码头血斗
2022-10-08  作者:西门丁  来源:西门丁作品集  点击:

  局子内,灯火通明,施子胜、老周、傻豹都坐在炉前。
  施子胜笑了一笑,亲手替胡二刁解下绳子,道:“这位便是大名鼎鼎的王大队长。”
  “王大队长?”在场诸人俱是一怔,把眼投向胡二刁。
  只见胡二刁不慌不忙地说道:“小弟原是省内的侦缉大队的王森,请大家多多指教。”
  傻豹啊地一声叫了出来:“这可是真的?”
  施子胜含笑道:“早前他已把各种文件及省长的介绍信给俺过眼了,错不了,欢迎王大队长来本城协助维持治安。”
  原来此人便是山东省侦缉大队的大队长“山猫”王森。王森长身抱拳道:“不敢,小弟此次来此,行动极为秘密,怕泄露消息,所以没先来跟诸位打个招呼。”
  施子胜道:“王队长这次任务重大,在未完成任务之前,即使是局子内的人也不得透露一点风声。”
  众人道是之后,傻豹问道:“老兄,你鬼鬼祟祟的,差点把你视作歹人。”
  王森笑道:“幸好小弟没让你的‘黑枣’(子弹)打中。”
  傻豹脸上一红:“不知队长的任务是什么?”
  “你不问小弟也想说了。这次省内得到一个消息,要俺来查一查这个王麻子,大家都知道鬼子兵现在侵入东北三省,但他们胃口大,还想觊觎山东这块肥肉,暗中派人来华眼本地的帮会组织联系,希望藉他们作内应,好让鬼子兵一到便可垂手而得……”
  傻豹砰的一拳击在桌子上,道:“王麻子莫非是这种狗养的汉奸?”
  “根据可靠的消息,王麻子的确跟鬼子兵的特务组织有来往。没想到我还未到青岛,便听说王麻子被人杀死了。为了查明王麻子的手下,省内让我化了个身份而来……”
  傻豹插腔道:“你便向王麻子买下了那爿膏子铺?”
  王森笑道:“兄弟哪里来的钱?咱只是施了点手段,把买主胡二刁扣了起来,然后由兄弟假扮他而已。”
  老周一听,忙问道:“王麻子死的那一夜你分明在蜘蛛巷出现过嘛,那是为了什么?”
  “那时候,俺还未决定假扮胡二刁,想潜入王麻子家调查一下,那个卖烧肉包的老头不肯说出王麻子的住址,但兄弟还是把它找着了,可惜王家四面布满了暗桩,兄弟不敢造次才悄悄离开的。”
  老周又奇怪了:“王麻子既然在家内外布下暗桩,又怎会轻易让人放倒?”
  “所以兄弟认为杀人的凶手,不是你们所说的人。那人也可能跟兄弟遇到的情况一样,临时打了退堂鼓。王麻子被人杀死,可能是死在手下刀下。”王森把刚才自己无意中探到的消息说了一遍:“这个凶手也可能就是杨小素的奸夫。”
  傻豹精神一振:“这奸夫会是谁?他连王麻子的老婆也敢偷,胆子当真比天还大。”
  “奸夫是谁还是次要的。”王森续道:“最重要的是要查明奸夫为何要杀死王麻子?是要向鬼子兵献媚呢,还是另有原因?”
  老周道:“极可能是鬼子兵认为王麻子不合用了,为免泄露军机,是以又派人把他杀掉了。那个奸夫也可能已给鬼子兵收买了,留在王家起着监督的作用。”
  施子胜大喜,道:“查出原因便好办了。”
  一直不作声的老古这时开了口:“青岛城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但一般人行凶之后,所做的善后工作不一定十分仔细,但为何咱们查了半个月,仍找不到王麻子的头颅?而且若是鬼子兵下的手,他必然不会故意再割下死者的头。”
  “王炳这人行迹可疑,今后大家都小心一点。”王森把王炳的事仔细述了一次。
  傻豹骂道:“这人当真是个杂种。既拿咱们的钱,又拿王麻子的钱,更拿安庆馆的钱,说不定还拿鬼子兵的钱。王双雁当真是瞎了眼才会请他做线眼。”
  话一出口才觉得有点不对。王双雁是王炳的堂兄弟,而王炳做线眼也是他一手经办的。王炳既然有问题,那么王双雁亦可能有问题。难怪施子胜不让王森的身份泄露出去。
  老周道:“咱们把王炳抓来一问不是一清二楚了么?”
  “不可。”王森道:“咱们要钓的是大鱼,王炳只是个小脚色,不值得为他打草惊蛇。”
  施子胜道:“咱们掌握的资料已逐渐丰富,但随即又发生了几个新问题。第一,石狗子为什么会被人杀死在家内?开始的时候,咱们以为他因为看见那个凶手的样貌,所以让人杀死,但现在咱们又认为那人非凶手,那么石狗子为何会被人杀死?第二,石狗子的尸首为何会被丢在码头边的小沟内?按说若是杀了人灭口的话,根本不必割下脑袋。”
  众人都陷于沉思中,室内一片寂静,却又烟雾缭绕。
  过了一阵,王森道:“这可能是凶手故意放出的一个烟幕,目的便是要模糊咱们的视线。”
  施子胜又道:“还有一点,王麻子为什么要把安庆馆卖掉?”
  这一点连王森也答不出来,过了一阵,他才道:“王麻子一死,我的任务已没有那么要紧,但杨小素有个奸夫,情况又有了变化,鬼子兵可能要拿这个奸夫代替王麻子的位置,所以当务之急还是把那奸夫挖出来。”
  施子胜反问:“队长有何高见?”
  王森想了一下,道:“明夜我再潜入王家,你们带人追进去,趁机到杨小素房内搜一搜,当然我会去查明奸夫在房内才发出讯号。”
  傻豹道:“但最怕咱们一进去,那奸夫听到声息便逃了。”
  王森笑道:“他逃走难道不用出门?一出门俺便看着了,也不会放过他。”
  施子胜想了一下,道:“这办法虽然不是没有破绽,但既然没有其他办法,也只好采用了。咱们想好了细节,明日下午再去通知你。”
  “好吧!俺也不能再坐下去了,否则便要让人生疑了。”王森起身告辞。
  众人也不送行,王森出了局子,向蜘蛛巷走去,路上全没碍眼的人。
  到了安庆馆外,王森伸手去掏钥匙,准备打开,就在此刻,他忽然听到背后有个声音响起,立即一伏身,向旁闪开。
  王森闪开之后,立即回头一望,只见对面屋顶上似乎有个人影一闪,但随即隐去。
  王森略一沉吟,终于还是把门打开,闪了进去。
  馆内一片漆黑,王森心头忽生一丝警觉之心,忖道:“怎地静得如此奇怪?小虎子呢?”心念一动,脱下一只鞋子,脱手向前抛出。
  “巴”的一声,鞋子落地,但馆内依然寂静如死。
  王森心头更加不安:“若是小虎子在内,他听见这声音必会出来探视……莫非他出了岔子?”再脱下另一只鞋子,再向另一端抛去。
  又一下清脆的落地声传来,这次王森清晰地听到一个异声,证明馆内有外人,他想了一下,估计可能是王炳带着王麻子以前的手下来了。他身无寸铁,有点慌,忙斜窜几步,匿在梁二平日的那张柜台后面。
  王森硬是有股沉稳的狠劲,心想:“你们远来是‘客’,老子便跟你们拼一拼,看谁耐性好。”
  过了一阵,王森便听到一个轻微的脚步声,细听一下,脚步声起落凌乱,竟然不只一个。脚步声越来越近了,王森听出共有三个人。
  那柜台的下面是空心的,王森把身子缩了进去,并尽量把呼吸放轻。
  那三个人已离柜台很近了,王森还是没动,忽听一个汉子喝道:“胡二刁,别他娘的像只缩头乌龟,有胆的便出来让咱们见个高下吧!”
  前厅响着回音,那人又道:“你既然有胆到咱们地盘撒野,现在咱们来了,你怎么反而不敢出来?”
  敢情这些人竟是狮帮的人。王森暗呼不妙,小虎子一定凶多吉少了。现在他只想赶快退出馆子,但有人走近柜台了。
  王森当机立断,身子缩处,用肩头把柜台掀起,那大汉冷不及防被撞了一下,“啊”地一声叫了出来。
  王森未待对方有所反应,抽开抽屉,抓起一把算盘冲了出去。
  只听“呼”的一声,不知谁的刺刀迎面刺了过来。王森临危不乱,算盘一砸一歪,用木框隔住刺刀,同时飞起一脚,把对方踢倒。左手一翻,已握住那柄刺刀。
  说时迟,那时快,另一个大汉挥着斧头劈了过来。
  王森一转身,算盘向上一隔,只听“劈拍”一声,算盘吃斧头一斩,立时裂成两截,算盘珠子跌落地上,“得得”地乱响着。
  那大汉显然一怔,王森的刺刀已及时一划,只听那大汉“啊”地叫了一声,料是挂了彩。
  这时候,那个被柜台撞倒的大汉已爬了起来,挥着一双铁钩与同伴双双合战王森。
  王森不知对方来了多少人,未敢怠慢,生怕对方援兵一至,自己将再难脱困。
  心念电转,斜退几步,回身抓起一张板凳,让对方的铁钩抓空之后,才猛地击出,只听“噗”地一声,那大汉脑袋着了一记,登时晕倒地上。
  黑暗中打斗,格外容易分出高低,有深厚的传统武技基础的,除了练就一双夜眼之外,还能自声音听出对方的出手,身位及动作。
  王森三招两式便已击倒两人,另外一人见状心胆俱落,忙不迭向后急退,跑到门后才拉门闩,准备把门拉开。
  王森抄起一张板凳,猛力脱手抛去。
  那汉子听见风声,慌忙身子一缩,后肩仍被凳脚扫过,大叫一声,不敢再去开门。
  这一声大叫过后,内堂立即传来一阵急促而轻快的脚步声。王森心头一懔,又抄起一张板凳向上一抛。
  那板凳居然稳稳当当地挂在横梁上,王森却在此时斜窜一步,匿在桌下。
  脚步声到了跟前,有人嘀咕两声,一道白色的光柱随即亮起,射向梁上。
  王森探头一望,来的是四个大汉,其中一个手上握着一管手电,打着光,贼溜溜地瞄着屋顶,另一个手上抓着一柄乌黑的匣子枪,其他两个都是手执斧头。
  地上那三人,见来了救星便哼哼哈哈地“招呼”起来,那个拿匣子枪的问道:“他娘的。别像孝子般一副哭了。人呢?”说着走前几步。
  “人?”一个汉子在地上爬了起来,揉揉眼睛,拿眼瞄动起来。
  王森心知时机紧迫,霍地扛着桌子向那拿枪的人撞过去。
  这一着猝然发难,那汉子冷不及防,胸膛被桌角猛击一下,痛得他立即跪倒地上,王森身子一伏,桌子落地,左手急抓着那汉子的足踝一拉,那人立即滑了过来,眼光瞥及王森,正想抬手开枪,王森右手一翻抓住其手腕,右拳击去其下阴上,那汉子一身气力突然消失,任由王森抢过手枪,痛得死去活来,在地上扭动,那张桌子几乎被他踢飞。
  这些事说来虽慢,实际上却在眨眼间发生,那些大汉在一怔之后,其中一个大汉才举起斧头劈下。
  只听“拍拉”一声,那桌子已裂开两片,斧头仍向下落去。
  桌面刚一响,王森已如山猫般蜷缩起来,拧腰一滚,脱离桌子范围。
  那大汉一斧击裂桌子,已不见了王森,标前一步,手起斧落,望王森砍去。
  王森左肘支地,右手食指一扣,只听“砰”的一声,那大汉大叫一声,抛下利斧,扶腕而退。
  此刻,那个手持手电的大汉也伸手去掏手枪,由于他惯用反手,所以手枪掏出之后,还要换手,一紧张,枪管跟手电相碰,发出一下响声。
  王森立时自地上弹起,手腕一移,枪管对着那汉子,喝道:“操你娘的!狮帮算是什么东西?趁老子不在来踩窝,乖乖地把枪抛下。”
  那汉子悍不畏死,手腕一翻,把枪管对了过来,不料王森比他更快,“砰”!又一枪击在他手腕上,手枪“笃”的一声跌落地上。
  那大汉一痛之下,手电也跌落地上,幸而没毁掉,仍发出白光。
  王森缓步走前,对方急忙后退:“狗养的!都给老子站着,否则请你们喝一顿‘莲子羹’(子弹)。”
  那些大汉噤若寒蝉,王森把枪拾起,一看,竟是柄精致的八响小手枪,这种手枪发出的声音极轻,最宜暗杀,而且价钱极昂。王森不由瞪了他一眼,只见那人脸上一片凶煞,身子高大而结实,心头一动,暗忖这人的来历绝不简单。
  “狗养的。谁买你来的?”
  “你说什么,俺可听不来……”那汉子露出一股可怜巴巴的模样。
  “老子在道上已混过不少年了,自小便玩枪玩刀的,什么玩意儿没见过?这柄枪是谁给你的,唔?”王森一边说,一边把枪管指向他额角。
  那汉子本是低着头的,这时候身子忽然一掀,同时飞起一脚急踢王森的腰腹。
  好个王森,急切之间提起膝头一隔,但对方力大,给他踢得旋了一个圈。
  那汉子道:“兄弟,跟他拼了。”飞身再一脚望王森后背踢去。
  王森像一头山猫般斜跳起来,右足刚落地,左足便猛地向后一蹴。
  两条铁腿在半空一碰,相互都蹬退两步。但王森反应极快,那汉子还未踢出第三腿,他已转过身来,右手的八响枪叫响,把一个手持铁钩的大汉解决,匣子枪遥指那高大的汉子。
  枪声只轻微一响,有点哑,比过新春烧的小鞭炮还轻。但是这一轻响却发挥极大的威力,所有的人全部静止了。
  一个大汉道:“胡爷,咱们做趟交易你看怎样?”
  王森冷笑一声,道:“老子要杀你们这狗公生的、狗娘养的杂种,比踏死一只蚂蚁还要轻松,有什么交易能够叫老子动心的?”
  “有、有,咱们刚才该死,捆了您的几个手下……”
  王森声音更冷,八响小手枪斜指着他:“眼下老子那些弟兄呢?”
  “只有,只有四个……都在后头,有人看守着……假如您肯放过咱们,咱们也放了他们。”
  王森道:“这主意不错,但人俺未看过,叫俺怎样相信你的话?”
  “胡爷要看,还不容易?”那汉子谄媚地道:“俺这就叫人送过来。”随即提声叫道:“黑三子,你这呆鸟还不把人好好地带过来?”
  他连喊几遍,才听到里面传来一阵脚步声,接着见一个大汉抓着一柄利斧,一个拿着杆长枪在远处吊着,小虎子、王炳、梁二、还有一个伙计双手被反转缚在后背,大腿也被紧紧地缠着细绳子,只能慢慢地走过来。
  王森心念一动,见用强不行,便道:“好吧!咱们来个公平交易。”
  “对、对,公平交易。”
  “眼下在老子枪管下的有五个人,咱在你手中捏着的是四个人,这如何公平?四个换四个。”王森淡淡地道:“这才叫公平交易。”
  那汉子吃了一惊:“胡爷您不会开恩一下么?”
  “操你奶奶的!刚才你们偷袭老子时为何不开恩一下?肯是不肯,一句话,快说。不说拉倒再拼过。”
  “但您已放倒了咱们一个兄弟,这不是扯平了?”
  “不,一句话,四个换四个,干不干?俺要留下他。”王森指一指那个高大的汉子。
  高大汉子道:“你留下老子干什么?”
  “你放心,俺只是有几件事要跟你研究而已,绝不伤你一根毫毛。”
  刚才谈交易的那个汉子立即道:“好,咱相信胡爷你是条好汉。好汉子说的话可当作圣旨,四个人换四个人,黑三子,放人。”
  一个汉子立即替小虎子等人解开麻绳,王森用枪指住高大汉子,道:“行了,你们开门走吧!”
  高大汉子叫道:“老……你他娘的良心让狗吃掉,便要我来替你们换命。小心俺豁了出去。”
  那汉子冷冷地道:“不会的,胡爷说过不动你一根毫毛。你放心,你老婆及儿子小弟会好好照料,还有你老娘,咱们也不会亏待她老人家。”
  高大汉子脸色刷地变白了,怔怔地说不出话来,额角上的汗珠儿像山水般淌下来。
  小虎子道:“大哥,咱们……”
  王森道:“关门点灯。”
  灯点起之后,一个伙计拿来了一条绳子,把高大汉子绑了起来。
  “姓胡的,你说话跟放屁一样呐。刚才你怎样说的?”
  王森把枪插在腰上,笑道:“俺可有动你一根毫毛没有?嗯,相好的,你贵姓大名啊?”
  “哦?你要跟俺研究的,便是这个问题吗?”
  王森脸色一寒:“俺虽说不动你一根毫毛,但并没有说别人不可以动你。乖乖的,你也不是头一天出来混的,连名字这种芝麻绿豆的小事儿也不敢说,叫人怎还会平心静气?”
  高大汉子想了一下才道:“俺姓倪,叫大牛。”
  “倪大牛。俺也不想跟你研究你的姓名是真是假,俺且问你,你是谁派来的?来此有何目的?”
  倪大牛眼光忽然自王森旁边掠过,说道:“俺是原彪派来的……原老大认为你刚才在他脸上抹灰,所以叫咱来找你的霉气。”
  “还有呢?全部给俺抖出来。”
  “就是这些一,打死俺,也是这些。”
  王森道:“不是吧!若是这般简单,刚才那小子为何会拿你的老娘,老婆及儿子来威胁你?”
  “谁说他威胁俺?”
  王森道:“好吧!俺也不想跟原老大再结怨,也不想再斗下去,地面上有官有兵,俺把你交给傻豹,他要怎样办便怎样办。”
  倪大牛脸色霎时比纸还白,叫道:“你敢破坏规矩?原老大可不会放过你。”
  王森冷笑一声:“告诉你,你要跟老子比狠,还差一截,原老大有什么厉害手段使过来,俺都一一接得住。”回头道:“小虎子,送他去局子内,顺便叫局子内派人来收尸。”
  倪大牛破口大骂起来,王森道:“这里有尸体,俺不把你送官,将来发生了什么岔子,俺还能做生意?”
  小虎子抓起倪大牛说道:“乖乖地走吧!”
  王森把那柄八响小手枪抛给小虎子:“看稳一点,别让他跑掉。”
  小虎子应了一声,拖着倪大牛出去了。王森道:“天快亮了,你们也别回家啦,在这儿瞌一会儿吧,路上又不安全。”一回头,不见了王炳,忙问梁二:“王炳去了哪里?”
  一个伙计道:“老板,俺见他入内堂去了。”
  王森立时大步走入内堂,内堂又黑又静,他大声叫道:“王炳,王炳。”
  王炳却没做声,王森点起灯来,四下房间一照,却不见王炳的影子,正想到茅厕查看,才见王炳捂着肚子,苦着脸走了过来:“老板,刚才您好像在叫俺?”
  “你去哪里?”
  “刚才让他们捆住,憋了一肚子废物,所以去了一趟茅厕。”
  王森道:“没什么事,俺只是怕你发生了意外而已。早点歇息吧!”
  “是。”王炳低头去了。
  王森正想入房,耳畔儿听到远处似乎传来一下枪声,他心头一怔,暗道:“没的是小虎子出事啦?”重行披起外套,戴上礼帽,走出前堂,对梁二道:“外面有枪声,俺出去看看,你到内堂吧,那里安稳一点。”
  正想拉开大门,冷不防外面跑来一个人,昏暗的灯光下,依稀看出是小虎子:“小虎子,发生了什么事?”
  “大哥,出了岔子了,那倪大牛让人在屋顶上用短枪打死了。”
  “人呢?”
  “还躺在巷子内。”
  “快带我去。”
  两人出了门,小虎子飞快地跑着,转过了两条巷子,忽听他喝道:“停手,否则俺要开枪了。”
  王森推开他,举枪一瞄,只见一个汉子拔脚而跑,两人追前,王森取出“来打”打着火,只见倪大牛头角中枪,寒风中,血已凝固,一柄利斧就在他尸体旁边,看样子是刚才那大汉丢下的。
  王森心头一跳,问道:“你刚才有没有还枪?”
  “有。还了两枪,但是却让那人逃掉了,料不到他去了又来了,幸而未让他得手。”
  王森毅然说道:“这一干人一定跟杀死王麻子的同为一伙,快把尸体运去给傻豹。”
  两人拖着倪大牛的尸体出了蜘蛛巷。街道上已有行人,王森忙道:“现在天快亮了,料必没有危险,我不方便亮相。你自个去吧,小心一点。”
  “是。”小虎子抱起倪大牛的尸体,飞快地跑去。
  王森待他的踪影不见了才走了回去,刚穿过一条横巷,一道木门忽然打开,王森回头一望,却是一个女人提着马桶出来。那女人怔了一怔,道:“早啦!”
  “早。”王森刚应了一声,忽然后背让一条硬物抵住。
  王森只觉一股寒气自后背直透上来,但听背后有人道:“胡爷,你是明眼人,俺手上抓着的是什么,你该知道。”
  王森哈哈笑道:“俺怎会不知道?那是一管枪,能杀人的枪。兄弟请小心一点,千万别走火。”
  那女人一听到枪,心头一惊,手一松,只听“砰”的一声,马桶掉落地上,桶里的秽物天雨洒花般溅了出来。
  王森及背后那汉子都同时一缩,王森是有意识的,而背后那人却是下意识的。当他发现危险时,握枪手腕已被王森抓住,紧接着只见王森一提膝撞在他小腹上。
  那人一吃痛,身体自然下弯,王森左手腕一沉,狠狠地撞在其后背上,那人手一松,枪便已在王森手上。
  正在心头暗喜之际,只听一个冰冷冷的声音道:“姓胡的,你看背后。”
  王森未待对方的话说罢,便把那汉子推在自己前身,随即后退两步,贴在墙壁上。
  只见前头又出现两个汉子,手上都提着枪。那女人见状,大叫一声,忙奔入房内。
  王森有了那个大汉作挡箭牌,心头大定,冷笑一声:“想不到胡某来此不够半个月,便有这许多好朋友。兄弟,你是哪条线上的?”
  一个大汉道:“放下人来。”
  “对不起,该放的时候,胡某不用你叫,也会放开他。”王森低头对被自己制住的那汉子道:“兄弟,你这一柄给俺,俺绝不会杀你,你千万小心一点,要不然俺怕这一枪会走火。”
  另一个大汉道:“姓胡的,咱们明人不说暗话,咱们这次来,是俺老大要请你跟咱们走一趟的。”
  “哈哈,你们也算是明人?”王森道:“你们老大是谁?”
  “狮帮帮主原彪。”
  “哦?又是他?哼,他真是冤魂不散呐,一夜之间来了几起人。”
  一个大汉讶然道:“你说什么?咱们一夜来了几次?笑话。咱们帮主只派了咱三个人来。”
  王森心头一跳,心头泛起几丝疑云,问道:“你们老大找俺有何贵干?”
  “咱们下面的怎会知道?”
  “俺若贸贸然跟你们去,岂不是送羊入虎口么?”
  “胡爷你怕?”
  “说不怕的人是傻子,你若不信何不叫你们老大来见我?”
  那大汉道:“不过咱们老大表示这次见你没有歹意,他只想跟你约个地方时间,来一见高下。”
  王森哈哈一笑:“他目下在哪里?”
  “在码头上等你。”
  王森忖道:“天已亮了,码头上人来人往的,原彪也未必敢在那里动手。”便道:“好吧!你们在前面带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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