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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童真的身份
2019-11-20  作者:西门丁  来源:西门丁作品集  点击:

  晚饭时,小林又发觉多了三位游客,这三人且全都是身怀武功者,其中一个年纪已甚大,看来十分和气,枫林山庄供应的饭菜也不错,每桌五菜一汤,还有两壶酒。
  刚举箸不久,厅外传来一阵步履声,小林抬头一望,只见来了三四个人,为首一人身穿黄衫,蓄着三绺长髯,甚是飘逸,另一个则赫然是童真。
  这童真与他三年前在九江所见到的无论是髙矮肥瘦,以及相貌,一模一样,这刹那,小林心头立即泛起一个疑团,他是真的童真?那是雇主故意砌词打动自己而为他杀人?
  只听童真说:“姐夫,这位便是武林久享盛誉,文武全才的‘铁笔金书’胡三碑胡老英雄。”他指一指那位老者。
  黄衫客抱拳道:“胡老英雄的大名,风某闻名已久,惜无缘相会,今日大驾光临,蓬荜生辉。”
  老者胡三碑长身回礼道:“风庄主高风亮节,脱俗傲世之名,老朽亦早有所闻,却不敢冒昧求见。”
  “岂敢岂敢,风某只得虚名而已,怎及得胡英雄文武全才,独树一帜。”黄衫客风十三稍顿又道:“老英雄光临怎不亮号?致风某有失礼数,如今内堂已设了一席水酒,请胡英雄移玉到内面一叙。”
  “岂敢麻烦风庄主,且老朽还有两位子侄同来。”
  童真道:“既是胡英雄子侄,理当一同入内伺酒,请。”
  胡三碑哈哈笑道:“恭敬不如从命,如此胡某便放肆了!”携伴随童真而去,风十三回身向厅内众人抱抱拳,也去了。
  小林心头狂跳:“卜流仁易容术再高,也不可能连说话的声音亦与童真一模一样,不好,我堕了其奸计了,如今钱既拿了,又在纸上划了花押,如今骑上虎背,如何是好?”
  这一来,他再也难以下咽,孔洽道:“林小哥因何不吃饭?”
  小林强笑道:“晚辈肚子有点不舒服,请恕失陪。”他拱拱手离厅,向内走去。
  枫林山庄分四进,头进是大厅,二进便是客舍,再进去才是庄内人居住的地方,另有一道墙隔开,围墙有月洞,门外有人看守,当小林来至门前庭院,风十三等人刚好走进月洞门,就在此刻,童真忽然转过头来。
  小林自然而然向他点点头,童真含笑点头回礼,随即进内,身影消逝在树后,小林心头又是一动,暗问:“他为何只跟我点头?难道忘记三年前,在九江遇雨,同在一破庙渡宿?还是他是个西贝货?”
  再想一想,又觉童真即使忘记亦难怪,盖那天晚上庙中无灯无光,彼此面目未必能看清楚,再说自己此行恐泄漏身份,又故意在脸上做了点手脚,童真认不出自己反而合理。
  小林在院子徘徊了一阵,便返回客房,也不睡觉,盘膝练功,一直运行了七个大周天,才遂渐散功。他决定今晚偷偷进内堂走一匝。
  山庄内无人打更,小林走至窗前,观察一下四周,四处无人,万籁无声,夜空有云,将眉月遮住,大地一片昏暗,此—正是夜行人的好天气,小林换了一套深色的衣服,悄悄开门闪了出.去。
  他不直接进内院,而是先由前院溜出来,再在枫林里绕路而行,夜风吹来,树叶沙沙作响’不少落叶掉在身边,增添几分紧张。
  小林来至左侧,估计已至三进,然后冒险提气跃上。墙高丈八,他一跃而上,先是在墙头向内观察了一下,然后轻轻跃落地。
  三进的房舍比外面的新净,房舍更多,一时间摸不清风十三和童真住在何处,只好认定一个方向走去。经过一列厢房,偷听了一下,有的传出鼻鼾声,有的则有喘息声,料许多下人都已结成夫妇,小林便迅速向内挺进。
  越过厢房,前面有栋高大的房舍,里面有光透出,小林立即立定,再慢慢走前,只听一个苍老的声音道:“庄主对林木认识之深,实在令人叹为观止,老朽佩服之至,回家之后,也得效法种几棵树玩玩。”
  小林认得那是胡三碑的声音,登时精神一振,凝神静听,又闻风十三的声音道:“胡英雄对书法认识之深,更令风某佩服,看来以后风某也得学人练练书法才成。”言毕传来一阵大笑。
  只听童真道:“在下闻人说胡英雄能将书法之道,融入武学之中,另辟蹊径,可惜无缘欣赏,不知胡英雄可否露一手,让童某开开眼界?”
  胡三碑忙道:“雕虫之技,不可入法家之眼,何况传闻多有失实之处,未可当真,老朽若真有此一本领,早已成为一代宗师矣。”
  风十三道:“今日夜己深,不敢再躭误胡英雄的歇息时间,不过有机会倒想见识一下胡英雄的绝学,真弟,你替我送胡英雄到内客房休息。”
  胡三碑道:“老朽还是到外面客房吧。”
  风十三道:“胡英雄非比寻常人,岂可与那些书呆子一起,没的辱没你的身份,”所谓千穿万穿,马屁不穿,胡三碑大笑声中,表示恭敬不如从命。
  小林知道他们即将出来,又不知会走何方,连忙缩后,再提气拔身,伏在屋脊后面,只见应内走出五六个人来,正是风十三、童真、胡三碑和其朋友,胡三碑向风十三抱抱拳,童真忙道:“胡老爷子请跟在下来。”
  童真引他往内厅旁边的耳,道:“这两间客房,早己收拾好了,三位请进房歇息,若有需要请吩咐下人办,他伸手拍拍旁边一位老苍头。
  胡三碑三人又客套一番,然后进房,那老苍头站在门外等候吩咐,童真轻轻交代下人一下,便转身进内。
  这一次小林更加留心听童真说话的声音,更觉与三年前所听到的无异,心中更是震惊,当下连忙飞身向内堂奔去,不料这时候,客房房门突然打开,小林吃了一惊,忙不迭匿在柱后。
  只听胡三碑对老苍头道:“老朽每晚须以热水烫脚,未知贵庄此刻尚有热水否?”
  老苍头道:“灶房里尚有一锅热水,老爷子请稍候,待老奴去取来。”
  小林待老苍头离开,房门再度关上,这才蹑手蹑脚,尾随老苍头之后到厅后。老苍头踅向灶房,小林则往内走去,可是经过此一躭误,已不见童真的踪影,也不知他住在何处。
  小林忽见庭院中树上有人影,既不知是枫林山庄的守卫,还是其他另有目的的人客,只好悄悄退后,经过灶房时,见里面有火光,他心头猛地一跳,忙不迭窜了过去。只见那老苍头正坐在灶前烧水,大概锅内的水已冷了。小林回首见灶房外有一列大水缸,共有五六个之多,当下自怀内掏出一包东西来,轻轻打开每一个缸盖,将纸包内的药粉倾入水缸内,然后急忙匿在暗处。
  过了一阵,老苍头出来外面取了一只木桶进内舀水,又一忽,见他双手提木桶出来,小林立即窜进灶房,但见灶膛内尚有余火,旁边堆满了干草和枯枝,小林把一根还在燃烧的干柴取了出来,抛在地上,再拉了一点干草过来,未几火头即起。
  小林推开窗子,跃了出去,越过围墙,重新由前院返回客房,刚解下夜行衣,便隐隐听到内堂有人声,他立即披上外袍开门出房。
  一出房便见那位姓林的青衫客,也在探视,小林向他点点头,道:“林兄是否听到内堂十分吵杂?未知发生什么事?”
  那姓林的惊呼道:“不好,有火光,莫非里面起了火?”
  小林亦急道:“快进去看看,”此刻客房内的人都被惊醒了,纷纷出房探视。小林道:“咱们虽是人客,但如今主人有事,理应进去灭火。”
  孔洽点头道:“不错,虽然主人说过不许咱们进去,但如今事出突然,也就不必顾虑了。”当下众人一齐向月洞门冲了进去,直赴火场。
  到灶房那里,小林暗叫一声妙也,原来秋令风高物燥,那灶房几已陷入火海中,最重要的还是旁边有房客相连,若为其波及则后果堪虑。
  风十三和童真都到场指挥下人取水扑火,连童真也忍不住亲自提水扑救,小林见一个下人提着一只大水桶自旁边经过,一把抢了过来,飞奔到灶房之前。
  风十三叫道:“危险,莫走得太近。”
  小林仿似没听到,一手拨开红盖,便用水桶舀水灭火,动作十分敏捷,风十三见火舌卷出,恐他受伤,忙道:“先用水湿身。”
  小林用半桶水淋在自己身上,弄得湿淋淋的,又奋勇泼水,童真见他臂力强劲,道:“灶房已没法施救,先把两旁的房舍泼湿,以免块及池鱼。”
  “是!”小林轰应一声,提着一桶水走过去,道:“总管,你身上衣衫已着了火。”话音未落,那桶水便向他泼去。
  童真那料到他有此一着,当堂被淋个正着,他脸色刚一变,见小林自己也如此,随即哈哈笑道:“这位兄弟心细,多谢你拔刀相助。”
  “理当如此,”小林转身又向水缸跑去,心中暗道:“是真是假,这次可就知道了。”原来他倾落缸内的药散,是专溶解易容药的,假如童真是假的,那么顷刻间,便将露出原形,是以他此刻既兴奋又紧张,舀了一桶,立即便转身望去,同时撒腿而跑,一对眼睛却不离童真片刻。
  童真举袖拭去脸上的水渍,由于他身穿袍子,袖管十分宽阔,手臂抬起,便滑了下来,露出胳臂,火光下,但见童真左前臂有一颗金钱般大小的痣。
  这刹那间,小林又惊又喜,抑住兴奋的心情,继续扑火,这场大火,终于在宾主合力之下,将之扑灭,却也弄得人疲马乏,看看那间灶房,已被毁了一半!
  风十三道:“小介不小心引来祝融,累各位半夜下床协助,风某感激之至!”众宾客均谦虚一番,声称理所应该。童真道:“幸好本庄尚有灶房,否则岂非有断炊之虞!”他边说边走到小林的身边,小林立即暗中戒备,童真伸手在小林肩上拍了一下,把他吓了一跳。“今日多谢这位少侠奋勇扑火,童某既感激又佩服!”
  这时候,彼此已走近,而小林脸上的易容药亦己被冲掉,假如“童真”真的是童真,则无理由对小林毫无印象,故此小林己肯定此人必是卜流仁假扮的!
  风十三道:“风某少受人恩惠,明日当设宴款待各位,以报今夜相助之情!”他转头问道:“少侠贵姓大名,可否见吿?”
  “在下刚下山不久,乃无名小卒也。小姓林,单名一个轩字,请庄主多多指教!”小林见在场之人只有少数是武林中人,加上自己少到江北活动,故此大着胆子撒谎。
  童真问道:“以童某观察所得林少侠武功不弱,必是名师高足,未知令师是那一位高人?”
  “家师自称‘铁镜先生’,赚居深山,恐武林中认识之人极少。”
  童真与风十三互相交换了一个眼色,脸上都有诧异,却又不便再问,当下亲自送众人到前院。小林回房换了一套衣服,躺回床上,立即摒除一切杂念睡觉,因为既然己证实童真是假的,那么以后下手之时便再无顾忌,而自己若精神不足,又怎可杀死狡猾的卜流仁?
  待小林醒来时,纱窗早已变白,他坐了起来,又运了一阵功,然后披衣下床。老苍头拿洗面水进来,小林用冷水擦了一把脸,精神大振,忽然心头上又翻上一个念头:童真固然是假的,但不一定就是卜
  流仁!
  雇主虽言卜流仁左前臂有一金钱痣,但这也只是他说的,卜流仁是否有此痣,自己根本毫不知情!假如童真不是卜流仁所扮,则此人很可能不是一个该死之人,而自己杀死了他,又有何后果?
  还有,昨夜假童真可能未有思疑自己,但他回房换衣服之后,必然会发现臂上的金钱痣露了出来,假如他心中有了戒心,要杀死他,谈何容易?
  他心念电转,疑团一个接着一个。假如童真是卜流仁,或是其他人所乔装,他脸上必然涂了易容药,但为何他手臂上的易容药会溶解,而脸上却毫无变化?这又是什么道理?如此看来,此人又可能是真的了!
  到底此刻在枫林山庄内的童真是真的,还是假的?小林忽然糊涂了!他坐在床上思索,越想越难分辨,房也越乱。
  忽然门外传来孔礼的声音:“林大哥,吃早顿了,你换好了衣服没有?”小林只好收拾心情,开门出去,最令人厌烦的是人客们今曰对他都改变了态度,纷纷找机会跟他说话,使他没法子静下来,再继续推敲。
  好不容易,吃饱了早顿,孔礼要邀他登山,他却婉拒之:“我昨夜没睡,今日累得腰骨和手臂酸软,今日想再睡一觉,明天再陪你去吧!”言毕匆匆回房。
  这个上午,小林脑海中只盘旋着几个字:童真是真的,还是假的?可惜到吃午饭时,他还找不到答案。
  午饭尚未吃饭,童真忽然出现,当众宣布:“各位,庄主今晚在内厅设宴答谢各位,匆促间办不到什么好酒菜,不过还请各位赏脸,准时出席!”言毕,饭厅内已响起一片采声。

×      ×      ×

  小林心头一跳,忖道:“风十三果然不食言,假如此人确是卜流仁,则今晚倒是个好机会!嗯,我该如何再确定他是否卜流仁?.”
  心念未了,童真又走了过来,依旧伸手在小林肩上一拍,状甚老友,可是这次与昨晚不同,他竟用上了内功,小林肩膊一侧,但练武之人遇袭,体内自然而然生出反应,自有一股反震之力,小林看不到童真的表情,但闻他呵呵笑道:“林少侠今晚是上宾,更不可迟到!”
  小林脸上微微变色,有点心不在焉地道:“能得庄主和总管青睐,在下深感荣幸,岂敢迟到?”
  “爽快!如此今晚再见了!”童真目光似含深意地瞪了小林一眼,然后向众人抱抱拳,施施然离开,小林的心情似一锅沸腾的水!
  午饭过后,他趁孔礼不觉,便一个人溜出庄,快步往后山走去。正想拾级登山,抬头一望,山上走下三个女人来,前面那个三十五六的模样,雍容华贵,眉目含春,却一本正经,后面那两个只有十六七岁,但体态丰腴,料是丫环,小林正在揣测那女人的身份,只听背后一个丫环斥道:“是那汉子?见到本庄庄主夫人还不让路!”
  小林心头一跳,暗道:“原来她是童真的姐姐童洁!”当下闪过一旁,道:“在下不知是夫人,未及远避,尚请见谅!”
  童洁微微一笑,道:“丫头们无礼,少侠不必拘谨,请随便观赏……嗯,对啦,昨夜扑火最英勇的就是少侠?多谢了,请受贱妾一礼!”
  小林忙道:“此乃为客人者应份之事,夫人如此多礼反教在下汗颜!且令弟适才又谢过了!”他边说边偷望她。
  童洁脸色似乎微微一变,道:“他是他,贱妾是贱妾,此礼难免,否则便是少侠瞧不起我这妇道人家!”说着向小林福了一福,小林连忙回礼。
  童洁带着丫头下山去了,小林装作无事,一直往山上走去,走了一程,回首望去,童洁和那两个丫头由后门进庄。小林居高临下,看得清楚,替她开门的,竟是童真!
  小林心头又是一动,觉得有点奇怪,却又说不出怪在何处,他低头再往上走去,忽然听到一个轻微的衣袂飘动声,连忙将转头望去,只见一道黄影,在一棵枫树后闪一闪,便已不见!
  小林心头立即窜上一个念头来:风十三?
  庄内的宾主,只有风十三一个人穿黄衫,他夫人刚下山,他一个人在此干什么?
  小林忽又觉得自己荒谬,天下人穿黄衫者,多如恒河沙数,岂独风十三一人?说不定是外来的游客也未定?可是游客又何须如此鬼崇?
  小林心头疑团难释,装作不在意,向黄衫消逝之处走去,但林后空空如也,那有什么人?他望一望四周一片金黄的树叶,哑然失笑,暗道:“也许是树上的落叶,我自己眼花看错了!”
  此念一生,小林又将精神放到童真的身上。要杀童真并非太难,因为自己在暗,对方在明,问题是如何做得干净,不引人思疑!
  小林坐在一块石头上沉思,一阵山风吹过,落叶纷纷扬扬飘下,他脑海中灵光一闪,忽然计上心头!

×      ×      ×

  天色向晚,山上已有了点凉意,枫林山庄点了许多风灯,老苍头到前院催促,众人纷纷随他进内院。小林边走边暗中留意内院的地形。
  通往内厅那条路,他昨夜已走过,但心情不同,此刻才看清楚里面的规模。风十三夫妇似乎十分好洁,虽经昨夜之变故,但今晚各处已打扫得十分干净。
  风十三和童真亲自立于阶前迎接,内厅开了四张八仙桌,丫头和下人站在两旁伺候。风十三一手拉着小林,道:“少侠昨夜居功至伟,请到首席!”
  小林装出一副受宠若惊的之神态婉拒之,但宾主齐称应该,他只好又装出一副恭敬不如从命的神情来,随风十三入席,坐首席的还有胡三碑,小林向旁一望,见那位姓林的青衫客坐在靠门的那一席,也正望着自己,不知为何他突然感到忐忑不安。
  风十三坐下之后,转头对一位丫头道:“快去请夫人出堂,说宾客们都到了!”随又长身说了一番门面话,起初气氛有点严肃,但胡三碑此人言谈风趣,只说了几句,便令厅内气氛活跃起来。
  童真招呼所有宾客入席之后,也坐到首席来,刚好在小林的斜对面。“林少侠使用的是什么兵器?”
  小林忙收摄心情,道:“在下只学一套剑法。”
  “学武之人,刃不离身,少侠因何不带武器?”
  小林笑道:“在下既无仇人,又不想与人争强斗胜,到贵庄又只求清静一下,带兵刃作甚?”
  “哦?少侠年纪轻轻,便欲求心灵清静,这倒罕见!”风十三插腔道。
  “在下自小随师父居于深山内,清静惯了……”
  那姓夏的秀才笑道:“林少侠是位伤心人,他红颜知己,投向别人怀抱,故此来贵庄治疗情怀!”
  话音刚落,背后环佩叮当响中,有道莺声传来:“哎,那一位姑娘如此狠心,又如此没眼光,像林少侠这样的少年英侠,打着也找不到!”
  小林尚未转过头去,鼻端已嗅到一阵醉人的香气,不用想也知道来的是童洁。他改望风十三,只见他脸色不大自然,轻怪道:“你怎地到此时才出来?”
  童洁幽幽地道:“今日你设宴款谢贵宾,我能不稍作打扮一下么?”她声音听来并无刻意放软揑尖,但听在男人耳中,心内立即兴起一股懒洋洋之感,令人绮念顿生,可是她眉宇间又并无荡意。
  风十三挤出笑容,长身道:“待风某来介绍,此是姑苏童氏,夫人,这位便是文武全才的‘铁笔金书’胡老英雄,这位林少侠昨夜料已见过。”
  童洁道:“贱妾听说胡老英雄以一本金书,一管铁笔,打遍大江南北无敌手,心仪己久,今日得见深感荣幸!”
  胡三碑连忙谦虚一番,风十三命下人送酒菜上来,他与夫人又长身举杯敬酒,众人连忙回敬,酒宴遂开始。酒过三巡,小林偷眼望一望童真,见他甚为严肃拘谨,他忽然放下酒杯,转头问道:“庄主,在下突觉肚子有点不舒服..”
  风十三会意,忙道:“风寿,你带林少侠出去一下!”小林长身吿罪,随风寿出厅。
  小林低声道:“在下欲去茅厕。”
  风寿带他转出厅后,那里有座小庭院,风寿道:“夫人爱洁,只设尿缸,若少侠大解的则要到外面去……嗯嗯,也可以到老奴的房内。”
  小林忙道:“不用,到外面那里就行!”
  风寿打开侧门,道:“由此直行,那座红砖小屋便是!”
  小林道:“老家人请回去,在下事后自己回去就是!”他快步冲过去,一头钻进茅坑,想不到那茅坑不但建造考究,而且打扫得十分干净。
  小林打量了里面一下,探头望出去,风寿已不见,侧门半掩着,他立即窜了出去,飞身跃进内院。昨夜扑火时,他已看清楚了柴房的方向,趁四周无人,一头钻了进去,悄悄抄起一柄砍柴刀,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手法,抓了一只鸡,用力揑住其喉管,不让其发出叫声,然后越墙而去。
  小林用刀割开那母鸡的喉管,将其血洒在地上,再醮血在墙上写了几假字:杀人者卜流仁。最后离开茅坑,把鸡埋在泥中,悄悄匿在附近墙上。
  约莫过了顿饭工夫,只见风寿匆匆忙忙跑了出来,口中不断唤道:“林少侠,林少侠,你没事吧?”他钻进茅坑,忽然大叫一声,小林早已飞身到毛茅外,风寿一出来,他一指封住了其晕穴,然后拉他到林内,脱掉外衣,用布蒙住脸,又将头发披下,再解开其穴道,问道:“童真住在那里?不说清楚,杀了你!”
  风寿吓得浑身冷颤,结结巴巴地道:“在内院……”
  小林再封了其麻穴,道:“带我去,你敢呼叫,立即毙了你!”风寿早被吓坏了,那敢说个不字?当下立即指点路径……

×      ×      ×

  小林先封了风寿的晕穴,再将他塞进床底下,自己则匿在床后,外面隐隐约约传来人声,小林估计庄内的人正四处找寻他和风寿。
  时间慢慢流逝,估计已过了三更,外面突然传来一阵步履之声,只听风十三沉声道:“真弟,明天想个借口,叫他们都下山去吧!”
  “这还不容易?”童真道:“就说有个杀人不眨眼的恶贼匿在庄内,不方便招呼他们,为他们的安全着想.,请他们明年再来。”
  风十三道:“奇怪,此人怎会来咱庄上?愚兄与他又没有什么瓜葛!”
  童真笑道:“姐夫何须担心?卜流仁也许只想杀林轩而已,何况小弟认为杀人者可能不是卜流仁!”
  风十三轻哦一声,问道:“贤弟如何知之?”
  “想那卜流仁不是鲁莽之辈,他又怎会在杀人之后,在墙上留字?还有,咱们根本找不到林轩和风寿的尸体,说不定内里尚有别情!”
  风十三道:“说得也是,愚兄不想牵入武林纠纷中!也希望林轩无事,咱们到底受他的恩惠!愚兄今生只受过一个人的恩惠,他便是‘光头大侠’慧达!”慧达是出家人,但他到处行侠仗义,且不避腥荤,故有大侠之称,小林亦自然久闻其名。
  “慧达施恩不望报,姐夫不必放在心上,夜深了,明天再谈,今晚小心一点!”
  风十三也叮咛了他一番,童真便推门进来,他刚摸到刀石正想敲打,外面忽又来了一个轻微的脚步声,童真忙放下手上刀石,开门出去。“姐姐是你?”
  只听童洁低声道:“今晚此事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童真走了出去,脚步声渐远,过了一阵童真才回来,大概是送童洁回房。
  童真坐在床上,既不点灯也不宽衣睡觉,黑暗之中,只见他双眼闪闪发亮,忽又走下床在房内踱方步。良久,只听他自言自语道:“是谁假冒老子的名?是林轩?林轩不似刚下山行走江湖,他是不是闻名已久的杀手‘不知愁’林德胜?有人雇他来杀我?哼,才没这般容易!”
  小林在床后听得清楚,心头狂跳。“真是不出所料!”这时候,他心情又紧张起来,因为他必须一击即中,否则自己将要赔上一条命!
  忽然床底下传来一声呻吟声,小林不由魂飞魄散,原来时间一长,风寿的穴道自己解开,童真标前抽出挂在墙上的长剑,走到床前,喝道:“是谁?快给老子滚出来!”
  “是我……风……”风寿结结巴巴地说:“总管……卜流仁……”
  “快出来!”童真沉声道:“出来再说!”
  小林亦十分紧张,因为成败在此一击,不住由床后慢慢走出去。忽然听到风寿一道急促的叫声,又闻童真低声道:“哼,宁可杀错,不可放过,让你听到老子的话,老子还能在枫林山庄混下去么?”他这一说,小林就更加肯定他确是卜流仁!
  外面恰传来三更的梆子声,小林探头偷窥,只见卜流仁正把风寿的尸体推进床底下,由于床架有雕花木柜,形成空隙甚少,卜流仁只好蹲下身,双掌用力推尸!这正是千载难逢的机会,小林突如豹子般窜了出去,手起刀落,砍柴刀砍在卜流仁的后背上!
  卜流仁头部探进床底,既看不到,亦无可闪避,这一刀斩得他真气涣散,连惊呼声也叫不响,小林那容他还手,砍柴刀再连剁几下,卜流仁鲜血如泉水般涌出,眼看活不成,小林这才住手,再醮血在墙上写了几个字:童真是卜流仁所假扮!
  他恐有人闻声赶至,急不及待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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