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骤失良机
2025-09-29  作者:西门丁  来源:西门丁作品集  点击:

  廖双庆望了陆无涯一眼,缓缓拔出刀来。陆无涯心中甚觉为难,骆常奔深藏不露,自己不容易隐瞒,但若打败廖双庆,后果同样不妙。目光一掠,见骆常奔正目光灼灼地望着自己,心头一懔,连忙凝神屏息,说时迟,那时快!廖双庆己一刀劈了过来!
  陆无涯双脚一错,避过钢刀,长剑已急速地反刺廖双庆的肋下!廖双庆能够当上班头,武功自然也不含糊,手腕一沉,钢刀回飞,已将剑撞开,同时再翻腕,刀刃斜砍陆无涯的肩膊!陆无涯手臂一长,剑尖急刺廖双庆的右臂!
  这是攻敌之必救,骆常奔目光登时一亮,心里暗暗点头:“这姓陆的打斗经验必定十分丰富!”心念闪动间,两人已互了七八招,均是以快斗快,一时未分胜负。
  廖双庆心中忖道:“怎地他的剑法今天比前天的厉害?”他怕在骆常奔面前输给陆无涯,只怕日后连第三组护卫班头的位子也保不住,便尽力进攻,一招接一招,虎虎生威。
  陆无涯自然知其心意,长剑在身前洒下一重重剑网,以守为攻,心中却不断找寻失败的机会。忽见廖双庆肋下有空门,长剑在撞开钢刀之后,借力向前刺去!
  这一剑,不但去势快,而且奇兵突出,令人防不胜防,廖双庆吃了一惊,连忙跳后,陆无涯回剑守在身前,并不乘机再进。
  骆常奔问道:“你为何放弃进攻的机会?”
  陆无涯目不转睛地瞪着廖双庆,道:“一来,这只是比划,不是性命相拼;二来,属下只是随机见廖班头有空门,故此反攻一记,其实自己并未准备好!”
  骆常奔冷冷地道:“你俩感情不错,希望日后好好合作!”廖双庆只道已结束了,暗嘘一口气,悄悄将刀收起。
  猛听骆常奔喝道:“再来,你俩就同师兄弟喂招,骆某如何看得出深浅?”陆无涯一动不动,廖双庆再将刀拔了出来,一咬牙,又先展开攻势。陆无涯见招破招,每次反攻只能稍遏廖双庆的攻势,虽落在下风,但廖双庆想胜他一招半式可不容易!
  两人又斗了三四十招,房门忽被敲响,骆常奔挥手止住他俩,开门出去,随后又进来,道:“你俩回去吧。将陆仲海的酬劳每月加一两银子,好好地干,赵府不会埋没人材!”
  陆无涯连忙致谢,两人退了出去,陆无涯连呼好险。廖双庆悻悻然地道:“你出一身汗,每月便多收一两银子,还有什么险?”
  陆无涯道:“刚才小弟已是拼尽全力了,若再打二三十招,必定要伤在班头的刀下了,届时莫说加薪饷了,恐怕连这份工作也未必保得住!当然,这也是班头有心成全,未尽全力之故!多谢廖兄提携之恩!”
  所谓千穿万穿,马屁不穿,廖双庆刚才不快之情已烟消云散,道:“你我早已是兄弟,还须客气么?”喜悦之情溢于言表。
  陆无涯问道:“刚才是谁来找骆头儿?”
  廖双庆脸色一沉,道:“仲海,中丞府可不比别处,不该知不该问的事,千万莫多问。”陆无涯唯唯诺诺,当下廖双庆一指中院某处,道:“你今日便守在此处,只须注意陌生人,还要眼观六面,耳听八方,稍有异动,须即发声警告,吃过晚饭便可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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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色已晚,有人来接班,陆无涯便去吃晚饭。虽然无事可做,但一站半天,竟觉得双脚僵硬,是以边走边跳,以松弛肌肉。忽听有人道:“表哥辛苦了!”
  陆无涯抬头便见到豆盈仓,忙迎上去。“你还未吃饭吧?”
  豆盈仓叫道:“听说你加薪了,小弟怎敢先吃?”笑道:“里面许多人在等你哩,小弟已替你料理了一切,进去便知道了!”
  一进饭馆,便见廖双庆向他招手,那桌子坐满了八个人,汤永和、周英豪及郑岩都在,陆无涯被豆盈仓拉了过去,道:“主人来了,表哥,小弟自作主张,替你加了几个菜,还有两瓶酒,这钱发薪饷时,你可要还我!”
  “当然当然。”陆无涯连忙抱拳行礼。“多谢诸位赏脸,日后小弟若有做得不够的地方,仍请诸位多多包涵!”
  豆盈仓已举着酒杯为众人斟酒,汤永和首先举杯道:“今日咱们先欢迎陆兄弟加入,以后大家便是兄弟,是一家人,工作上务必互相合作配合,只要不出事,日子便好过!”
  周英豪喝了一口后,问道:“听汤兄这样说,似乎得到什么消息?”
  汤永和道:“都是自家兄弟,小弟也不必隐瞒,下午有消息傅到骆头儿处:下月小姐订婚时,恐有人会混进府内对中丞不利!”
  陆无涯心头一跳,他刚进府不敢多问,以免引起别人思疑,忽闻撒伦问道:“这消息是否准确?若是准确的,为何朝廷不先动手?”
  汤永和道:“消息只是说,这几天京师来了好些汉人武林高手而已,着咱们小心保护中丞。”
  撒伦轻啍一声:“除非他们吃了豹子胆,否则谁敢来捋虎须?再说,来道贺的都是官场上的大人,那些汉人如何能混进来?”
  廖双庆道:“撒伦说得也有道理,先喝酒吧?来,大家都敬陆兄弟一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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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经过这顿酒后,陆无涯与同僚之间的关系拉近了许多,连那周英豪见他说话行事有分寸,又见多识广,对他亦另眼相看,碰面时常与他交谈几句。陆无涯对豆盈仓的看法也有了改变,忖道:“各有特长,这句话真没说错!”
  眨眼到赵府已八天,这天中午见到豆盈仓,将他拉到一边,道:“小飞,你那义父愚兄还未见过,从辈分上说,我也是他晚辈,理该找个机会去拜访他一下!”
  “他老人家爱静,每天都沉浸在书海里,连小弟去见他也常被拒绝……”豆盈仓装模作样地道:“好吧,待小弟请示他一下,若他肯见你者,小弟自然会通知你!”
  陆无涯问道:“怎地不见他到饭堂吃饭?”
  “他老人家不爱走动,每顿饭都着人将饭菜送到房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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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想到晚上豆盈仓便来找陆无涯,道:“义父说今晚便可见你,你这就跟我去吧。”伸头过去,附耳道:“提防隔墙有耳,说话小心!”
  两人结伴到西厢,院子里也有个护卫,豆盈仓跟他熟,向他打招呼:“俺表哥来拜访我义父!”说着便去敲门。房门打开,是个满头白发的枯瘦老头,配以一袭长袍,颇有书卷味。“义父,这便是我表哥陆仲海。”
  陆无涯长揖道:“晚辈拜见义叔。”
  “老朽吃饱饭,正想练习书法,进来吧,老朽已着人煮了一壶茶。”门关上后,赵安邦道:“坐下先喝杯茶。”
  长桌上铺了一张宣纸,笔墨齐备,赵安邦示意陆无涯喝茶,他以指蘸水在桌上写字:莫急,静候良机。陆无涯问道:“这是什么茶,怎地入口如此软香?”边说也边蘸水写字:良机是指赵家千金订婚日?
  赵安邦道:“这是罕见之白牡丹,世侄少喝,难怪不识。”手指答他:未必,真正良机者,乃骤至骤失之机,事前未必能预料。
  陆无涯道:“小侄确是头一次喝。”手指又问:是否要等待老鹰的指示?
  赵安邦道:“世侄既然未曾喝过,便多喝几杯吧。”
  豆盈仓道:“干爹,孩也要喝。”
  “你自己斟吧。”赵指如飞,写道:老朽也不知道,他尚未有指示给我,稍安勿躁。
  陆无涯已知再问亦无意思,当下闲聊几句,便长身告辞。赵安邦抓住他的手,用力一握,道:“小飞顽劣,世侄笃实稳重,对他要多提点。”伸手又在桌上写道:能见你成长,老怀安慰。不可多来,有事自会联络你!
  陆无涯道:“小侄字写得太难看,若非环境所限,必来拜义叔为师。”
  赵安邦举袖抹去桌上的水迹,道:“写字是传达心意,能让人看懂就好,想在书法上有所成就,那可得有天份,否则徒然浪费时间。小飞,你替为父送陆小哥,为父墨已磨好,不能浪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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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月廿八日,那是陆无涯的休息日子,他一早便离开赵府,买了菜回家。开了门,房内空空如也,不知红晓彤去了何处,他在家内找了一下,虽未见红晓彤有留言,但一切整齐干净,料她只是出去未回罢了。
  陆无涯觉得无聊,便拿了那本唐诗三百首去鸿福客栈。当他将诗集还给掌柜转身后,蓦然发现饭馆里坐着几个认识的人:雷昊、周红枫、云伴月等五六个人,他不敢停留,快步出店,心中暗自忖道:“汤永和说鞑子朝廷发现有好几个汉人武林高手入城,莫非就是他们?他们到鞑子京师有何目的?难道也是要杀赵璧?”
  他好奇心一起,见斜对面有爿卖馄饨的小店,便走了进去,要了一碗,面向大门,暗中监视,看他们去哪里落脚。可是等了好久,未见他们出来,只好结账走过去,饭馆内已空无一人,陆无涯走前问掌柜:“他们住在贵店?”
  掌柜点点,陆无涯低声问道:“那女的住几号房?”掌柜望着他,陆无涯道:“我有重要事情,必须通知她!”
  掌柜道:“房内文房四宝齐全,你到里面写信,老朽替你交给她。”
  陆无涯推开账房的门,走到桌前举笔写了几行,吹干之后,将之放进信封,然后封好椷口,再走出来。此时早饭时间已过,午饭又未至,大堂空空荡荡,不见一个人。陆无涯低声道:“此信最好趁无人时,悄悄自门下塞进去,不可泄漏咱俩!”
  “老朽若不谨慎,岂能在此立足?你走吧,无事不可再来!”
  陆无涯走出客栈,忽然抬头望向屋顶,然后躲在一旁监视。刚过片刻,即见一道人影自客栈屋顶飞至另一幢平房,陆无涯立即自胡同里穿了进去。衣袂声响,有人自屋后跃下,定睛一望,正是红晓彤!
  红晓彤见到他,微微一怔,陆无涯道:“快回家去吧!我已买了好些菜,今午烧顿好吃的请你。”
  红晓彤嗔道:“只怕那瘟生又要来搅局!”
  “就算他要来,也只能晚上来。”
  两人谈谈笑笑倒也甚像兄妹,到康和胡同,只见刘姑向他俩打手势,红晓彤笑嘻嘻地道:“刘姑你卖的东西太劣,用了只怕会掩盖了本姑娘的国色天香!”
  刘姑笑骂道:“刘姑正想拿你来做招牌哩!”说着塞了一团纸给她。“记得交租就好!”
  两人回家,陆无涯到厨房准备,一会儿,红晓彤拿着纸条进来,道:“给你的,这菜我来洗吧!”
  陆无涯抹干手,将守条展开,上面只有几个字:
  字喻绿老三。离七月底尚有三个月,务求顺利安全,无须急于求成。老鹰。
  陆无涯看毕将纸条丢进灶膛,红晓彤问道:“你在赵府内的情况如何?”
  陆无涯道:“一切顺利,既然你仍然要趟这浑水,吃饭时我自然会将每个细节告诉你。”
  红晓彤咬咬牙,低声问道:“三哥,你是不是觉得小妹跟着你很烦?”
  “若你的心态纯粹是为了生意,我相信一点都不会烦,因为你很聪明。”陆无涯忽然叹了一口气:“愚兄就是怕你聪明反被聪明误!”
  红晓彤娇躯一震,良久才问道:“八妹九妹及韩如玉都死了,难道你对以后没有打算?”
  陆无涯冷笑道:“我想出家,但老鹰不让,你说我能自主么?”一顿又道:“我是个不祥的男人,那个女人碰到我,都不得善终,出家那是最好的办法!我这辈子杀人已多,害人也不少,午夜梦回,百感交集,其实出家也未必能让心境平静……”
  红晓彤接口道:“所以出家并非好办法!”
  “故此,我只求能杀赵璧,自己能否有机会逃生,已是其次了!”
  红晓彤惊呼一声:“三哥不可!”陆无涯转头见她眼圈泛红,不由一怔,红晓彤似被人看穿心事般,连忙低头洗菜。
  陆无涯道:“这菜你已洗了三四遍,洗别的吧!”红晓彤“嘤咛”一声,丢下菜返身跑回房内,只把陆无涯弄得莫名其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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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吃饭时,陆无涯详细将这十天的经过告诉她。红晓彤只默默地听着,甚至连头都抬不起来。陆无涯问道:“五妹,你不舒服么?”
  “没有。”红晓彤缓缓抬起头来,目光清澈,平静地道:“小妹在留神听,三哥说的每个字,小妹都记住!”
  陆无涯微微一怔,道:“那就好!下午咱们练练武。”
  陆无涯以为廖双庆会来吃晚饭,因为班头在平日可以到外面吃饭,但出乎意料的,竟然不来,害得陆无涯买了一大堆菜,只好与红晓彤两人对酌。
  酒过三巡,红晓彤忽然道:“三哥,你今早怎会在那里等我?”
  陆无涯反问:“你怎会躲在客栈屋顶?难道有什么发现?”
  “鸿福客栈突然来了好几个武林高手,小妹觉得奇怪,是以偷偷跑去看看。”红晓彤问道:“你又怎会在那里?”
  “愚兄是去还《唐诗三百首》给掌柜,离开时,刚好见到你飞身越过另一幢房子,因看不清楚是你,所以跑过去了解一下,想不到是你!”陆无涯问道:“可有什么发现?”
  红晓彤道:“他们说话很轻,而且警觉性很高,是以小妹不敢过于接近,但见他们如此神秘,肯定有什么阴谋!”
  陆无涯故意问道:“会有什么阴谋?难道他们也来暗杀赵璧?”
  红晓彤沉吟道:“应该不是吧?汉人在蒙古鞑朝廷当官可不少,就算他们是来暗杀,目标也未必是赵璧。”一顿又道:“三哥,小妹发觉你功力越来越深,这是什么原因?”
  “大概是拜在雪窦寺苦修一年半的原因吧!”
  红晓彤娇声道:“你是三哥,可得指点小妹。”陆无涯倒不藏私,下午与她过招其实他已发现红晓彤的武功有许多破绽,当下坦然指出,并连说带比,做出示范。
  红晓彤一呆,低声道:“原来你以前都是让我的,否则在你手底下,真走不了三十招!”
  “武功高一筹,要制对方于死地,其定并不难,当然也得用心设计,让对方的招式依照你的意思出手,将之引进陷阱,然后……”陆无涯做了一个刺杀的手势。“最大的问题还是因当年乌鸦的教导手法遗留下来,只想不到经过这许多年,你这般聪明居然还看不透!”
  红晓彤抓住他的手臂,撒娇道:“三哥你快说清楚,以后小妹……都听你的!”
  “乌鸦教导咱们的武功,最大的问题是什么?”
  红晓彤想了一下,道:“每门每派只教几招精华。”
  “不错,如此便很难做到愚兄刚才所说的,是以你最好能将以前所学的,串连起来,如果串连不了,便稍作改变,这还有一个好处:别人不容易看出咱们的底细,甚至可造成对手的错觉。”
  红晓彤道:“你快将你已串连好的招式教小妹!”陆无涯心想教她武功,对自己也有好处,当下就在院子里教她。红晓彤料不到他答应得这般爽快,芳心大喜,专心学习。她人聪明,教了两遍,便已掌握了七八成。
  陆无涯道:“今晚到此为止,你有空,自己多用功。”当下结扎停当,便开门出去,红晓彤连忙送他出胡同。陆无涯道:“回去吧,小心一点,别人的事少管!”
  红晓彤心头一阵温暖,脱口道:“三哥,原来你是好人,小妹……对不起,你孤身在虎穴,也得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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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无涯在赵府的工作越来熟悉,同僚间的关系都很融洽,加上在豆盈仓拉线下,几个班头与他的关系都很不错。让他觉得意外的是郑岩不但不因败在其手中,而有所怨恨,相反经常来找他聊天,交换对剑术的心得。
  这天陆无涯因休假刚走出大门,只见豆盈仓笑嘻嘻地迎了上来,陆无涯讶然问道:“你怎会在此?”
  豆盈仓道:“小弟换了假期,今后都与三哥同天休息!你否回家?”陆无涯点头,两人联袂回去。红晓彤早已买好菜,在家等候,见到豆盈仓也是十分惊诧。
  这天陆无涯花了不少时间教他俩武功,吃午饭时,豆盈仓道:“再过七天,府内便要办喜事了,三哥你有何打算?”
  陆无涯反问:“你义父可有什么指示?”
  豆盈仓道:“小弟这几天都没去找他,嗯,明天得去问他。”
  红晓彤埋怨道:“如果有什么事,愚姐那来得及接应?”
  陆无涯问道:“不知其他蝙蝠到了没有?”他拿眼望着豆盈仓。
  豆盈仓道:“小弟真的什么都不知道,义父有交代无事最好不要去找他,如果有要事,他会着丫头通知小弟。”
  陆无涯问道:“他足不出户,消息又从何而来?”豆盈仓苦笑一声,无言以对。
  红晓彤忙打圆场:“老鹰一定有其办法,如果时机成熟,必有所表示。咱们还是继续练武吧,省得那瘟生来了,十分不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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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廖双庆依然没有乘机来缠红晓彤,陆无涯有点奇怪,忖道:“莫非今晚有事?”低声向豆盈仓要求尽快见赵安邦。
  赵安邦次晚便接见陆无涯了,依然以指写字。
  陆无涯先问:婚礼即将举行,老鹰有何指示?
  赵安邦答:见机行事,无十足把握不可打草惊蛇!
  陆无涯沉吟了一下,再问:莫非老鹰尚有第二套计划?
  不知道,你只办你该办的事。
  是否有人接应我?
  这次轮到赵安邦沉吟了一下,才写道:若事先知道你的计划,自然可以安排,但前提是你必须有十足的把握。
  陆无涯心想既然是见机行事,又怎会有事先的计划?当下苦笑一声,写道:那就听天由命!
  赵安邦急写道:不可灰心,只要善于把握,机会随时都可能发生!
  陆无涯知道真要动手,一切都只能靠自己了,当下再闲聊几句便长身告辞了,赵安邦却留住了豆盈仓。
  府内已开始为婚礼忙碌起来,婢仆们都进进出出,或买东西或张灯结彩,连护卫亦取消假期,后来陆无涯才知道,原来由本月起班头晚上亦不可出去晚饭,难怪廖双庆甘愿放弃机会!府内上上下下都调动起来,唯独护卫仍然坚守岗位。
  陆无涯寻思道:“莫非老鹰趁此良机安排人员混进来?”唯恐暴露身份,陆无涯每天下班之后都留在房内练功,有时郑岩过来与他切磋剑术。郑岩是接受传统及系统的剑术训练,陆无涯与他不可同日而语,经他点拨,收益良多,进步神速。
  赵璧的侄女赵君如订婚的日子在五月十六日,出阁的日子则是五月二十八日。因为亲家是朝内的将军,一文一武,全是圣恩正隆的大臣,因此道贺的人非富即贵,是故有关安排,连赵璧都亲自过问。正因为如此,五月十四日,骆常奔特别召集全新护卫开了一次会,各组护卫亦都将各人守卫的位置详列出来。
  陆无涯心头沉重,看此情形,老鹰想混水摸鱼的可性,几乎等于零。他身上既无用熟之软剑,更无暗器防身,行刺之信心全无。豆盈仓亦十分紧张,这晚晚饭之后,特别随他到卧室,低声道:“三哥,看来你不可在十六日动手,免得打草惊蛇,还枉送自己一条命!”
  陆无涯沉吟道:“老鹰有否指示?”
  “小弟刚从义父处回来,他说没有,着你沉住气,万万不可冲动……嗯,义父很关心你,认为你是众蝙蝠中最出色的,绝对不能让你……”
  陆无涯道:“跟你义父说,我不会贸贸然行动,并多谢他的关心,我一定不会令他失望!”
  豆盈仓道:“有三哥这句话,小弟便放心了。”
  陆无涯道:“好吧,愚兄还要去守夜。”两人联袂走出去,刚好见到杨沐柳,陆无涯便与他同到后花园。原来时值非常,日班那两组护卫,晚上还要分批分时段,加强后花园及前门的防守,今晚上半夜陆无涯与杨沐柳负责守后花园。
  “杨兄艺出何门?怎地年纪轻轻,武功便这般了得?”
  杨沐柳道:“小弟是少林俗家弟子,小时候因身子弱,家父便送我到少林寺习武,为了健体所以练得勤,故此略有成绩。家父去年仙游,家母体衰,又有妹妹,只好下山找生活养家。”
  两人谈谈说说,半夜时间颇为易过,待郑岩那组来接班,便各自回房歇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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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赵府大好日子终于来了,府内上下人等全部换上新衣,各就各位,早饭刚过不久,便开始有贺客上门,陆无涯及杨沐柳站在广场守卫,另外两组的护卫则守在大厅前面。越到后面贺客越多,由于贺客多是官场中人,赵府中门大开,管家们颇有应接不暇之感。
  忽然前面传来一阵吆喝:“工部侍郎董大人驾到!”
  陆无涯转头望去,只见一个中年汉人身穿锦服,背后跟着几个人,满脸笑容地走进来。大厅内走出几个人来,当先一个身材中等的老汉,身披吉服,正是赵璧,急急走下右阶,因为工部侍郎董文用,自父亲董俊起已是大蒙古国之大臣,兄弟几人全受世祖忽必烈重用,自需亲自迎接。陆无涯眼尖,见到骆常奔居然跟在董文用后面,直至汤永和上前,方退出大门外。这才知道骆常奔亲自负责府外一带的安全,大概他认为奸细只会在府外行刺元朝大官。
  俄顷,又有人高士唱道:“媒人汪将军驾到!”原来是大将军汪良臣撮合这段婚姻的,男家史梓也是汉人在元的将军,其父史天泽,共有八子,全在元朝为将,果然是门当户对。骆常奔仍然送他进内,再退出去。
  汪良臣走得慢,背后又闻有人吆喝:“史家聘礼到!”旋见一个老汉,大概是史家的长辈,带着一个管家,领着一队大汉扛着十个多礼盘鱼贯走进来。
  汪良臣是媒人,自然得跟史家的代一起,赵璧只好亲自走下来,行礼道:“汪将军是大媒人,请先上大厅用茶,下官还要好好谢你。”
  汪良臣哈哈笑道:“正因为本将是媒人,更加马虎不得,中丞大人的茶,本将是一定要喝的!”
  汤永和上前挥手喝停,大汉们立即停下,放下聘礼木盘。忽然陆无涯目角一瞥,竟然见到“玉面铁笔”易天彻也在人丛中,难怪上次在鸿福客栈见不到他!而他与周红枫、温良才和雷昊都是好朋友,他们到京师莫非便是为了他?
  易天彻在此出现,是不是也要对赵璧下手?陆无涯心情又喜又惊。喜的是有人杀汉奸,惊的是自己的功劳恐怕要落空!
  正在心慌意乱间,忽见第二排一位汉子,倏地分开众人冲前,汤永和喝道:“退下!”横身站在赵璧身前,拔剑而出!陆无涯这刹那才发现他竟是白云山庄的卲英杰,原来他们计划如此周详,他全身登时燠热起来,与此同时,周英豪已拔剑飞身而出!
  周英豪刚冲到另一边去,人业中的易天彻这才自靴里抽出一把匕首来,向赵璧扑去!这几件事写来虽慢,实则疾如白驹过隙!
  那汪良臣是武将出身胆子较豪,大喝一声:“你们要作反啦!”横在赵璧身前,舞动双臂,他马上功夫了得,但在地上如何能与武林高手比对?易天彻匕首向他脸上虚刺一记,引开其注意力,飞起一脚,便将他扫倒!脚尖一点,便扑向赵璧!
  直至此时,惊呼声方响起,形势登时大乱,靠近的护卫都冲上前,陆无涯不进而退。
  赵璧虽然带过兵,但毕竟是文官出身,哪敢抵挡?但到底带过兵,应变之力较强,仓猝之间转身向旁鼠窜,因为跑回大厅要上石级,知道速度一定远慢于学武之人!易天彻脚尖一点,又向他掠去,冷不防旁边冲出一个大汉来,拦腰抱住他,扭腰一甩,易天彻已被摔倒于地!
  原来却是撒伦,蒙古人善于摔角,易天彻从未接触过,冷不提防,被摔个头昏脑花。撒伦走上前要去抓易天彻,不料一道人影如飞而至,人未至匕首已戳向其胸膛!
  陆无涯料不到易天彻还有同伴,定睛一望,却原来是白云山庄的曹晓光!当年白云山庄庄主楚天雄准许卲英杰及曹晓光下山杀鞑子,想不到他俩竟然混进史家,等到今天才猝然发难。
  曹晓光迫退撒伦,易天彻已自地上爬了上来,道:“快去找正点子!”曹晓光再奔向赵璧,此刻杨沐柳急急冲前去拦住曹晓光。
  屋顶上啸声刺耳,广场上人员奔突,陆无涯转头见赵璧向东厢跑去,连忙拔腿追去!他起步在先,后面还有两个护卫跟着。陆无涯心想老鹰着他见机行事,目前正是刺杀赵璧最好的时机,杀了他还可乘乱逃离,若果无见及,甚至可将“罪名”推给易天彻!
  赵璧穿过第一排东厢,跑向第二排,陆无涯转头望向后面,见左俊石及另一个护卫跟在背后,心中暗暗叫苦。他脚步不停,心念电转,正在苦恼间,屋顶上忽然跃下一人,眼角一瞥依稀是周红枫,去势加快。背后的左俊石叫道:“陆兄尽管去保护中丞,这刺客让咱们来打发!”
  陆无涯心头大喜,含糊地应了一声,脚尖一点,如大雁般飞前,穿过第一排厢房,便见赵璧已跑上第二排厢房的走廊,忙道:“大人不用怕卑职来保护你!”
  那赵璧慌乱中,分不清敌我,脚步不敢稍慢,但陆无涯两个起落已追近他,轻吸一口气,运劲于臂,提起一掌望赵璧后背击去!
  电光石火之间,也不知是否赵璧命不该绝,还是陆无涯运气不好,只见赵璧一个趑趄,身也向前扑下,恰好避过那一掌!原来他未见过陆无涯,心慌意乱,自己给绊倒!
  陆无涯一掌落空,心头一怔,见赵璧狼狈地在地爬动,杀机倏起,再度出掌,心想这次任你好运也逃不过。就在此刻,一道裂帛似的啸声在屋顶上响起,陆无涯心头一沉,他认得出这是骆常奔的声音,这刹那即使杀了赵璧,自己也必死于赵府内,千钧一发之际,化掌为抓,一把抓住赵璧的后衣,同时叫道:“大人在这里!”
  话音未落,“飕”的一声,屋顶上已跃下一个人来,可不正是骆常奔?骆常奔喝道:“陆仲海,你对大人怎地如此无礼?”
  陆无涯边扶住赵璧,边道:“大人不相信卑职……”
  赵璧见到骆常奔,又知陆无涯是府内的护卫,心头大定,忙道:“是老夫自己不小心跌倒,他拉我起来的……”惊魂未定,已无半点官威。
  赵璧轻啍道:“那也应该拉大人上来,不应该抓他起来!成何体统?”
  陆无涯道:“卑职听见啸声震耳不知来者何人,仓猝之间那顾得这许多?”
  赵璧见已安全,心情大好,忙道:“总班头不可怪他!”
  骆常奔道:“此处已有我保护大人,你到屋顶上警戒!”陆无涯应了一声,振衣跃上屋顶,料不到煮熟的鸭子也飞上天去,心情甚为沮丧!这等良机千载难逢,下一次也不知要等到何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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