施主自称是华山的弟子,名唤岳山!一心师姪见他出身名派不虞有诈……”
  话未说完,岳山大吼一声,大喝道:“胡说胡说!我岳山今生尚未踏过蜀境一步!”
  其他华山弟子也都哗然大叫。
  米剑泉喝道:“不可无礼,听师太把话说完!”
  无尘看了他一眼,心想:“米施主做事稳当,想来不会包庇那个孽徒!”
  当下道:“岳施主问舍师姪欲去何处,舍师姪答去青城,岳施主连称同道,便与舍师姪联袂过山。虽说男女有别,但咱武林中人及出家人也不会拘泥于世见,这倒也没要紧,不料经过一座树林时,岳施主突然出其不意地黯倒舍师姪,这还不止,岳……岳施主还做出禽兽的行为……贫尼……”
  她身后一个年轻的尼姑突然哇地一声哭了起来。
  华山弟子都暗暗叫苦,岳山更是怒火焚身,急得跺脚乱跳!
  米剑泉及冯立树等都是脸色铁青,说不出话来。
  韦曲轻声道:“师父,岳师弟从未去过蜀境,门内兄弟人人俱知,峨嵋的话不可轻信,如今既然一心师傅在此,不如叫她认一认!”
  米剑泉缓缓点头,沉声道:“舍师姪从未到过蜀境一步,此事门中人皆知,而米某又不敢怀疑师太的话……”
  葛胜轻声道:“外人谁知道他有没有去过蜀境!”
  米剑泉脸色一变,扬声道:“岳山,你出来!”
  岳山满脸怒容站了出来,委曲地道:“师伯,小姪……”
  米剑泉轻喝道:“你不必多言!”转头对无忧师太道:“师太,舍师侄已在此,何不请令徒出来指认?”
  无忧师太喧了一声佛号,道:“米施主果然秉公办事,贫尼十分钦佩,一心,你出来看看,是不是那个禽兽!”
  一心双手掩脸,松开一只手指,偷眼一瞧,哭声更大。
  无忧及无尘同时冷哼一声。
  岳山气得手足冰冷,急声道:“到底是与不是,你快说,哭便能算数么?”
  他师父倪雪飞道:“山儿,你冷静点,仔细分辩,不可鲁莽!”
  一心哭道:“师父,正……是他……禽兽!”
  岳山怒极反笑,扬声到:“你与人有了身孕,却硬把责任推给岳某,哼哼,这一手并不高明!”
  峨嵋派弟子哗然,禽兽淫夫地把岳山骂个狗血淋头。
  无尘师太亦自怒道:“施主既然做了事,怎地没胆去承认,反而出口汚辱出家人!”
  岳山突然冷静地道:“师太,晚辈有个办法,不知贵派能否接纳?”
  无尘脸色稍霁,只道岳山回心转意,便道:“施主若然能负责任,贫尼便劝师姪蓄发还俗!”
  岳山额上青筋绽出,沉声道:“晚辈自问清白,贵派又一意指责晚辈,不如待一心师姐养下孩子,咱来个滴血认亲,假如证实是岳某的骨肉,岳某立即自栽,但假如证实不是晚辈所为,贵派又如何处理,难道华山弟子能够随意任人诬陷么?”
  米剑泉及倪雪飞暗暗点头,心中都是赞岳山这番话说得十分得体,头脑尤其冷静。
  不料,无尘师太脸色剧变,骂道:“畜牲狡猾,令人恼恨,请问敝师姪若没有怀孕,这件事岂非要平白认了!你明知她没有留下你的孽种才故作大方,哼哼!”
  她的话使岳山登时哑口无言,一时之间想不出反驳的话!
  葛胜冷冷地道:“岳小侠说得好一口歪理,天下间被汚的女子,若然腹中没有遗下孽种,那些采花贼岂非都可以逍遥法外?”
  岳山不由大吼一声道:“岳某自信清白,而且还是今日才见到一心师姐的半张脸孔……”
  葛胜又冷声道:“这话谁信?”
  卓战天接口道:“正是,你有没有证据证明你今日才见过一心?”
  岳山突然流下两行清泪,高大的身躯抖个不停,饶得他平日沉稳冷静,此刻也再把持不了,大声道:“一心,你再瞧瞧,岳某是不是汚辱你的那个人!”
  一心哭声更响,峨嵋弟子骂声更盛。
  无忧师太道:“米掌门,你有何话可说?”
  米剑泉脸上也有怒容,他目光自场上各人扫过,沉声道:“本门规矩,除非万不得已,上下人等一律要在八月十三日前聚集本门,因为八月十四日是敝门第一位师祖的忌辰!今年亦无例外,门中四百三十七人全部在十三日前回到本门,十六日之后才逐渐散去,诸位所说的叫米某如何解释!只怕各位都中了别人的奸计了!”
  上官晋桀桀笑道:“这件事又有谁可以证明?”
  “敝派上下四百三十七人,俱可以作证!”
  上官晋大笑道:“这岂非太容易了!自个证明自家没罪,天下间岂有这种便宜事!”
  冯立树怒道:“那么阁下想怎样?难道要华山派弟子自刎谢罪?”
  葛胜道:“这倒不必,只要交出凶手,任凭咱们处置,咱葛家堡跟贵派的梁子便算揭去!”
  薛盛怒道:“你又怀疑华山派做了什么对不起你葛家堡的事?”
  卓战天大声道:“咱都把话说了,葛胖子你如不说,岂不便宜?”
  葛胜嘿嘿冷笑道:“俗语道家丑不宜外扬,不过现在不让葛某说出来,葛某也蹩不住了,但,葛某料想米掌门还是会来个不认!”
  米剑泉心忖反正已有了三件,再多一件也还是冤枉,便涩声道:“请葛当家把话先说出来,假如证实确是敝门弟子所为,米某绝不会徇私!”
  “好,有米掌门这句话,葛某即使明知说了无效,也要说上一说!”
  他声音突然低沉起来:“葛某派人去请小女及女婿于中秋来舍下共渡佳节,八月十二日,小女便先到了,葛某仍把她安顿在内宅小女本来的闺房居住。一夜平安无事,次日小女与拙荆论家常,下午却带了一个丫环到堡外散步……”
  说到这里,他咳了一声,润了润喉,坪上数百人鸦雀无声,落针可闻。
  “敝堡附近有个小池,附近树木扶疏,景色颇佳,小女未出阁之前也常到该处游玩,那个池有条小溪通到外面,因此也经常有些小船经过。小女突然见到一条小船在池边荡来荡去,船上却不见有人,丫头便建议小女上船游湖。”
  说至此处,他又咳了一声:“不料上了船,却见到一个汉子倒在船里,衣衫血迹斑斑,小女本着侠义之心,便吩咐丫头把他救醒,那汉子自称中伏受伤,跳下那条小船随水飘荡。小女千不该万不该信了他的话,便与丫头一人一手挟着他飞上岸边!”
  他顿了一顿,吸了一口气才续道:“不料刚上岸,那汉子双手齐出把小女及丫头点倒,这还不算,那个衣冠禽兽把小女及丫头拖至草丛中奸汚了!”
  坪上不少人发出啊地一声,其中包括华山派的弟子,虽然他们知道那汉子可能会被人怀疑是本派的弟子,但仍为葛胜的女儿大呼不值,假如她不救他岂非无事?
  葛胜胖肉抽搐一下,涩声道:“小女及丫头回来之后,葛某并不知道发生了这回事,可是八月十六,小女及丫头却双双服毒自尽,临死前才把原因说了出来,可惜葛某知得太迟已返魂无术了,小婿知道之后不免大吵大闹一番,不过他家是世代书香,这件事只得由葛某独自出头了!”
  卓战天道:“葛胖子你放了半天屁,到底那汉子是谁,却不说出来,岂非全是屁话!”
  葛胜睑色一变,心头剔怒一,不过他城府深沉,只当没有听到。“那个衣冠禽兽便是米掌门的小师弟,薛盛薛——大——侠了!”他故意把大侠两字说得特别重!
  刹那,坪上众人皆哗然,华山弟子更是张口大骂起来!
  葛胜冷冷地道:“葛某早知你们不会认的!”
  薛盛气得满面通红,怒喝道:“葛胖子你含血喷人,居心何在?难道薛某往日跟你有过节?”
  韦曲亦怒道:“我三师叔光明磊落,这种话连小孩也不信!你们葛家堡若与我三师叔有仇大可明挑,岂能恶意中伤!”
  冯立树亦喝道:“正是,葛胖子你若与薛盛有过节,只要有理,老夫绝不插手护短!”
  米剑泉冷冷地道:“葛当家这些话教天下人如何相信?今日你若不说个清楚,华山派也绝不会与你干休!”
  葛胜哈哈一阵大笑,冷冷地道:“葛某若非有几分把握岂敢上来华山出丑丢人!”转头对薛盛厉声道:“小女及丫头临死前曾有言谓奸徒大腿内侧长了一颗红痣,该痣大小如一个金钱!薛盛,你若自认清白,敢让葛某看看么?”
  上官晋心忖道:“这葛胖子果然是个做事稳当的人,哼,在场四派数他的指证最为有力!”
  华山派弟子大怒,骂声不绝于耳。
  米剑泉及倪雪飞等人反而暗暗松了一口气,不约而同把目光投向薛盛。
  韦曲大声道:“假如咱三师叔大腿内侧没有红痣,葛堡主又如何说话?”
  “葛某当众谢罪,并且立即带领手下下山,永世不踏入华山一步。”葛胜沉声地道:“将来华山派若用得着葛家堡的,只要差个人来,葛家堡即使赴汤蹈火也万死不辞。”
  米剑泉忙道:“岂敢岂敢,葛当家言重了,此地人多不便,请即移玉厅里检查如何?”
  葛胜冷笑一声:“葛某此来已没存侥幸之心,任你龙潭虎穴也不怕。”
  米剑泉回首道:“三师弟……”目光瞥及薛盛,一句话登时顿住。
  只见薛盛脸色剧变,身子抖个不停。
  韦曲讶道:“三师叔,你不舒服?”
  薛盛突然大声叫道:“气煞我也!”话音刚落,倏地哇地喷出一口鲜血!身子跟着倒下。
  坪上当场大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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