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再出奇谋
2025-09-29  作者:西门丁  来源:西门丁作品集  点击:

  远处隐隐约约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你找到老三了?”
  “是的,昨晚遵令去客栈找他,正好老六也在他房内。”
  乌鸦问道:“你们谈些什么?”
  “我一到他们便停下来,反问我因何出现?我说是您下令要我协助老三完成最后一宗生意的……老六便说你们要谈生意,不方便在场便告辞了。”
  乌鸦再问:“后来如何?”
  “老三十分奇怪地问我:头儿不是要老六助我么?怎地又变成你来助我?我说老六的事我不知道,只知道头儿要我助你。”
  “他如何答你?”
  “老三好像不大相信,说要先问过您……聊了一阵,天快亮了,老三说要到处走走,熟悉一下周围的环境。我便陪他走了一匝,后来一起吃了早饭便分开了。”
  乌鸦干咳一声道:“最后一宗生意,由你与老三合作,至于老六老夫已另作安排了。记住,这宗生意不容易成功,须以老三马首是瞻,你只是协助性质。”
  “这个徒儿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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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走了,三哥你可以出来了。”
  绿无堤自门后走了出去,道:“昨夜八妹你救了我,愚兄还未谢你哩!”
  紫玉花粉脸一红,含羞地道:“小妹无知,还以为三哥真的中了老六的毒针……真羞人……若非三哥,小妹一定被老六糟蹋了……该谢的应该是小妹。”
  绿无堤道:“八妹不加细辨便冲进来,正说明你有兄妹之情,更令人感动。”
  紫玉花粉脸再度泛红,声如蚊呐地道:“有件事三哥可能不知道……”
  绿无堤四顾一下,未发觉有人,乃问道:“什么事愚兄不知道?”
  紫玉花忖道:“今日若不向他表白,日后也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当下咬咬牙道:“三哥还记得当年乌鸦考核咱们的水底功夫?”
  绿无堤讶然道:“他一年要考核两次,八妹说的是那一次?”
  紫玉花低下头道:“便是小妹十四岁那年,三哥你在水底,替小妹割断缠足的水草,我便将一颗心交给你了……你既然要小妹继续留在世间,自然要管我以后的日子。”
  绿无堤这才知道,她是因何看上自己的。苦笑一声:“愚兄乃念同门之情,而伸出援手,那有顾及以后?”
  紫玉花嫣然一笑,如鲜花盛放。“谁让你多此一举?这便不能怪小妹无赖,死缠住三哥了!”
  绿无堤笑得更加无奈:“你们女人当真奇怪,生命仍如朝露,居然想得那么远!天哪,十四岁才多大!”
  紫玉花嗔道:“那个少女不怀春?谁叫你、叫你招人喜爱!”一顿问道:“三哥今日是否觉得小妹不知廉耻?”
  练无堤忙一端面容,正言道:“愚兄只是、只是觉得不可思议而已……怎会认为八妹没廉耻?”
  “今日,今日早上……小妹的身子又让你全看见了,你说这是不是天意?”
  绿无堤苦笑道:“这都是阴差阳错,何况咱们此时尚在乌鸦的控制之下,朝不保夕,男女之爱,对愚兄来说,实在太过奢侈。”
  紫玉花听他这样说,忙加上一句:“三哥的意思是……如果能脱离乌鸦的控制,你便会跟小妹在起?”
  “男女之情,岂能勉强……愚兄没半点心理准备,实在太突然了……我的意思是说……一切得水到渠成。”绿无堤觉得自己说得有点语无伦次,连忙干咳一声,接道:“再说要脱离乌鸦的控制,又谈何容易?难道八妹有妙策?”
  紫玉花道:“不管如何,从今日开始,小妹都跟着三哥,一切唯三哥马首是瞻。”
  绿无堤故意道:“乌鸦已动杀机,目前人心惶惶,且敌我难分,你竟如此信我?不怕我为求活命将你出卖了?今早老六的表现,你已忘记?”
  紫玉花哀声道:“三哥是聪明人,当知被乌鸦利用后,最后仍难逃其毒手,以三哥之智,焉有不明此理者,只有老大及老六会坠其壳中!这世上若连三哥都不能相信,又尚有何人可信?”
  绿无堤见她说得真诚,微微感动,但乃不松口,道:“既然八妹如此信任愚兄,今后有事,咱们便共同商量之。”
  “多谢三哥看得起小妹。”紫玉花首次露出笑容,欢声道:“只要三哥有信心,咱俩一定能逃出乌鸦的魔掌!”
  绿无堤苦笑道:“八妹,你是否把乌鸦看得太简单了!”
  “不是小妹将乌鸦看得太简单,而是小妹觉得三哥是天神,乌鸦只是一只凶鸟,凶鸟又如何是天神的对手?”
  绿无堤不由失声笑了起来,紫玉花嗔道:“三哥肯定是认为小妹幼稚,但小妹一早已把今生之幸福寄托在三哥身上!”
  绿无堤心头一动,忖道:“莫非九妹及老六所说是真,八丫头也看上我?没道理,我平日对她根本不假词色……”
  紫玉花看了他一眼,问道:“三哥你是否不相信小妹?如今小妹便对天发誓。老天爷在上,今日紫玉花对绿无堤所说的话,若有半句虚言,便请您以五雷轰顶!”
  绿无堤颇为感动,忙道:“说得好端端的,发什么毒誓!愚兄相信你就是。”
  紫玉花眉开眼笑地道:“三哥,小妹已替你收拾了一间卧室,你过来看看,要不要再添置些什么!”
  绿无堤道:“此处已为乌鸦完全掌握,愚兄觉得住在这里,心头不踏实,还是搬回客栈较方便。”
  紫玉花心头一酸,幽幽地道:“随你……只要让小妹在死前,能与三哥在一起,此生便再无遗憾了……”
  绿无堤心头一震,急道:“以后不许轻易言死!”
  紫玉花问道:“三哥,你准备如何对付高天扬?”
  绿无堤略一沉吟,道:“今晚请八妹到客栈找愚兄。。”
  紫玉花见他要走,急道:“三哥,且慢!”绿无堤愕然地望着她。紫玉花沉声道:“三哥,无论你要去何处、要去办什么事,一定要带上小妹,你不能单独冒险……万一你有什么意外,小妹也不会独自活下去……”
  绿无堤心弦一颤,他万料不到紫玉花对他的感情,竟然一深至此,他不由自主地吸了一口气,然后轻轻呼了出来。“八妹,你、你何必如此?”
  “三哥,你是不是觉得小妹很傻?”
  绿无堤颔首道:“是很傻,但又很深情……八妹,此时此刻,你这样很让我担心,而且,我内心也有几分害怕。”
  “你怕什么?怕小妹缠住你不放?”
  “怕你灵台被感情蒙住。”绿无堤轻叹一声:“如此只能死在乌鸦手里!”
  紫玉花道:“三哥放心,话已挑明,小妹不会让你心里有负担。既然小妹爱你,便不可能害你,你如今还是把我看作是师妹吧。”一顿问道:“三哥,如果你能脱离乌鸦的魔掌,有什么心愿?”
  绿无堤双眼望着窗子,淡淡地道:“若果人无法保证以后能活下去,什么欲望都没法实现,因此我认为当务之急是想办法活下去。”忽然咬牙道:“但如果我能自由自在地活下去,我一定不会放过乌鸦!咱们被他害惨了!你可知道,咱们的父母家人很可能都是被乌鸦杀死的?”
  紫玉花霍地抬起头来,急问:“真的?”
  “换而言之,所谓孤儿根本是他造成的!”
  紫玉花咬牙骂道:“太可恶了,他简直是禽兽!”
  绿无堤冷笑道:“八妹你太抬举他了,他不是禽兽,是禽兽不如!咱们为他做了多少事?眼看协议将完成,他为了保住秘密,便千方百计下毒手,以达到灭口的目的。听说下一批杀手已即将下山,卸磨杀驴的时机已成熟,他已再无顾忌!”
  紫玉花道:“因此咱们必须想个办法……不能让其阴谋得逞!”一顿再问:“三哥,如果咱们能脱离乌鸦的魔掌,小妹想开一家善堂,专门收留孤儿,请名师教他们读书,让他们懂得做人的道理、没有人欺侮他们、他们不用愁吃喝……”紫玉花脸上露出神往之色。“三哥,这不也是咱们小时候的梦想?”
  绿无堤轻轻一叹:“八妹,你真善良,愚兄可不敢想得这么远!要想活下去,目前便得先解决高天扬!”
  “小妹到苏州城后,便听人说他势力可大了,不但儿女是好手,徒子徒孙又多,而且深居简出,可不好对付。”紫玉花问道:“三哥可找到他什么破绽?”
  绿无堤乃将昨夜跟踪小轿到偎玉楼的经过说了一遍。紫玉花目光一亮,失声道:“看来高天扬是个假道学,咱们可由牡丹身上着手!”
  绿无堤叹息道:“愚兄正有此意,不过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今晚二更在愚兄客栈外见面,行动小心,最好能瞒住乌鸦。”言毕,不等紫玉花有所反应,便转身标前,越墙而去。他人虽已逝,但紫玉花一对眼睛仍呆呆地望着墙头,心乱如草,分不清是什么滋味。
  良久,她才搬动双腿,返回卧室,和衣躺在床上,却哪里有睡意?望着光烂烂的纸窗,只盼黑夜早点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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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更的梆子声刚传来,紫玉花已换了一身黑色的劲装,悄悄离开小院。她在小巷里一阵穿插,不一刻便到了客栈外,远处的绿无堤向她招手,旋见他左转进入一条小巷,紫玉花连忙跟上去。不一阵便到了一座大院后面。
  两人匿在斜对面平房墙后,盯着大院后门。紫玉花忽然低声问道:“三哥,今早乌鸦为何会跑来问小妹的行踪?莫非他昨夜没有暗中监视咱们?”
  绿无堤沉吟道:“愚兄估计乌鸦不止一只,否则咱们这么多人,他如何完全掌握咱们之行动?而且乌鸦之上还有一只鸦神,乌鸦是听令鸦神的!”
  紫玉花大感意外,脱口问道:“你怎会知道?”
  这消息是得自涂生金的,他叹了一口气道:“说来话长,日后有机会再告诉你。”两人等了一夜,毫无动静,看看天已将亮。绿无堤道:“咱们明晚再来吧。”
  紫玉花哪里肯放过他?边走边道:“如今反正要回去,何不先告诉小妹,也免得小妹睡不着。”
  绿无堤四顾一下,未觉有异,只才低声道:“那就到愚兄客栈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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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紫玉花听了绿无堤之述,张大了嘴巴,说不出话来,心里百感交集,良久才长长叹了一口气。绿无堤道:“八妹,你想不到吧?不过池师兄能够逃出生天,并不等于咱们也能活下去……当然只要有半分机会,愚兄都不会放弃!”
  不料,紫玉花却幽幽地道:“小妹真羡慕九妹!”
  绿无堤身子一震,悲声道:“她含恨而终,使愚兄内疚难息,你还羡慕她?”他抬头望着横梁,声商显得空洞无奈:“只怕我今生是无法完成九妹的心愿了!”
  “九妹暗恋三哥已久,临终能嫁给你,此生已无憾,怎不值得人羡慕?”紫玉花语气就像是白若冰的知己般。“就算三哥无法完成九妹的心愿,小妹深信她在九泉之下,绝不会怪你!”
  绿无堤嘴角露出一抹苦涩的笑意,道:“八妹不必安慰我,天快亮了,你得回去休息了,今晚直接到高家后门等候吧。”紫玉花有点失望,却又不便多说,告辞一声,便跃窗而出。
  绿无堤正想宽衣,忽有所觉,倏地开门走到长廊,却未见有人,他身子忽然斜飞而起,轻轻落在屋瓦上,当真做到点尘不惊,连他自己都十分满意,看来是在养伤时苦练的成果。
  他伏在屋脊后,一对利眼不断注视着四方,过了两顿饭工夫,仍未见有人出来,心头一动,忖道:“他自哪里出去?”再等了一会儿,仍未见有人,便忍不住跃落去,再大模大样地推开房门,转头一望,房内空空如也,心中暗叹一声:“自己这套本领是他传授的,要跟他斗法,还差一截!”
  绿无堤有点丧气地往床上一躺,就在此刻,他猛地听到屋顶上,传来一个轻微的响声,他反应像豹子般快,左手在床上一按,身子已自右边的窗子射了出去!
  他身子刚飞上屋顶,猛见一个中年汉子,由窗外射进房内,脚尖落地身子又再掠起,伸手将房门轻轻拉开,人已闪了出去,房门又无声无息地关上了。
  旋见绿无堤垂头丧气地返回房内,忽然忖道:“莫非他就住在客栈内?”登时觉得日后跟紫玉花说话也得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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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风凛烈,深夜街上无人,高家大宅像一头怪兽般静静地伏在黑暗中。
  二更梆子声刚响起,紫玉花已到了昨夜守候的地方,未见绿无堤踪影,心头紧张,四处张望,不知他是否遇险。过了顿饭工夫,方见绿无堤急窜而至。她忍不住问道:“三哥因何迟到?”
  绿无堤淡淡地道:“愚兄先在四周走了一匝,可惜没有什么动静。”
  两人紧挨着身子,眼睛瞪着高家后门,心里却各有所思。夜风一阵接一阵,绿无堤鼻端不断嗅到一股熏人的幽香,脑海中即刻泛上白若冰的影子,身子不由自主地挪开几寸。紫玉花第一次跟心上人这般接近,心头鹿撞,脑海里一片空白,不知身在何处,猛地发现绿无堤挪开身体,粉脸没来由地泛起红晕,幸好天黑不虞被人发现。
  两个更夫边走边敲打着梆子,自绿无堤眼皮底下走过,他转头对紫玉花低声道:“八妹,愚兄进去看看,你守在这里,不可离开,愚兄很快便回来。”
  紫玉花正想拉住他,不让他去冒险,绿无堤早射了出去,只好低声叮咛:“小心。”
  绿无堤脚尖一落一起,一掠三丈,再掠已至围墙前面,他艺高人胆大,将耳朵贴在墙上,凝神静听一阵,身子倏地直直升起,脚尖在墙头上一点,电射而出,落在两丈外的一棵柏树上。
  这一切都落在紫玉花眼中,她一颗心提至口腔上,半晌未闻里面有叫喊声,才略略安定下来,心里暗暗祷告上天,保佑爱郎平安归来。
  绿无堤匿在树上,向宅内望去,黑乎乎中只见一座小楼透出灯光,夜风送来隐隐约约的欢笑声。“这是高天扬的住所?”心头活动起来,想冒险去探一下。低头望去,只见一队巡夜的护院举着火把慢慢走来。
  绿无堤挪挪身子,躲在枝叶茂密处。巡逻队到了树下旁边,细数一下,竟然有十二个之多,而且看他们之步履,便知都有一身不俗的功夫,不由吃了一惊。
  幸好巡逻队既无人抬头向上望,亦没在树下逗留,绿无堤心头略松,抬头望去,小楼的灯光已熄灭,天地一片寂静。绿无堤正想趁此无人之机,重新跃出去,猛听一阵沙沙的脚步声传来,忙转头望去。
  远处四个壮汉抬着一乘小轿,飞也似的跑来,他心头登时怦怦急跳起来。
  俄顷,又见一队巡逻护院仗火而至,将后门打开,小轿一离开,后门又无声地关上了。绿无堤待那巡逻队离开后,方由原路退了出去。
  他到了围墙外已不见了紫玉花,料她已追踪小轿而去了。绿无堤并不着急,他料这乘小轿必然要去偎玉楼,便向那方向驰去。
  越过两条街巷,已远远见到那小轿在前头,绿无堤紧随紫玉花之后前进。不久小轿果然又停在偎玉楼后门,人轿进内后,门便关上了。
  绿无堤标前几步,低声道:“进去!”他仗着老马识途,当先射出,两个起落,人已落在围墙内。他脚尖一点,人闪在假山后,一对夜眼四处扫射。“飕”的一声,紫玉花也落在他身边,绿无堤向上指了一指。
  频玉花循其指而望去,果见一个人影蹑手蹑脚地走上一座小楼的二楼,旋见她推开靠梯的一扇房门,闪了进去,房门又无声地关上。
  绿无堤引颈过去,附在她耳边道:“你上楼想办法制住她,将她掳走,我为你把风,万一吵醒了旁人,你不必顾忌,照做你的事,一切有我替你拦挡!”
  紫玉花点点头,娇躯一闪,人已窜到小楼下,狸猫般爬上楼。绿无堤眼观四方,既要盯着她,又要顾及四周。待他回过头来,只见窗子洞开,已不见了紫玉花,料她已无声无息地窜进房内了。
  过了一阵,只见紫玉花背着一个人,由窗子跃出来,还十分镇定地回身将窗子关上,随即下楼。绿无堤向她挥挥手,表示无人,紫玉花立即标前几步,飞身跃过围墙。
  绿无堤再回头望了一下小院,也翻身出去,只见紫玉花站在远处,他脚尖一点,反走在前面带路,向城外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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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郊野一棵大树下,地上躺着一位妙龄女子,绿无堤及紫玉花取出毛巾将口鼻幪住,紫玉花这才解开那粉头的穴道。那女子一醒来,暗吃一惊,叫道:“你们是什么人?”
  绿无堤低声喝道:“识相的便轻声答话,如敢不遵,便休怪咱们辣手摧花了!”
  粉头色厉内荏地道:“你们可知奴是什么人么?乖乖放奴回去,奴便不与你们计较,否则,啍啍,只怕你们死无葬身之地!”
  绿无堤轻笑道:“你是什么人?不外是偎玉楼的一名粉头罢了,有什么了不起!老子最爱跟有骨气的女人玩了!”
  那粉头这才颤声道:“你们可曾听过高天扬高老爷的大名?”
  绿无堤与紫玉花对望一眼,问道:“高大侠高风亮节,你一个粉头能跟他扯上什么关系?不说清楚老子便先将你的衣裤拔光了!”
  粉头结结巴巴地道:“高老爷……他、他可最宠爱奴,如果他知道奴受辱,一定会扒掉你们的皮!”
  绿无堤故意哈哈笑道:“你在说鬼话?高大侠是人人敬佩的好丈夫,他妻子殁了已十多年,他极爱她,声明从此不再沾女人的身子。你不过是个人尽可夫的粉头而已,他会为你毁掉自己一生清誉?笑话!快说你叫什么名?”
  “真的真的,奴如果骗你们便、便不得好死!”粉头又冷又怕,娇躯像筛米般抖动着,连声音也发颤:“奴叫芙蓉……奴说的句句属实。”
  紫玉花看看差不多,这才做好歹地道:“大哥,看来她好像说实话,你不妨听她说个仔细。”
  “好,你且说来听听,如果真的跟高天扬有关系的,咱便放你回去,但若让咱查出你有一句是假的,老子便先奸后杀!”
  芙蓉这才抽抽泣泣地道:“高老爷每五天便得找咱姊妹,到他家里一次……”
  绿无堤截口问道:“且慢,偎玉楼的姑娘他全轮着要?”
  “不、不,他只点了牡丹、玉兰及奴三个,但点奴的次数最多。”
  紫玉花问道:“他找你们三个去作甚?”
  芙蓉低着头道:“陪酒……侍寝,有时也要唱歌弹曲……”
  绿无堤再问:“每次都要侍寝?每五天一定要找你们其中一个?”
  “每次都要……侍寝,平均五天一次,有时四天,如果家里有客人,他便不会找咱们……”
  “每次都不过夜?为什么?他找你们侍寝已有多久?”
  芙蓉冷得娇躯不断发抖,说话时上下牙齿亦打着架:“他大概是担心让人发现,所以不让咱们过夜……他有个怪癖,行事前必定要用皮鞭抽打女人,听到女人的哀求声,他才能行事……听说他夫人便是受不住他经常虐打,因此很早便死了……虽然他最宠爱奴,但若只找奴,我亦同样受不了,故此才会找牡丹及玉兰轮替……嗯,奴服侍他有两年了。”
  绿无堤续问:“你平日没有接其他客人?”
  紫玉花插腔问道:“高天扬有付你们床金么?”
  “每次钱都不少……他不让咱们接客,只许陪酒或唱曲,事实上客人若见到咱们身上的鞭痕,必定会寻根究底,届时说不定便会……不小心说出去……”
  “偎玉楼的老鸨知道么?”
  “当然知道,但高老爷在苏州的势力,如日方天,谁敢不听他的话?当然所有事务都由翟捕头出面打点。”
  紫玉花问道:“翟捕头跟他又有何关系?”
  芙蓉道:“翟耀日是苏州捕头,也是高老爷的三徒,他在苏州只手遮天,连府台大人都忌他几分。”一顿转口道:“奴要说的都已说了,你们还不放奴回去?”
  绿无堤冷冷地道:“对不起,你说的到底是真是假,咱们还得查证一下,如果事情顺利你很快便可回去。”说着手指一落,封了其晕穴。
  紫玉花问道:“如今如何处理这粉头?”
  “先将她藏起来,趁天未亮,咱们再到偎玉楼一趟。”
  紫玉花一怔,问道:“还去偎玉楼作甚?”
  绿无堤沉声道:“高天扬不是省油灯,再将牡丹抓来,有两个人质在唯们手上,不怕他不就范!”
  紫玉花目光一亮,道:“三哥,你已想到对付高天扬的办法?”
  绿无堤点点头,道:“能否成功还不知道,不过愚兄有几分把握。走吧!”
  当他俩扛着牡丹重返时,芙蓉尚未醒来。紫玉花也将她扛在肩上,然后向远处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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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天后,高天扬尚在元龙高卧,房门忽被人拍响。
  这两天因为芙蓉及牡丹失踪一事,已弄得心神不定,高天扬预感有大事要发生,昨夜特地把几个能力强的徒弟召来,研究了半夜,未能得出结果,高天扬临天亮时才睡着,这时被吵醒,火气上冒,怒喝道:“你们不知为师尚在睡觉么!”
  门外传来小徒徐晓明的声音:“师父,今早他们在后花园,捡到一封给您的信,恐是跟那回事有关,因此徒儿赶紧送来……”
  高天扬立即自床上弹了起来,喝道:“那不快送进来!”随即抓起挂在椅背上的外袍披上,尚未穿好,徐晓明已推门而入,双手递上一枝长箭,箭杆上挂着一封信。高天扬忙不迭将信拿下,拆开展而阅之:
  高天扬大侠台鉴:敬启者,近日大侠的三位禁脔,有两位失踪,大侠当不会不知,在下恰好因此而知道,大侠的一些见不得人的嗜好。不过只要大侠答应在下一件事,便可保一切相安无事;否则,只要在下将此事宣扬出去,必掀起一场风浪,对大侠之声誉亦必有极大之影响。
  此事若大侠肯商量者,请于明日在府上大门多挂一盏灯笼,在下自会与大侠联络。
  信没有下款,更使高天扬心头忐忑,此事对他来说实在非同小可,事关数十年之声誉,万一丑事被揭露,自己将由大侠变成人人卑视之色魔,武林地位亦将一落千丈。是以他看完信已毫不犹疑地决定,遵照对方的要求办。
  徐晓明见师父脸色晴阴不定,嗫嚅地问道:“师父,信上写些什么?”
  高天扬随手将信递给他看,自己在房内踱起方步,回头道:“去请你三师兄过来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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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高府高天扬宽大的书房,高天扬草草吃了早点,正坐在高背椅上喝茶,翟耀日已匆匆赶来,人未到声先到:“师父,是否有消息了?”
  高天扬将信递给他。“你先看了再说。”
  翟耀日道:“对方未提要求,依徒儿之见,无妨先依其要求,在门檐下多挂一盏灯,待了解对方真正目的,再作最后决定。”
  高天扬道:“为师找你来,不是只想听你说这句话!”
  翟耀日又将信仔细看了几遍,然后沉吟道:“以此封信之语气看来,对方与师父绝非有深仇大恨,相信不会将事做绝。”
  “你猜他的目的是什么?”
  翟耀日笑道:“既非仇家,施此勒索手段,则无是为金钱耳,师父大可放心,除非对方贪得无厌,否则自可令其将人交出。”
  高天扬颔首:“如是这样,为师自然放心,只是以后……”
  翟耀日截口道:“以后为绝后患,徒儿自然会……”他边说边做了个杀人的手势。师徒俩相顾大笑,高天扬的忧虑也在笑声中消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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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腊月初一日,高府大门门檐下挂了三盏灯笼。
  这件事并没有引起外人之注意,但高府却派了不少人在暗中监视,可惜一天下来,未觉有扎眼的经过。
  绿无堤当然不会笨到自己去查看,他只花了几文钱,雇个小乞丐到高府门外,远远望了一眼,便知结果。
  当天半夜,高天扬又收到一封信,此时他几个徒弟都在身边,连忙拆而阅之:
  高天扬高大侠台鉴。
  敬启者,阁下既能自惜羽毛,又能权衡轻重得失,使事情有望圆满解决,真让人欣喜不已。
  实与大侠说清楚,在下等乃一批职业杀手,有人出高价要取大侠之首级,惟盗亦有道,在下等念大侠为人虽有瑕疵,但大处仍不失侠义,故不忍下手,方出此下策,希望能两全其美。
  在下等之条件,其实很简单:只要大侠诈死一年,在下等便可向雇主交代,亦不会对令郎令爱下手,至于牡丹及芙蓉更会妥善安排,绝不会让秘密外泄。
  第一张信纸至此写满,高天扬将之递给翟耀日,自己再看第二张:
  假如大侠认为诈死有损声誉,在下等再献一计:大侠诈死隐居一年后,重出江湖,可提一两个黑道枭雄之首级回来,对外声称,当日诈死只是为了麻痹敌人,而行之策,则武林中人不但不会对此有异议,且对大侠一心除魔卫道之高风亮节,更为赞赏,料声誉更会超过韩师道!
  再退一步说,若大侠事后发觉在下等食言者,亦随时可重出,如此对大侠并无损失。尚盼三思!
  若大侠同意者,请于三日后在大门外挂四盏灯笼,是夜大侠即须诈死。诈死必须小心,万勿被人看出破绽,切切。
  又及,事后府上必须对外宣称,大侠是被杀手斩首致死的,此为最关重要。
  知名不具。
  高天扬看后胸膛起伏不定,猛地一掌拍在几上,骂道:“可恶!”霍地又长身在书房内不断踱着方步。
  大弟子蒋英看罢信后道:“这封信的笔迹跟上两天的一样。”
  高天扬转头怒道:“闭嘴,这时候还跟为师说这种废话!”一转头问道:“日儿,你有何高见?”
  翟耀日沉吟问道:“师父,您老人家要干脆的,还是要稳妥的?”
  高天扬住步道:“干脆的如何?稳妥的又如何?”
  翟耀日道:“行干脆之策,便是引他们上门,然后一举扑杀之;稳妥的便是依他们所订之计划实行。”
  高天扬的大子高盛槐道:“孩儿觉得还是行干脆之策,以绝后患,此才是真正稳妥之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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