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高手斗智
2025-09-29  作者:西门丁  来源:西门丁作品集  点击:

  三重两轻!四人同时松了一口气,青山归乃上前回暗号,片刻之后,大门拉开,闪进三个人来。青山归一关上门便问:“米满谷,有急事么?”
  米满谷声音有点惶恐:“六哥,小弟与他俩暗中在三哥家附近保护他俩,后来见三哥及五姐先后出去……二三更间,忽然来了几个阉人,要入屋搜索,当时青妹正在厅内横梁埋伏,小弟一急,便丢了一个江南霹雳堂的霹雳弹进院了内……”
  青山归怒啍一声,问道:“后来如何?”
  “霹雳弹一响起,吓跑了那几个阉人,青妹知道出了事故,便由后窗跃出,咱们便一口气跑来这里了……”
  青山归对手下十分严厉,转头问道:“麦苗青,情况是如此么?”
  麦苗青道:“回六哥,确是如此,不信你可问唐梧!”
  青山归沉声道:“三哥便在这里!”话音刚落,红晓彤已迫不及待地跑了出来。
  陆无涯边走出来边问:“米满谷,后来那些阉人是否还有再进我的住所?”
  米满谷道:“不知道,咱们三个没有再回去察看,不过路上遇到魏槐,他已赶过去了!咱们路上十分小心,确定背后无人跟梢!”
  “魏槐会来此么?”
  “应该不会,三哥若要找他的,可到康和胡同七号,暗号依旧。”
  陆无涯道:“愚兄跟五妹得立即赶回去,以后便派唐梧与我联络!”
  稻香香忙道:“三哥、五姐此处地形小妹较熟,待我先出去观察一下,若无异状你俩再走未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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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无涯与红晓彤出了南城区,依然分开前进,陆无涯直接回家,红晓彤则去找魏槐。陆无涯到了屋外,转头略为张望一下,振衣逾墙而进,随即听他轻啊一声。他走上小厅,点了油灯,举目一望,院子里一片狼藉,到处都留下烟火的痕迹,幸好不会影响生活。
  陆无涯稍为收拾一下,装模作样地站在红晓彤房外轻呼:“表妹、表妹!”房内没有应声,陆无涯推开房门,发出一道低叫声。
  他跑出屋外不断轻呼表妹,一直寻至康和胡同,叫了几遍,刘姑的店门才打开,红晓彤闪了出来,陆无急问:“表你,家里怎会变成这个样子?你为何跑来刘姑家睡?”
  红晓彤拍拍胸脯,道:“小妹在房内正在做女红,院子里忽然轰地响起一声,小妹不知发生什么事,便飞身跳窗出来……后来见你还未回来,又不敢回去睡,只好先到刘姑处坐坐……”
  店内传来刘姑的声音:“你表哥回来了,你回家睡吧。”两人快步回家,关上了门,红晓彤立即窜进房内。陆无涯忽然拔身跃起,落在屋顶上,举目四望。
  黑暗中未觉有什么人影,他看了一阵才跃回地上。红晓彤已出房,低声道:“他们去过你房内!”
  陆无涯问道:“你见过魏槐?”
  “唔,他说他见到两个太监自院子里跃出去,便没入黑暗中,之后再无出现过。”红晓彤问道:“三哥,你准备如何应付?”
  陆无涯道:“啍,明早我返回赵府,质问骆常奔!”回房之后,偷偷自怀内摸出那纸团出来展阅,原来是个地址,大概是周红枫等人的窝点,他记住后便将纸烧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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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次日吃过早饭之后,陆落涯心细,先装模作样地在附近调查一番,然后气冲冲地跑向赵府。门卫查过他的腰牌,放他进内。陆无涯走了几步便见到郑岩,郑岩一怔,问道:“总班头说你要出城办事,还说要请假三五天,怎地这么快便回来了?”
  陆无涯装作十分委屈地叹了一口气,问道:“总班头呢?”
  “刚见他由内宅回来,大概在他房内吧。”
  陆无涯对他拱拱手,便快步向东厢跑去。到了骆常奔房外,用力敲起门来,里面传来愤怒的声音:“谁如此无礼!”
  陆无涯推门而进,高声道:“是属下!”
  骆常奔见他满面怒容,先是一怔,继而怒道:“莫以为骆某看重你,你便可以不讲规矩!”
  陆无涯一屁股坐在他面前的椅子上,问道:“你知道昨天晚上我家里发生什么事么?”
  骆常奔又是一怔,随即不悦地道:“你家的事,骆某如何得知?”
  “昨夜有太监去我家搜索,也不知什么原因院子里被人用炸药炸了!属下今日回来是想知道,这到府是怎么一回事!”
  骆光奔看了他一眼,觉得他不像说谎,便道:“你先将经过慢慢说清楚。”
  陆无涯乃将情况说了一遍。“为了替总班头立下大功,属下一吃了晚饭便出去到处找寻线索了,我希望以后不要再发生这种事,万一表妹出了事……属下宁愿将银子退给你,什么也不干了!”
  “且慢!”骆常奔又长身在房内踱方步,喃喃自语地道:“怎会发生这种事?莫非你有什么行为让大内怀疑?”
  陆无涯道:“属下无非是在街上到处溜达,大概因此引起那些阉人的思疑吧!总班头没有将属下的任务及身份告诉大内及有关衙门么?”
  骆常奔深深吸了一口气,道:“你回去吧,继续你该做的事,骆某立即去……唔,保证以后再也不会发生这种事!以后不要再回府,免得那些奸细知道你的身份,对你也无好处!”
  陆无涯道:“如果属下有事找你,又该如何?”
  骆常奔沉吟道:“以后骆某会请你表弟常去你那里,万一有事也有他保护令表妹,如此你该放心了吧!”
  陆无涯长身道:“若再发生这种事,属下便立即辞职!”
  “且慢!”骆常奔转头问道:“昨天你有否收获?”
  “没有。”
  骆常奔轻啍道:“来了这许多汉人武林高手,你居然会毫无所觉?”
  陆无涯反问:“刚行刺失败,你认为他们会这般鲁莽,到处招摇?”
  骆常奔点头道:“这倒也是,你需仔细留意,他们人多,若有所发现,千万不可贪功,免惹来杀身之祸!”
  陆无涯脸色稍霁,高声应道:“是,属下自有分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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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无涯由赵府后门离开,先到大街走了一匝,中午却故意去鸿福客栈吃饭。掌柜对他视而不见,陆无涯纯粹是为了打发时间,也不在乎这个,招来小二,点了两一汤,慢慢吃喝。
  刚吃了一半,门外走进一对小夫妇来,陆无涯随意望了一眼,吃了一惊,万料不到来的竟是路修远及云伴月!他俩坐在陆无涯身边的座头,点了几个菜,又要了一瓶酒。只听云伴月道:“当家的,京师花费大,省点吧,别喝了,万一找不到亲戚,回家还得路费哩!”
  陆无涯暗笑:“二姐暗恋路修远多年,今次扮作夫妇,不正遂了其心愿么?”
  一会儿,小二将路修远点的酒菜送上来,路修远吃了两口,忽然走了过来,问道:“兄台可是京师人么,与你问个路可行?”
  陆无涯道:“在下来京师也是来寻亲的,可惜至今尚未找到。”话音刚落,路修远忽尔伸手在他腰上掐了一把,然后谢了一声,返回自己的座头。
  陆无涯转头望他,见他俩低头吃饭,心中忖道:“他这是什么意思?表示认出我的身份?要我跟他走?有事跟我商量?万一背后有人监视,不是要糟了?他是我的救命恩人,可不能害他!”想了一下,放下碗筷,走去柜台结账,低声道:“掌柜替我写几个字,悄悄交给那对夫妇。听着:我背后有狗!谢谢。”言毕扬长而去。
  出了客栈,他立即快步闪进胡同里,在附近绕了一圈,然后躲在暗处,为自己贴上一抹小髭,再换了一套外袍,边走边在脸上粘了一团“肉球”,不过一阵,已变成一个丑八怪,这才重新向鸿福客栈走去。
  只见路修远与云伴月刚好自店内走了出来,陆无涯放慢脚步,看他俩要去何处。路修远拉着云伴月信步在大街上走着,偶尔也进店买点果西。陆无涯远远在对面街头盯着,还得留意有没有人跟踪,幸好这一路上,没发觉扎眼的人物。
  路修远走了一阵,忽然转进一条胡同,陆无涯先到成衣店买了一套衣袍,向店家借地方更衣,又换了装束,由后门离开,最后走进路修远走过的胡同。胡同里有不少人,还有孩子在玩耍,却不见他俩的踪影。
  陆无涯不慌不忙地走上前,向孩子问道:“小哥,可有见一对夫妇经过么?那女的穿的是一件鹅黄色的裙子。”
  一个梳着冲天髻的小童道:“有、刚从那边转过去。”陆无涯连忙跟上去。一转过街角,陆无涯忽有所觉,双脚一顿,身子在急切之间倒飞!两道人影闪了出来,云伴月当先飞射过来,裙裾飘动,一对玉腿,如车轮般飞蹬而至!
  陆无涯身子再退,忽然飞上屋顶,那路修远已早一步跃上去,喝道:“朋友,你一路上改装易容跟着咱们,意欲何为?”一句未说毕,已攻了三招。陆无涯自然不会让他轻易打着,与此同时,云伴月此刻亦跃了上来,封住其退路。
  陆无涯急道:“路兄、云二姐停手,是小弟!”
  路修远住手问道:“你是陆兄弟?好精妙的易容术!”
  “正是,快走!”陆无涯飞身向屋后飞下去,脚尖一点,又窜出两丈,路修远见状,也急忙与云伴月跃落地上急追。穿过几条胡同,陆无涯才放慢脚步,低声道:“小弟身份特殊,可能有人会跟着,咱们最好分开走路!”一顿问道:“路兄可有安全的地方说话?”
  云伴月道:“由此右转,前面有户人家,门口有一头石狮子,咱们在那里等你。”陆无涯应了一声故意在附近绕了半圈,这才转向目的地。找了一下,果见有一户人家门口放在一头破损的石狮子,看来是家破落户。
  他转头四顾,只有住在那里的人出入,便向前走去,俄顷,一幢石屋后露出一张丽容,向他招手,陆无涯飞跃过去,道:“没有扎眼的人!”
  云伴月转身推开背后的那扇木门,与陆无涯走了进去,屋内有位老婆婆,向他俩微笑,云伴月只跟她点点头,便拉陆无涯进房。房内只有一张炕,炕下有座地窖,云伴月带陆无涯下去,只见下面有好几个人,其中有认识的雷昊及刀克象。
  路修远道:“这位是在下的救命恩人陆无涯。”寒暄过后,问道:“陆兄弟,你说有人跟踪你,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小弟如今在赵璧府内当护卫,自从发生了行刺事件后,总班头派我调查凶手,昨夜却有太监到寒舍搜索,后来又不知什么原因,在院子里有火药爆炸,我知道赵璧的事是你们干的,恐因为我而将大内高手引到这里来,是故在客栈不敢与路兄相认!”
  刀克象霍地站了起来,戟指道:“姓陆的,易兄及卲兄可是你杀的?”
  陆无涯镇定如恒地道:“在下混进赵府也是要杀赵璧,你说我会杀你们的朋友么?不过你们太鲁莽了,赵璧若是这般容易杀的,我早已下手了,还轮得到你们么!”
  路修远道:“路某前晚刚到,知道他们的计划后也不同意,可惜未能劝住他们!”
  刀克象道:“骆常奔要你调查咱们,你回去如何交代?”
  陆无涯淡然一笑,转头问路修远:“路兄刚才在客栈要跟小弟谈什么?”
  路修远道:“我们这次来大都,是有个目的……”
  雷昊干咳一声:“路大哥,咱们还未计划好,还是先不要说吧!”
  陆无涯含笑道:“路兄不用说,鞑子大内已知道,所以连太监也派了出来!”
  路修远讶然问道:“鞑子知道什么?”
  “他们认为你们要刺杀元帝!”
  此言一出,众皆大惊,面面相觑,作声不得。陆无涯道:“若在下没有猜错的,你们之中有人行踪已落在他们眼中,你们想钓大鱼,他们也想钓大鱼,因此,最好谋定而后动,必须先冷却一段时间之后,让他们以为你们已经知难而退,产生了麻痹,方可再行动!何况大内高手如云,你们根本近不了元帝!”
  刀克象道:“长敌人威风,灭自己志气!阁下大概已被骆常奔吓坏了吧!”
  “不错,论真实武功,在下已非骆常奔之敌、更遑论原是金国第一高,如今投身元朝大内的金公公了!”
  路修远失声道:“你说的是金希舜?此人武功之高,宇内罕觅敌手!”刀克象听他这样说,才不作声。云伴月问道:“路大哥,那金希舜,武功真的这样可怕么?”
  “此人天赋极高,将金与汉的武功糅合在一起,招式更为诡异、威力更大,而且此人的内功修为亦十分深厚。当年家师曾与他对过三十多招,虽是不分胜负,但事后家师曾说,百招之后,败的必是他老人家!”
  路修远的师父“一剑擎天”武牧文,当年在生时,被誉为宇内三大高手,他有此言,众少听后均面色大变。半晌,雷昊才道:“难道咱们如此辛苦混进大都,就这样半途而废不成?”
  路修远叹了一口气道:“陆兄弟说得有理,咱们还是得从长计议,不可妄动、不可冲动!”
  “人的命只有一条,尤其在国破家亡之后,人材更少,必须珍惜!”陆无涯道:“做不到的事,万万不可勉强!”
  雷昊冷笑道:“古语有云:死有重于泰山,有轻于毫毛,照你这样说,咱们只能低头做人,连在鞑子面前也不能抬起头了!”
  陆无涯道:“我曾听白云山庄庄主说过一句话:贼势太强,宋室积弱太久,欲重振国威,只能徐徐后图了!做无把握的事,只是逞匹夫之勇,于己无益,于国无益。活着下来,可暗中训练勇士,以图后计!相信这句话已可替雷兄做出解释。”
  刀克象道:“我大理也是亡于鞑子铁蹄之下,无国岂有家……”
  陆无涯接道:“无人岂有家?留下性命不是要你做狗,是留下有用之身,以图后计!这问题说至为止,诸位若不同意者,在下也不会反对,但在下行事必定三思而行,杀了赵璧,我还想活命,因为只要我还活着,便还有机会杀第二个赵璧,错非如此,我又何须进赵府为奴?易兄及卲兄之勇气,在下十分佩服,但其行为却非我愿学习!”
  路修远伸手在陆无涯肩上重重地拍了一记,道:“陆兄弟,想不到你有此识见,今日听君一席话,真胜过读十年书!”
  其他人亦都逐渐信服,刀克象及雷昊虽然口服心不服,但也想不出反驳之道理来。路修远扫了众人一眼,道:“陆兄弟厕身虎穴,可有什么需要咱们帮忙的?”
  “如果能得到骆常奔的信任,也许在下还能混到一官半职,届时说不定还有接近元帝的机会!”
  此言一出,众人目光全是一亮,连刀克象也忍不住问道:“要如何才能得到他的信任?”
  陆无涯道:“骆常奔要我调查你们……”
  刀克象未等他说毕,已叫了起来:“你想拿咱们的首级去领赏?”
  路修远斥道:“刀弟,陆兄弟不是这种人,你听他说毕再议论未迟!”
  “若我拿你们的性命去领赏,又何须与你们商量?”陆无涯道:“在下有一个计划,就怕你们无此胆量而已!”
  刀克象怒道:“你这不是看不起人么?”
  陆无涯道:“有胆量还不行,还得有智慧,还得能随机应变!”
  云伴月笑道:“陆弟,你就快说吧,连二姐的胃口都让你吊足了!”
  陆无涯道:“情况是这样的,我无意中发现你们形迹可疑,于是将消息报给骆常奔知道,他必然会带人追踪你们,来到这附近,被你们发觉了,于是你们溜了,留下这个巢穴!细节最是重要,诸位都得动动脑筋!”
  雷昊道:“丢掉这个点,你让咱们到何处藏身?”
  陆无涯哈哈笑道:“在下若没猜错的,你们最少还有两个窝点,那两个窝点,千万别告诉我,省得日后引起误会!如此做有什么好处?失掉这个窝点,你们便潜伏下来,让他们以为诸位已逃离大都……”
  路修远兴奋地道:“好,这计划非常好,大家快想想细节!”
  陆无涯道:“诸位不能有任何损失,如果计划无法做到此点的,在下宁愿放弃!如果可以进行的,若有机会,希望你们能够干掉汤永和或者廖只庆,杀不了也不要紧,要将他俩其中一个废掉,在下最低限度便可以取而代之!”

×      ×      ×

  陆无涯是在黄昏时分回家的,带着一把菜一瓶酒,一进门不但见到红晓彤还见到豆盈仓。他故意问道:“你今日休假?”
  豆盈仓道:“吃过饭便得回去了!看三哥的神色,好像有收获了?”
  “不错,我查到他们一个窝点了!”
  豆盈仓跳了起来,失声道:“三哥,你真的要拿他们……”
  陆无涯提着菜走向厨房,道:“待我再想想,吃了晚饭再说!”红晓彤与豆盈仓互望一眼,觉得陆无涯十分神秘。红晓彤终忍不住走进厨房,陆无涯不等她问便道:“洗了菜烧水!”红晓彤虽然觉得有点委屈,却不敢违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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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吃了饭,陆无涯告诉豆盈仓:“你回去告诉骆常奔,明天早上带几个府内的护卫高手,暗中跟着我,然后我会指一个人让他带人去追踪……”
  豆盈仓急问:“那最后会如何?”
  “我有一个要求,指出那个人之后,我的任务便完成,不会跟他们去追踪,因为我要留下清白之身,日后说不定还有用!”陆无涯道:“就这样告诉他!”
  豆盈仓道:“三哥,你出卖义士,日后咱们可能要腹背受敌……”
  “所以我不能与他们一起跟踪,快去,否则他必会怀疑你怠误战机!”
  豆盈仓走后,红晓彤问道:“三哥,你估计你的计划会成功么?”
  陆无涯望着夜空,喃喃地道:“那就要看骆常奔的智慧,也得看路修远的应变能力了!”
  红晓彤虽然不知道他计划的实际内容,但脸上却露出几分忧色。过了半晌才问道:“可有什么要小妹做的么?”
  “有两件事:第一,将此告诉老鹰;第二,你在此刻绝对不能暴露,否则前功尽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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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一夜,四周寂静如死,但两人都几乎没有合过眼。
  天色蒙蒙亮,陆无涯摒除一切杂念,在炕上运功调息,内息运行了七个大周天后,精神百倍,下床盥洗后,走出小厅,红晓彤已煮好面条在等他。“三哥,你得出去了,快吃吧!”
  陆无涯望了她一眼,碰到她深情的眼神,心弦一颤,忙将眼睛落面条上,道:“唔,你手艺越来越有进步,一起吃吧。”
  红晓彤道:“小妹并不笨,只要能再为你烧几个月的菜,一定会臻化境!”
  陆无涯轻笑道:“你这是无师自通呀?”
  “所谓一理通百理明,这种事难道会难过了解一个人的心事?”
  “胡说,了解心事跟烧菜有什么关连?快吃吧!”陆无涯忽然沉下脸来,道:“他们还可能会再来测试你,我不在时,你一定要小心。嗯,你精神不集中,甚难让人放心。”
  红晓彤心头如通过一道暖流,低声道:“多谢三哥关心,小妹一定会小心,你放心,这最后的刺杀还未成功哩,小妹也不想死。”
  “胡说,谁都不能死!”陆无涯匆匆吃饱,放下碗便走了。走出门外,他便用力吸了一口气,镇定一下,今天的行动,对以后能否成功刺杀赵璧至关重要,许胜不许负!回心一想,骆常奔城府深沉,他会上钩么?他对路修远的心智不太了解,忽然间又失去了信心。
  心念不绝,但脚步却丝毫不慢,眨眼间已走到大街,远远见到雷昊在卖烤白薯,便在附近绕了一圈,回来时,便见到豆盈仓了,两人擦身而过,陆无涯悄悄指一指雷昊,豆盈仓低声道:“你走吧,以后的事,不用你管了!”
  陆无涯走到附近一家小饭馆,坐的位置,正好对着雷昊,他要了一瓶酒,边饮边观察。过了好一阵,仍未见骆常奔带人过来,不由暗暗焦急起来,忖道:“难道让他看出破绽?”他立即将计划再细细过滤一次,未觉有显著的漏洞。
  骆常奔越迟露面,陆无涯越是担心,因为他可能在暗中调兵遣将,若把各个退路都封死,则路修远等人必有人会牺牲,甚或有人会落在其手中。
  这个计划,胜败的关键,端视他会否将计划告诉金希舜,若只凭赵府的人手,他只能采取自己给他的建议:暗中跟踪,再一网成擒。但骆常奔野心极大,这份功劳,他怎肯与金希舜分享?想至此,心头稍安。
  雷昊今日的生意甚好,一桶烤白薯,已将卖光,仍未见骆常奔出现,陆无涯一颗心立即悬起,转头四顾,连豆盈仓也不见了。见那雷昊也在张望,陆无涯只好长身结账,走出店外。
  这时候,雷昊也见到他了,陆无涯心想白薯卖光了,如果他仍留在那里的,必会引起骆常奔的思疑,因此便走至水沟边吐痰,这是约好的暗号,意思即叫雷昊卖光白薯就回去。
  雷昊将铁桶放上一辆小推车上,然后推着车走了,此刻,陆无涯方见到廖双庆带着撒伦远远跟在他后面。原来他们亦匿在附近的饭馆里面,难怪陆无涯没有发现,空担心了一场,此刻他方暗中嘘了一口气。附近屋顶上传来衣袂声,证明骆常奔早已布好几批跟踪人员,便快步走了。
  他必须尽快去通知云伴月,以便路修远做好一切准备。为恐让骆常奔看出破绽,云伴月匿藏的地点离此颇远。陆无涯走了一程,忽然觉得有人跟踪,这一惊非同小可,若跟踪的人是骆常奔所派,他更不能用特殊的技巧将对方甩掉。
  云伴月匿藏的地点,与雷昊所走的路线有一版距离,不虞被骆常奔看出破绽,可是时间却不能耽误,否则路修远便来不及布置。这刹那,陆无涯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心念电转之下,仍坦然向预定的目的地前进。
  前进中他一直觉得背后跟踪者,时隐时现未曾离开,不由忖道:“是骆常奔亲自跟踪我么?应该是,因为他对我还未全相信!好,我便带他到处逛逛,好让路修远下手。”
  心念转动间,已来至一家成衣店外,只见云伴月也在店外附近,他进店买了一条裤,不断地拿起来比试,这是暗号,告诉云伴月有人跟踪,不可上前。比试完毕,陆无涯付钱买了一套,同时进内换掉旧衣裤,这是告诉云伴月速去通知路修远,按原定计划进行。
  待他走出店外,已不见了云伴月的踪影,陆无涯装模作样地在唇上粘了一撇小髭,然后走到下一条街,在其附近一带徘徊,时快时慢,眼睛不断向四周扫射。踅了一阵,又快步转左,到另一条街去,背后那跟踪的人,仍不离不弃,跟在他后面,似乎要了解他到底在干什么。
  陆无涯暗喜妙计得逞,依旧在街头上到处走动,最后背后那人已不见了,他仍不敢大意,绕了一大圈,看看已差不多,然后踅回鸿福客栈吃饭。此时午饭时间已过,饭堂内只有他一个食客,他优哉游哉地饮着酒,坐了足足一个时辰才离开。
  表面上十分平静,内心却如同波涛起伏,担心路修远那边情形有变。他到菜市场买了菜,施施然回家,红晓彤在家里等着他。“情况怎样?”
  “一切依计划进行,后果如何相信晚上豆盈仓会来报告,也说不定骆常奔会召我回赵府!”
  红晓彤问道:“如果成功,后果会怎样?”
  “大概会让我当个班头吧!”陆无涯道:“趁天色尚早,咱们练练武吧!”红晓彤大喜,一步跳下院子里。

×      ×      ×

  刚在吃晚饭,豆盈仓便匆匆来了。陆无涯故意道:“表弟,吃过饭没有?坐下一起吃吧!”
  豆盈仓见状,紧张之状大减,笑嘻嘻地问道:“五姐有煮我的饭么?”
  “三哥早已料到你会来了,怎会少了你那一份!”红晓彤等豆盈仓盛了饭坐下来,便迫不及待地问道:“骆常奔派你来有什么好消息?”
  豆盈仓笑道:“还是三哥沉得住气!”一顿又道:“三哥你猜得到结果么?”
  “跟踪者在快到窝点时,被对方发觉了,结果被打退,但最后终于找到那窝点,却人去楼空!”陆无涯问道:“受伤的是汤永和还是廖双庆?你有没有跟着去?”
  豆盈仓惊诧地望着陆无涯,失声道:“三哥你偷偷跟着去么?廖双庆断了一条手臂!小弟又不是护卫,怎能跟着他们去!”
  陆无涯道:“我没有跟踪他们,但结果猜得到!骆常奔赶去了么?今晚他令你来此,有何指示?”
  豆盈仓道:“三哥你真神哪!骆常奔赶到时,护卫已被打退了,那些人亦已跑掉了,他的性格你知道,不可能半途而废,因此在附近找到巢穴……他让小弟来通知你,今晚半夜进赵府。”
  红晓彤轻轻擂了陆无涯一记,笑道:“一切尽在你掌握之中,不愧是最厉害的蝙蝠,看来咱们凯旋之期,指日可待!”
  陆无涯摇头道:“别将事情看得太容易,如今天下已尽在鞑子掌中,即使咱们逃出大都也未必能够安全!”
  豆盈仓道:“反正小弟已将这辈子的幸福交给两位了!”
  红晓彤笑骂道:“胡说,你的幸福在你未来老婆的手上!”她与豆盈仓神情十分轻松,但陆无涯却一直低声不语,预估骆常奔会用什么手段继续套自己的口供。
  看看已近二更,陆无涯便与豆盈仓返回赵府,汤永和居然在大门外相候,见到他俩,笑脸相迎,道:“小飞,谢谢你啦,总班头在等陆兄弟哩!”豆盈仓知机,进了大门便与他俩分手。汤永和带陆无涯直奔骆常奔房外,伸手敲门。
  房门倏地无声地打开,里面黑灯瞎火,只听骆常奔道:“都进来吧!”待他俩进内,房门又再关上。“永和点灯,仲海请坐!”
  陆无涯边拉椅子边问:“总班头,不知今日那事儿进行得如何?”
  骆常奔道:“多谢仲海的努力,今番立下大功,真要好好谢谢你!”
  陆无涯忙道:“总班头已付了厚酬,这是属下之责任,不敢再……”说着汤永和已将灯点亮。
  骆常奔道:“不,一定要谢谢你!”他站在陆无涯背后,忽然一指伸出,在其后脑一戳,陆无涯虞不及此,在毫无反应之下,已失去知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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