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回 奇祸倚福
2025-10-18  作者:萧玉寒  来源:萧玉寒作品集  点击:

  白石公带着孙武这八岁的小娃儿,周游天下列国,让孙武洞悉世情风物、天下山川大势。一面开始沿途讲授“白石门兵略大法”的三大根基——天机、地脉、人间三大学问。
  白石公向孙武传授时,深入浅出、谆谆善诱,令孙武觉得十分有趣,因此丝毫不感晦涩艰深。
  例如白石公讲授“天机之道”时,向孙武解释道:“天机之道,即天有象、地有利,上下而成一体。因此星吉则地利,星凶则地恶;又天以二十八宿为经,分配四野,各有所隶。四垣天星,临制四方;紫微主王侯卿相,天市主府库财帛;太微主富贵寿考,少微主威武权谋。故凡列国诸侯,文武百官,上至神仙宰相,下至三教九流,皆由天星主宰也。”说得十分清楚明白。
  授“地脉之道”,白石公论道:“地脉之道,亦即大地龙脉之学说,山之走向谓之龙脉大势。而为甚以山喻为龙呢,因龙乃通灵变化之物也。龙脉亦然,其活泼矫健、变化莫测;忽隐忽现,忽大忽小;忽尔潜藏深渊,忽尔飞腾云霄;忽现首不现尾,忽尔兴云布雨,此即神龙之谓也。再者龙得水方能变化,得风云方能升腾,因此以龙作喻大地龙脉,又称风水寻龙也。”解释得十分详细。
  授“人间之道”,白石公道:“研学兵法,不能不察人,而人之形相,至大者莫如‘精、气、神’,因此人若能以无得失之心处世,其容貌自然便有‘精、气、神’凝聚之姿,一派大和之气,脱尘之象,天下之大贵,莫贵于此也。”论说透彻,一矢中的。
  孙武悟性奇高,因此不到半年,他于“天机、地脉、人间”三大道学问,已甚具根基了。
  白石公十分欣慰,他亦毫不犹豫,开始向孙武传授他的“白石门兵略大法”。孙武已具“天机、地脉、人间”三大学问根基,因此研学起来,更易领悟,甚至很快便可举一反三了。
  例如白石公向孙武讲授“谋略篇”时,道:“凡用兵之法,全国为上,破国次之,虐杀下下之。因此攻城掠地,并非上上之策也。武儿,你明白这道理么?”
  孙武点点头,道:“是,师父。武儿以为,师父所论全国为上,破国次之,虐杀下下之,意即指使敌国整个完整地屈服,是上上之策,用兵去攻破则次一等,若攻破之后虐杀平民百姓,便更是下等之策了。因此用兵之道,虽能攻城破阵、百战百胜,但于己方则必有损伤,久而久之,则必败而亡之,是故攻城掠地,百战百胜之兵,并非上上的军队也。而不战而能使敌人屈服,才是兵法中的至高境界。”
  白石公欣然一笑,十分欣赏孙武的悟性,他又道:“是故用兵之法,须善围、善攻、善分、善峙、善避,一切皆须知彼知己,以敌我之强弱而定,否则弱军故示敌以强,则必败无疑也。”
  孙武微一思索,即格格笑道:“师父,你之所断,岂非以敌我之数及强弱来决定用兵之法么?例如若我十倍于敌,则决然围困之;若五倍于敌,便主动攻击之;若一倍于敌,便先设法分散敌人兵力,然后集我之强,攻敌之弱;若我兵力与敌相若,势均力敌,便须巧妙与敌周旋,再寻隙而战。而若我弱于敌,便须沉稳坚忍,善于避开敌之所长,再设法攻敌之所短,如此则可立于不败之地了,是么? 师父。”
  白石公不由点头微笑,心道:武儿果然是兵法中的奇才,百年难遇,他如此聪慧,竟可举一反三,不但领悟吾之所授,更能进而创新,悟出崭新的取胜之法,当真难能可贵之极。
  白石公心中十分喜欢孙武,他恨不得把他一身绝学,特别是他的以“天机、地脉、人间”三大道为根基的“兵略大法”,尽快一古脑儿尽数向孙武传授。孙武也似乎体会到白石公的心意,刻苦研学,从不知疲倦,反而越学越有兴致。
  但奇怪的是,有关攻战搏击的武功之道,白石公虽然已属绝顶,却并不向孙武传授。孙武曾几次求他教授他那以指发的“八脉气剑”大法,但白石公却决然的道:“武儿,以你目下的内力根基,根本无法研学吾之‘脉气神功’,勉强修炼,有害无益;再说武功之道,最强最高者亦只属江湖鲁莽之流,绝难及吾之‘兵略大法’皮毛也!”他见孙武仍心有不甘,便又进而慰释道:“武儿,你就算掌握了最上乘的武功,亦只是一人一剑,与敌于单刀独斗,方显其强,又怎及得以‘兵略大法’指挥百战百胜的雄师呢!”
  孙武无法打动白石公,便也不再纠缠,若无其事地笑道:“好吧,师父,武儿便不学武功之道,集中精力,先行悟透师父的‘白石门兵略大法’吧!”
  话虽如此,但白石公窥察得出,孙武依然不能忘怀他渴求的武功之道,只是潜伏于心,暂不发作而已。白石公也不去点破,只是每天抓紧一切机会,向孙武尽心尽力,传授他的独门兵略大法。
  花开花落,日沉月升,乾坤运转,白石公引领孙武周游列国、天下历练的岁月,很快便如流水般逝去七年了,孙武也由小娃儿,成长到十五岁的少年了。
  白石公早已知悉孙武的生辰八字,在他十五岁生辰的这一天,刚踏入黎明时分,白石公在一座山洞中,忽地微叹口气。
  孙武亦忽地在睡中惊醒,他心中已视白石公如师如父,一听便吃惊地爬起身,道:“师父,你叹息什么?”
  白石公目注洞外一眼,但见黑沉沉的一片,凭他超卓的目力,竟难瞧清洞外三里的物事,白石公不由喃喃地叹道:“哎,黑夜、黎明、白天、黑夜……循环往复,周而复始,永恒不变,为甚黎明前的黑暗格外深沉呢?”
  孙武惊道:“师父啊,什么黑夜黎明,黎明白天的?师父到底欲揭示什么呢?”
  借黎明前黑暗的一丝光线,白石公仔细审视孙武一眼,他但见孙武的命宫“山林”位,其隐伏的紫气已跃跃欲动,不过他的“印堂”却陡现一股青气,直犯眉间,与“山林”位的紫气交相冲击,其状十分怪异。
  白石公心中又不由微叹口气,暗道:紫气主贵,青气主煞,青紫相冲,乃贵中带煞,吉中伏凶之异兆。为甚如此截然相反的异象,竟一齐浮现于武儿的命宫呢?武儿的本命乃“贵中含煞”,此点吾早已判料,之所以不向他传授武功,正是恐怕增其“煞气”,不料亦难避免。煞气现于武儿生辰之日,只怕凶煞很快便应验于他的身上了,吾又如何加以防范呢?白石公虽然身负“天机、地脉、人间”三大绝学,但于此极为深奥的命运玄关上,竟亦一时难于参透。
  白石公无奈道:“武儿,今日是你十五岁生辰,只怕有甚不测之事,你务必小心留意,不可离为师三步之距离,知道么?”
  孙武一听,不以为然地笑道:“是,师父,但有师父在身边,妖魔鬼怪皆退避三舍,怕什么呢?”
  白石公又微叹口气,心中暗道:武儿呀武儿,你又岂知,你之运劫,只怕连为师也解救不了!他也不便点明,只肃然的吩咐道:“武儿,不许粗心大意,谨记为师之言,知道吗?”
  孙武见白石公忽然如此严厉,便不敢再顽皮嬉笑,正正经经地点头道:“是,师父,武儿记得了。”
  黎明前的黑暗过去,果然又是天明了。白石公心中疑虑难消,便不欲再在山野间停留,打算带孙武就近入繁盛的楚国都郢城(今湖北江陆县),白石公的用意是,借楚都郢城的“人气”,来冲淡孙武的“青煞之气”。
  师徒二人离开山洞,沿一条山间小径向西面而行。这条山间小径十分峻险,一面是高达百丈的山壁,另一面却是深达千丈的悬崖峭壁,悬崖下面云雾缭绕,也不知潜伏什么凶险的物事。
  白石公为了让孙武历练,故意拣选这等凶险山径行走,但此时他却急于带引孙武尽快离开这凶险的地方了。
  师徒二人,从山洞这面,沿山径向西走了十多里,前面不远便是山径折向下山的羊肠小道,只要抵达下山之路,便可脱离如此凶险的地域了,白石公心中不禁微松了口气。
  不料就在此时,在朦胧的黎明曙光中,紧随师父白石公向前行走的孙武,耳际突然传入一阵尖厉的啸叫声。他循声抬头一望,但见一团光华灼灼的物体,正从天际间飞降,其声啸啸尖厉,其速快如闪电。孙武一见,连忙惊叫道:“师父快看……那是什么?”
  白石公不答,只是忽然向后疾伸手臂,握住孙武的右手,一股强大的气流便涌入孙武的体内,孙武但感自己飘飘欲升,不由便紧随白石公的步伐,向前急冲而出,原来白石公早就听到半空的啸鸣,他亦知那是什么,这是一道威力强大的“天际流星”,其力度之猛,可把平地撞成深洞,若人在其下,被“流星”撞着,任你武功盖世,亦必成肉酱,他因此也不及向孙武细说,只是伸手把他握住,欲以他强大的真气,助孙武脱离此千钧一发的险境。
  可惜孙武虽已悟透了“白石门兵略大法”,于武功之道,特别是轻身功夫,却未获白石公的真传,因此简直一窍不通,也就无法如白石公一般施展飞掠的神功。白石公此时不由又惊又悔,他深知他二人此际处境的凶险,他若抛下孙武不理,只身飞掠,倒有十足把握脱险,但如此一来,孙武的生命便必危如累卵,白石公宁肯自己遇难,也绝不愿失却此旷世兵法奇才,白石公不由深感后悔,他心道:早知如此,昔日便先传他以一身武功,今日便不会陷此进退两难的绝境了。
  白石公心中惊悔时,却绝不放松孙武的手儿,一面向他输送真气,一面拽引他向前疾冲。他虽然可以背负孙武而行,但如此一来,因负荷太重,连他的轻身功夫亦施展不开。他因此惟有以输送真气的办法,试图把孙武拽出险境再做打算。
  师徒二人,手拉手儿,向西面的下山小道疾冲,一会便跑出近里路了,前面的下山小路已清晰可辨,只须再奔行十丈八丈,二人便可安然脱险。
  不料就在此际,孙武在后面但感啸鸣声已近在耳际,他抬眼一瞥,只见一团火光熊熊的庞大物体,已迎头罩下,他深知被这可怕“怪物”压着,便十个师父白石公也完了,他亦知凭师父的神通,他此时尚可逃生,不过若被自己拖累,便必死无疑,孙武心中蓦地一痛,他也不及细思,猛一咬牙,低头向白石公的背部狠命一撞,把白石公撞出三尺;因而其向后握着孙武的手臂亦松脱了。
  孙武尖声大叫道:“师父,你不是授我兵法有云:知彼知己,百战百胜吗?你既知武儿已必死无疑,为甚不把武儿抛下,独自逃命?师父快施展神功逃生,哎哟!”
  孙武说时,不料他刚才低头向白石公背部猛撞之下,一股反弹力度汹涌而来,把他撞得连退三尺,三尺之外,便是深不可测的恐怖悬崖,他根本立足不住,身子一歪,一脚踏空,便如流星般向悬崖下面飞坠下去了。
  亦就在此时,只听轰然一声巨响,恍似天崩地裂,一团庞大的黑色物体,已撞在背后的山径,把山径撞陷十丈有余,成了一个黑古隆咚的黑洞,黑洞的边沿,距白石公仅咫尺,若非孙武把他撞开,白石公已必成一团肉饼了,待白石公稍回过神来,悬崖下面的孙武,已消失在缭绕的云雾中了。
  白石公久久地在黑洞边沿伫立不动,他的浑身血脉似已凝结,山风吹来,一阵寒意,他不禁打了个冷战。好一会,白石公才猛地抬起头来,他的
  眼泪竟爬满了脸颊,他也不想去擦拭,任眼泪往下流淌,直到把胸襟也沾湿了。
  孙武但感一脚踏空,头脑便一阵昏眩,身子如腾云驾雾,迷迷糊糊的也不知身在何处。模糊中,他又感身子连续三次碰上一种脆而硬的、又有点软的物体,由于他下坠的冲力太大,耳际只听喀勒一声,撞着的物体似乎立刻折断,他的身子又再往下坠。连撞三次之后,他下坠的速度却减缓了。孙武并不知道,他碰上的,是崖边横伸而出的山松,山松被他的重量压断,因此亦抵消了他部分下坠的速度,连续撞断了三株山松,他下坠的速度也因此被减慢了一半。
  孙武的身躯,开始变得徐徐下降,他所受的庞大压力也因此减轻了许多,他的神志亦开始恢复了一半清醒,在半醒半昏迷中,他忽感悬崖侧面突然有一股强大的吸力冲来,把他的身躯吸住,又呼地改变了下坠的方向,变为向崖边撞去。孙武心中不由大骇,暗道:如此撞上石壁,岂非立刻粉身碎骨么?就在他这般思忖时,却但感呼地一下,他的身子被卷进一个黑沉沉的虚空!孙武迷糊中叹道:“这或许便是世人所进的地狱之所了!”
  他的心念未了,但听呼的一声轻响,他的背部一阵刺痛,他亦清醒过来。向四面一看,原来这竟是一座隐于崖壁之中的地下岩石和钟乳石,不远处,更有一泓清泉……他撞上的原来是洞中的碎石,虽然令他的背部刺痛,却令他清醒过来,亦令他明白,他并非掉落“地狱”,而是仍活生生的,身处一座怪洞,而且不远处尚有一道光线射了进来。
  孙武心中暗喜,暗道:“有光亮,那就必定有出路了。他自离开那睡觉的山洞后,滴水未沾,此时他也不管那泉水是否有毒,走过去俯身就饮,但感泉水清甜,凉透心脾,比外面的水好喝多了,接着他摸出一块干粮,那是昨日剩下的,他也不理,心道先填饱肚皮再说吧。
  吃后他一跃而起,向那亮光走去,不久,他发现这光线原来是从一个洞口射进,洞口外还依稀可见青山绿树。孙武心中一阵狂喜,心道原来外面便是山下的出口了,走出去很快便可以和师傅白石公重逢。
  他走到洞口,探头往外面一望,却不由倒抽一口冷气,怔怔地呆住了。
  外面原来是一座狭长的山谷,两旁尽是一色拔地直插青天的陡峭岩壁,窄窄地只透一线蓝天,悬崖如乌云般垂下,似欲随时掉下,令人胆颤心惊。
  孙武再往下看,只见谷底距此洞口不过十丈八丈,上面树木丛生,怪石起伏。孙武逃生心切,也不管谷底是否隐有毒蛇猛兽,从洞口抓着藤蔓,便滑了下去。谷底软绵如被,原来那是一层尺高的腐草败叶,显然此谷千百年来根本无人踏足。放眼望去,只见荆棘丛生,野草纷披,杂树盘根错节,岩石奇形怪状。
  孙武在怪石丛中左穿右插,希望找到一条山路。但他终于失望了,原来这不过是一个绝无人迹的深渊死谷,宽不过几十丈,长也不到半里,往上攀么,就算身俱超凡入圣的轻功如师傅白石公,也休想从谷底上到高峰。
  孙武不由暗叹口气,心道:看来虽没进“地狱”,但此地乃绝望之域,只怕与“地狱”也差不多了!我身上又再无可以吃的,便不摔死也必定饿死,看来这绝谷便是我孙武葬身之地了。
  孙武自忖必死无疑,但心中却绝无悲伤,因为他觉得自己已换回师傅白石公的生命,他因此欣慰极了。他的心性本玄幻,左思右想,竟莫名其妙地哈哈笑将起来。
  原来他抬眼忽然见到近处有一棵矮树,树上果实累累,挂满枝头,他心中不由一动,暗道:师傅曾告诉我,说绝谷中多长山稔果,其形犹如妇人之乳,功能补血益气,是修炼道家气功的上佳珍品。那矮树上的果子,果如妇人之乳,却是紫红色。孙武不由忆起娘亲儿时喂哺的情景。
  孙武不由微叹口气,喃喃地苦笑道:“生我者娘亲,养我者娘亲,这果子既如娘亲之物,无论如何,总是可以活人的珍品!既然如此,我又岂能辜负天地造物的一番苦心?”
  孙武转念又暗道:生我者娘亲,养我者除了娘亲,还有师傅他老人家,师傅已把他的“白石门兵略大法”传授于我,望我为“白石门”发扬光大,我又岂能辜负了师傅的殷殷期望呢?好歹亦须活下去,或许师傅他会设法下来,救我脱此绝境。
  他这般思忖,求生的意志便蓦地坚强起来。在他眼中,这绝谷与那“地狱”,便大有分别。他此时的“天机、地脉、人间”三大绝学已甚俱根基,“天机道”中的一句话蓦地浮上他的脑际:“天有象,地有形,两相对应”……他心道:既然如此,天上现出“流星”,便欲把我带进此地,这岂非暗兆我孙武的命运,与此绝谷有极深渊源了?不错!不错!正是此意!且天下正值多事之秋,天下诸侯,争霸相斗,惨酷之极,百姓苍生如置水火,命悬一线,与我孙武目下的绝境又有甚区别?嘿嘿!那我孙武便先行设法自保,打破目下这绝境吧!
  孙武以自己的处境,与天下苍生相较,他求生存下去的意志便更加坚定不移了。
  孙武一跃而起,沿绝谷四周游走了一遍。但见绝谷中长满了“山稔树”,树上的山稔多不胜数。更奇的是,山稔树竟依绝谷的气候改变,而四季结果,有的结果于春天,有的结果于秋季,而这一面的山稔果刚落,另一面的山稔树却又开花结果了。原来这绝谷南北走向,当北面的寒风吹进时,南面的热气却把寒风挡住了,因此北面是冬季,南面却是夏季,处于冷热交加的东西石壁两面,却就分别成了秋天或春天。
  孙武心道:这岂非四季食粮不缺么?于是毫不犹豫,摘一颗山稔就大嚼起来。山稔形如娘乳,甘甜可口,大可用于充饥,孙武连吃数颗,肚腹登时饱胀。
  肚子虽然填饱,却立感口渴。原来山稔乃收敛之物,医家每用来做止泻之用。可惜孙武并非腹泻而是缺水,因此山稔的收敛作用一起,孙武顿感口干舌燥,竟比饥饿更觉难受。他欲再攀上那石壁上面的洞口,已不可能,因为高达十丈,滑下容易,上去却千难万险。
  孙武举目四望,不由暗叹口气。
  绝谷之中,除了参天怪树,哪来丁点水源?孙武不由暗道:树木之根四通八达,可以吸吮地下丁点水分,人却不能,显然树木的生命力,比之世人又强多了!
  孙武的性子素来带点玄幻,他这般思忖,便不由盯着前面数丈远一排参天古树出神,暗道:人若如树,岂非吃喝不愁,长命百岁,免却许多烦恼仇杀争斗么?
  他定定地凝神前望,渐而眼神一亮,目光在一棵古树上胶着不动。
  原来此时他焦渴难挡,却蓦地忆起师傅白石公传授的“药典篇”时曾论述道;“古有酒树,其形如杉而非杉,于树干中割一孔,有白液流出,其味如酒,功能益气补血,源源不绝,乃酒中极品。”
  孙武心中一动,连忙跑上前去,以尖石在一棵形如杉树的树干上挖了一孔,仅一会,小孔中果然流出白色液体。
  孙武此时渴慌了,也不管白色液体是否有毒,俯下身去,仰头以嘴接住,连饮了几口,果觉味如醇酒,竟觉比寻常的白酒香醇多了。
  孙武连喝了几口,但觉焦渴立消,便不忍多喝,惟恐树上的白色液体不多,一时喝干了,往后便断了水源。
  他用泥团把树孔封住了,说也奇怪,树孔一经塞住,便再无液体流出。但挖开泥团,又再流出,竟源源不断,无休无止。
  孙武吃了二顿山稔,饮了两次树酒便不饥不渴,浑身舒畅。
  不觉绝谷中光线已暗了下来,而且黑得飞快,绝谷上面的光线甫一划过,绝谷中登时便漆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
  孙武心中不由一阵恐慌,暗道:如此漆黑一片,这漫漫长夜,却如何度过?
  就在此时,在十丈开外的地方,突然现出一团绿光,绝谷越黑暗,绿光便越发明亮,渐而竟如一轮圆月,悬在上空。
  孙武心中大奇,暗道:怎的白天刚去,月亮便升了上来?
  他凝神向上面一看,不由惊讶得目瞪口呆,原来发出绿光的,竟是一棵怪树的树顶,树顶形如伞盖,每一片叶均发绿光,合起来便有如一轮明月悬于绝谷之中。
  孙武最初还以为自己误堕仙境,怔怔地呆立不敢擅动。但稍后即恍然,不禁哑然失笑道:“这发光树下面,必然埋了大量动物尸身,树木吸收了大量磷质直达顶部树叶,散发出来,与空气混合,便成了发光的磷火了!此原理与萤火虫发光的原理倒也不差分毫。”
  心中一旦想出究竟,孙武便丝毫不感惊奇,坦然的举步走到发光树下,他发觉树上的光线甚强,在树下竟可读书写字。
  孙武性本玄幻,人又聪明,此时不由失笑道:“世间有等苦读之士,贫穷不能置灯,便捉萤虫做灯笼,但与眼前这发光树相较,我孙武的运气,显然又比他幸运多了!”但一顿,又暗叹了口气,“可惜此处并无书本可读。”
  虽有遗憾之处,但孙武转念又暗道:人生在世,切勿永不知足,如今日有果腹之物,夜有照明之灯,比之那等饥渴瞎眼之人,却又强得多了。
  此时他置身树下,倚着树干,倒似在朗月夜色中倚坐,别有情趣。孙武趁机把师傅白石公所授的兵略大法在心中依次默诵一遍,不知不觉,便倚着树干睡着了。
  这般白天吃山稔充饥,喝树酒止渴,晚上默诵兵略大法,不觉已过了十天八天,师傅授的“白石门兵略大法”,已反复默诵了数遍了。
  孙武自觉在绝谷幽秘境界中,于兵法的悟性,竟又比平日更为奇高,虽然短短十天八天,但他的兵法竟大为精进。
  不知不觉已过了月余,孙武身上的伤痛已然痊愈,气息也比刚进此绝谷时强了不少,与高等武林人已没甚分别,孙武暗道:这多半是山稔和树酒的药力所致。
  但渐渐孙武又恐慌起来,因为绝谷中的山稔树,本季的山稔树几乎已被孙武采摘吃光了。
  仅剩的十几颗,孙武勉强再支撑了三日,到第四日的中午时分,孙武肚子饥时,便再无山稔果可摘。
  这天他便只能以树酒填肚,但树酒虽可止渴,但喝多了却感头昏目眩,就如饮醉了酒般模样。
  孙武吓得不敢多饮了,心想:处于此绝谷之中,若饮醉了酒,万一碰上猛兽,岂非成了名副其实的点心?
  幸而此时他对兵略大法根基“地脉”绝学了然于胸,暗道:绝谷之中必可寻出充饥之物,因此倒也不致惊慌绝望。
  树酒的酒气上得快,但去得也快!孙武静坐了一会,头昏目眩便消失了。
  他站起来,爬上高处一看,发觉他近日的活动范围,仅占了绝谷的一小角,绝谷在他所站的地方,向两面伸延,参天大树随处可见。
  一连几日,孙武白天向绝谷的深处探索,获取食物,晚上便返回发光树下歇息。他发觉,在发光树下歇息非常安全,一些蛇兽等物,从不接近发光树的光线范围。
  不知不觉,孙武已几乎踏遍了绝谷,仅剩下一处地方,是孙武暂时不敢前去的。
  那是绝谷中突起的一座山峰,距发光树这面约达半里,但沿途林木森森,虽是白日,陷身林内,却形如黑夜。因此孙武虽然心动,但却久久不敢踏足。
  不过,再过了两日,孙武便发觉,他无论如何要向那座山峰闯闯了,因为在发光树方圆一里之内,但凡可以填肚子充饥的,几乎已被吃光了,惟一尚可寻获食物的,便只剩绝谷中山峰那面了。
  除非甘愿饿死,否则,就算更艰险亦须一试。世上的人为了活命,就是什么艰难险阻也只好不顾了。
  孙武这天爬上发光树,摘了一把树叶,捆成火把模样,事先喝了几大口树酒,便决然的向山峰那面闯去。
  树叶火把在光处并没甚异样,就如普通的树叶一模一样。
  但孙武举着,进了树林深处,形如黑夜时,树叶火把却忽然大放绿光,虽然不及火把的明亮,但照明走路却已绰绰有余。孙武有树叶火把照明,他于绝谷的方位亦已了然于胸,因此轻松自如地从树林深处走出丛林的另一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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