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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探庐州
2019-07-18  作者:萧逸  来源:萧逸作品集  点击:

  一念之兴,郝长空顿为之斗志全消,再看“小太岁”管昭连番负伤受惊之下,早已心胆俱寒,两只手膀简直无能抬起,脸上为对方指锋戳擦的血痕,尤其痛不可当,若不是郝长空的即时搀扶,简直要倒了下来……。
  “你……是谁?”
  打量着对方那个灰衣少女,管昭连吓带气,声音都抖了——
  “我与你无怨无仇,为什么要下这个毒手?你……你到底是谁?”
  灰衣少女其时已落身对崖,聆听之下,有似一串银铃样的笑了。
  “你不是红云帮的管少帮主么?怎么着,才不过一年多的时间,你就不认识我了?”
  “你……?”
  管昭一时睁大了眼,向对方认了又认,却是由上额淌下的血,染了满眼,瞧也瞧不清楚。
  不经意面前人影猝闪,对方灰衣少女又自飘临眼前。
  “小太岁”管昭已是不能动武,吓得往后面打了个踉跄,郝长空忙搀住他说:“不要紧……”随即转向灰衣少女道:“你还……要怎地?”
  灰衣少女冷冷说道:“你再想想……去年春上,你们红云帮老少七人在洞庭做的好事……?”
  管昭聆听之下,顿时为之一愣!
  “在洞庭……去年春……天?……”一霎间神色惨变。
  “对了!”灰衣姑娘说:“你们抢劫了朝廷用以赈灾的一船官银已是不当,罪该万死,却对仗义出手的‘长天门’一门老小,赶尽杀绝……”
  管昭只吓得“啊!”了一声,全身兢抖道:“你……胡说……你……怎么知道?”
  “还要赖!?”
  话声出口,反手背后,但听得“琤!”的一声,一口银光璀璨的细窄长剑,已握在手里。
  “小太岁”管昭脸上受伤,一双膀臂更是举动皆难,虽是这样,却也不甘心就死,见状吓得怪叫一声,蓦地挣开了郝长空扶持的双手,向外纵出,却是双眼为血所染,视物不清,一头撞在了山壁上,“碰!”一声,滚地元宝也似地倒在地上。
  “紫面枭”郝长空见状一惊,陡地横身眼前,双手一分,把背后一双判官笔,拔在手里。
  灰衣姑娘隔着薄薄面纱向郝长空打量一眼,冷冷说道:“你叫郝长空吧,我知道你,怎么你要跟我动手?”
  姓郝的“招子”不空,情知这个灰衣姑娘大非好相与,无如“小太岁”管昭,为帮主金七老义子爱徒,若有失闪,自己万难辞咎,以金氏之过去为人,狠心辣手,自己焉能幸免!?
  ——这就迫使他势将力保管昭之全身而退。
  “嘿嘿……好说!”郝长空眼睛里满是狞厉,仍不免有些色厉而内荏:“姑娘若决计对我家少帮主下手,说不得老夫便也只好对你放手一拚!”
  灰衣姑娘却先不与他答话,缓缓转过头来,向着那一面的潘栋打量一眼,盈盈笑道:“我们又见面了!”
  潘栋才自警觉,抱拳道了一声:“聂姑娘——”
  灰衣少女秀眉微扬,语含笑意说:“这里事不便劳驾潘兄你出手相助,却是这个姓管的太坏,极是狡猾,前次不小心,被他逃了,今天可不能放他走了……请你站在那边,为我看着点儿,好不好?”
  潘栋为人向称宽厚,设非穷凶极恶之辈,临阵对敌终不忍伤其性命。
  眼前红云帮老少二人,虽非善类,眼见姓管的已然负伤,却是对方灰衣姑娘,看来却无意放他活命,心里未免有些不忍。
  是以,聆听之下,不免略现迟疑。
  灰衣少女“哼”了一声:“不愿意?”
  潘栋一笑,正要分说,却不意那一面“紫面枭”郝长空乘此空隙,陡地挟起管昭,“呼!”地纵身而起,待将向正面山口逸出。
  潘栋自是放他不过。
  这一面距离他站立处,甚是靠近。身子一晃,抢先一步,已断了二人去路。
  郝长空身势方落,却为潘栋抢先阻住。一时大怒,怒吼声,右手铁笔,拨风盘打,“呼!”直向着潘栋当头挥落疾下。
  潘栋短剑在握,身势略偏,“琤!”一声,抛开了对方当头而落的笔身,短刃顺势而进,直取对方前心。
  这一剑看似无奇,其实力道至为尖锐,剑身显然贯足了真力,银光乍闪,璨若秋水,郝长空陡地一惊,怎么也没有想到,对方少年剑技如此了得,反应略慢,保不住便得为对方所伤,猝惊之下,慌不迭腾身直起,又复退落原处。
  “很好!”
  姓聂的少女看到这里不觉笑道:“就是这样,看他们往哪里跑?”
  话声方顿,人已翩然飞起,有似春风一脉,已来到二人身前。
  郝长空厉叱一声,不容灰衣少女身子站定,判官笔陡地翻起,便向着对方心上“扎”了过去。
  灰衣少女身子向左一闪,反手拿剑,依然是直奔管昭而来。郝长空一手夹着管昭,总是不便,见状真个慌了手脚,怒吼一声,“呼!”地旋出了八尺开外。
  眼前是一片山坡地,退路便似只有一条,却为潘栋阻挡,若是由山坡翻过,脚下势将不若对方少女之快,仍将为她追上,说不得便只好为之一拚。
  咬了咬牙,郝长空霍地拧过了身子——
  “住手!”
  姓郝的像是豁了出去,左手一松,卟通一声把少帮主管昭摔在地上,后者“吭!”了一声,慌不迭爬起来,贴身山壁。
  灰衣少女对付的就是他,自不容他就此逃过,身子一个前蹿“嗖!”地掠身而前,长剑一指“拨草寻蛇”,直向他背上就刺。却为斜刺里郝长空的一双铁笔“当!”地迎住。
  “姑娘住手!”
  灰衣少女抽剑而退,一声不哼地直向对方看着。虽然是隔着一层垂纱,亦可见她闪烁有光的眼睛,显然是对于这个管昭恨到了极点,必欲置其死地而后已。
  “有几句话给姑娘你打个商量……”郝长空铁青着脸,一双铁笔当地交叉眼前:“姑娘你一定要取管少帮主性命这又为了什么?”
  “不错——”灰衣少女语音冰寒道:“今天万不能放过这个万恶淫贼!”
  “淫……贼?”
  郝长空不由为之一怔。
  “小太岁”管昭聆听之下,大声嚷道:“别听她胡说八道……五当家的…给她拚了……”
  一面说,这个管昭气急败坏的,喘成一片。原来他双肩为暗器所伤,伤及穴脉,非但双手无能举起,整个半身也是麻软不堪,再加上额上流血,迷了眼睛,视物不清,那副样子,简直像个鬼。
  “你还要狡辩!?”灰衣少女长剑指着他,气得声音发抖:“那一天你对‘长天门’岳家姑娘干的好事……?”
  管昭倏地一惊,就像是忽然为人捅了一刀,倏地打了个冷战。
  灰衣少女语音黯然地继续说道:“只可惜我去迟了一步,以至于她……管昭,你侮辱了她还不够?为什么还要对她那般残酷捉弄……?”
  管昭呆了一呆,竟自嘿嘿冷笑起来。
  灰衣少女语音冰寒地道:“可怜她为你剥光身子,倒吊房梁,时达一日夜之久……直到身上的血滴干流尽为止,才自死了……我虽用尽了法子,也不能使她保住活命,你可知她临死之前,说了一句什么话么?”
  “说了什么话?”
  问话的人竟是郝长空——他双眼赤红,睁得极大,一双判官笔紧紧握在手里,竟至于有些微微发抖。
  灰衣少女看着他,冷冷说道:“那姑娘临死犹不能忘记这位少帮主所加诸给她的奇耻大辱,她要我转话给他,她就是变成了鬼,也放不过他……”
  管昭忽然大叫道:“是又怎么样……大爷高兴玩个把女人又关你屁事,又与你有什么关系?要你来多管闲事?”
  灰衣少女冷冷说道:“这个闲事我管定了……从那一天起我就记下了你的名字,今生今世,如果再要遇见了你,一定放不过你……想不到皇天有眼,竟然会在这里碰见了你……”
  “干了这种伤天害理的事,那是他自作自受,不过……嘿嘿,我们红云帮有红云帮的规矩,可否让我把他擒回天目山,让帮主大开香堂,用帮规来对付他?”
  灰衣少女摇头道:“不行,哼——你以为我会相信你这番鬼话?你们红云帮又是什么好东西?”郝长空叹了一口气道:“罢!罢!既然如此,姑娘你就连我一并解决了吧!”
  管昭犹自在一旁怒声叱道:“哪一个要你做好人?没你的事,怕死就快滚,看老子给她拚了!”
  一边骂一边站起作势扑前,走了几步却又倒了下来。
  郝长空看了他一眼,脸现不屑,转向灰衣少女道:“不要管他,废话少说,姑娘你放剑过来吧!”
  却想不到这个貌相狡黠的老头儿,竟有几分骨气。话声出口,脚下顿处,飕地袭身而进,一双判官笔直取对方前心,猛力就扎。
  灰衣少女冷笑道:“好!”
  剑势霍地向前一探,却不知这一个小小动作,竞把郝长空格阻于剑势之外。
  来的快,去的也快。
  随着他一个凌空的滚翻之势,“呼!”翻身于五尺开外,——基于他的一种自觉,若是不如此,自己这一双手可就别想保全。
  他平生见过阵仗,不谓不多,却是像眼前对方少女这般出手,实是仅见,初初一试,即已知道厉害。
  说时迟,那时快。
  灰衣少女身子已疾穿而近,掌中剑“秋水长天”,哧——划出了一脉刺眼银光,灿若银河,直取郝长空上额,其快若电,防不胜防。
  郝长空一上来已对对方心存戒怕,这一招便感无力招架。双笔交叉着向上一迎,叮当!脆响声里,似已架住了对方落下的剑锋。
  却是灰衣少女出身极其隐秘的一个门派,此一门派至今犹不为武林所深知,自是她所展现的每一剑招,无不诡异精巧,给人以无从追寻的神秘之感。
  便是因为如此,郝长空心下略一迟疑,灰衣少女诡异的长剑第二次转变时,已在他右胁处,留下了四寸来长的一道血口。
  这一剑猝起如虹,有鬼神不测之妙。
  像是扇面儿那样地拉开了一个弧度,随着郝长空踉跄的身势,猝然问一个打闪,一片鲜血,迅及染湿了他整个胸衣。
  灰衣少女的出手更不止此。
  对于恶迹昭彰的红云帮,她至为痛恶,手下也就格外不与留情,这一剑原本大可到此为止,正是因为姓郝的是红云帮的来人,那远不同——
  这就再赏他一剑!
  心念电转,长剑第三次转处,匹练般地拉出了一道白光——郝长空负伤之下,哪里还能闪躲?左手铁笔急于招架,却不意方自抬起一半,即已为对方剑光扫中,血光甫现,那一只紧握着判官笔的左手,齐着手腕关节部位,已经斩落下来。
  郝长空鼻子里“哼!”了一声,直痛得全身打颤。随着他身子的一个倒翻,“呼!”地滚出了丈许开外。
  无如,他这里身势未定,灰衣少女翩若白鹤的身子,已自临近,随着她的一个前探之势,雪亮的剑锋,已架在对方颈项之上。
  似乎无须费力,只消长剑顺势一推,郝长空这颗人头,便是万难保全。
  总是爱惜他先前的一腔义气,破格饶他一死。
  原以为脑袋搬家,死定了,却不意死里逃生,郝长空心里一震,身边上但听得长剑一响“琤!”的一声,灰衣少女窈窕的身子,已似彩凤般飘身而起,落身于寻丈以外。
  郝长空活命虽保,这一霎却痛得全身打颤,尤其是左手断腕,痛彻心肺。他却是一把硬骨头,哼也不哼一声。
  “当!”一声,丢下了右手铁笔,右手作鹤喙状,一连点了自己伤处五处穴道,止住了流血,那一张原本就青黄寡肉的脸上,一霎间变成了十分灰黯……。
  他却仍然是那么恃强!
  “好……个丫头……你厉害……老夫不敌,算是真服了你啦……只是你还留着我这条命干什么?有种你现在就下手,杀了我吧……要不然,嘿嘿……打蛇不死,红云帮再找上你的时候,你可就后悔也来不及了!”
  一面说,脚下一个劲儿地打着踉跄——
  “丫头……你报个万儿吧……老子……饶不了你!”
  灰衣少女发出了一串清脆笑声,娇声道:“这么一说,我就更不能杀你了!”
  话声未顿,只听得身边管昭一声惊呼,霍地跃身而起——他竟然冀图逃生,奋不顾身地直向七、八丈高的山坡跃身而落。
  姓聂的灰衣姑娘决计是饶他不过。
  随着她的一声清叱,素手翻处,破格地飞掷出一口匕首,“哧——”光华一线,猝然与空中的管昭迎在了一块。
  “噗通!”
  紧接着管昭重重坠落的身子,摔向地面,便自再也爬不起来。
  当他仰天睡倒,不再移动时。一口细长的匕首,正自插落前胸,毫无疑问的,他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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