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救养孤儿 助越中兴
2025-10-18  作者:萧玉寒  来源:萧玉寒作品集  点击:

  当日鬼谷子向越王勾践一声“告辞”,人即飘然而去。
  鬼谷子离开越王宫,在钱塘郡城(即今日的杭州)闹市中,不消片刻,便把筮丹和猿爷爷寻着了。
  筮丹和猿爷爷此时正钻在一堆人中,看里面的江湖艺人耍玩猴子,那猴子很精灵之极,竟能读书认字,再以手势表达出来,围观的人不由发一声赞叹,可惜这猴子的脖子,却被一根铁链锁住。
  筮丹一见鬼谷子寻到,登时又惊又喜,俏眼瞪圆,向鬼谷子浑身上下瞧了又瞧。
  鬼谷子奇道:“丹妹瞧什么?不认识我了?”
  筮丹眼珠滴溜溜的转,好一会才道:“我倒要仔细看看,在那见鬼的火箭队面前,你是否损了一根毫毛。”
  鬼谷子不由一笑道:“损伤了又如何?”
  筮丹咬唇道:“若把你伤了,筮丹明里斗不过,那就夜潜吴王宫,把火箭队的贼兵,一剑一个,全部杀掉。”
  鬼谷子见筮丹对他如此爱护,心中不由一热,便道:“丹妹和猿爷爷也必定安然无恙。”
  筮丹奇道:“你怎会知道?”
  鬼谷子微笑道:“我与夫差纠缠时,便听闻探子所报,你和猿爷爷已先发制人,突围而去了。”
  筮丹格格一笑,忽然又道:“咦,我和猿爷爷正到处寻你不着,你怎的一下便找上此处来了?”
  鬼谷子呵呵一笑道:“这很简单,我袖占一课,便知你等必在此处了。”
  筮丹又喜又道:“骗人么!袖占一课便可寻到人,你不如去以寻人为生,也不必再闯荡江湖了!但这是一课什么?”
  鬼谷子微笑道:“乃周易的泰卦,卦道小往大来,小即阴,大即阳,岂非有一女子已去,另一男子宜从后跟过来吗?因此顺方位而行,便不难寻着丹妹你了。”
  筮丹一听,虽然对这什么易卦不甚了了,但见卦中竟隐示她这女子,有他这男子跟着,显见日后可以同在一起,心中已甚欣然,至于那卦象是否如此,她也决不再去计较了。
  筮丹高兴之下,便欲上馆子大吃一顿,她正欲招呼猿爷爷离去,却见猿爷爷痴痴的盯着那头被耍玩的小猴子,火眼金睛竟然红了丹不由又惊又奇,忙道:“猿爷爷你哭了?谁敢欺负你了?”
  猿爷爷摇摇头,并不作声,也不肯走。
  筮丹不由更奇,悄声向鬼谷子道:“不好了!猿爷爷初入闹市,想必是乐疯了!”
  鬼谷子向猿爷爷一瞧,却微微一笑道:“猿爷爷并非疯,而是眼见那猴子被铁链锁住,失去自由,物伤其类,心中哀痛而已。”
  筮丹一听,登时格格一笑,道:“这好办之极!”话音未落,筮丹已呼地一下,跃进人群围着的圈中。
  筮丹向玩猴子的卖艺人作了一揖,便大模大样的道:“喂!这位大叔,求你把这猴子放了,好么?”
  卖艺人见筮丹一位女娃儿,竟如江湖大侠似的老气横秋,不由又好笑又好气的道:“你这女娃儿说笑么,我若把这猴儿放了,失了赚钱工具,我去喝西北风吗?”
  筮丹一听,想起自己曾挨饿的苦处,不由亦失笑道:“我倒忘记了,人是要吃饭的啦!这样吧,我给你一百两银,你把小猴儿卖给我,我再把它放了,这样你有银两买饭吃,也把小猴儿放了,岂非两全其美么?”
  卖艺人一听,不由狂喜,但又不太相信,如瞧怪物似的盯着筮丹道:“这位姑娘,你说真还是说假?”
  筮丹奇道:“什么真真假假的,真又如何,假又如何?”
  卖艺人叹了口气,道:“若是假的,那便请姑娘退出去,莫阻碍我找生活了,若是真的,姑娘可知道这一百两银,我要耍多少年猴子戏啊?”
  筮丹道:“多少年?我不知道!”
  卖艺人道:“一百两银可买一间大屋,我耍猴子耍了三十年,连一片瓦也挣不到,姑娘说要耍多少年了?你竟肯以一百两银,去换这小猴子?”
  筮丹一听,也不答话,在猿爷爷背上取出布袋,抓了一把银,两,便递给卖艺人,道:“这足够一百两了吧?”
  卖艺人一瞧,手心上的银两少说也达一百几十两了,他不由呆了呆,然后才连忙把手心一合,连声道:“够!够!够了!姑娘,这猴子是你的了!”
  卖艺人说着,唯恐筮丹忽然反悔,连卖艺人的道具也不要了,呼的一下,便跑得无影无踪。筮丹又好笑又好气,喃喃道:“这人疯了,怎的不先解开锁猴子的链锁便跑了?”
  旁边围观的人忍不住眼红,道:“姑娘,你被那家伙骗了!”筮丹奇道:“他骗了我什么?”
  眼红的人道:“你刚才给他的银两岂止一百两,足足一百五十两,这锁猴子的铁链锁是特制的,没有他的锁匙,谁也打不开!猴子身上戴了他的铁链,根本就不敢跑远,你把它放了,一会它就不得不跑回那人身边去了,这等江湖伎俩,只能骗你这种初出道的小姑娘。”
  筮丹一听,又好笑又好气道:“他就是多拿了五十两也算不得什么,倒是他把开锁的锁匙带走了,却令人为难了。”
  眼红的人又道:“姑娘为难什么?你若给我银两,我帮你解决如何?”
  筮丹道:“本来我可以一剑把铁锁斩断,但它的颈说不定也被斩断了,这样猿爷爷可要难过得大哭了!”
  眼红那人道:“谁是你的猿爷爷?”他把“猿”错听作“袁”了,因为只有“袁”才是人的姓,筮丹是人,她的“爷爷”又岂会是猿?
  不料筮丹却一指猿爷爷道:“他便是我的猿爷爷啊!我为了不令他难过,才买猴子放生的啊!”
  眼红的人一听,向猿爷爷瞧了一眼,见它的火眼金睛果然红红欲泪,不由咬牙咋舌道:“流年不利,今日大爷活见鬼了。”
  筮丹有点生气了,嗔道:“你见什么鬼?”
  眼红的人喃喃道:“你的爷爷是猿猴,这已够奇的了,人道千金散尽,为博红颜一笑,姑娘却是挥银如土,为求猿猴心欢!天,这岂非活见鬼了吗?”
  筮丹见这人胡言乱语,也不再理他,牵着那头小猴子,走到猿爷爷面前,道:“猿爷爷,猴子交给你了,你可莫再难过了,可惜我无法替它打开锁链了。”
  鬼谷子瞧着,初是又好气又好笑,后来见筮丹果然一片真心诚意,心中不由一动,暗道:猿爷爷待她亲如世人爷爷,她自然亦视他作自己的真正爷爷了。
  鬼谷子这般转念,便忽然微微一笑道:“丹妹不必为难,我替你把锁链打开便了。”
  鬼谷子说着,微运乾坤真气,贯于中、食二指,乾坤二指向锁住猴子的铁链轻轻一弹,像指粗的铁链竟然应声而断成两截!
  旁观的人不由发一声惊呼道:“了不得!这等开锁的功夫,要比一流锁匠强多了。”
  小猴子锁链被开,重获自由,早就欢喜得呼的一下跑走了。
  筮丹听人大赞鬼谷子了得,心中大乐,格格的笑着道:“他何止开锁的功夫了得,他若肯助你等啊,便乞丐可变富翁,无赖可当皇帝了……你等可知他是谁吗”
  围观的人哄的一下大笑道:“姑娘说顺了嘴,胡说八道了!他到底是谁?竟有这等神仙活佛的本领?”
  筮丹气不过,正欲冲口报出鬼谷子的名号,忽感气息一窒,随即身子一软,已被鬼谷子挟着腰肢,闪电般的一掠飞走了,猿爷爷身形一晃,眨眼亦失了影踪。
  钱塘郡城内,闹市一角,围观的越人不禁目瞪口呆,好一会才喃喃的道:“妖精?鬼怪?神仙?活佛?不是白日活见鬼了!”
  鬼谷子挟着筮丹,风驰电掣的掠了一会。筮丹不动,乐得靠在鬼谷子的怀里,她鼻端闻到一股男女的气息,心中不由一荡,朦胧的不知想起了什么,俏脸一阵绯红,她又羞又喜的嗔道:“鬼谷哥哥,这般抱着人家走路,被人见了,成何样子?”
  鬼谷子不想暴露自己身份,因此见筮丹欲说出自己的名号,便把她挟抱着带出人群,他根本就没想到其他,这时被筮丹这么一说,猛地想起子曰:男女授受不亲,便连忙把筮丹放了下来,尴尬的一笑道:“丹妹,对不起,我一时性急,不想你说出我的名字,得罪之处,请莫见怪。”
  筮丹瞧了鬼谷子一眼,轻声道:“我……我怎会怪你?你就抱着我走一辈子,我……我也乐意极了。”
  鬼谷子一怔道:“丹妹你说什么,什么乐意极了?”
  筮丹见鬼谷子的憨相,不由又好笑又好气,伸指一点鬼谷子的脑壳道:“你呀!蠢极了!什么……什么,我说我肚子饿极了。”
  鬼谷子一听,想也没想,便道:“丹妹既然肚饿了,那就先上饭馆吃饱再上路吧。”
  不远处恰好有间酒馆,金漆招牌大书“醉仙馆”三字,鬼谷子也不管这“醉仙馆”价钱是否昂贵,他的心性玄幻,想起肚饿,便随便进去吃一顿便了。
  走进醉仙馆,鬼谷子才一怔,因为他发觉醉仙馆内宾客满座,人人衣饰华美之极显然并非普通百姓可以光顾的地方。
  但鬼谷子既然走进来了,他就决不会再走出去,他领着筮丹、猿爷爷向一角的桌子走去,也不理那华服人客,如怪物的瞧着自己。
  鬼谷子、筮丹、猿爷爷在一张方桌侧边生:下,鬼谷子便向筮丹轻声道:“酒馆中百味齐备,你喜欢吃什么就吩咐店小二拿来好了。”
  店小二眼见鬼谷子、筮丹、猿爷爷二人一猿,其状怪异,又见筮丹携着一柄残旧的佩剑,不由又惊又奇,无奈走了过来,冷冷的道:“客官要什么?敝店可没有白饭加开水供应啊!”
  筮丹并不知道,白饭加开水,那是穷人光顾的饭店,一听便格格一笑道:“那好极了!有什么好吃的,只管捧出来,本姑娘多多益善,去啊,发呆怎的?”
  筮丹笑起来俏极了,但生气时目露精光,却令人害怕,店小二心中又惊又气,心中赌气道:好极,好极,老板刚骂人不推销贵价菜式,我就给你来个“多多益善”吧了。
  不一会,店小二便捧出几盘小巧的菜式,全是贵价而不饱的东西,诸如钱塘乳燕、鸡丝炖翅、黄海玉参等等,鬼谷子幼时曾经吃过,但筮丹却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珍肴的味道鲜美极了,筮丹也老实不客气,闷声不响的大嚼起来,瞧她样子,那像吃珍肴,简直如同吃菜般的狼吞虎咽。她吃完还觉不够,向店小二一叠连声的催促道:“小二哥,果然是好东西,好吃,你照样子多捧三二十盘出来吧!”
  邻居的华服客人,见筮丹一位俏女娃儿,模样娇滴滴的,但吃起来却如狼似虎,有如四十年刚放出来的囚徒,不由惊疑的盯着她,犹如瞧着猿爷爷一般。
  筮丹却浑然不顾,她的内力极佳,目力也自然不弱,醉仙馆内所有人的反应,均一一落在她的眼内,只是一来她真的肚子饿了,便打架凑热闹也得吃饱了再说;二来她知道有鬼谷哥哥在她身边,当今世上,有谁可以令她少一根汗毛!
  醉仙馆的老板姓钱,是钱塘郡中一位有头有面的人物,越王勾践重商,醉仙馆的生意做得很大,因此连官府也卖钱老板的几分账。此时钱老板已有人向他通风报讯,说这二位少年男女,出手惊人,以一百五十两银,白白放生了一头小猴,这般的豪客,钱老板岂肯轻易放过?他眼见筮丹不断添加那些贵而不饱的菜式,登时乐得眉开眼笑。
  店小二见钱老板向他直点头微笑赞许,想起他骂他推销不力的神气,脸上也拚命的挤出笑容来,但心里却恨恨的道:哈!哈!只管吃吧,待会结账,可就要哭了。
  筮丹终于吃饱了,精神也来了,她这时才想起问价来,忙向店小二道:“小二哥,像桌上这等好吃的东西,价钱可贵吗?我等只剩下三百五十两银子,若太贵,就吃到这儿,就此结账吧!”
  店小二一听,见对方自报有三百五十两银,想想等会打赏必丰,登时笑得更殷勤了,连声道:“不贵,不贵,姑娘只管放心再吃,就是再吃一次,也足够付账了。”
  店小二说着,又连忙走入厨房,去捧一壶上好的香茶出来招呼。
  筮丹不由格格一笑道:“这店小二奇之怪极,听说我等尚有三百五十两银,不但双脚,就连舌头也勤快多了。”
  鬼谷子也吃了不少,这时也不想再吃了,他笑笑道:“小二哥大概是希望多一点打赏吧了!”
  筮丹笑道:“那好,待会便打赏他五两银便了!”筮丹也不知道,五两银是店小二一个月的酬金了,筮丹吃饱了,便不想再在醉仙馆逗留,向猿爷爷道:“猿爷爷,把布袋拿来,我要结账啦!”
  猿爷爷一听,伸手向背后的包袱一摸,登时吱吱的叫了一声,又摇头摆脑扮了一个古怪的鬼脸。
  筮丹一听见猿爷爷情状,登时吓了一跳,她忙伸手向猿爷爷背后的包袱一摸,那还有银两的影踪,大概是在闹市时,钱财露眼,被小偷盗走了,筮丹不由失声尖叫道:“鬼谷哥哥,不好了,银两不……哎哟!你作死吗?”
  原来鬼谷子见筮丹和猿爷爷的情状,便知发生什么事了,他连忙伸指一弹筮丹的手背,筮丹手心一麻,那“银两不见了”便说不下去了。
  筮丹嗔道:“你为甚不让我说话?”
  鬼谷子默不作声,却在筮丹的手心中写道:“我已知银两不见了,入酒馆不结账,这是坐牢的罪,若店老板知道了,他立刻就会召官兵来捉人了。”
  筮丹不由大惊,亦连忙在鬼谷子的掌心写道:“怎么办?听说坐牢的罪不太好受啊,不如溜吧!”
  鬼谷子写道:“不好!白吃赖账再加逃跑,那是罪加一等,若坐三月亦变一年。”
  筮丹格格一笑,写道“我等若要溜逃,谁捉得到?”
  鬼谷子叹了口气,写道:“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此地是越同,若被官府追缉,便连莫邪母子容身之所亦失去了。”
  筮丹不由又急又气,她猛地把手心一抽,尖叫道:“这也不成,那也不得,好,那就结账吧!”说罢,筮丹赌气的坐到一旁,不理鬼谷子,心道:看你如何了结这段欠账公案!
  鬼谷子向远处的钱老板瞥了一眼,微一沉吟,便决然的大声道:“小二哥,结账吧!”
  店小二一听,连忙便喜孜孜的走过来了,满脸堆笑的道:“是,这位公子爷,结账!”
  筮丹一见,心中不由一寒,心道:这鬼谷子弄什么玄虚?分明袋中空空如也,却装模作样大叫结账,莫非他已打定主意,趁乱开溜,撇下我和猿爷爷顶罪吗?不得了,我可也得及早准备,他鬼谷子一动,我可要比他抢先一步了。
  鬼谷子似乎料准了店小二的心态,便笑道:“结账之后,我再打赏你五两银吧!”
  店小二一听,乐得满口的多谢。
  那一面却几乎笑跌了筮丹,她不由咬唇暗道:“这鬼谷哥哥玩起把戏来,却原来比谁都厉害,你看他脸不红心不跳,一副大财东的样子,袋中却空空如也,倒大刺刺的打赏人家五两银!”这话筮丹不敢说出口,以免坏了鬼谷子的脱身妙计。
  店小二正欲结账,那钱老板却连忙奔过来,巴巴的一笑道:“客官休怪,敝店规矩,但凡超过一百两银的账,伙记不宜插手!”
  鬼谷子微笑道:“那便请老板亲自结算,好么?”
  钱老板陪笑道:“好说,好说,不急,不急!”但他的眼珠子却绕着桌上的空盘滴溜溜的飞转,一会便连忙道:“既然客官要走,瞥店也不敢挽留,这便多谢惠顾一百八十两银吧!”
  筮丹一听,背上不由冷汗直冒,她打起万二分精神,留意着包谷子的动静,心道:这一顿竟吃掉了一百八十两银,那卖艺的却说他一辈子也挣不到,乖乖,银子这东西原来还如此宝贵啊,此时若再不逃,那便等着去坐牢了,不过未知坐牢是否男女同囚一起?若然同囚一室,便可与鬼谷哥哥日夕相见,永不分离,这倒也不太坏啊。筮丹在此时,竟胡思乱想来。
  鬼谷子却接口微笑道:“好,好,外加打赏小二哥的五两,合共是一百八十五两啦!?
  钱老板见鬼谷子脸现微笑,对这酒钱似乎毫不惋惜,但又不肯伸手入袋摸银两付账,心中不由一凛,便忙道:“是,是,客官出手豪爽,小二,还不多谢客官!”
  店小二一听,不由心花怒放,连声道:“多谢公子爷,多谢公子爷!”
  鬼谷子微笑道:“不必客气,不必客气!”他说话时,目光却盯住了钱老板的脸。
  钱老板见鬼谷子两手依然毫无动静,心中更惊,忍不住又提醒一句道:“多谢!多谢!这酒菜钱一百八十五两正!”
  鬼谷子从容之极,筮丹却吓得几乎便要开溜了。
  此时,鬼谷子才把凝注钱老板的目光收回,微微一笑道:“老板,你气色不妙,若不立刻返家,坐等收账,稍后便只好替你的儿子和夫人收尸了!”
  钱老板一听,脸色登时一沉,心道:这小哥儿发什么疯话?我家儿郎好好的,有甚凶险?收什么尸?莫非此子用此诡计来赖账不成,哼哼,你欲想在醉仙馆撒赖,那就找错地方了。钱老板这般转念,双脚更加钉牢了似的,休想再动他一动了,他微微一笑道:“好说!好说!我儿子好端端的,不必你操心了,倒是快点结账才是正经!”
  鬼谷子微微一笑道:“应与不应,立刻便应;知与不知,即时便知!老板切莫大意!”
  钱老板一听,忍不住便欲发狠。就在此时,店外面却有一位家丁模样的人,火烧屁股似的疾跑进来,远远便向钱老板大叫道:“钱老爷……不好了,公子爷片刻前忽然口吐白沫,随即昏迷不醒……夫人已抱着公子爷,赶去求大夫诊治了。”
  钱老板一听,登时如遭电击,那还顾得理会收账,呼的一下,便如流星似的奔出店外去了。
  筮丹此时才安心了点,她明白鬼谷子又在施把戏,以报这“一饭之恩”了,虽然这“一饭”昂贵极了,但人命却更值钱,她忍不住便问了店小二一句道:“你家老板不肯收钱了么?刚才还唯恐我等赖账似的。”
  店小二连忙陪笑道:“是,是,客官休怪,钱老板中年得子,视如心肝宝贝,他听说儿子出事,那还顾得收银两啊,客官务请海涵,稍待一会,钱老板很快就回来了。”
  鬼谷子呵呵一笑道:“好说,好说,我等便坐等老板回来收账便了。”
  此时早把醉仙馆内的华服客人惊动了,其中一位穿丝绸衣服的中年男子,目视鬼谷子、筮丹、猿爷爷等二人一猿,脸现惊奇,沉吟不语,又似在苦思索什么。
  不一会,又有一位家丁模样的人跑进来,竟迳直的走到鬼谷子面前,俯身一拜道:“神仙爷,我家夫人吩咐小的,务请神仙爷暂留贵步,钱老爷很快就回来拜谢了。”
  筮丹一听,便知鬼谷子推断的那事儿又应验了,心中更安定,不由格格一笑道:“喂!这位大哥,你家主人钱老爷,到底碰上什么事了?”
  家丁忙道:“好教姑娘得知,我家主人钱老爷离开醉仙馆后,火速跑去那大夫家里,不料来到大夫家时,却见到夫人抱着小少爷正在街上狂奔,不远处有匹马车,不知怎的马儿受惊,竟挣脱缰绳,拖着马车,疯狂似的向夫人和小少爷冲来,夫人吓呆了,抱着小少爷呆站街心,竟然动弹不了了,眼见夫人母子必被车马生生辗碎了!幸好钱老爷及时赶到,一手扯住夫人,连滚带爬,避到路边,那马车呼的擦身而过,才侥幸救回小少爷和夫人两条生命!钱老爷把小少爷送去大夫处救治,一面吩咐小人赶来醉仙馆,先行向神仙爷拜谢!”
  家丁气喘吁吁的,但却耸然动容的大声道出经过来。醉仙馆内众人一听,均不由一呆,然后才有人发一声道:“灵验如此,当真是活神仙降世了。”
  筮丹得意的格格一笑,就好像众人在大赞她自己似的。
  鬼谷子却淡然一笑,倒像没事儿似的。
  又一会后,醉仙馆的老板钱老爷,果然火急的赶回来了。他对众人的询问理也不理,却迳直走到鬼谷子面前,噗呼一下,便跪下叩头道:“多谢神仙爷!多谢神仙爷,神仙爷救了在下夫人和儿子,是在下的再生父母,钱某一家,生死永记!”说罢又叩头不止。
  这倒把鬼谷子弄得脸上一红,因为他出道以来,根本就不惯这等千思万谢的客套场面。他伸手向钱老爷一托,钱老爷但感一股浑厚的柔力把他阻住,又托升起来,他便再跪叩不下去了。他心中不由又一震,暗道:钱某今日当真遇上活神仙了!
  鬼谷子见钱老板震慑之极,便微微一笑道:“钱老板,令郎已无恙了么?”
  钱老板连忙点头道:“多蒙神仙爷援救,在下把他送去大夫处,服了药,已大致无恙矣……未知神仙爷怎会一瞧便知在下有丧儿丧妻之祸?”
  鬼谷子微笑道:“钱老板言谈之际,印堂突现晦气,晦气直冲子嗣宫,当主令郎必有急病,又钱老板的钱字,左金右戈,金戈当主铁马,若有凶祸,必与铁马金戈有莫大牵连,综而论之,便不难推断矣!”
  鬼谷子话音刚落,醉仙馆内众人又发一声惊呼,纷纷嚷道:“如此神算,当真神仙不如……钱老板有幸遇上,乃你天大的福气!”
  鬼谷子不想再逗留了,他平生最怕这等祝颂赞扬的奉承场面,便向钱老板坦然道:“实不相瞒,在下并非存心助你,乃因银两被盗,发觉太迟,欠钱银结账,才欲以区区小技,报老板一饭之恩而已,若老板以为尚未足数,只好日后再行奉还了。”
  钱老板一听,不由叹了口气,他三步并全两步,走去柜面,双手捧了一把银两走回来,向鬼谷子呈送道:“神仙爷大恩大德,在下万金难报,更何况区区一顿酒菜,神仙爷银两被盗,出外缺了银两是不行的,这小小数目,便请神仙爷笑纳!”
  鬼谷子见银两足达一二百两,便不肯接。筮丹却老实不客气了,因为她此时终于明白世上银两的宝贵,她格格一笑道:“如此多谢钱老板了!不然走在路上,叫天不应,喊地不灵,肚子大叫救命,便没东西去救治了!”筮丹说着,便接过银两,也不细数,便递给猿爷爷,放进包袱中。猿爷爷见失去的东西重得,不由乐得吱呱大叫。
  猿爷爷这一叫,众人才猛地惊觉它在座,不由一阵惊呼道:“如此神仙侠侣,怎地却有怪物相随?奇哉怪极!”
  筮丹一听,见有人出言对她的猿爷爷不逊,心中便大怒,俏脸一红,便欲发作。鬼谷子不想多惹事端,便向钱老板微一拱手,说声:“多谢!告辞了!”
  话音未落,他身形一晃,已消失无踪,筮丹来不及发作,恨得一跺脚,嚷了一声:“这鬼呆子,赶着去见鬼吗?”她话未说完,与猿爷爷身如箭矢,呼地飞掠出去了。
  好一会,醉仙馆内众人才从震慑中回过神来。那穿丝绸衣服的中年男子忽然问钱老板道:“你知道刚才这二人一猿是谁吗?”
  钱老板叹了口气,苦笑道:“钱某情急之下,也忘了询问神仙爷的名号了,他到底是谁?你老哥认识吗?”
  丝绸衣男子亦叹了口气,道:“我那有这般福气!但我曾听一位在朝中做官的表亲提及,日前有二少年男女,及一怪猿,降临越国境内,越王勾践惊为天人,不以名姓,而以先生称呼!由此可见此人来头之大……”
  钱老板急道:“说来说去,你老哥还没说出此人是谁啊!”
  丝绸衣男子叹了口气,道:“他便是当今世上,以风水寻龙绝学济世救民的鬼谷子啊!”
  醉仙馆内众人一听,均失声叹道:“伏羲生八卦,文王演周易,鬼谷先生妙化大地潜龙,一代风水祖师现世,我等竟有眼无珠,失诸交臂,实终生憾事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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