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投身虎穴
2025-09-29  作者:西门丁  来源:西门丁作品集  点击:

  陆无涯实料不到赵府之内居然能网罗这许多高手,看郑岩之身份尚非班头,由此推论,那总班头骆常奔之武功岂非有一代宗师之功力?一个投靠蒙古鞑子的汉官,竟能得到这许多高手之拥戴,真令陆无涯百思不得其解。
  两人相视之情景不变,看的人却比场内的人更紧张,豆盈仓手心全是汗水,他也是今日才知道赵府护卫之武功造诣,心想若凭真材实料,自己亦未必有资格当护卫。
  陆无涯心思电闪,眼神略现迷惘之色,这情形瞒不过郑岩的目光,忽见他标前一步,长剑倏地刺出,毫无花巧。大家都以为两人一出手必定石破天惊,谁知居然如此平淡。
  正在惊诧间,只见陆无涯身子微偏,长剑只慢半分刺出,取的是郑岩的持剑手臂,同样不见精彩。那郑岩手腕一翻,轻轻格开他的剑,剑尖忽然泛起几朵梅花似的剑花,在陆无涯胸前吞吐不定,陆无涯长剑一旋,在胸前洒下一道剑幕。
  郑岩剑尖忽虚忽实,倏东倏西,令人眼花缭乱。陆无涯这几年使惯软剑,骤用钢剑,颇不顺手,许多招式都施展不出来,面对剑术名家,不敢造次,先求无过,不求有功。
  郑岩心觉奇怪,观对手之气度及眼光,分明是此道高人,可是几招下来,却全非所料,他恐有诈,一时也不敢放手进攻,两人看来有点像在试招。
  不但郑岩觉得奇怪,连旁边的廖双庆及汤永和同样大惑不解,都认为此乃陆无涯诱敌之策,也赞成郑岩的打法。
  两人斗了二十多招之后,郑岩觉得对方不过尔尔,渐渐加强攻势,但此时陆无涯也逐渐习惯钢剑的性质,出手亦渐顺畅,加上他跟乌鸦学过十多招梅花剑法的精华,对郑岩之出手,常能料敌机先,是故虽处于守势,却毫无败象。
  又斗了三十来招,郑岩攻势渐急,虚实兼施,巧拙相杂,陆无涯渐落下风,心中对他的剑法大为佩服,并从中得到许多启发。到后来,他索性只守不攻,虽然守得甚为狼狈,然而郑岩想伤他还不容易。
  豆盈仓料不到陆无涯竟然斗不过郑岩,紧张得心房怦怦乱跳,心中暗暗道:“三哥,你就算赢不了,也得好好守住,千万不可受伤!”
  眨眼间两人已斗了百来招,廖双庆正想喊停,不料陆无涯却在此刻一剑刺出,这是他五十招来,第一次反攻,众人眼前登时一亮。可是这一剑,毫无招式可言,平平淡淡地刺向郑岩的手腕,郑岩偏生闪避不了,只听“呛啷”一声,他手中的剑已跌落地上。
  陆无涯连忙跳后一步,抱拳道:“承让承让!”豆盈仓怔了一怔,随即忍不住拍起掌来。
  郑岩到现在尚不知自己是如何败的,只呆呆地望着陆无涯。原来陆无涯学过十多招梅花剑法,又经斗了百多招,已将郑岩之打法及惯用招数了然于胸,适才见郑岩使了一招“崖顶横生”,只要自己向左向闪避,他必会使一招“月影斜枝”,他计算好方位,人还未闪避,长剑已先递出去。
  斗了数十招,陆无涯未攻过半招,郑岩早已麻痹,料不到他会反击,全无防范之心,其实他只是自己伸臂凑过去让他刺而已。
  这个结果大出在场诸人之意料,直至豆盈仓鼓起掌,方蓦然警觉郑岩已经败了!
  陆无涯忙道:“郑兄剑法造诣之高,在下难望项脊,适才只是侥幸……咳咳,郑兄请捡起剑来,咱们再斗一场。”
  郑岩再怔了一怔,抱拳道:“比斗中,胜就是胜,败就是败,岂有再来之理?陆兄真人不露相,小弟甘拜下风。”
  陆无涯如此光棍,更加佩服,亲捡起长剑,双手递给他,低声道:“论剑法小弟的确不如郑兄良多,刚才的确是侥幸,得罪得罪!”
  汤永和及廖双庆也不约而同地鼓起掌来,道:“不必再斗了,比武只是想了解一下陆兄弟之武术造诣而已,并非为了分出高低!两位之风度正是剑术名家所必备的,也符合以武会友之本意。今日便到此为止,请陆兄弟随咱进内。”两人都认为陆无涯有意隐藏实力。
  陆无涯忙放下长剑,又向其他护卫抱一抱拳,这才随他俩进内。正堂之旁有通道,由通道进去是中院,两侧有厢房,料是下人及护院之住所。汤永和推开一扇门道:“陆兄弟请进内说话,小飞你且在外面等一下。”
  豆盈仓不是护卫自然不便进去,乃道:“表哥,小弟在外面等你!”陆忙涯点点头,随他俩进内,原来里面布置成一座小厅,不过靠内安了一张床,正中放着一张小桌,汤永和请他坐下。
  廖双庆道:“陆兄弟果然是高手,不知艺出何门?之前做过什么营生?”
  陆无涯早已跟豆盈仓商量好了,是以对答如流:“家师号雁荡老人,他早年在点苍学艺,后因小故离开师门,又跟了几个拳师学艺,是故武功十分之杂,在下出师之后,因自知武功杂而不精,只好当镖师,又做过点小生意,甚至想开饭馆,先去当了几年厨师,一事无成,这次因表妹来找未婚夫,姨丈早已过世,在下只好陪她来大都。”
  汤永和问道:“令表妹的未婚夫在京师?”
  “表妹的婚姻是指腹为婚的,当时夫家住在协和胡同,咱到大都后方知协和胡同早已因扩建皇城拆迁多年了,只好暂时在京师栖身,望能找到他。表妹完了婚,在下也可了却一件心事。”陆无涯答得既流利又语气平静,让人不得不相信。“不料昨天在茶馆里巧遇表弟,表弟说赵府想雇护卫方动了此念,一来可以慢慢找人,二来也可赚点盘川。”
  廖双庆道:“不知小飞是否有跟你说过,若你到府内任职,每月只有三天休假日?”
  陆无涯叹息道:“在下一直认为婚姻乃上辈子注定下来的事,这事儿只能随缘吧,像在下至今也尚未成家,所幸父母都已不在,无人催促,也就随老天爷安排吧!”
  汤永和微微一笑:“不知陆兄弟能在京多久?”
  “那得看表妹什么时候能找到她未婚夫了,她要出嫁,在下总得替她料理吧,届时只怕不能为赵大人效力了。当然,如果半年也找不到人,在下也得送她回去!”
  廖双庆问道:“也就是说你可能只在京师耽半年?”
  陆无涯道:“在下已将话说明白了,两位不必勉强。”
  汤永和道:“不,咱们最想解决的是短期的人手,以后咱们还可另外物色。”
  陆无涯问道:“不知在下是否合资格?”
  廖双庆看了汤永和一眼,道:“陆兄弟的武功咱们十分满意,不过还得等总班头点头,这一两天便会通知你,届时会将府内的规矩、职责及酬劳一并告诉你,希望咱们有机会共事!”
  陆无涯知机地长身,道:“如此在下回家静候佳音。”汤廖两人忙送他出去。
  豆盈仓远远见到,含笑迎了上去。汤永和道:“小飞你送陆兄弟一下。”豆盈仓高声应好,陪着陆无涯步向大门。
  “表妹,汤班头是否要你?”
  “他说他与廖双庆都满意,但还得等总班头点头,着我回去等消息。”
  “只要他俩同意,十九能成!”豆盈仓笑嘻嘻地道:“届时表哥可别忘记请小弟喝酒呀!”他边说边跟门卫点头示意。
  陆无涯道:“表弟你有职在身,不要再送了!”他自己洒开大步回家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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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红晓彤一见到他便迫不及待地问道:“三哥,情况如何?是否顺利?”
  陆无涯含笑道:“你以后可得改口叫我大表哥了!”当下将经过说了一遍。“看来成功机会极高,不过咱们可得小心一点,愚兄怕他们会突然上门观察,甚至在暗中监视几天,因此咱们的武器及暗器必须收藏好!”
  红晓彤笑道:“小妹刚才早就藏好了,你猜小妹将东西藏在哪里?”说着眼解往房内的床底瞄了一眼。陆无涯略为沉吟了一下,伸手往上面一指。红晓彤失声道:“三哥你是怎样猜出来的?”陆无涯笑而不答。
  红晓彤道:“不错,是藏在上面,但小妹若不告诉你放在何处,真有急用时,只怕你来不及找!”
  陆无涯哈哈笑道:“一定是放在屋顶,而且你收藏的地方,一定会让愚兄找得到!”
  红晓彤叹息道:“难怪大家都说你是咱们中最聪明的!”
  陆无涯道:“买菜了么?今晚煮几个好菜让你解解馋,记得咱们还得装模作样去找你的未婚夫免得人家生疑!”
  红晓彤粉拳在他身上擂了一记,啐道:“早点吃饭,塞住你的臭嘴!”说着长身走去厨房,陆无涯连忙随后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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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吃过晚饭后,陆无涯及红晓彤装模作样地到协同胡同附近打探,每次都故意露出失望的神情。他俩在四周兜了几圈,然后走远一点打探。凭他俩多年磨练的经验及培育出来的灵敏感觉,知道背后有两对眼睛在悄悄监视着,不禁暗赞妙计得逞。
  两人见街上人潮渐少,这才回家。到了家里,两人躲在房内低声商量。“三哥,你有发现他们跟着来么?”
  陆无涯道:“咱们明天上午再出去,愚兄料他们会在咱们出去时,进来……”
  红晓彤嗤地笑了出来,道:“跟聪明人在一起,就有这个好处,少说了很多话!”言下之意是她亦早已料及。
  陆无涯微微一笑,道:“既然你如此聪明,其他的事便留给你办吧!”言毕长身回房。
  红晓彤忙道:“三哥你急什么?把话说清楚再来未迟!”陆无涯却已走了,他真的觉得红晓彤非常聪明,是三个师妹最聪明的!
  次日早上他俩吃过早饭便又出去“打探”,待临午时才提着菜回家,一到胡同口,远远便见到廖双庆。陆无涯心头一怔:“怎不是汤永和,而是他来?”看来骆常奔不是个平庸的人,知道汤永和与豆盈仓关系好,特意派廖双庆来探虚实。
  心念电转,脚步却加快迎前,叫道:“不知廖班头来了让你久候,实在不好意思,小弟跟舍表妹去找……”红晓彤装模作样地擂了他一记,示意他不要说下去。陆无涯堆着笑脸道:“表妹,这便是廖班头。廖班头,这是舍表妹小瑜。”
  红晓彤急道:“大表哥你还不快开门,请廖班头进去!”
  陆无涯连忙开门道:“请进。”廖双庆不客气地先走了进去,红晓彤悄悄检视门后。
  陆无涯道:“客居京师,一切从简,请勿见笑!表妹,快去倒杯水来。”
  廖双庆忙道:“岂敢岂敢,府上实在不错,虽小却甚为精致。”
  宾主坐下,陆无涯道:“不知廖班头来得这般早……咳咳,未悉总班头意思如何?”
  “总班头着在下来问你,每月酬劳五两银子,十日休息一天,有急事时不得休假,不过事后会补假给护卫,不知你意下若何?嗯,总班头的意思是:若彼此合作愉快,最好陆兄弟能长期留下来……”
  陆无涯问道:“所谓长期,未知是多久?”
  廖双庆笑道:“中丞年纪已相当,还能为朝廷效力多久,相信屈指可数,若他辞官归故里,莫说是你,就是总班头也得……哈哈,这意思已十分明白,陆兄弟是聪明人,自然能理解!”
  陆无涯算定他们急于找合适的人,是以以退为进地道:“廖兄,不瞒你说,每月五两的酬劳,小弟十分满意,老实说,这时世去何处找这等好的营生?奈何出来时,小弟答应姑母,若找不到未来的表妹夫,必须亲自送表妹回梓,这光景小弟又怎敢让表妹独自一人上路?因此,要长期留在赵府小弟实不敢答应,希望总班头体谅。”
  廖双庆满含深意地问道:“令表妹似乎学过武?”
  陆无涯坦然地道:“表妹小时候顽劣,身子又不好,跟小弟学过点武术,意在强身健体,不想她还经常练习,只是粗浅的入门功夫,难入方家法眼!”
  “谦虚谦虚,所谓有其兄必有其妹,陆兄弟功夫这般了得,令表妹又怎会太差?”廖双庆说至此,刚好红晓彤捧茶出来,连忙长身道:“不敢当不敢当。”
  红晓彤红着脸放下茶杯,便转身进房了。廖双庆望着她的背影,低声道:“令表妹天香国色,就算找不到未婚夫,也不必赶着回梓,京师人材辈出,陆兄弟还怕替她物色不到一个如意郎君?”
  陆无涯心中暗笑:“小弟只是表哥,表妹家里尚有萱堂,岂敢胡乱做主?嗯,择日不如撞日,廖班头不如留下来午饭,只是菜疏酒薄,只怕……”
  廖双庆长身道:“在下赶着回去向总班头报告,他日有机一定来试试令表妹的手艺!告辞告辞。”陆无涯送他到门口,他忙道:“留步留步,相信一两天之内必有好消息相告!”
  陆无涯堆下笑脸道:“廖班头若能在总班头面前美言几句,事成之后必请舍表妹精心烧几道好菜请你!”
  廖双庆伸手往他肩上轻轻一拍,道:“陆兄弟呀,你我一见如故,以后私底下最好兄弟相称,班头班头的叫,听来十分生疏!”
  陆无涯心里几乎笑出来,脸上却装出惶恐之态。“这如何敢当?”
  “大丈夫怎地这般婆妈?一言为定!”廖双庆满怀信心地走了。
  陆无庆刚回过身,便听到红晓彤轻啐一口:“癞蛤蟆也想吃天鹅!你知道么?他在咱们回来之前已先到我房内搜查过!”
  “猜也猜得到!”陆无涯笑道:“我正想利用你这只天鹅去钓那只癞蛤蟆哩!”
  红晓彤自后追上他,问道:“我这只天鹅若让癞蛤蟆吃掉,你不心痛?”
  陆无涯本来还想取笑她几句,忽然心头一动,忖道:“不好,这丫头话中有话,万不能再坠入胭脂陷阱!”当下问道:“你忘记乌鸦的教导?”
  “啍,乌鸦教这么多,我怎知你指的是那一件!”
  “你忘记他找人教你们媚功及房中术的用意么?”
  红晓彤撇撇小嘴:“凭他也配?要施展媚功对象也该是赵璧!找个机会在你面前跟他相好,看你有什么感觉!”
  陆无涯忙道:“好啦,别扯太远啦,烧饭吧!”
  红晓彤一扭头回房,道:“气死我了,要煮你去煮,我不吃了!”忽然转身道:“绿老三,你听着,那癞蛤蟆再来时,你也别指望我会烧菜给他吃,要献殷勤请你自便!”
  陆无涯道:“你忘记老鹰的命令了?”话音未落,红晓彤已砰的一声将门关上,陆无涯摇摇头,只好走向厨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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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无涯烧好了饭,见红晓彤房门还关着,只好走去敲门。“五妹出来吃饭吧!”不料他连呼数次,房内均无回应,陆无涯暗吃一惊,将耳朵贴在门板上,凝神静听,竟听不到房内有呼吸声,这一惊非同小可,陆无涯不及细思,飞起一腿,将房门踢开!
  房门刚打开,便听到红晓彤道:“这门坏了你可要赔!”
  陆无涯见她端坐在床上,不由怒问道:“你为何不作声?”
  红晓彤望着他悠悠地道:“我要看你是不是毫无感情的人!”
  陆无涯勃然大怒,霍地转身冲了出去,红晓彤想不到他反应这般大,一呆之间已听到大门一道震耳的关闭声!红晓彤自房中追了出去,厅里只有三菜一汤,哪里尚有陆无涯之影子?
  红晓彤尖叫一声:“你有世么了不起!”转身回房,也用力将房门关上。她坐在床上生气,胸脯不断起伏着,过了好一阵才逐渐平息。倏地一个念头泛上心间:“他生这么大的气,不正说明他在乎我么?我真笨……但他为什么一声不响便跑了……男人也这般小气,啍,还怎令人看得上他!”
  她独坐房内胡思乱想,乍喜乍嗔,只觉得心乱如麻,时间一长又担心起来:“他这一跑,会否是不告而别?”想到那利害处再也坐不住,再度走出去,一直至大门后,刚将手按在门栓处,忽又犹疑起来。
  正在心乱间,突然发觉门外有呼吸声,怒火倏地又升起,霍地将门拉开,猛见门外有张嘻皮笑脸的面孔,虞不及此,不由自主地惊叫起来!
  站在门外的,赫然是廖双庆,他堆下笑容打躬作揖地道:“对不起,吓着了小瑜姑娘。”
  红晓彤怒道:“你鬼鬼祟祟地站在门外作甚?”
  廖双庆脸色一变迅即恢复,问道:“令表哥不在家么?”
  “不在!”
  廖双庆瞥了一下厅里的小桌,又道:“要吃饭了,陆兄弟怎地还不回来?”
  这当儿红晓彤也冷静下来,道:“他去买酒,你找大表哥有什么事?”
  话音刚落,便听到陆无涯的声音传来:“廖兄来啦,进去吃饭吧,小弟正好去买了一瓶酒!”
  红晓彤忖道:“怎地这么巧?”嘴上道:“表哥来了!”转身走进去,想起自己与陆无涯似心有灵犀,芳心一阵莫名其妙地窃喜,当她走进房内,刚才的不快早已烟消云散。
  廖双庆笑道:“在下回去之后,立即将陆兄弟的情况告知总班头,彼考虑后,觉得人材难得,决定先用陆兄弟,三个月后再商量长远的问题。在下一知道此消息,便立即来向陆兄弟报喜,想不到陆兄弟似乎有未卜先知之能,竟然先去买酒了!哈哈,莫非是要预早庆祝乎?”
  “哪里哪里?小弟常爱小酌几杯,恐进入赵府后,无此机会,因此特别去买瓶酒解解馋。”陆无涯道:“至于小弟的事让廖兄费心,小弟十分感激,择日不如撞日,今晚廖兄若不嫌菜疏酒薄,便先请在此将就一顿吧,异日待收到酬劳后,再请廖兄及汤兄等好好吃一顿。”
  “陆兄弟客气了,能够一尝令表妹的厨艺,那可是在下三生之幸哩!”廖双庆转头问道:“咦,小瑜姑娘怎地不出来吃饭?”
  陆无涯举杯道:“姑娘家害羞,别理她,咱们先喝一杯。”
  廖双庆有点神不守舍地喝了一口酒,涩道:“让小瑜姑娘饿着肚子,如何好意思?”
  陆无涯压低声音道:“廖兄有空多点来走动,彼此熟了她自然不会害羞!来来,试试她的手艺。”
  廖双庆咧嘴一笑,带点傻气,连声道:“说得是说得是……啊,这菜烧得真可口……小瑜姑娘果然了不得!”
  酒过三巡,陆无涯道:“今后小弟在府内,可得请廖兄多多关照了!听小飞说府内共有三位班头,未知另一位的是谁?”
  “如今是四位了,那天与你比斗的郑岩已升为第四位班头了;另外一个叫周英豪,那天他刚好休息。”廖双庆道:“因多出一组人,许多护卫都重新编排,在下特别将你编在我组内。”
  陆无涯忙又举杯道:“有廖兄照顾,小弟便放心了!”
  廖双庆的笑声意味深长:“看来在下日后常来府上走动,陆兄弟是不会反对的了?”
  陆无涯连声欢迎,忽岔开话题:“有四组护卫,不知如何分配职责?”
  廖双庆竖起拇指道:“陆兄弟果然见识过人,总班头真是慧眼识英雄呀!”
  陆无涯心头一懔,忙道:“廖兄过奖了,莫忘记小弟以前当过镖师,保镖这行当最重要的便是人手配置及分清职责,如此有事时,人人均会戮力保护镖物。”
  廖双庆点头道:“原来如此,咱们护卫自然也分职责,分白天黑夜两班,每班两组,一组主内,一组主外。”
  “内是如何?外是如何?谁内谁外?”
  廖双庆喝了一杯酒,道:“所谓内便是贴身保护大人,外的便是在较外围处布防,至于府外已有官兵,不用咱们费心!嗯,在下与郑岩负责外……”
  “哈哈,看来廖兄是为此而感到不快了?须知内围的责任大多了,即使酬劳较多也化不来。位高势危呀,稍一不慎便得卷铺盖走人,还不如守外围的安稳哩!若是你去问女人,她们必定喜欢自己的男人守外围了,因为男人要养家,是一家的主梁,万万倒塌不得!”
  廖双庆大喜,伸手拍拍陆无涯的肩头,笑道:“陆兄弟真乃在下之知己也!在下便是不爱争权夺利,理由正如你所说!”
  陆无涯心里暗笑,问道:“汤班头是总班头的心腹?”
  廖双庆再一怔,问道:“是小飞告诉你的么?”
  “这种事想也想得出来。新请的护卫必定先安排守外围,廖兄既然是守外围的班头,总班头又无空亲自考核,你说他会否派个心腹来?”陆无涯低声问道:“只不知那周英豪与廖兄关系如何?他又是凭什么升上去的?”
  廖双庆道:“周兄可是凭武功及机智升上去的,若有副总班头之设,这位子必过他无疑,而且他为人刚正,又能秉公办事,连总班头都忌他几分。”
  陆无涯道:“小弟是廖兄的直接下属,绝对不能替你招祸,因此不得不多问几句,请廖兄体谅。嗯,周班头的武功与骆总班头比,谁比较高?周班头有指染总班头的意愿么?最后骆总班头为人如何?待下属如何?”问毕又替廖双庆斟了一杯酒。
  廖双庆酒量虽然不错,但还是无法跟陆无涯比,酒气上涌,解开胸前衣襟,说话也少了许多顾忌。“他俩没有正式比试过武功,但凭廖某之眼光观察,应还是总班头稍高一筹;表面上来看,周英豪在公事上还是非常尊重总班头,只是平日我行我素,不大合群,但在工作上又很体贴下属,因此他手下都很拥护他。”廖双庆说到此挟了一块红烧肉,放进嘴里,陆无涯又替他斟了一杯酒。
  廖双庆续道:“总班头威行甚重,不苟言笑,城府深沉,大家都怕他几分,在他面前不敢稍为逾越,日后你见到他必须小心!至于他的武功,那可是没话说的,汤永和有一次跟他交手示范,在他面前,简直像个小孩子!”
  “照你这样说,他岂不是朝廷第一高手?”
  廖双庆道:“有一次我听他说,大内的金公公才是第一高手,且大内高手极多,他根本排不上号!听说金公公也是使一口软剑,他本是金国第一高手,金未灭之前,便已投靠了朝廷。”
  陆无涯心头一跳,脱口问道:“莫非骆常奔是使软剑?”廖双庆点点头,两人又谈了好一阵,廖双庆才带着酒意告辞,陆无涯送他到大门口。
  廖双庆挥手道:“不用送了,请向小瑜姑娘致意……”歪着脚步走了。陆无涯关上大门,跑去敲红晓彤的房门,房内空空如也,后窗洞开,他心里暗笑,出厅收拾杯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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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无涯弄好了一切,照常回房练功,过了好一阵,房口忽然多了一个人。“我不在,你居然毫不紧张,难怪人人均说你没有人味!”
  陆无涯散功道:“你偷偷出去吃饭,我为何要紧张?”
  “就你聪明,什么都瞒不过你!”红晓彤神态一敛,问道:“那瘟生来作甚?”
  “通知我明天到赵府当值。”
  红晓彤老实不客气地走进房去,一屁股坐在他床上,道:“好,你倒说说看,你进赵府之后,我该怎办?咱们日后如何联络?”
  “我对赵府的情况可说一无所知,以后的事目前无法计划,至于你的事,我无法安排,你最好跟老鹰联络一下,顺便将我的情况告诉他!”
  红晓彤一双妙目瞪着他,问道:“就这些?没有其他话可说?”
  陆无涯淡淡地道:“暂时没有,如果有事我会想办法联络你。嗯,还有一件事,如果你觉得难以与我合作,最好尽早向老鹰提出。因为杀赵璧我是主,你只是协助之角色,何况你体内毒药已解,大可不必为难自己。”
  红晓彤气得手指发颤,指着陆无涯说不出话来,陆无涯平静地道:“早点躺上床,有些事你可能就会想得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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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次日一早,陆无涯带着几件替换的衣服,走到赵府大门外,门卫问明原委,让他等候。过了一阵,廖双庆亲自出来接他,带他到上次见面的厢房,道:“这是咱们组办事的地方,休息时可来此小歇。喏,这是你的腰牌,腰牌没有名字,但有编号,你是三十号,一号是总班头,在下是四号,这张牌号名单,你收好,最好尽快记熟。嗯,如今先将腰牌挂在腰带上!”
  陆无涯态度恭谨,一一照办。廖双庆又道:“护卫每人有一间卧室,我先带你去,顺便收拾好,吃过午饭便要开始工作。”
  那些厢房分成几排,东厢住的是护卫,陆无涯住在后面那一排,左邻是同组的左俊石,右邻住的是郑岩组的杨沐柳,编号是三十一,是昨天才来应征的,与陆无涯同日上班。陆无涯略为收拾一下,便走出房去,右邻那房也走出一个人来。陆无涯目光一及,连忙行礼:“属下陆仲海参见郑班头!”
  郑岩一怔,随即道:“份属同僚,不必客气。”伸手拍拍他的肩膊,道:“郑某醉心剑术,有机会真想跟陆兄弟研究一番,本拟要你到我组里,不料廖班头也看上了你,硬将你要去了!”
  陆无涯忙道:“在下的剑术如何敢跟郑班头研究?”
  郑岩也忙道:“郑某并无恶意,陆兄弟不必过虑。”言毕点点头先走了。陆无略一沉吟也走去找廖双庆。廖双庆先带他到府内各处走了一匝,见到周英豪,面皮青白,身材略高,颇为斯文,却见不到骆常奔。廖双庆笑道:“不用急,总班头一定会见你的!”
  忽见豆盈仓兴冲冲地跑过来,嚷道:“表哥,小弟早说过你一定行!你看,这不是受聘了么?”
  廖双庆抬头望一望天色,道:“快中午了,咱们先去饭堂吃饭吧。”当下三人一起走去东厢后面的饭堂,那是府内闲杂人等吃饭的地方。此时人还不多,护卫是每人一份菜,汤和饭任取。
  三人取了饭菜坐下,廖双庆道:“小飞,你入府较早,有空得将府内的规矩告诉你表哥。”
  豆盈仓笑道:“廖班头,这可是你的责任呀,怎地将它推给我?”
  廖双庆笑骂道:“小鬼头,你别不识好人心,我这是让你们表兄弟多点聚首的机会呀!何况我事多也没太多时间告诉他。”
  “是,是,多谢廖班头照顾。”
  三人谈谈笑,吃饱之后,豆盈仓回账房,陆无涯则随廖双庆回办所,刚进房便听一个同僚道:“廖头儿,总头儿回来了,着你带陆仲海去见他!”
  廖双庆轻哦一声,带着陆无涯往后面走去,陆无涯心头忐忑,廖双庆道:“见到总头儿,小心应对!”俄顷,走到一扇房门前,伸手敲门,原来骆常奔也住在东厢,只是他住在最后一间房。
  房内傅来一个低沉的声音:“可是双庆?进来。”
  廖双庆推门而进,谄笑道:“总头儿果然厉害,不问也猜出是属下来……”
  骆常奔毫无喜色,冷冷地道:“每个人走路的姿势、落脚的轻重都不一样,某若连这也听不出来,岂非白吃饭数十年?这位便是陆仲海?”
  陆无涯在他说话时,偷偷打量他,只见他长着一张长脸,五官还算清秀,四十左右年纪,身材与自己差不多,说话时脸无表情。当下答道:“属下正是陆仲海。”
  “听说你用剑打赢郑岩,看来武功十分不错,如今你跟双庆便在此比划几招。”
  廖双庆口吃似地道:“骆头儿,是、是在这里么?”
  骆常奔厉声道:“难道还要我再说一遍?来人取一柄长剑进来!”门外随即有人捧一柄长剑进来,将之交给陆无涯。
  骆常奔又道:“知道某为何要你俩比划么?某是怕埋没人材!”说着拉了一张椅子放在墙角坐下。他声音不带半丝情感。“开始吧,别浪费某的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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